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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楼下喧哗之声大起,渐渐风烟俱静,鸦雀无声,岸上本来有人提着灯笼走动,灯火流转,此时也似乎微微一凝。
程净昼不由得吃了一惊,起身走到窗前,只见湖心水榭上已然立着一个白衣男子,离得远了,瞧不甚清,但依稀见得那人面覆青铜,腰携长剑。
程净昼只觉得心跳如鼓,却又欢喜莫名,浑身不由得微微发颤,却见一个白衣人影仿佛从天外飘然而落,剑光寒芒,在夜空之中,仿佛微蓝之火划破黑幕。两口长剑交在一处,发出一声清越长吟。
两人一言不发,便已斗了起来。剑气过处,湖面上水光流散,花瓣片片碎落,如斩白云。
04
仿佛白鹤一般,两人自水上冲天而起,又盈盈落下,姿态曼妙已极。流光浮水,尽如幻影。观此一色,如见画中之仙,令人心旷神怡。
程净昼却是心惊胆颤,两人面目浑然不清,也不知谁才是他念兹在兹的那人,但觉掌心渐湿,汗流浃背,直欲就此死去,再也不受这般苦楚。
但见两人忽然停下,分立在一朵芙蕖之上,随风摇曳,衣袂翩翩,直如凌驾尘世之上。其中一人面上覆着青铜面具,身形微微一顿,莲花也似忽然当中折断,人已落入水中,水上涟漪渐渐归于平静,再无声息。
另一人白巾覆面,负剑卓然而立。围观众人见他如此风神如玉,不由得喝起彩来。
忧虑、震惊、伤痛、绝望汇于一处,程净昼只觉得再无一丝感觉,心头空荡荡的,一片茫然。走了几步,脚下像踩了棉花,软绵绵的,毫无气力。
风凌玉见他如此,连忙问道:“程兄弟,你去哪里?”
程净昼微微一笑,说道:“那湖水很冷,他身子单薄,定是经受不住。我去把他捞起来…是生是死,我也不愿与他分开了…”
风凌玉大惊失色,连忙说道:“程兄弟,你胡说什么?”
程净昼微笑说道:“生同寝,死同穴,我本就该与他在一起。”他缓缓往前行去,声音空洞洞的,仿佛三魂失了六魄。
风凌玉连忙说道:“程兄弟且慢,那人是不是教主,犹未可知,不必如此难过,确认之后再说也不迟。”
程净昼定了定神,说道:“风大哥此言极是,但是人总要先捞起来…”他木木的,无欢喜雀跃之意,却也不见悲伤难过。说到此时,人已走到楼前,脚下忽然一空,险些滚下楼梯,幸得风凌玉就在身旁,伸手将他扶住。
风凌玉叹息一声,说道:“那人武功浑然不似我教中人,多半不是教主,程兄弟伤心太甚,只恐伤身。”
程净昼勉强一笑,说道:“风大哥此言极是。”心中却是暗忖道:他若是死了,即便我不寻死,想必也活不长久。到时九泉之下,也可相见。一念及此,心中忽然平静之极,不禁脸露笑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人对他情深至此,他此生已是不枉,纵使不能相偕白首,又有何妨?
风凌玉见他笑容,心中恻然,竟不知如何安慰。
下得楼来,围观众人已然散尽,有人在湖上远处借了船观战的,此时已然纷纷划船到了岸边。船家本是附近的渔农,拿到今晚划船酬金的一锭银子,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看见一个俊俏少年失魂落魄地走近身前,要坐船出湖,他便好心说道:“公子,您来晚了,没戏看啦,还是回去歇息罢,老汉我也要回去啦。”
程净昼看到船家将缆绳系起,苦苦哀求,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清澈无比,徐徐说道:“这位可是程公子么?”
程净昼茫然回头,看见一个男子,容色十分陌生,却是俊美非常,正朝自己微微而笑:“程公子,教主在那边等候与你,你快些过去罢。”
程净昼一怔之下,竟似不知如何反应,呆了半晌,才觉得喜不自胜,竟有稍稍晕眩之意。
05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人影散乱,树梢半掩之处,一个男子长身玉立,正白衣裳,风动衣袂之时,竟有些不胜凉风之感。初月莲塘之畔,但觉花香袭人,熏然欲醉。
走到近前,果然便是风仪秀美,离尘绝俗的那人,但细细瞧时,却可见形容憔悴,比别离时又消瘦了几分。程净昼默然凝望,心中只觉得忽然一恸,无边欢喜伤感,已是难以分清。他缓缓走到那人身前,将他一只手握在掌心里,这手冰冷之极,不知一别之后,经受多少霜寒,程净昼只觉得再也不愿放开,想唤他的名字,却是哽咽在喉,仿佛轻轻一声叹息,便能令这幻影消逝。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呆瓜…”停了一停,却是再无言语,一只手任他握着,凤目低垂,脸上却是微微一红。程净昼见他眼角虽带淡淡笑意,却有几分惆怅无奈,心中一惊,讷讷说道:“你还生我气么?”
屈恬鸿低声说道:“你总是不听我话…”叹息一声,却是默然不语。程净昼悚然一惊,连忙说道:“你要我做什么,我自当做到,但你若是要我再也不见你,我…我…万万做不到。恬鸿…恬鸿,别生我气罢…”若是再也见不到他,或许便在徒次行旅之间渐渐磨损,在刻骨相思之中魂随梦断。但自己用情已至深处,自知情深之痛,一言非轻,自是不忍让他再添一层难过伤心。
屈恬鸿微微一笑,说道:“我从来没怪过你,又怎会生你的气?”程净昼呼吸顿止,心底一点暖意渐渐弥散,顿觉喜不自胜,忽然想起一事,低声说道:“那个女子…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了,自然不会再跟别人在一起。”
屈恬鸿缓缓说道:“但与一个女子成亲,总胜过陪伴我这半死之人百倍。”程净昼虽然知他如此想法,但自他口中说出,仍觉心神俱震,身体发颤,但片刻之间,已然渐渐平静,瞧了他半会儿,低声说道:“你总是要对我好…但你不明白,我跟别人在一起,是再也不会好的。你若是真的不生我的气,便应当活也一起活,死也一起死。”
屈恬鸿微微一怔,叹息一声,说道:“小呆瓜…”沉吟一阵,说道,“我们到别处说罢。”程净昼呆了一呆,方觉行人虽已散去,但见着他二人相对而立,隅隅低语,都是纷纷侧目,他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但握住屈恬鸿的手仍是不肯放开。
两人沿着湖岸慢慢行去,渐至无人之处。此时月明如玉,仿佛当初,但心中甜蜜自是不可比。握住的手略略有些温意,不若方才冰冷,程净昼渐觉心跳加剧,轻一分怕人已消逝,重一分又怕握痛了他,不过片刻,手已有些僵直。
侧目去看时,身边人凤目修眉,端丽无双,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人,心中便是欢喜难言,更有些莫名的绮念生出,想将他搂过来,亲上一亲,但又觉唐突了他,心中徘徊不决。
06
彼时湖光水色,芳华月影,尽皆暗淡朦胧,惟有身侧此人沉寂容色,才能让自己频频回顾,程净昼心中欢喜,自是难以描摹。
忽见屈恬鸿开口说道:“你为何总是转头看我?”程净昼不想自己悄悄瞧他,却被他发现,脸上一红,讷讷说道:“我看着你时,便觉很是欢喜,恨不得…一世这么看着才好。”这情话绵绵,他自是想过,但真正说出口时,却觉耳根发热,不由得垂下头去,心中暗暗着恼。自己读过的书不知几千几万卷,但在意中人面前,却像一个呆瓜。但想着他方才叫自己小呆瓜的模样,心头却又是一阵欢喜,这欢喜漫溢开来,竟有些微微酸楚之意。
屈恬鸿一怔,低声说道:“我又有什么好看了?”程净昼心下奇异,仍是答道:“你很好看。”立刻便已明白,他在星云宫中,自然不觉得相貌殊丽,而且教主之尊,谁又无端去赞他一句美貌?程净昼心中一叹,又轻轻说道:“你很…很好看。”脸已红晕微生。
他这般情状,自是诚心诚意,屈恬鸿心中感动,不由微笑,心中暗道:我内伤未愈,形容枯稿,也只有你会觉得好看。他忽然想起一事,被程净昼握住的手不由轻轻一挣,却是挣之不脱,便仍然让他握着。
程净昼还道他是害羞,自己脸上却烧得更是厉害,轻声说道:“咱们到湖上去罢。”
此时两人已沿了湖岸走了许里,四顾静寂,但沿岸上仍有些人影。眼见湖畔停着一条小船,两人相偕登舟,解缆划船。
波心未稳,程净昼站立不直,不由微微一晃,腰间已被轻轻搂住,熏风微动,便闻到他衣上清香,不觉失神。
两人相倚而坐,浆影在月下微荡,兰舟便轻轻飘入荷花丛中,丈余的层层荷叶渐渐掩去兰舟踪迹。明月烟水中,但觉人间天上,不过云溶风淡,花间一瞬而已。
良宵清夜,即得相守,自是不做他想。程净昼心念一动,忽想偷偷亲一亲他的脸颊,犹疑不决之下,更是激动难抑,羞红不退。终于下定决心,暗想道:只飞快亲他一下,他定然不会怪罪。程净昼一念及此,蓦然转过去,凑近那人身前。此时那人也恰好侧过脸来,倏忽之间,竟是亲到了他的嘴唇。
但觉时间仿佛停住一般,凝滞不动。原来屈恬鸿觉察到他神色有异,正想问他有何不适,正转身时,却被他吻住了。
程净昼心知唐突之时连忙移开,心中又是惊慌失措又是欢喜无限,讷讷地想出声道歉,但眼睛触到那人眸光时,但见莹莹水光,不知多少情谊,心神一荡,不禁意乱情迷,竟想再亲上一亲。
心念未转,手已经伸过去揽住了他的腰际。只觉得衣下单薄,竟是比别离之时又轻了几分,心中又痛又惜,眼眶不禁有些热意,说道:“你瘦了…”屈恬鸿轻轻叹息,说道:“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程净昼默然不答,只觉他腰身细窄得可怕,浑然不似当初柔韧有力,暗暗心惊之时,自己的手已然从他衣衫下摆探手入他里衣内侧,只觉得触手之处,尽是瘦骨嶙峋,不由得眼中酸楚难当,勉强忍住泪意,已是眼眶通红,声音尽了全力才能平缓:“你的病还没有好是不是?”
屈恬鸿心下不忍,温言说道:“哪有一时半会便好了的…你若是觉得难看碍眼,咱们便回去了罢,天色不早了。”他一边说道,一边徐徐缓缓整着衣衫,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之极。
程净昼心中一惊,只道他是生气,却见他凤目低垂,眼角中却是一丝怅惘忧郁,不觉心痛难当,从身侧轻轻将他抱住,嘴唇亲了亲他的眼角,又吻了吻他的嘴唇,轻轻说道:“在我心中,你好看得紧…”只觉意中人便在怀中,实是难以自抑,便又是亲了一亲,心中欢喜无限。
忽然听到一个奇异声响,似有一物自屈恬鸿身上掉下,程净昼低头去找,却是月光暗淡,一时瞧不分明。屈恬鸿说道:“也不是什么,明日再寻也无妨。”
程净昼的指尖已碰到一个石头状的物事,触手温润,还带一丝体温,想是他贴身藏着的东西,在方才耳鬓厮磨之时,衣衫带开,不慎便落了下来。
程净昼笑吟吟道:“找到啦!你看!”手掌摊开,凝神看时,却是一个玉雕的娃娃,书生衣巾,含笑而立,十足像极了自己,心中怦然一动,仔细看时,只见那玉浑然便是初识之时的羊脂玉,只可惜价值连城的美玉却用来雕了一个娃娃。
程净昼心中不由得感动,竟是说不出话来。只听屈恬鸿微笑说道:“像不像你?”程净昼心中欢喜,低声说道:“比我俊多啦,我哪有这般俊。如果还有一块玉就好了,再雕一个你,咱们正好是…一对儿。”他满面通红,说到后来时,声音已细不可闻。
屈恬鸿微笑说道:“两个男娃娃成什么样子?须得再雕一个女娃娃才好。等你成了亲,我便另寻一块,雕成你妻子的模样,送给你们做成亲的礼物。”
程净昼只觉得心中委屈,难以自抑,忍不住大声说道:“直至今日,你仍不肯信我么?我此生此世,除你之外,再也不会跟第二人一起的,你这么说,这么说…”他狠狠抹去眼泪,咬住嘴唇,心中却觉凄苦之极,他若再说出让他娶妻之言,自己只有跳进这湖中,再也不愿上来了。
屈恬鸿静了一静,缓缓说道:“这个玉娃娃,是我雕来自己看的,没打算让你知道,我死了之后,就带到棺材里,现在被你发现,我自然不能留着了,我…”
程净昼颤声说道:“原来你走了之后,就没打算再见我。”
07
屈恬鸿沉吟一阵,低声说道:“那日我尾随你回了家,正要离开,以后是再也不见了,谁知道你这个呆瓜不好好成亲,又跑了出来,我以为你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