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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淮南帝的声音才夹带着一丝不稳的哽咽传来:“朕今天失态了。”
伊宫愣了半晌,最后只微抬头露出丝微笑:“陛下莫忘了,奴婢的弟弟再得圣宠,也不过与奴婢一样,只是下人罢了。”说完,也就转身走了。
'2'
酉时未到,大殿内的宴席就已开始了。初秋的天虽暗得不晚,但映着宫内通明的灯火,却显得暗了许多。
大臣们将朝服穿戴好,各色组绶系于腰际,鞋履踏着宫殿内的石砖,排成两条长队入了宫。
淮南帝正位坐于大殿上,俯视群臣,威仪自显。
“今儿既是喜宴,众臣们也不必多礼。依朕看,宴会办在朝日宫正殿里未免过于严肃,众卿随朕移驾侧殿的“古莲花池”,可愿意?”
殿下顿时跪了一地,只听一众大臣声似重锤凿地:“谢陛下。”
古莲花池岸有一水榭,建造颇费了些心思,四周垂柳细掩,正临着青莲,满目碧绿。但因正值初秋,却道是红肥绿瘦。
宴席一开,水榭内立刻人声嘈杂了起来。
淮南帝一手握着羽觞,面带笑色,轻颔下巴,一面应付着众臣们的种种讨好颜笑。景春坐在席中,一阵好不自在。周围的众人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在淮南帝身边的地位,居然个个谄媚地对他趋附逢迎。他自是端着洒杯潇洒应答,但握着杯柄的手指却越发没力起来。景春暗想是自己醉了,醉在那些大臣们的话里。
“景春公子好气魄!不愧是皇上亲封的文学侍从啊!”直到主管政事的掌故上前敬酒道,景春才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心口被划了道刀子,麻痒得叫人难受。
“听说陛下待景春公子可是好极,常留公子在寝宫中商谈国家要事,这让微臣们好些羡慕。”景春斜眼一睇,禁卫军将领一枚!这可算光荣的,文臣知道自己的邋遢事也罢了,这外臣武将也来开涮调笑。
“这可不!淮南国可谓一方大国,国事自然又杂又多。”景春提了声调,眼内瞟向上位的淮南帝,笑得越发妖娆:“纵使圣上英明,也得多花些功夫不是。”左手抄了杯烈酒,景春特意扭摆了腰肢,亦步亦趋地走到那名武将面前:“这位将军,难得喜庆,莫谈国事,不如陪贱臣喝杯水酒。”
众臣心里虽知这景春不过是淮南帝的禁脔,小小职位只当是虚衔。但话里带笑地嘲讽是一回事;当着众人举动亲密,则摆明了是不给皇上面子,又是另一回事了。论起来就算淮南帝要了自己的脑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景春笑得越发明媚,那群大臣们却越显躬敬。景春向前挪一步,那群大臣向后退一截。座上的淮南帝心里自是清楚局面是个什么意思,他却觉着有趣,也不动作。只瞧着那帮大臣吓得连连抹额上汗珠,头也跟着越埋越低。
景春见淮南帝并未想要阻拦,自己再这么折腾法儿,恐怕那几位大臣得当场以死谢罪了。于是他只轻笑两声,道:“今夜趁着这股儿高兴劲,贱臣不妨吟诗几句,众大臣们也捧个场面,可行?”
众臣一听,这是景春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统统自觉应喝,声如洪钟般叫好不迭。
景春只一举手里的酒杯,高声吟道:“宜晴宜雨堪临赏,轻暖轻寒足溯洄。宴罢不知游上谷,几疑城市有蓬莱。 ”随后走到水榭边上,朝莲花池里一倒,酒便都洒入了池中。
南宫淮心想,上次是荷花池,今次是莲花池,这小崽子倒真喜欢临水。
“景春公子好文采!”台下一人起哄,其他人也跟着叫好,顿时尴尬的气氛化了大半。
淮南帝抬了手,冲景春招了招,语气却有过分的亲腻:“你这儿人倒脾气好,别人拿话堵你,你却以诗回敬。”下臣们一听,吓得胆都掉了,个个“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喘。
景春抬眼看淮南帝,见他还在冲自己招手,便也大方地走到他面前。未料想淮南帝当着众人面一把推了景春入座,倾身上前,拽了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台下一片寂静,静得连烛火的嗞啦声也一清二楚。
景春直瞪着眼,拼命挣扎了几下。但两人力气的悬殊使景春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于是他便只是笑,张了口任淮南帝作弄。
景春想,这下也好,他这般“明目张胆”,至少以后没人敢当面嚼我的舌根了。我也算赚了不是!
只是,越发地想做个笑脸出来,嘴角越是僵硬得像是石化了般。
'3'
“不好了!明月宫走水了!”
“不好了!明月宫走水了!
不远处明月宫里的宫人们四散而乱,慌慌张张地大喊大叫。。。
水榭内众人听闻后,顿时也乱作一团。负责内务的大臣们忙领了各自的下属赶去救火,余下的人也只能躬候在淮南帝座下干着急。
淮南帝依旧用一只手钳制着景春,面容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抿了唇却不说话。
景春只觉着攀上自己颈项的手越来越使劲,空气随着南宫淮的呼吸声居然越来越远离了自己的身体。
“陛下!”第一个开口的,却是伊宫。
淮南帝低头望去,只见伊宫跪在众臣中间,一张脸涮白。他的心跟着紧了一紧,手里越发没了力道。
景春吃力地挣开眼去,就见到淮南帝阴鸷着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景春只好硬着头皮发了一笑,任着背脊上的冷汗越冒越多,冰凉了整个身体。
“贱人!”终于,淮南帝怒了天威,他一手拽了景春,提步就往明月宫走。
余下的大臣们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张禹和朱云这时悄悄地离了人群,由伊宫领着,跟在了淮南帝身后。
景春被拖了一路到了明月宫,身上的薄衫早就被地面上的碎石刮裂了,破烂的布条几乎遮不住全身。沿路上遇着几个赶去救火的宫娥太监,匆忙地奔跑中居然还不望向景春递了递讥笑的眼神。景春越发觉着高兴起来,他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飘荡在整个宫楼群殿中,恍恍惚惚间布满了凄楚。
明月宫内火光冲天,几欲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四周浓烟滚滚,熏得人直喘不过气来。
宫墙外围满了提着水桶浇水灭火的宫娥太监。大伙分成几组队伍,排着长队,接龙似的传递着水桶,彼此间没有交流,只有桶与桶间洒下的水渍,默默铺出了一条道路。
淮南帝一行五人到了明月宫入口,却不往宫内走,绕到建在一边的假山群后,由伊宫在前头,打开了一条秘道。
到这时,景春身上的衣衫已毁得差不多了,白雪般的肌肤甚至还被石头割裂出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越往秘道里走,空气变得越发冰凉起来。
原来秘道里端别有洞天,是由无数冰块雕成的一间内房。房间极大,同样用冰雕刻了无数精细的家具摆设,只是在房内正中央,正正地放着一口冰雕的棺材。
景春只消望上一眼,便明白此处是哪儿了。他费力地撑起自己的上身,好让自己能把眼前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些。
南宫淮这时俯身到了景春身边,嘴里吐着白气,话语里更如同带上了冰刀,森冷阴沉:“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么?甚至不惜毁了朕的明月宫。。。”
景春听到南宫淮的话,忽然绽了一个绝美的笑颜。那容颜温柔如画,闪着奇异的光芒,直叫人看得陶醉。
“皇上,”他柔声喊着:“能扶贱臣走近点儿么?”
南宫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他一把揪起景春,将他狠推向了那口棺材。景春“嘭”地一下就撞了上去,额上顿时开了道血口,他也不拭那流下的血,只浅笑道:“要是撞坏了景差公子的棺材,陛下可是要心疼的。”
这话传到南宫淮耳中,直搅起了南宫淮心上的伤口。他顿时连呼吸也无法连续。一手抓了胸口,只用眼睛狠狠盯着地上的景春:“告诉朕,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扮作这副样子来接近朕!”
话一落地,淮南帝又将视线胶着在张禹的身上:“好你个丞相大人。。。?串通了这个人是想做些什么!!”
此时在屋内的五人,除了景春,都是随着淮南帝出生入死过的,却从未见他这般发过怒。张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挺直了腰板跪下身来:“下臣有罪,任凭陛下惩罚。”
朱云见淮南帝望着张禹的眼里直腾腾地冒出了杀人的念头,忙也跟着跪下,道:“此事定有内情,求陛下明察。”
“明察!!!这小子。。。?”南宫淮一侧身,直指着景春道:“他可是想毁了差儿,你叫我明察,明察什么!!!!!”这怒吼,直震得冰房内都抖掉了一层冰渣。
在一旁一时没作声的伊宫终于有了动静,她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到了景春身上,扶着他站起身来。景春只一心想往棺材里望,全不顾伊宫的好心,好不容易披上的衣服又径直掉到了地上。
伊宫只淡淡地道:“你们莫要在这儿闹,吵到了差儿,账算到谁的头上。”
她的话也当真有效,只这么一说,其他三人均闭了嘴。
伊宫回过身来,继续扶景春。终于让他站定。。。
景春周身都泛着寒气,体内似乎五脏六腑都被冻了个遍。他直哆嗦着用手去摸那口冰雕的棺材,嘴唇怎么用力也闭不拢去。
棺材里躺着个人,看不出年龄。。。
那眉目、样貌。。。像极了景春。
景春用手在透明的棺材盖上描摹着那人的样貌,一遍又一遍,嘴角越发地含上了笑。
“伊宫姐姐。。。”他哑着嗓子喊:“我和“令弟”,像么?”
伊宫被他刚才的动作“招了魂”,正专注地盯着棺材里自己的弟弟看,这时猛听到景春说话,才回过神:“像。。。比我这个作姐姐的,还像。”
景春听了这儿话,仿佛了了一桩心事,闭了眼,嘴角依旧弧着笑容:“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便昏倒在了伊宫怀里。
大火熊熊烧了整整一夜,明月宫一夕尽毁,只余断壁残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寒蝉宫
【1】
“砰砰砰、梆梆梆”
不过一月不到的功夫,原是明月宫所在的废墟上就搭起了一座座的脚手架。石工们在玉石间敲打的声音响彻了半个宫闱。
伊宫照例沏好了茶水,领着几名青娥宫女到了施工主场。正抬头,便见着了被几个官员团团围住的张禹。
“张大人,先喝口茶歇歇的好。”伊宫迎上前去,道。
张禹轻颔了首算是谢过。围着的官员因着官阶太低,无福消受伊宫送来的好茶,只能退到一旁,坐在亭外的假石上休息。
张禹接了茶,先将杯盖起开来,轻抚了一下杯面的茶叶,才缓缓喝了下去。
“那小子,还病着?”
伊宫在一旁新添了一柱热水:“嗯。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冰窖里能冻死个人。公子那时身上就没着几件衣物,风寒是比常人要重了些。”
张禹轻笑:“他既然有胆子去烧了皇上的屋子,就该料到现在的下场。”
伊宫点头称是:“不过也多亏张大人求情 ,才救了公子一命。”
张禹听后,微愣了一下,将茶杯放在面前的玉石桌上。
伊宫掂量着接下来的话,福了福身:“张大人此次因着公子的过错被连累削了官爵,伊宫在此不盛感恩,他日得了机会必当回报。”
“算啦。。。你一小小的宫女,能有什么回报给本官的。”这话听了虽重,也算是张禹授了谢。伊宫估摸着,又接道:“陛下叫公子与张大人修这宫殿,不知。。。”
张禹知她话里的意思,心想这小妮子为了那景春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伊宫,陛下对令弟之情你不是不明白,怎还问我这些?!”
伊宫听了忙跪下道:“伊宫受教。”说完,便退下了。
待着伊宫走后,张禹又招了刚才的官员继续商量修缮新宫殿一事。俯首之间,见新修的宫殿四处冒着寒气,连带着四周的石匠们也遭罪。不禁想到:用神女峰千年寒玉修筑的宫殿,却是有几人住得,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安放那人罢了。痴儿!
伊宫刚拉开房门,便见着床榻上的景春正挣扎着要走起。
“小祖宗,你就不能安分点儿!”
景春一听到伊宫的声音,连忙堆了笑脸抬起头来:“伊宫姐姐!”
伊宫回身将房门关严,避了外面正刮着的凉风。眼见秋日渐渐深了,离着冬天也近了:“公子叫奴婢一声姐姐,奴婢也算是承了这人情。那公子能不能也多听听姐姐的劝,将身子养好了要紧。”
景春被伊宫扶着靠在了床柱上,接着伊宫又扯了被子盖在了景春的身上,可算是捂严实了才停了手。
景春盯着伊宫嘻嘻地笑着:“早知道伊姐姐对我情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