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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这里,仿佛鼻尖都充斥着淡淡梅香。
可不是么,那儿梅花丛丛,清冷地繁华着,端是极冷的颜色,便说是刹那芳华也不为过。
她倚在梅树下,不知不觉便睡死过去。
待醒过来,便见身边站了个十分俊美英挺的男子,神祗般,徒让人心肝儿砰砰直跳。
那男子低垂着头,问她:“你这香囊好生别致。”
她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原是自己睡的死,腰间的香囊松落,迤逦在了地上,也无知无觉。
于是忍不住羞赧了脸,低声回答:“是奴婢幼时,一个大哥哥送的。”
那男子便靠着她,也席地坐了下来,执起那个香囊,爱不释手地反复地看着。
“哦?他长什么样?”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女孩只觉心头如小鹿乱撞,羞红着脸:“好多年了,奴婢也记不大请,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打心眼里欢喜。”
男子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然后笑道:“那他都说了什么?”
女孩一下子脸更红了:“他说要娶我……”然后连忙摇着手解释,“我那时还是小娃娃,想来是那个大哥哥逗我玩呢。”
“还有呢?”
女孩偏头认真地想了一想:“他说……他喜欢一个人,但是好像那个人不喜欢他。对了,我便是瞧他怪可怜的,还安慰他呢。”
那男子便垂了羽睫,看上去莫名地一片伤心色。
“胡说。”他低斥。
女孩急忙道:“我没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瞧他伤心,便说我可以嫁给他——不过那是玩笑话呢。”
“还说了什么?”
女孩揪着衣角,纠结了半晌:“我都忘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好不好啊?”
男子侧头,对着她微微而笑,俊美得都晃了她的眼。
“好。”他说。
女孩很踌躇地看着他手中香囊:“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啊……它伴了我许多年了。”
容妃听到这儿,忍不住莺儿一般地笑:“陛下果然怪……那他有没有把香囊还给你?”
梅妃从腰侧解下香囊,递将过去:“还是还啦,但是天天到我这里,借着把玩呢。”
那香囊虽是很旧了,但仍旧精致,是用上好的冰蚕丝做的,摸到手里,是一片冰冷冷的柔滑。
“呀,凤栖梅花?”
梅妃忍不住笑:“可不是,都说凤栖梧桐,这只凤儿可是奇怪,择梅而栖。”
容妃爱不释手地看着:“可真好看,这凤鸟绣得跟真的一样。”
两人又聊了许久,容妃方恋恋不舍地将香囊还于梅妃,然后告辞离去。
梅妃手里捏着心爱的香囊,想到晚上陛下又会来这里,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烦恼。
欢喜自然是因为圣眷,烦恼却是因为陛下又要问那些恼人的问题,天天问,日日问,反反复复,也不嫌烦。
她想到这儿,娇憨地嘟起嘴,抱怨道:“真烦。”
他是喜欢我呀,还是喜欢送我香囊的人呀?
哼,真是的。
到了晚间,帝王果然又临幸西厢阁了。
在氤氲暖榻间,帝王拥着她,听着怀中的妃子娇声说着:“那时我便与他一起坐着,看着满天白雪落下来。”
果然,皇帝又问:“他说了什么啊?”
妃子皱起纤细的眉头:“他就说,他喜欢一个人,但那个人不喜欢他……”
“还有呢?”
妃子一如既往地皱眉思索片刻,忽然啊地叫了声,很快乐地说:“对啦,我想起来了,他说他想要娶她呢!他爱她。”
帝王忽然浑身一颤,胸膛痛苦地起伏:“然后呢?”
他说这话,语气并没有多大起伏,以至于小小的妃子也没有察觉。
“哎……她应该不愿意嫁给他吧,不然大哥哥也不会这么伤心。”
帝王苦涩一笑:“谁说不愿意的。”
妃子讶异地抬眸:“大哥哥说的啊。陛下……你怎么哭了?”
帝王捂住脸,有水渍从指缝中流出。
“无妨,”他说,“已经很晚了,你睡吧。”
妃子嘟了嘟嘴,但还是依言躺下。
陛下真是个怪人……她心中默默地想。
可自己还是那么喜欢他。
好喜欢啊……
原来喜欢就是这种感觉。
如果陛下讨厌自己,自己肯定也会像那个大哥哥一样伤心的。
不过陛下肯定喜欢自己。
她想到这儿,忍不住甜蜜地笑了起来,然后无忧无虑地进了梦乡。
那日清晨,她从榻间醒来,陛下不见了,那香囊也不见了。
她一下慌了神,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有侍从碎步跑了进来,低声答:“娘娘。”
她急急问道:“我的香囊呢?我的幸运香囊呢?”
侍从回答:“陛下拿着它走了,说是等到晚间,再还给娘娘。”
梅妃不满地娇哼一下:“就知道是他拿的,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侍从躬身说道:“陛下起身时,娘娘还在熟睡,陛下不忍惊醒娘娘。”
妃子转怒为喜:“好啦,我知道啦。”
萧竞下了朝,便去了东宫。
太子正执了笔,描摹着飞白体。
萧竞在后头看着,赞道:“不错。”
太子一惊,扔了笔扑到萧竞身上:“父皇,你来了都不出声,害得我吓了一跳。”
萧竞连忙抱住他:“好好,下次父皇肯定出声!”
小太子又撒了半天娇,才松了手脚,继续拿起笔。
岁月如梭,一瞬间光阴忽忽而过。
萧忆情今年也十岁了。
萧竞微笑着看着儿子精致的眉眼,心中淡淡欢喜。
他摸摸萧忆凤的发,柔声说:“你好好学习,等到傍晚,朕再来检查你的学业。”
太子昂起头,精致的小脸上一片期待:“好,那凤儿就等着父皇。”
萧竞笑着点头,出了东宫。
便一路去了昔日的河清王府。
多年来,由于萧竞的特意照拂,王府虽是空落下来,但并没有败颓。
他推开朱红大门,走了进去。
绕过影墙,便是王府前院,走过去,穿过大厅和花厅,便是后院了。
院子里载着几株梅花,在这春日时节,自然是光秃凋零的,只稀稀落落地长着绿色的叶子。
萧竞走到院子尽头,推开的卧室的房门。
尘封已久的房间骤然被打开,白色的灰尘在阳光中舞动着。
萧竞看着这间很是狭小的房间,然后目光落在窗前桌上的花瓶上。
瓶是上好的贡品冰瓷,已蒙了细细一层灰。
上头插着两株梅花,是干枯的黑色,干瘪地簇拥着,显出很久的年头了。
萧竞皱起眉思索,哦,好像是那时,小弟病重,自己为他踏雪而折的。
没想到他一直没扔……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将手探入怀中,取出那只香囊。
然后打开了它。
里头有两截短小的枯枝。
萧竞恍惚着,取出了它们。
是梅枝,显出很多年的时光了,几乎成了碳色。
它们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萧竞颤抖着,仿佛垂暮的老人一般,凑近那桌上枯梅。
哦,两株梅枝的上头,有着小小的伤口,是被人折断,截了下来。
萧竞捏起断枝,将它们与瓶中枯梅比了一下。
意料之内的,严丝合缝地契合。
萧竞抖了手,指中断枝便落在桌上,激起细碎蒙蒙的灰尘。
凤凰栖梅……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可惜早已迟了。
帝王颓然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忽然间放声大哭。
撕心裂肺,毫无形象。
反正这偌大的王府中,只有他一人。
他一个丧了偶的……伤心人。
那一年,帝王不知为何,想起了那座已搁置十载的画舫。
于是命工匠重新修葺一番,令太子监国,率着近臣,下河清,游青江。
据说那座画舫豪华无比,饰以金银,缀以璎珞,以罗绢铺地,以宝玉雕屏,蒙尘十载,再现于世人眼前。
青江烟水渺茫,两岸柳色如新。
帝王穿着白色暗纹常服,倚在画舫船头。
听着橹声咿呀,看着江山如画。
江风掠起,吹得帝王衣袂翻飞。
帝王独站船头,尊贵无匹,寂寞无双。后头的内监侍从垂首侍立着。
身边本应该伴着一人的。
萧竞看着两岸景色,忽而被一处吸引去了目光。
如烟柳色下,有一青色人影,飘然站立。
遥遥只见青丝如瀑,风姿卓然。
一缕幽魂似的。
那分明是纠缠了整整十年的身影!
萧竞一时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耳中嗡嗡作响,再听不见一丝声音。
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然一跃入江,疯狂向那岸处游去。
江水冰冷,而心却火热,烫的胸膛突突直疼。
船上立刻叫喊声肆起。
“陛下跳江啦!”
“陛下——陛下!”
然后通通几声,有侍卫先后跳下船,企图救起忽然发疯的皇帝。
在一片喧闹声中,有大臣焦急地责问林浥:“林大人,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陛下跳江啦!”
林浥望着岸边氤氤袅袅的柳色,忽而一笑,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他蹉叹道:“哎呀,他总算是想起青江一游了……我都替他着急。”
然后又点点头,自言自语:“十年啊……也足够了。”
那大臣看着一马当先游向岸边的帝王,傻傻问道:“足够什么?”
林浥曲指轻叩珠玉栏杆:“够清透,也足惩戒!”
他说罢哈哈大笑,一时意气无双。
“从此人间事;与君无相长;明月吟清风,共做白头翁!哈哈哈!痛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