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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鹂由石大人带着,穿过重重官员,绕过祭丘,直奔祭天殿。
在殿外,由夏候浅将石大人和一众婢女拦下:“陛下有旨,只允皇后娘娘一人入殿。”祭天殿神圣,皇帝与皇后在此均为天上的臣子,而不是人间的皇帝。遂要退去侍奴下臣,独自入殿礼佛。
上官鹂最后由身旁那个陪嫁的小丫鬟整理了下仪容,深深吸了口气。临进殿前,她还瞧了眼石大人。石大人面上焦虑,望着皇后娘娘的脸上就似刻着“保重”二字。
上官鹂抬脚正要落下时,却突然中止了动作。
“娘娘?”一旁的小丫鬟与石大人都是不解,连夏候浅也疑惑道:“娘娘还不进殿么?”
不料,上官鹂却是后退了三步,跪在了殿外。
祭天殿后闱有面半圆的石墙,名为——回音壁。站在祭天殿外说话,那回音壁会将声音传到祭丘,再与祭丘上的共声石合鸣,使整个声音传遍祭坛,为万人所能共闻。
这皇后娘娘一跪,那膝盖骨碰触石板地的声音,也被完好无损地传到了祭丘。正在诵读的读祝官被这声音一吓,以为是上天发怒,居然再不敢支声了。
“臣妾有本启奏!”上官鹂面色不兴,高声道。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但自古又多有贤后辅佐帝王。所以,上官鹂的一奏,要么名垂千古,要么罪大恶极。
殿内寂寂无声,殿外同样肃静。
直到,淮南帝的声音从祭天殿内沉沉传出:“何事上奏?”
上官鹂自凤袍中取出一张薄纸,摊开陈于手心,双手上扬,道:“此乃罪臣朱云联络本朝孽党的书信,上有他专用的印章。其中提到前几天淮南国暴发的疫症乃是他勾结西疆王墨哈所为,还有一事。。。”
只上官鹂前半句话,就已让身在祭丘的众人如雷贯耳,听得发瞢了。却难料,后面的才是重头戏:
“皇上亲封的文学侍从——景春。其身世乃是朱云的私生子,此罪臣之子混迹于宫廷,迷惑圣主,实是祸害,理应处置。就疫症一事,据说是景大人想到了治疗的方子,可见此事他很有可能与他父亲合谋,一同加害于本国。还望圣上英明。。。详细彻查!”
殿内照旧是久久闻不到回音。
隔了很久,又低沉地传来一句:“除此书信外,皇后可还有罪证。”
“臣妾还有一人证。”上官鹂说完,起身转向祭丘的方向,大叫声:“将朱家奴仆带上殿来!”
祭丘上,那读祝官已是双腿发软,再说不出一字一句。而祭丘下的众臣们,也已然是垂首直立,静候圣音了。
当上官鹂说出景春身世时,震惊最深的其实是曹参。他茫然不知所错地四处张望,在文臣队伍的最末发现了景春。
那人身影被缩成小小的一团,看不到表情,但身姿却是纹丝未动。曹参不禁回想起在上林苑时,他那个时候指责景春媚惑圣主,那时的景春,没事人般地吃着面前的东西,连头也没抬一下。
一个人被几名侍卫押入了祭丘,景春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抬头去看,但一声“小公子!”却是让他所有的视若无睹全盘崩溃。
景春实在没有料到,那人证,竟是——福伯。
福伯被那几名侍卫一直拖到了祭天殿的外围,他整个人还未弄清楚状况,只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他嘴里叨叨着:“老仆什么也不知道啊,什么也不知道啊。。。老仆我大字不识几个,只见了那印章是将军的,所以,所以。。。皇上明查,明查。。。”
可这话,也让上官鹂抓到了错处:“陛下也听到了,这老仆自己承认了这信中的印章是朱云的。”
这次,还未等淮南帝再开口,景春已忍不住冲到了群臣前头。他跪在祭丘前,朝着共声石的方向,直言道:“罪臣之子景春,恳请皇上。。。”可要请求南宫淮什么呢?景春居然一时语塞。
底下几个大臣看景春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连忙进言道:“陛下,罪臣景春已经招认。还望陛下依律降罪。。。”
“陛下圣明,此等罪臣之子,不能留于宫廷。”
“陛下明鉴!”
“陛下。。。”
说着说着,竟有十几位大臣跪地请旨。曹参看了看自己的队伍,武臣请旨的虽不多,但有几个他还是认识的。怕好像都是前朝的臣子,与上官鸿、魏大人、甄大人一同共事过的。
而文臣中,跪下的人却是占了多数。其实很好理解,景春的身份特殊,最为文人儒仕所不耻。
接下来,又听上官鹂说道:“臣妾兄长轼位一事,让臣妾整日寝食难安。所以,特地派人四处打听逃跑了的罪臣朱云的动静。臣妾一心为皇上,为淮南国的江山,还望皇上能体会臣妾的苦心。。。”
她话一说完,那些下跪的臣子们也应声道:“为保陛下之江山,望陛下诛奸臣,以正朝纲!!”
曹参看这架式,那景家小子怕是人头不保。他虽被景春是朱云之子所震惊,但内心却不想看到景春落得如此下场。他琢磨着想要为景春说几句话,侧身想要联合严子陵严大人一同上奏。
谁知,遥遥坐在自己身侧的严子陵,一幅好整以暇的样子,全然没有被现在的环境所干扰。他依旧是头戴白纱,全身素衣地坐在轮椅里,两手交握着搭在腿上,除了有风掀动了他的白纱,其余一切都静得出奇。
而祭天殿上的夏候浅,更是六神无主。这要是在内宫,他好歹能说上几句。但如今众目睽睽,叫他如何开口。
就在祭丘上请旨的声音越震越高时。
“陛下。。。”曹参终于盼来了严子陵的声音:“上一次御门听政时,陛下已经下旨对朱家后人作出过判决。臣想,不如就此办了景大人。至于疫症一事,虽有书信为证,但朱家那位老奴并不识字,只怕认错了印章也未可知。不如,先将景大人交由刑部,入狱候审。如何?”
曹参听了,心道,只要不把人就地正法,就什么都好说。
而景春,跪在石板上的腿感到一股股地凉意自膝头袭上全身。他左臂断骨处的伤此时莫名地疼痛起来。他咬着牙抵着那一阵阵的疼痛,抬起头,视线掠过祭丘却怎么也望不到祭天殿的环型屋脊。
可终是,听到了淮南帝的旨意:“废除景春官籍,押入刑部大狱候审。”
昨晚,南宫淮怎么说的?哦,对了。。。他说:“等过了明日,你再炼那方子,不迟。”
景春被人押了下去,祭丘的祭祀大典重又开启。共声石上的读祝官继续读着祷辞,一声高过一声,仿佛真地要传到天上去。
祭天殿外,上官鹂跪得久了,被女婢搀了起来。她将腿部衣料上的灰尘拍干净,这才决定进入殿内。
怎料,她还未移步,那殿门便从里面被人关上了。
“嘭”的一声,却是连淮南帝的身影也无从找起。
【4】
入夜时分,祭坛里值守的护卫与大臣们又到了轮值的时刻。只见各行道上烛火点点,散落在树影屋宇间。
严子陵命人将他推到了祭天殿,随后便遣走了那人。
祭坛各处都是星火闪闪的,唯有这祭天殿,再多的烛火也照不明。
他自己推着轮椅,开了殿门。
殿内微有些暗,但依然能闻到檀香。
殿内由八根鎏金大柱环绕支撑,三层抖拱依次向上层层垒进,形成一个向上高开的藻井。藻井下方,正站着一人。
那人正前方,供奉着一座神龛。神龛由紫木屏风所环绕,龛前供案上设了五供,依次是铜香炉,铜制烛台,铜花瓶。瓶内插着两只木雕的灵芝。
“朕站在这神龛下,有多久了?”南宫淮听闻到严子陵轮倚的轱辘声,笑着转过头。
严子陵见南宫淮虽是笑着,但那笑容就如同科举时作的八股文,规正却是无趣:“陛下站了快一天了,回寝殿休息吧!”
南宫淮点了点头,细想想,自己的确站了一天:“皇后让人请回去了么?景春呢?”
严子陵本想答的,却觉得南宫淮的话更像自言自语。
“严老,此次朱云书信一事,您查的怎么样?”
严子陵将轮倚推到离南宫淮近些的地方,从袖间取出一封纸信,道:“墨哈很是聪明,借着疫症之乱传了此封书信进京。里面提到了万俟禾烈的身世,还有张禹张大人已死之事。自青州北上进京,凡前朝有心之臣,均互传了此信。一些有心之人,已与西疆取得了联络。但也有些誓死扞卫陛下的,特别是些当年与陛下征战杀场的武臣,上交了虎符以示自己的忠诚。
还有,秦筝传来情报,说是墨哈决定北上出使燕赵国。此国虽是淮南国的附属,却自前朝起不断侵犯我国北方领土。若是两国联盟,实属大祸。”
南宫淮听完严子陵的话,接过了信,略读了遍,就丢入香炉内用火烧了:“依严老看,如今局势如何?”
南宫淮问了话,眼睛紧盯着那坐在轮椅上的人。透过面纱,他只能依晰寻到个目光,于黑暗中发出些微的光亮。
严子陵只说了八个字:“民心不向,国之不存。”
☆、第二十四章 牢狱之灾
【1】
入夜掌灯时分,案头上的烛芯已让下人挑了几轮了,也有好几次被府里的管家催着就寝了。但严子陵依旧不敢让自己睡下。他唤人为他煮上了一壶浓茶,茶香溢在鼻腔里,困意也就稍减了些。
屋梁上挂着个鸟笼,笼子里喂食的就是自绿潭带来的那只青鸟。鸟儿已经入梦,几天的飞行消耗了它不少精力。
严子陵案前铺展开的,正是由青鸟捎来的密函。此条密报,由秦楼直接上交到了淮南帝手中,如今淮南帝又转给了严子陵。
函内印着一个人的名字:石忠全。
此人,便是日前去接皇后上官鹂的那位大人。当时在祭天台发生的一切太过零乱,严子陵竟完全忽视了此人。
凝视着密函上的点点字迹,严子陵无力地叹息一声。
淮南国帝宫偏西角的明月宫内,有一处名为鸾鸣殿。此殿是历代王朝皇后的寝宫。此殿位于西宫的中轴线上,与淮南帝宿寝的养心斋只一墙之隔。
养心斋与鸾鸣殿相隔的这道墙,叫做影壁。影壁何意?其实说来不过是刻有浮雕的装饰性宫墙。独独的一面,横放在两座宫殿之间,上雕龙凤呈祥图,浓墨重彩地漆着如釉彩般的花色。
只一道墙,但若想要求得皇帝跨墙而来,却是隔了有千山万水的距离。
打更之后,鸾鸣殿内的宫女们都开始为皇后娘娘的宿寝而准备了。与皇后娘娘一同入宫的那个陪嫁丫鬟在偏阁内置了些夜宵,自个儿一人端着进了主子的卧堂。
卧堂里,皇后娘娘正抱膝蜷在镂花的木椅上,倚在窗边,盯着窗外发呆。那小丫鬟瞧着心酸,抽了抽鼻子,将盘子里的食碗端到上官鹂面前:“娘娘,吃点东西暖暖胃。”
小丫鬟知道,今夜也会同以往一样,上官鹂会守着那院子里的影壁,看上一整夜。然后,到了早晨,在这木椅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有什么好看的呢?小丫鬟不懂。明明是等不到的人,为何要苦了自己的身子。
上官鹂接过食碗,用勺子舀了些放到嘴里。这糖水羹原是南宫淮最爱喝的,刚入宫的时候,每晚都会来喝上几碗。那时,两人还能时不时聊上几句,南宫淮会问她想不想家,在宫里住得惯不惯。
咚咚咚,又是一阵的打更声。天已黑尽。
上官鹂喝完了羹,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其实,她有些乏了,从祭天台回来后,她的胸口就像是堵着什么似的,一直发闷。
她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不安,深深的不安。
这样的不安,在影壁那破天慌地映出几盏灯笼影时被放到了最大。
“是陛下来了么?”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出卧堂,提了盏灯笼要去迎人。可来人,却不是淮南帝,而是他身边的侍婢——伊宫。
【2】
伊宫到了鸾鸣殿,回身叫几位跟着她的女婢太监等在大殿前院的院门外。她自己携着盏白纸糊的灯笼,进了院门。
刚一踏进门,便见到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伊宫正想叫人站住,对方却先一步刹住了脚:“原来是伊宫姐姐啊。。。还以为是陛下呢!”小丫鬟的性子直,讲话的时候竟然带着埋怨,好像说着“那个负心汉皇帝,怎么就是不来看我们主子呢?”
伊宫见她模样可爱,年纪似又还小,开口道:“过了今夜,到陛下宫里当值吧。”
小丫鬟不乐意了,努嘴道:“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为何要去陛下宫里当差?”
伊宫也没多解释,只是瞧着她,觉得有些可惜:“由不得你选,明日自有公公带你去。”
小丫鬟听了,跺着脚一阵气结。她看伊宫起脚要走,连忙道:“姐姐莫忙,听奴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