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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这样,何不就此了结他,又这样拖拖拉拉,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自从那次和沈清玄完全撕破脸已过去数月,苏木居然是一次乐吟居的院门都没出过,虽然也有软禁的缘故,不过苏木自己也不大爱出门了,不仅如此,身体还一日不如一日,明明强身的拳法并未搁置,可气色却比从前差了许多,到了冬日,竟然发展到连日卧床的地步。
百里风每次来诊都是叹气,扯了一堆病因,药方子不知换了多少,却说来说去还是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什么心药?当然就是沈清玄那颗心药,只可惜这颗药含了剧毒,苏木就是见上一面,都得气血不畅上半日。
久而久之,百里风也觉得两人还是不见面的好,沈清玄虽不乐意,可最后还是应了,还下令沈家众人不得随意打扰,苏木便乐得清静。后来整个沈家都知道乐吟居的主子身体不适,各分家轮流着派人来探望,补品不要钱一样的送进来,苏木自然知道这些人的热心肠是作给谁看的,因此他也不上心,一句回话也没有,全丢给沈清玄去处理。
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只想着与人分忧,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过熬日子,沈清玄还不想让他死,他便死不了,等什么时候那人玩腻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连大年初一他也没出过门,打发了微音长天,就自己躺在床上假寐,不知为何他现在怕冷得很,屋内烧了地龙,他也依然把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就好像儿时那几次在雪地里受的寒凉一直积蓄在身体里,现在全引出来了。
他这样闭着眼睛,可其实清醒得很,因此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听见那人轻轻推开房门,走入次间,绕过屏风,最后停在他的床前。
沈清玄站了许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苏木闭着眼,是一面也不想见,最后只感觉到这人的手轻抚了一下他的侧脸,之后便离开了。
他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苏木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用手捂上胸口,感受到身体里面那颗依然鲜活的心脏,才稍微平静一些。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心脏有多大的价值,他也知道若不是琅狐隐居避世,极少与外人接触,因此了解的人并不多,不然,这颗绝世的药品还不知要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投入全身心去信任的枕边人,居然也在觊觎着他的性命。
那之后他有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沈清玄,询问了长天几次落霞的消息,长天便带回来一封书信,确是落霞的笔迹无疑,苏木微微放了心,连精神都好了一些。
这日墨羽送来了苏木找他要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给苏木赔着笑脸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苏木知道他的意思,墨羽自他被软禁开始,对乐吟居是有求必应,哪怕苏木前日说一句想要海里明月,墨羽也一定会去弄到,他做到这个地步,也就是希望苏木能好上一点,或是能与家主的关系缓上一些,百里风也少受些责难。
无论百里风怎么治,苏木也不见什么明显好转,总是时好时坏的样子,为这个沈清玄没少找他的麻烦,上次更是一怒之下指着百里风大骂“简直枉费你第一神医的名号,我沈家养你何用?”百里风只能默默受着,沈清玄发完火让他滚回去翻医术,他赶紧千恩万谢地滚了,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见了墨羽便开始吐苦水。
“不是我不治,实在是苏公子他自己就不想好,他医术不押于我,他不愿治,我还能逼他不成?”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墨羽心疼得要死了,更是变着法儿的讨好苏木。
墨羽的心思,苏木怎么会不知道?当年他自请命要来苏木这里,不就是为了陪百里风一起么。
也是苦心人,苏木也不忍心,可他是真不想好好活了,没什么意思。
他这次让墨羽找的是很普通的东西,一些香烛和纸铜钱,之前也要过几次,长天看见是这些东西,便去门外扫出一片地来,微音给苏木拿了件貂皮大氅,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几个月,苏木时不时就会给孤鹜烧些纸,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供上一盘松子穰,点上香烛,把纸钱一张一张地点燃,看它们逐渐变为飞灰,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衣上,心里的郁结还是无法舒缓。
身边多了一个人,苏木没去理他,那人沉默地蹲下来,拿过些钱纸想要烧,却被拦住。
苏木微微地摇摇头,“我来吧,你烧的,你觉得她要么?”
拿纸钱的手僵住,苏木抽出纸钱,一把扔进火力。
“你到底要我如何?”能听出来男人极力压抑的愤怒,也许是忍耐已到极限,就算刻意压制,依然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咬牙切齿。
苏木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提起来,肩膀几乎要被捏碎,沈清玄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说,我做!”
苏木痛得抽气,可还是冷漠地看着几欲发狂的人。
“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沈清玄愣住,然后猛地推开苏木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木揉揉被捏痛的地方,唇边勾起一丝笑容。
终于是忍不住了么?
他承认,他给孤鹜烧纸一是为了弥补遗憾,二便是故意刺激沈清玄的神经,他再怎么能纵容他,孤鹜也是不容置喙的背叛者,他却这等对她关心至深,沈清玄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无论承诺或是行动,可苏木还是没有一点回音,他又从来不是什么善人,他总有爆发的那一天。
坦白说,苏木在等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他便解脱了。
二人那次见面又是不欢而散,沈清玄消停了好一阵,后来苏木听说齐若宁又犯了病,疼痛中不停地哭喊着沈清玄的名字,可一直喊到喉咙嘶哑,沈清玄也没有去看他,只让百里风去照看,弄得百里风尴尬无比,尤其是来乐吟居的时候,见着苏木是头都不敢抬起来。
苏木又哪里会再计较这些,那都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半死人了,据说由于病时没有见到心爱的师兄,这几日是难过得水米未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咽气了。
只是想不通那人为何舍得这样伤害自己的心肝肉,明明就爱他爱得奋不顾身,连自残这样的法子都用出来过,现在这样不闻不问,做给谁看呢?
给他苏木看?凭什么?苏木还没天真到这个地步。
怕又是一记迷魂药,打的不知什么主意呢。
倒是听说他去看了沈玉曜几次,就是他那去年十月间出生的孩儿,毕竟是父子情深,有着谁也割不断的血缘。
苏木是自从十月之后再没见过那个孩子,沈清玄也识相地从未让人把孩子带来过,也算他还知道沈玉曜是苏木心头的刺,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沈家取名字,从的是“明德惟馨,渊清玉絜”八个字,看来这沈家先祖是个虚伪至极的文化人,明明自家干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面上非要装得沈家人都有着如渊之清,如玉之洁的高尚人品,不过想想也是,古来的大家大族,无论里子怎么龌蹉,面子都是光鲜明丽的。沈清玄的孩儿便从的“玉”字,取名沈玉曜,后面那个字饱含了多少希冀,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日出有曜,光明辉煌,沈清玄有多重视这个孩子,简直是不言而喻,可苏木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他母亲的面容就呈现在眼前,那个女人曾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嵌进他的皮肤里,声音如在哀鸣。
“苏公子,求你善待我的孩子。”
“孩儿无辜,我下辈子再好好报答你。”
这个平日静如竹兰的女人,在那一刻似乎迸发出了她全身所有的力量,只想要苏木一个承诺。
苏木承诺了,也不会去违背,沈清玄自会好好待他的孩儿,用不着苏木操心。
很快又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唯有沈府门可罗雀,白白的雪花搭上树枝,搭上砖瓦,寂寥得如同一座孤城。
其实沈家年年上元都过得极热闹,弟子们比拳斗剑,喝酒赏雪,再把一整条山道都挂上花灯,等天一黑,绚烂得仿若天上人间。
今年如此清冷,不过是因为苏木前几日一句戏言“上元笙箫,我是不愿再看了。”
这话恰让长天听了去,便很自然地传到了沈清玄的那里,为这一句话,沈家的家主是一夜合不上眼,只觉得乐吟居里那人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短短一年,却是物是人非,他才想起便是去年此时,苏木看向他的眼神第一次不带温度,原来一切早已埋下种子,只是他太自负,才错过了许多可以弥补的机会,总以为令他衣食无忧便够。
他记得自己骗他,也记得自己爱他,却独独忘记了,该对他坦诚一切。
正月过后不久便是沈清玄的生辰,去年苏木舍命陪他喝了许多酒,只记得后来如火的热度几乎能融尽冰雪,醒来的时候两人都是浑身赤裸,男人躺在他身边笑得一脸满足。
那时候的幸福快乐,好像只是一场大梦,只是他初醒之时尚不能接受。
各分家家主皆来道贺,沈渊鸣自然也在其列,让苏木没想到的是,落霞竟然也跟来了。
几月不见,她变了许多,眼眶有些凹陷,也瘦了不少,像是吃了不少苦。
她是在宴席的时候偷偷溜过来的,苏木看到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一身的粗布衣裳,手上开了冰口,哪里还有以前花朵般娇贵的样子。
见了苏木便泣不成声,她是求了长天上下打点,才好不容易混进沈渊鸣的队伍前来本家的,只能偷偷摸摸的来见苏木。
苏木取了药膏给她擦手,也是难过得不行,“你缺什么,就捎信给我,我给你备上,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来这一趟,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落霞抹着眼泪,“公子,有许多话,不能信上说,我一定要来的,是一定要来一趟的。”
“公子,我对不起你,我以前也有瞒着你的事情。”
苏木给她倒了杯热茶,只温声道“我都知道,都过去了。”
“不!公子!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就是主子派来监视你的,每日报告你的消息,可我不知道主子想干什么,真的不知道。”
“去年船上,是主子让我那么做的,他说是美人计,用我拴住你,我没有多想,我只是听命行事,真的,公子你信我,我不是攀附权贵的人。”
“我是一直想不透主子的意思,后来见你们感情好,我也就忘了,这几个月来,是越想越放不下心,公子你逃吧,我再带你逃一次,你不要在这里了,不要再和他在一起!”
苏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手里握着茶盏,气得直发抖,落霞又跪在他的脚边,哭着求他快走。
不远处传来脚步,落霞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丢下一句,“公子,两日后子时,我在山南边的石亭等你,”等不及苏木回话,她便跑到后屋跳窗走了。
脚步声又渐远去,只是路过的下人罢了,家主生宴,当然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那下人匆匆赶去取酒,路过乐吟居时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一盏孤灯,忽明忽灭,那人也只来得及微叹一口气,又连忙小跑走了。
霞走后,苏木独自一人坐了很久,直至烛火燃尽,整个身躯湮没在黑夜中。
明明心早就死了,为什么还会觉得痛?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再次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那些曾经他视如珍宝的回忆,那些令他心动的地久天长,现在却荒谬得让他连讽刺的力气也不再有。
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家主生辰,自是众人敬酒,一派祥和。可那乐曲传到这里,苏木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冷,直到后来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竟然是比被琅狐丢进雪地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儿时只觉得师父狠心,到头来,师父确是对他好的,就连他临走时的那次炼药,也为他打通了任督二脉,为的就是他日后学武能少受些苦。
而这些,都是在他习武很久之后,才慢慢明白的。
苏木就这样坐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破晓之时,他才恍惚间想起来落霞的两日之约,心里真是后悔得不行。
落霞是好心,可她太急,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上次逃得那样突然都被找到,何况是加强监视的这个时候?
也怪他昨晚被气昏了头,竟然没来得及制止,他倒是无碍,可只怕落霞性命堪忧。
沈清玄现在把整个沈家都弄得像铜墙铁壁,连只鸟儿飞出去都要过三次检查,要说落霞的行踪没有被沈清玄发现,苏木打死都不信。那个人,不过是拿落霞来讨好他,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要是落霞真闹出什么事来,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他现在也不知道落霞去了哪里,长天是肯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