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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向净站在湖边,很久很久。目光落在暗碧色的水面上,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小幸不知道柳向净要干什么,站在一旁是不是的瞟一眼柳向净有些木然的脸,却又不好打扰他。
柳向净深吸了一口气,将玉冠从头上取下,温润的触感透过指尖,长长的发便飘得纷扬,朦胧了游子回乡的路,断了相思人三生的情。
如若相思苦痛,为何要相思?如若相恋苦痛,为何要相恋?如若埋了苦恋,是否心便安宁了?如若断了相思,是否愿便不执着了?
刻着秋海棠的玉冠在手中握紧,然后松开——
“咚——”
于是,那玉冠便直直的落进了池底,将声音,将苦恋,都含进深深寒寒的水中,不再难眠,也不再扰人。
小幸不明白柳向净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玉冠给丢进湖里,但是他不多嘴:“大人,我们走吗?”
柳向净徐徐缓缓的目光还落在湖面上,喃喃语:“不要再来了,不要再让我想起来了……”
转身,将眼底的泪流回眼中,柳向净直直离开,不愿再回头——
而那玉冠,摇摇晃晃的,落在湖底,埋入淤泥中……
原柳国叛臣海不华在当年柳国灭国之后,被赵崇帝封为了晋安王,距离京都三千里的元洲为其管辖受封之地。
赵显廷即位以来,一直欲行削藩,而找赵国的四大家族,也是他打压的对象。戚家与欧阳家已然借着太子逼宫谋逆之事除去,余下要做的,便是把那些藩王与剩下的晁家和楚家除去。
近日,元洲本应上供朝廷的税收等物都被晋安王压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赵显廷派遣柳向净前往劝服晋安王海不华,与他同行的还有金正统领刘元臻。
柳国灭国的时候,兵部尚书刘兼鸿向赵国投诚,却把当时柳国正德王爷的嫡子柳元臻谎称为自己的亲自,为柳氏一族留下血脉。
柳向净与刘元臻前往元洲所带的士兵并不多,一路上长途跋涉,柳向净的身体不算好,不过刘元臻对他很照顾。
士兵们有时候会开开玩笑,有些虽然算口无遮拦,但是柳向净并不讨厌。这样让他觉得,他也活得如此鲜亮,在阳光下,而不知在黑暗中腐烂。
再过半日就能到元洲了,中午的太阳有些大,路过元洲城门外的一个树林的时候,士兵们歪歪斜斜的靠在树上休息。
刘元臻为人性格有些冷,士兵们对他都很崇敬,但是并不敢和他多说话。
柳向净和刘元臻两人靠在同一棵树上坐着,一侧头便能看到彼此的脸。
“皇上希望我们做什么?”
柳向净低着头勾起一抹笑:“不论如何,我都希望海不华死,他也一定会死。”
说完,柳向净拽住刘元臻的衣袖,浅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刘元臻也望着他的眼,好似望进了心里。他点头,对着他说:“我会帮你……”
柳向净等人到达元洲之时,晋安王派了晋安王府的管事迎接。
那管事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别院。那别院不大,是那种江南园林的建筑风格,柳树假山,池塘小亭,一派雅致,带着些士兵住在这里,还真有些奇怪。
那管事一把他们带到别院门口就离开了。
柳向净和刘元臻跟在别院的管家身后,并排走着。
柳向净轻轻冷笑一声,侧头低声对着刘元臻说道:“这海不华到真是想和朝廷对着干。”
他们在这处别院住了几日,柳向净本想抵达元洲的第二日便去见海不华的,但是海不华架子摆得很大,叫管家穿了句话:“近日很忙,不便见客。”
而今日,这海不华终于打算见柳向净等人了。
晋安王府自是那小小的别院不可比拟的,门庭高阔,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一进府内,却依旧是假山,小池,回廊,石亭,沿途的石子路上种满了紫色的杜鹃花,回廊旁的池水里静静地漂浮着白色的睡莲,仍然是一派雅致的江南园林风格。
柳向净和刘元臻跟着管家,曲曲折折地绕着宽宽的石子路到达晋安王府的大厅,大厅门前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了四个大字“上善若水”,柳向净见了,暗暗地扯着嘴角嗤笑。进入大厅,正前挂着一幅云雾缭绕的松柏图,上首和两边的桌椅均是红木制造,刻了仙鹤展翅,蝙蝠万千。
这柳国以前的兵部尚书竟喜欢些这样的东西。
晋安王海不华坐在上首,柳向净和刘元臻在仅次上首的下首坐下。
三人都没有先说话。
府里的仆人递上茶水,是元洲出产的原山云雾,苦涩中带着些甘甜,味道清新可口。
柳向净举杯吹吹杯中茶水升起的雾气,小口小口地饮。
海不华有些受不了这沉默,率先开了口:“这几日,两位住得还习惯。”
“嗯。”柳向净把茶杯放回桌上,看着海不华说:“只是不知道王爷这几日在忙什么。”
说到这,海不华一脸烦闷:“大人有所不知啊!本王这几日四处找那抢了本王上供之物的强盗,可谁知他们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海不华的表情可以说是义愤填膺。
柳向净把背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海不华的脸:“那这么说,王爷的上供是被人抢了咯,可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的是王爷你意欲挑衅朝廷,故意不交上供的。”
海不华皱着眉,表情极为气愤的样子:“就是这回事,不知道那个奸佞小人心怀不轨,诬陷本王!”
海不华看着柳向净说:“本王可是忠心为国,绝不会干这等糊涂之事,两位大人一定要向皇上禀明才好。”
刘元臻侧头看了柳向净一刻,却不说话。
海不华见堂堂一品的金正统领竟听这小小户部郎中的,便只看着柳向净的反应。
柳向净对他微微一笑,说:“王爷自然是忠心爱国的,小臣也自然是相信王爷的。”
海不华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虽然这小小的使臣作用不大,但是想着这第一步总没问题。
“王爷,我们不要聊这个了。”柳向净说。
海不华面带疑惑的看着他。
“王爷还记得当年赵国攻进柳国皇都……”柳向净捧着青花莲纹的茶杯,让它在指尖一圈一圈地旋转:“王爷您假传口谕,调理了皇宫的禁军,让那赵国的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地攻进了皇城,您还有印象吗?”
柳向净侧抬着头,直直的望着海不华。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海不华面色难看,厌憎地瞪着柳向净。
柳向净的声音清寒,渺渺如稀薄烟气:“王爷一定不记得了,但是小臣记得,那刀锋,那寒光,那满地的鲜血,漫天的火焰……”
寒冷的目光盯着海不华的眼:“我都印象深刻……”
大厅外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哐哐的是兵器碰撞,呲呲的是血肉贯穿。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喊救命……
“来人——来人——”海不华慌张地朝着门外喊。
柳向净继续地说:“整个皇宫三万两千四百五十七个人,加上都城大大小小的皇亲府邸,在一日之间全都死了……死了好多人……”
“王爷——王爷——”一名王府里的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拽着晋安王海不华的衣袖颤声说:“府里,府里来了很多贼人,少爷小姐们都被他们——杀光了——”
海不华回首,震惊而恐惧地盯着柳向净云淡风轻的脸。
☆、晋安王府
柳向净启唇,露出微微一笑,清浅寒瑟。
“海不华,柳氏一族的命,你也该偿了——”
“你——”海不华捂着胸口,怨恨地瞪着柳向净。
他开始明白了,这个少年的长相,他早该明白的。
柳向净与刘元臻一同起身,刘元臻拉住他的手,将柳向净护在怀里。
依旧是刀锋,寒光,满地的鲜血与漫天的火焰——
还有哀求,恐惧,不甘,怨恨……
元洲这个富贵繁华的晋安王府,一日之内,不留一人。
身后传来将死之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绝望,绝望,绝望……
火光如炸开的一朵死亡之花,将一切富有生命的,曾经鲜活的,全都葬送,陨灭在恐怖残忍的灼烧中,化为灰烬。
如果伤害可以用伤害的方式去报复,如果怨恨可以用怨恨的方式去消弭,如果失去可以用失去的方式去弥补,那他的心应该感到无尽的快意,而不是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慌张。
他没有错,他告诉自己。
如果柳国没有灭亡,他还是那个尊贵的太子,柳毓璃还是那个高傲的公主,他们的父皇和母后还存在于世,一切都会不同,都会不同……
他没有错——
热焰摇晃,闪动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火焰带来的热气遍袭全身,但他却微微感到一丝寒气,从胸腔的某处袭来。
柳向净紧紧握住刘元臻的手,侧头对着他放松的一笑:“走吧。”
刘元臻看着柳向净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透着担心。
“怎么了?”柳向净问。
刘元臻摇摇头,用力把柳向净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两人并肩走着,将那鲜血般的火焰抛之脑后——
柳向净与刘元臻回到京都复命,元洲晋安王府的消息传到朝廷,满朝文武皆是议论纷纷。
两人在前往元洲之时,派遣了八百士兵扮成百姓潜入元洲,在柳向净与刘元臻二人进入晋安王府后突袭,晋安王府上下,不留一个活口。待到元洲的士兵反应过来之时,晋安王府已然被血洗。只是这八百士兵不是皇上派遣的,而是刘元臻私自调动的。私自调动士兵,这可是大罪,可念在此次平定元洲番乱有功,刘元臻的官职降为了三品,柳向净当然也不能幸免,罚了半年的俸禄。
柳向净这几日睡得不太好,每日清晨起来,脸色都显得疲惫苍白。小幸日日看着,很是担心着急,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方子,每天睡前都会在柳向净的房间里点上熏香。柳向净本来是不喜欢点写这些个香气缭绕的东西的,但是这熏香味道清淡,细细的还类似荷花的清香,再加上这几日的睡眠确实要好了些,便没有拒绝。
小幸此刻正在往香炉里添加香料,柳向净被丫鬟们伺候着梳洗。
“大人,这皇上罚了您半年的俸禄,您以后要怎么办呢?”小幸问。
柳向净不像那些官宦人家,以前根本就没什么家底,这些时间一直是靠着俸禄过活的,罚了半年的俸禄,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柳向净握着毛巾擦擦手上的水,对着小幸云淡风轻地笑了下。
暗暗夜色里,一青衣小仆由暗处走到灯光里,恭敬地对柳向净行了个礼说:“大人,宫里派人来了。”
柳向净理了理衣衫,点头道:“嗯,走吧。”
小幸看着柳向净离开的背影,面露忧色。皇上常常在夜里招柳向净进宫,当天晚上午夜过后才回来,每次回来,柳向净都面露疲色,身体也不太爽快,就算他再不谙人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显廷的寝宫内,层层素色软纱,叠叠掩映。
琴音邈邈,与室内的香气混杂。那精致镂空,掏出牡丹彩蝶的图案,细细的烟气顺着青铜的香炉盖直直的升起,然后在顶部镂空的四个圆孔出四散开来,旋转成绒绒细细的合欢花。
柳向净和赵显廷之间隔了一面浅金色的轻纱,那轻纱顺直垂下,偶尔荡起波纹。柳向净的指尖抚在锦瑟琴弦之上,徐徐缓缓的悦耳琴音透过香薰,传到轻纱的另一边,传到那个尊贵的君王耳中。
赵显廷闭着眼,躺在铺了雪白狐皮的雕花木榻上,微微张着嘴,声音低沉却充满诱惑力:“罚了你半年的俸禄,你心里是否不快?”
柳向净的指下依旧熟练的挑动着琴弦,语调听上去也慢慢徐徐的:“臣没有这半年的俸禄,我尚不知要如何生计。”
素色轻纱的另一边,赵显廷勾唇嗤笑:“你那前柳国的堂兄自是会帮你的。”
琴音依旧舒缓流畅,柳向净闭着嘴,不接赵显廷的话。
赵显廷翻身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的语调又在空广的寝宫响起:“晁家近日也越发的不安生了……”
“皇上想先从晁家下手?”
赵显廷笑,不回答。
柳向净继续说:“晁将军不是冲动的人,要他先动的话,一定要皇上您给他危机感了……”
他指尖拨下最后一个音,最后的琴声尾音摇荡开来。
柳向净起身,掀开隔在面前的素色轻纱,坐在赵显廷脚边的雕牡丹木榻上,然后倾身,整个身体靠在赵显廷身旁,最终清新的气息洒在赵显廷的肩头。
“最近的楚家也惶恐的很,您动了您那位晁皇后的宝座,相信晁家一定会有所行动,晁家和楚家联合犯上,一箭双雕……”
赵显廷猛地翻身,将柳向净压在身下,用腿分开柳向净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