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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您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宇文邕奇怪的问道:“对了,何泉伺候朕梳洗吧,一会儿宪还要进宫有事商量。”
“……是。”
何泉走在已经坐下的宇文邕身后,发现宇文邕先看见铜镜里的样子时居然没有反应,不禁有些不解,但是……当手挽起鬓边已经斑白的头发时,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这是跟了几十年的主子啊,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
“哭什么?想家了?”宇文邕问道:“若是想家,朕便放你出宫罢。”
“奴才这一生都在皇上身边伺候。”何泉小心翼翼的给宇文邕梳头发,说道:“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哪还记得家中的境况啊,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是奴才的福分了。”
“你说说,明明你虚长朕几岁,这镜子里怎么真比较老啊?”
何泉急忙道:“皇上说笑了,这……”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双鬓斑白,双眼充血,下巴已经冒出胡渣,怎么看都不像平日里的宇文邕。
“皇上……”
“皇后怎么还在这里——”
“皇上!快宣太医,快宣太医!”阿史那云将猝然倒地的人扶了起来,冲着何泉大声厚道,一点没有平日里那副端庄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人已经疯了。
“奴才这就去!”何泉几乎是用跑的像外面跑去,心里道:皇上,千万不能出事啊。
长恭……
被宫人和阿史那云一起扶到床上的宇文邕,眼角留下一滴泪,滑入已经斑白的双鬓。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是我听歌码字吧,哭死我了!!!宇文邕啊,高长恭啊,我的儿啊,你们怎么就离为娘而去呢?←自己渣的封面
☆、第五十二章
正武殿内的人个个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唯恐出事,站在一边不说话,太医坐在床边,正在为宇文邕把脉,何泉和阿史那云守在一边,等着太医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宇文邕,不敢挪开半刻。
太医将宇文邕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过身来对着阿史那云说道:“皇上悲恸过度,急火攻心,加之一夜无眠,才会体力不支晕倒,并无大碍。只是,皇上劳累过度,需要好生休养,老臣一会儿去开药,每日命人煎好之后送来。”
“劳烦太医了。”阿史那云点了点头,说道:“没事的,都去外面守着吧,这里有本宫在就好。”
“是,娘娘。”
何泉领着一干人等退出了内殿,让阿史那云在一遍守着。
手指抚上宇文邕有些瘦削的脸,阿史那云忍不住落下泪。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让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昨儿个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夜之间……
“皇上,何苦呢?这天下还需要您啊。”
宇文邕在睡梦中,看见高长恭骑在马背上,笑盈盈的看着他,可是,宇文邕还没有走进的时候,高长恭一扬马鞭,便策马而去,留下扬起的尘土和不知所措的宇文邕。
“长恭……”
“皇上!”阿史那云隐约听见躺着的人说了一句什么,但却有听不清,激动的叫了一声。
睁开眼,迷惘的看了看周围的的环境,在看到阿史那云的时候才幡然醒悟——他是在皇宫里,他的寝宫里。
“皇上,您醒了?”
“朕怎么了?”宇文邕撑起身子,问道。
阿史那云急忙将人扶了起来,道:“皇上晕倒了,刚才太医已经来过,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几日。”
“是吗?”宇文邕坐了起来,接过阿史那云递过来的茶盏,道:“宪还没有来吧?”
“齐公还未曾来过。”阿史那云摇摇头,答道:“皇上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一会儿宪来了,便宣他进来罢。”
阿史那云还欲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宇文邕的脸色和态度,不再多言,只是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出去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宇文邕是不愿意有人在屋里待着的。
抬眼看了看昨日挂在床榻里侧窗帘之后的画,高长恭欣长玉立的身姿就赫然在画上——这是他昨晚彻夜不眠画出来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个人昔日出现在眼前的面容。
“高长恭,你撒谎了啊。”
喃喃的说道,宇文邕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手摸到脸上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了。多久没有流过泪了,宇文邕不曾记得,只是依稀觉得,每一次流泪,大多都是为了高长恭。
“皇兄——”
宇文宪还没有说完的话,留在了口中,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来了?出兵南下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宇文宪顿了顿,迟疑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准备得差不多了,勒令佛门弟子还俗为军营带来不少兵力,再加以整顿,半年之后可出兵。”
“嗯,不枉朕排除大臣的意见,一意孤行要灭佛,终于有成效了。”宇文邕点了点头,穿上鞋下了床。
宇文宪看着宇文邕的动作,好几次想要开口,但是不知道怎么问才好,在那里磨蹭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挤出一个字。
“对了,长恭有传信来吗?”
“没、没有,还没有收到,估计是有事耽搁了吧。”听到宇文邕的问话,宇文宪的心都提了起来,他已经下令让任何人不得提此事。
高长恭闻名天下,被处死的消息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就算拦下了探子的消息,但是止不住流言蜚语,所以,他和宇文孝伯还有王轨已经全部支过声了,此事只能保密。
宇文邕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道:“也是,大战在即,脱不开身也是常理。”接着看了一眼宇文宪,道:“你先回去吧,朕过几日会到军营里去,不要事先通知。”
宇文宪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在门外遇上了何泉,询问了一番,得知何泉也什么都不知道,便回到府中,将今日的事情向豆卢莹和斛律钟说了一番,才安了心。
时间匆匆过去了几个月,又到了来年的夏天,宇文邕的变化让身边的人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为时已晚。从什么时候开始,宇文邕一心扑在军事政事上,对母亲兄弟妻儿不闻不问。
宇文直,企图谋反,被早就有所防备的宇文邕派出的尉迟运逮个正着,两方交战,宇文直大败,不知所踪。
在一边的宇文宪看着宇文邕慢慢变得冷血无情,错对是非,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昔日放过宇文护及其党羽家眷的宇文邕已经不见了,宇文宪问过何泉,为什么宇文邕变成这样,何泉说不知道。
和宇文邕亲近的人都看得出来,宇文邕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每日做着该做的事,从来不说什么,双鬓不再是斑白,如今只留下花白的双鬓和下巴处越发长的胡子。唯有一双眼,依旧冷酷,两年多从未变过。
建德四年四月,宇文邕下诏,伐齐——暴齐氏过恶。
大军兵分六路,宇文纯为前一军总管,司马消难为前二军总管,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宇文盛为后一军总管,侯莫陈琼为后二军总管,宇文招为后三军总管。
大冢宰宇文宪帅众两万大军赴黎阳,隋公杨与其余将领率师三万从渭河出发,众将纷纷出兵,各帅大军直走齐国,誓要拿下齐国。七月,宇文邕御驾亲征,帅诸军,攻破河阴大城,直逼邺城。
站在河阴城的城墙上,宇文邕看向邺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宇文宪从城楼边走了过来,道:“皇兄,其实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宇文邕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了看宇文宪,叹了一口气,才道:“难为你了。”
“欺君大罪,望皇兄处罚。”
“起来吧,朕还没有昏庸到这般地步,一切都是天命,怨不得人。”那年知道消息之后,宇文邕怎会猜不到宇文宪的用意,不说透,是为了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宇文宪也不再说话,和宇文邕一起看向邺城的方向,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攻下邺城?”
“一年之后。”
宇文宪点了点头。他知道为什么宇文邕会要养兵千日,在这个时候出兵,不光是因为父亲的心愿,还因为高长恭死于高纬手上。如今高纬身边,除了一个段韶,其余的人派不上大用场,落得个荒淫无道的下场,整日饮酒作乐,不知所谓,就连死期要到了,还只记得美人在怀。
这个时机出兵无疑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齐国,注定要亡。
建德五年三月,文宣皇太后吒奴氏殁,宇文邕率师回朝,大军留驻城池。六月,服期三月,宇文邕去了一趟太庙,而皇太子宇文赟在七月时,讨伐土谷浑返还。
九月,大军再次发起进攻,前几次的大获全胜让士兵的士气大增,一路是势如破竹,迅速的攻下了几十座城池。
十一月,宇文邕挥师南下,渡河,与大军会合,十二月初,再次攻打晋州。
令宇文邕没有想到的是,高纬和段韶居然亲临晋州,看来,誓要拼死一战了。
宇文邕翻身从马上下来,司马消难刚好从一边走了过来,便道:“皇上,换一批良驹吧。”
“朕一人独乘良驹有所不妥,大家都是将士,应当一视同仁。”扔下一句话,宇文邕面无表情的走回了大帐。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宇文邕便亲自领兵,作为主帅上战场,齐将韩建业在交战不下之时,举起投降,至此,宇文邕大军已将齐国大半国土占领,下一步,攻打并州。
数日后,并州破,高纬遁走邺城。
在并州的行宫内掳获的人全部悉数赏赐给了这次参与的将领和士兵。不过数日之后,高纬传位与太子高恒,自居太上皇。
高恒年幼哪懂世事,不足两月,邺城破,齐国宣告灭亡,宇文邕从此名声大震。
站在已经潦倒不堪的兰陵王府门前,宇文邕脚下的步子一步也踏不出去,只能看着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大门愣愣的发呆。
“长恭……”
行走在道路上处理城中百姓的士兵见此,不敢多瞧,匆匆而过。宇文邕在打破邺城前已经下诏,对城中百姓不得乱来,烧杀掳掠着立斩无赦。高纬治下本就无道,宇文邕的到来,这般怀柔政策,更是大大的掳获了百姓的心。
宇文宪远远走来,看到门匾上的几个字的时候,立即反应过来,道:“皇兄,高纬已经捉拿下狱,如何处置?”
“杀。”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宇文宪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哪知宇文邕像发了疯一般往一个方向抛弃,撞开了他。心知有问题,宇文宪急忙跟了上去,正巧看到宇文邕拉住一个白衣男子。
“四哥!”
“你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啊!周军,你们……大人,小人不知道是大人,求大人放过小的。”
那人见宇文邕他们身穿战衣,知道是攻进城的敌军,立刻跪地求饶,一身白衣染上了好一大块的污渍也顾不上了,看来是一般的文弱书生。
宇文邕抓住那人衣服的手送了开,看了那人一会儿,低下头走出了巷子——不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高长恭呢?可是,刚才明明看见的人是他……
地牢里。
“求求你们,把小怜还给我。”
宇文邕才一走进地牢,便听见一阵声音,瞥了一眼带着镣铐的人,坐在备好的椅子上,阴狠的看着高纬。
“高纬,你找谁?”
“求求你们,把小怜给我……”高纬一看是宇文邕,知道只有求这个人才有用,便立刻跪到了宇文邕的脚边。
宇文邕冷眼看着高纬的动作,不屑的站了起来。
“冯小怜我已经赏赐给别人了。”距离攻下邺城已经有一月了,宇文邕迟迟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他不死心,不相信高长恭死了……
“不!求求你们,我宁愿和小怜一起死,也不要分开。”
宇文邕看了一眼高纬,这一个月来施加的刑法居然没有要了他的命,看来真的是贱/人命硬。冯小怜在宇文招那里也是要死不活的,弄得宇文招头大,家里的夫人要是知道了,更是要闹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