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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凉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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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重点了点头,“看来两位的想法都不尽相同,”赫连重撩起帘子向帐外望去,静夜里不时传入几声伤员的呻吟,“只是……,虽然我军在怀朔大胜,但连日交战,一来死伤增加,另外在前一次与李荀交战时我军元气大伤,如今在数量上仍有三十万大军,但真正上得了战场的不过25万,加之战士们多是疲惫,对这方地形不熟,实际上我军并无优势。”
  “赫连将军意思是…………”
  “凉军虽还需磨合,毕竟有二十万勇士尚未上战场,积蓄了不少利量。”赫连重望向帐外的双眸闪过一丝波动,“我军士兵需要稍些时日修养。”
  “另外,”赫连重放下帘子转身走向齐卡洛,单手搭上他的肩膀,“明天派几个懂汉语的小子,混进那边好好瞧瞧地形,最好能打听到对方的动向。”
  “是。”

  “你们觉得李政这人如何?”赫连重回到木床上端坐,转移了话题。
  “李政原本是凉军左路军将领,先前曾于他交锋,”说话的是左军首领布拉衣,他眼光转向灯火时而迷离好似用心回忆着场场与李政相对的战役,“此人善用兵,本身身手了得,但是过于急躁。”
  “打战最忌急躁。”阿布鲁摆了摆手,“看来这小子还需磨练,不足畏惧。”
  “李政不会长期直面与我方应战,”赫连重深邃的目光中投向桌案上胯刀中自己的倒影,“凉国不会放李政主持大局,不久定会派遣猛将北上。凉国除已亡的武烈大将军李荀外,还有铜武将军刘易,擎武将军朱放以及宣武将军曹禺,这三人各有所长,就不知我方又将面对哪位将军……”
  “老子只听过铜武将军、擎武将军,这宣武将军是谁?”齐卡洛突然插话打断。
  “凉国战无不胜的‘美人将军’你可听说过?”耳边掠起阿布鲁戏谑的问话。
  齐卡洛听闻险些闪到自己的舌头:“老子可不和娘们打仗!”
  连同主帅在内三位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人在主帐内仔细的分析了战况,从目前的局势谈到现下凉国内乱,渐渐已是深夜,两位将军先后回了自己营帐。
  营帐内,赫连重凝视着胯刀,遥想近来发生的变动,过了很久见齐卡洛还未离开,便摆了摆手:“你也下去休息吧。”

  齐卡洛退到营帐边,刚撩起帐帘,耳边猛炸响一声咆喝,震得齐卡洛侧过头望向声源,地上躺着已然粉碎得刀身,光亮的刀面上还残留着李荀的血,现下看来更是刺目。他诧异的看着赫连重,疾步上前,大喊:“你做什么?”
  “人亡矣,刀亦亡矣,”赫连重微微眯眼,作为祭奠一代英雄的离世,这把穿入他胸膛的刀也算完成了使命陪他共赴黄泉。


  齐卡洛愣愣站着,跳动的残火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悄然熄灭在灯台中,遥远的东方不知不觉中已然泛白,山下一抹艳红还在木然地等待着每个相同早晨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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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盛夏,天边响起隐隐惊雷,骚动的雨水夹带着风中沉闷的鼓声与士兵嘹亮的叫喊顷刻倒入汉阳河中,炽烈的红焰急速燃烧,毁去进入汉阳城唯一的通道,绞杀,血影,无法瞑目的肉身随着砍杀滚落江水,无数沙哑嘶喊着的悲哀魂灵在汉阳水中得以洗净满身罪恶。

  掠夺、霸占一次次贪欲的征服,心头欲念强过任何生命的痕迹,帝王脚下只可有越来越多的土地,不言多、不言多!天地交汇中刺目的白光露出森森獠牙,撕咬着、吞噬着,狷狂的风卷起层层洪浪,扑灭曾经闪耀光芒的生命烛火。

  “固阳失守?夏军直逼汉阳城!”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桌案上,震得搁在砚台上的苍豪弹跳起后又滚落到地上,刘易仿遭雷击的脸上面目狰狞,豁然起身疾步上前,领起来人的衣领,“现下战况如何?”
  探子面色苍白,一动不动望着刘易惊恐万分:“李……李政将军炸了唯一可通汉阳的……汉阳桥,夏军不熟水性……现在又是雷雨季……夏军暂时……暂时……无法过河。”
  刘易来回踱步,牙齿紧紧咬得作响:“暂时?又是暂时!5天前说暂时,现在又说暂时!李政啊李政,凉军非败在你手里不可,”来到桌案前双手伏上案台,刘易轻轻地语,“曹禺,你何时能到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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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雷雨,不见骄阳,汉阳河水暴涨,翻腾的浪花溅起白沫,偶有漂浮的尸身时起时落,浊浪咆哮着飞舞不停击打已经蓄足江水的浮肿腐烂之身。立于岸边,耳畔充斥风声,汉阳河好似一块剧烈摇动的青色丈布,布间藏匿着一只正伺机张开血色巨口的恶兽,等待吞没周遭的一切。

  伴随着嘹亮的号角,夏营中响起急速的跑步声,不多时,夏军将士与督校齐齐在赫连重面前列队听令。
  赫连重无言的环视着营下的将士,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扬手列阵三队,已有人将事先准备的船只拖上前,第一队掩护,后两队身背弓箭拖船入水,强行过河。
  主帅项第一对做下手势,一万多人立即再分两队,前对持盾护身,后队立于前队后拉弓举箭。
  看着将士们有序勇猛的背影,赫连重转身向鼓手示意:“鸣金!”

  对岸凉军已开始骚动,河心上不少船只如蝼蚁般一沉一浮,艰难的漂游于汉阳河上。

  “冲!”一声令下,将士们奋勇上前,执盾执剑各守其职,与船只上的凉军在汉阳河前同织成一张箭网。时有士兵倒下,身后急速又有人补上,一来二往,两方各不相让。掩护下,木船在众人拖拉下,缓慢逼近汉阳河。

  “上船!”已有些夏军登上船只与凉军相抗,赫连重带领近百将士登上一艘刚推入江的木船,“拉弓,以船沿掩护!”
  夏军再次形成阵势,船只中原先安置了不少兵器,特别以远程射杀兵器为多,夏军得到指示后,箭阵更为犀利,近乎没有漏洞。
  相较凉军,原先已于岸上夏军对阵,现下箭网开始稀疏,定是准备不足箭已不够,不少中箭的凉兵翻身落入汉阳河。很快,夏军便打开缺口,奋起直追慌忙逃逸的凉军船只。

  已经能看到对岸的城门,甚至列阵在岸上的凉兵也清晰可见。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与赫连重同船得齐卡洛发出低低的喃喃声,“他们是不是退得太快了点……”
  赫连重皱了皱眉,神色复杂的望向对岸毫不凌乱的弓手阵型,搭在船沿的手再次收紧,将目光移到正在迅速退后的凉国船只。船只上的凉军除掌船的人和少数仍勉强与他们对站的士兵外,多数人已经干脆放下兵器,抡起斧子砍向船身,黑色液体正源源不断从船体内部倘入江水。
  “不好,快后退!”赫连重大喝!

  对岸凉军弓箭手拉弓齐放,带着火苗的利箭星雨般落入江中,瞬间窜起火舌,跳跃着,咆哮着,叹息着即将亡去的生命。
  突如其来的异变使夏军一时乱了阵脚,有人尚来不及回神已然被死神恩召。眼见夏军陷入火阵,对岸的凉兵换上更利的弓箭,使着奇怪的姿势使得箭羽较一般来得更猛射得更远。失去控制的船只剧烈摇晃,飞凌的利箭刺穿不少士兵的胸膛,顿时痛苦的呻吟盖住了整个汉阳河。一时间,混杂着血肉的江水翻滚,汉阳河充斥着焦烟刺鼻的血腥以及嘶哑无力的怒吼。


  “奶奶的,畜生,” 齐卡洛一手挥刀隔开身边的箭羽,耳旁只闻死亡的哀呼,身上已有几处挂了彩,黏糊的血透过伤口渗入紧贴肉身的衣物,仍有不断涌出的迹象。该死,挥也挥不完,怎么办?难道他们夏军今日要葬身于此……

  “鸣金收兵!侧帆,盾牌掩护,全速后退!”赫连重冷静下令。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夏军在一番苦战下,即将脱离弓箭的射程地域,酷夏的雷雨在双方交战中越来越猛,扑去不少叫嚣的火蛇,但也为掌船施加了难度。碍于前方的火狱,凉军没有乘胜追击之意,夏军稍感松了口气。

  ——突然,银箭飞驰而来,泛着冷光划过大气的肌肤直逼赫连重的心脏。
  在一片暗黑的天幕中,执弓人的身影依旧显得突兀,银白的战甲交辉着如黑夜般晶亮的利眸,跃身在半空中。

  “什么人?”
  “曹禺。”

  银箭冻结了时间的游走,惯于战场的将士们似乎预感到了战争即将因这突如起来的银箭划上句点。凉军不再急于放箭射杀被火舌缠绕住,在火红的河水中不停挣扎的敌人。同船的夏军早已忘了身处在滚烫的河水,前赴后继的箭雨中。双眼望着即将夺取赫连重性命的利器,空气在一瞬间凝结。
  死一般的寂静在河水似火的战场上蔓延开,急剧的风浪中抽气声此起彼伏。
  “赫连大将军……”
  飞驰而过的银箭早也震慑住了夏军将士的身心,无人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移动身体半分,只能抬头凝视在他们头顶飞驰而过的银箭,任凭滑破长空之声在耳际掠过。
  赫连重在银箭离战甲仅一寸之际,双脚用力一蹬,嗖的以大雁腾飞之势从战船上掠起,夹带着夺命威力的银箭原有的失去目标,依旧有力的向前滑过数尺,刺入赫连重肩胛处。银箭令人震赫的准头以及夺名的威力,无不宣告拉弓者的强悍功力,暗示着发箭人的箭无虚发。一箭不中,曹禺数箭同发,全都直逼对方要害。
  愤怒的夏军不再沉默,拉满手中的弓箭直射向来人,霎时箭雨如帘,来人被迫转身凌云浮步急转岸上。
  隔着翻滚的骇浪与烟雾,双方无法辨对方现况。难以瞧见赫连重滚过江下时,同船将士们的悲痛……
  “别出声,都给老子闭嘴!封锁主帅失踪的消息!”齐卡洛含着泪,充满血丝的双眼瞪视着河中央将赫连重卷没的巨大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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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营。

  “夏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中军将领周康站立在屋内,朗声询问负责监视地方动向的士兵。
  “夏军伤亡约2万人。另外,2天内一直有夏人在沿岸下游走动,刚被我方将是抓获3人,已毙。”士兵低头向李政回复。
  周康摆摆手遣退来人,目光转向端坐在虎皮椅上闭眼假寐的曹禺。

  “无论如何,我不赞成你的做法。” 周康语带谴责。
  周康原是李荀部下,如今曹禺所率领的30万大军内有7层都属武烈军兵,他们对曹禺多少还有些不服。特别是李政,自曹禺北上后他便失去统领权,心有不甘,周康又是中庸之辈,对曹禺大胆行径更是不满。
  曹禺缓缓睁开双眼,黑眸中银光照人,此时锐利的目光直刺周康面上,挑眉讽刺道:“李政连失三城的做法才是你欣赏的用兵策略?”
  “你!” 周康面色通红,不无激动地说,“但你是拿我们五千多士兵的性命去换得这场战役,他们上了船就注定要死。你不想想,他们还有老小、有妻儿,你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失了汉阳,死的又何止五千多人。这战我方损失五千佣兵,敌方损失两万,打破他们连战不败的神话,夏军士气必定大落。夏军近日频繁在汉阳河下游搜索,可能有什么重要之人生死未卜,如若他们要找的是赫连重,更合我意。那样夏军群龙无首,我军不出多日必能夺回失守的城池。”
  跳动的灯火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至白色的帐帘上,随着烛光摇动,黑色斑影扭曲成各种丑陋的形状,仿佛是心底罪孽的化身赤裸的显露在纯洁中。
  曹禺将目光投入远方冥冥的虚空,原先的豪迈转向犀利,“周康,战场便是修罗场,不可只看到身边的战士,更要将全国的子民纳入心中,很多事不能两全,切勿妇人之仁。”


  夜幕已至,混着血腥的江水不再咆哮渐渐转为低吟,晚风中夹带士兵换岗的口令偶有传来,沉闷笼罩着整个夏军营地。

  齐卡洛无言的扫视着帐内个个噤若寒蝉的将士,“还没找到……”铁甲下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继续找,下游每条分支都别漏掉,给老子仔细找!”
  “是!”将士们被齐卡洛严厉的眼神压的低垂着头,每次奇卡洛的大喝声划破空气,他们都有肉体被割裂的异感。
  “下去吧。”
  看着将士们匆忙退去的背影,齐卡洛颓然倒坐在披着兽皮的木椅中。赫连重是整个夏军的灵魂,从出兵至今他带领军兵奋勇杀敌,曾击破无数次的混战,无法想象失去他的一天。手指深深陷入兽皮,紧扭着柔顺的皮毛,齐卡洛暗暗低喃,“你一定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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