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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角落里有微弱地蜡烛,嗤嗤地燃烧着,只勉强照亮了那一角。
可不知何时,一阵清风吹进来,那只细微的烛火也嗤地一声,熄灭了。
萧鸾警觉地绷紧身体。
沙场舔血的经历让他有野兽般的直觉,这分明有异常!
他顿时细心听着一切的声音,然而失去内里的身体异常地迟钝。
忽然嗖的一声,暗色中有雪亮的剑芒划过。
萧鸾直觉地翻了一个身,险险避开一击,但对方扣手成爪,向他颈间袭来。
他条件反射般侧击向对方手腕,一时忘了自己全没内力。
他如同被拔了牙的猛兽,那只反击的手绵软无力,立时被对方狠狠制住,而那只铁爪般的手,牢牢地扣住他的咽喉。
“萧栖梧!”对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萧鸾无声地笑了一下:“你是谁?待要如何?”
“我只是左贤王帐下无名小将,不值得一提。本想一死以报知遇之恩,没想到你竟全无内力
——”他说着,将头低下,灼热的气息喷在萧鸾脸上,“那便顺应天命,取你狗命!”
萧鸾短促地笑了几声:“一死而已,萧某何惧?”
“我不会让你死得轻松……你们梁人,不是最讲究身体发肤么?我便生挖了你的心,祭奠左贤王,如何?”
他说到这里,忽然难以抑制地哑声笑了起来:“王爷最是稀罕你这件东西,定然会十分喜欢
!”
他说着,便抬起一手,五指成爪,向萧鸾胸膛狠狠剜下来——
在离抚冥二十里处,有一小村,村上有一酒肆,那酒肆因为烧刀子闻声遐迩。
一口下去,如吞刀剑,如灼如烧。
此时塞外春风,凌冽如刀,像烧刀子般,割着人的肌肤。
酒肆的酒幡在大风中猎猎舞动。
萧竞与一众随从坐在酒肆中小憩,每人的桌前,都摆着一大碗的烧刀子。
萧竞想到了什么,含唇而笑,对着左右柔声说道:“朕……真该带些烧刀子,给小弟尝尝。”
他这般说的时候,远处忽而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那队人马手持靠旗,骑着神骏,一眨眼便飞奔到众人近前。
那靠旗是玄色,分明是军中令使。
在梁国,靠旗分为白、黄、朱、玄四种颜色,从浅至深,区分军情的重要性。颜色愈深代表军情愈紧要。
这玄色靠旗,分明代表着最最紧要的军情。
身边的侍从长立时躬身询问萧竞:“老爷,要不要让属下拦住他们,一问究竟?”
言语间,那队人马已飞驰而过,向着盛京方向奔去。
萧竞摆摆手,看向北方:“抚冥离这里不过二十里地,半个时辰就可到了……军中何事,待我亲自去看看罢……”
然后勾唇一笑,十分温柔:“有小弟在,军中能出什么事?”
虽是这样说,还是让店家赶快拿出一坛子烧刀子,倒进酒囊里,便匆匆上马,往抚冥疾驰而去。
大军驻扎在抚冥城北,无数顶军帐攒促在一起,雾蒙蒙一片,仿佛灰色的烟雾。
而灰色中,有白色的气流丝丝缕缕地升起——是白绸。
在瞭望塔,在中军帅帐,挂起了白绸。
萧竞勒马停伫,一瞬间愣在营口。
有士兵上来巡察,侍从拿出腰牌,让对方通知军中主帅,出来迎接。
马匹打着响鼻,鬃毛被烈风吹得呼呼作响,不耐地在原地踏着步。
萧竞的手紧紧握着缰绳,困在原地,不敢再前行毫厘,也不敢再看那白绸一眼。
他心里颤抖地想,是谁死了呢?齐熙还是林浥?
都是肱骨之臣,死了倒都可惜。
哦,或许是小弟的疑兵之策,故意示弱于敌,诱其进攻。
胡思乱想之际,林浥已大步而出,向着萧竞下跪行礼。
抬首之际,萧竞看见他满脸憔悴,下巴上尽是胡茬。
他一瞬间喉咙如同被上了锈锁,苦涩之下,一字难言。
林浥已然开口:“陛下,请随臣来。”
萧竞踉跄下了马,刚触到地面,竟然直直半跪了下去。
林浥立马扶住他:“陛下?”
萧竞摆摆手,哑声道:“无妨,你带路吧。”
他站起身,觉得浑身都打着寒颤。
这边塞,也未免太冷了些。
小弟常常旧伤发痛,他得带着他,早日回盛京。
他这样想着,将手探入心口,那里放着一只锦囊。
锦囊已被最巧手的绣娘重新绣好,看上去犹如旧时精致。里头放着一块极其珍贵的冰种美玉,雕刻成心的形状。
他不知道小弟喜不喜欢,但从前与顾沐容相好时,她是最喜欢这种蕴含着心意的小玩意的。
大概男子与女子喜好不同,但他表露心意,也只想得到用这种小手段。
自己对不起他……就还他一颗心吧。
林浥转过头,诧异而憔悴地问道:“陛下?”
萧竞猛然惊醒过来,自己还站在原地。
他强笑道:“朕……带了一个小玩意给小弟,不知他……喜不喜欢?”
林浥点点头:“陛下请随我来。”
两人便穿过成片的军帐,来到了中军帅帐。
林浥站在帐门一侧,抬手撩起帐帘:“陛下,殿下……在里头。”
萧竞怔愣片刻,才低下头穿过帐门。
帐帘被林浥放下,偌大的帅帐立时昏暗一片。
萧竞绕过一座檀木屏风,看到军塌上躺着个人,被朱红色的军旗盖住整个身体。
萧竞抬起僵硬地脚步,微微探过身看过去——
那朱红色的布匹从头盖到尾,不能辨认。
然而口鼻处的布料柔软地服帖着,没有丝毫起伏。而心口那处,有一块晕开的浓稠鲜血,将那红色的布料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褐红色。
那是个死人。
大概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的小弟呢?在哪里?……
他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半晌抬手,捏住布料一角,缓缓揭开。
先是露出了乌黑的发,然后是惨白的额头,再是乌黑的黛眉,形状很优美,但是透着一股煞气……再是紧闭的一双眼,虽是闭着的,但眼角还微微上挑;再是鼻,再是嘴……
萧竞捏着绸布的手难以抑制地发着抖,骤然掀开整个朱色军旗。
那人胸膛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骤然出现在眼前。
而暗红色的洞里,空空荡荡,只有血管纠结着断裂着。
萧竞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砰的一声,膝盖砸在地面上,但他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小弟?”他颤着手抚上那人的脸颊,“你——你的心呢?”
“小弟!你的心呢?!”他骤然大吼,捧住那人冷冰冰的脸颊,“你的心到哪里去了?小弟?小弟?你别吓我……”
他说着,看见到有水滴不断地落在对方脸上,然后从苍白的,死气沉沉的脸上滑落。
倒像是对方在哭似的。
他手忙脚乱地替对方拭了泪,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问他。
“小弟……你的心到哪儿去了?兄长替你寻回来……你回我一句,莫要不理我……”
“小弟——你的心呢?”
身旁骤然有一个声音说道:“在你脚底下。”
萧竞一愣,竟傻傻地真的往自己脚下看去。
脚下是夯实的红沙土,以至于上头滴落的几滴鲜血,也不甚明了。
他呆呆看了半晌,似乎有点明白过来,然后抬头看向来人。
是齐熙。
齐熙见他看向自己,咧嘴笑了一下:“他的心就在你脚底下,被你踩到尘土里去了。”
萧竞骤然变色,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吼:“胡说!你这混账东西,朕剜了你的舌头!”
林浥听到帐里动静,立马进来拉架,拉了半晌,自己反而被皇帝揍青了一只眼,显得更加憔悴凄惨。
忍无可忍之下,对着齐熙一声怒吼:“齐大人,还不快滚!”
齐熙垂手立着,抬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竞赤红着双目,哑声问:“你怎么没照顾好他?他……他的心呢?”
林浥避开他的视线:“刺客半夜潜进来,殿下又失了内力……便被剜心了。臣已派兵追查刺客,想必……想必不日就会寻回殿下的心,让殿下完身入葬,以入轮回。”
萧竞呆呆地哦了声,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
半晌转身,跪在床边。
他掏出那个香囊:“我……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
他说着,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那人闭着双眼,并不回答。
他打开香囊,自顾自地说:“是一颗心……不知你喜不喜欢……”
他拿出那块玉石,用两指捏住,给对方看。
心形的美玉透彻无暇,像是水晶,又似是鲛人泪。
他又低声问:“你……喜不喜欢啊?”
林浥忍
不住对他说:“陛下,人死如灯灭,请节哀。”
帝王的手一颤,那颗心便落了下来,咕噜噜地滚落在那人冰凉的胸口,然后没进了那个血窟窿。
萧竞瞪大了眼睛。
颤抖着抬手,覆住那个冷冰冰黏腻腻的伤口。
那么大的伤口,小弟一定很疼。
而他的栖梧,那么冷,大概永远也捂不热了……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
林浥听着,心想,这大概是哽咽。
果然,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滚落下来,砸在冰冷一片的尸体上。
林浥忍不住上前,拉开他,然后拉起朱红色的旗帜,从头到尾覆盖住那人。
“陛下,请节哀。”
他只能这么说。
萧竞在边疆呆着五天,处理好军中和柔然事务,就扶棺而返了。
此时春意正盛,一路南行而来,花愈浓,绿愈盛。
一行人拖着棺木,缓缓行走着。
行走了半旬的日子,终于到了盛京。
萧竞倚在棺木旁,鼻尖是防腐香料浓郁的味道,他喃喃道:“小弟……我们到了。”
盛京城外,顾沐容凤冠霞帔,站在一众文武之前,迎接萧竞。
盛京雍容,城外一片姹紫嫣红。
那一行人,扶着棺木,在一片盎然生意中,缓缓行来。
顾沐容从身旁老宫人的手中,接过襁褓,迎了上去。
“陛下,”她怀抱婴儿,对着萧竞优雅地行了一礼,“这是我们的孩子,十日前才刚出生……是个小皇子,还请陛下赐名。”
萧竞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你刚生产,怎么就跑出来?”
顾沐容微微一笑:“臣妾并哪有这么娇弱,况且甚是想念陛下。”
萧竞没有回道,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
孩子还没张开,小脸皱巴巴红彤彤的,但眉眼依稀可见的精致。
此时闭着眼,张开嘴,呀地叫了声。
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萧竞情不自禁地一笑,伸手去逗弄他。
小孩子伸手,呀呀地舞着,然后握住萧竞一指,咧嘴笑了一下。
萧竞心中欢喜,低下头轻轻吻了他一下:“便叫萧忆凤吧,希望来日,他能如凤凰一般,展翅遨游,睥睨天下。”
然后面向众臣,朗声说道:“朕——萧竞,今日册封大皇子萧忆凤为太子,日后继承国祚,大兴我朝,威震天下!”
众臣匍匐在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日盛京城下,春意葱茏。
帝王始封太子,右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国之储君,左手却抚上身侧玄色棺木。
或许这就是人生,有死,亦有生。
于是生生不息,悲痛过后,也有希望不灭。
萧竞对着渺渺苍穹,烂漫阳光,轻声笑了一下。
但眼中却是模糊一片。
大概是春日太过刺眼吧……
他心中淡淡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呼……先虐虐兄长……当然是假死,会HE某些要BE的童鞋,可以不用看下去了^^这么多字,留言留言哦~~
☆、结局
西厢阁里,梅妃正掩着嘴娇声笑着。
她葱指上染着豆蔻,鲜红衬着白皙,分外好看。
身旁的容妃笑道:“妹妹莫笑,姐姐这都是实诚话,陛下可是最宠你了。”
梅妃眉宇间还留着浓浓的稚气,二八的年华,天真烂漫,其实还是个孩子。
“陛下啊,他虽温柔,可真是个怪人。”
梅妃受宠,纵使说些荒唐话,也是调皮可爱的。
容妃轻掷香帕,娇嗔道:“这种话也只有妹妹敢说。”
梅妃轻啜了一口香茗:“姐姐可知我为何被封为梅妃么?那是因为我与陛下第一次相遇,便在梅林。”
容妃轻轻呀了一声:“啊,那可真是旖旎浪漫。”
梅妃轻轻一笑:“那时我还是宫女,活儿又多,走到那梅林,就忍不住倚着树偷懒一下,没想到一下子便睡过去了。”
回想到这里,仿佛鼻尖都充斥着淡淡梅香。
可不是么,那儿梅花丛丛,清冷地繁华着,端是极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