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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应了一声,“柱头,大草,回去了!”
“噢!”
两个小家伙一起欢呼了一声。
“你看看你们两个身上搞得!”狗剩拉过柱头用力拍打着他身上的泥巴,恼火的说道,“爹,明天还不如让他们两个就在家里玩呢,干点儿活儿,我晚上还要烧水给他们洗澡、洗衣服!”
“两个小混球,自己洗,听到了没?”刘打铁拍了拍柱头和大草的头说道。
两个小家伙嘻嘻哈哈的应了,根本不怕自家老爹和大哥。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从地里往家里走,直到路过山官家门口。
还是去年秋天才种上的荆棘篱笆,因为还没有生长,稀稀疏疏的东倒西歪。
院子里围着一圈人,烧草纸特有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
狗剩心里一惊,把手里的工具递给刘打铁,用力挤了进去——昨天还跟狗剩说过话的妇人,冰冷的身体被一张草席盖着,停放在堂屋门口,山官木然的跪在门口,一张一张的烧着草纸。
“山官……”狗剩走过去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里正!”
“里正来了!”
人群骚动了一下,里正走进来叹了口气。
“乡亲们帮帮忙吧,好歹把人抬去埋了!”
狗剩把山官扶起来,“你、你想开些,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花伢和小九呢?今晚我把他们接到我家过一夜,你先把你娘送去葬了吧!”
山官好半晌才木木的点了点头。
恰好屋里传来小九的哭声,狗剩慌忙走了进去,从没有一丝热气的炕上把小娃娃抱了起来。
“来,花伢,今晚去狗剩哥哥家睡觉觉!”狗剩拉过小姑娘说道。
花伢怯怯的看了狗剩一眼,眼圈泛着微红,小步的跟了过去。
外面,几个汉子已经在里正的指挥下把拾娘的尸体用草席包好,抬了出去。
“花伢,听狗剩哥哥的话。”山官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花伢点点头,飞快的别过视线,不去看隐隐还能看出人的形状的薄草席。
几个汉子吆喝着出了院子,山官跟过去洒了一把草纸……
花伢比大草大一岁,看上去却比大草个头儿还小,而大草在同龄人中已经不算小个头儿了!
到家的时候,天气已经暗了下去。
大草乖乖的点了灶,正在煮杂粮粥。
狗剩从大铁壶里倒了半盆热水出来,放在堂屋,升起火盆,“花伢,先洗个澡,给小弟弟也洗一洗,狗剩哥哥去烧火啊!”
花伢点了点头。
狗剩摸了摸花伢的头发,进了厨房。
“大草,我来吧,你去给花伢姐姐帮帮忙,给小弟弟洗澡。”
大草应了一声,拍拍手跑了出去。
狗剩给灶里架了几根粗柴,在粥锅沿上贴了几个薄薄的面饼,想了想,取下房梁上风干的腊肉取下来,片了一片,等粥煮好后,把腊肉切成细丝,炒了一碟咸菜丝,再就是一碗吃了一冬的煮白菘。
花伢和小九都没带换洗的衣服,柱头跟花伢又跑了一趟拿过来。
狗剩把晚饭端到堂屋炕上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才算收拾齐整。
“吃吧,别客气,在叔家就跟自己家一样!”刘打铁客气的说道。
花伢搂着小九头都不敢抬……
作者有话要说:发第三遍了!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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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花伢搂着小九头都不敢抬。
刘打铁嘴角动了动,显然是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孩子了。
“爹,坐下来吃饭吧!等一下我给山官送点儿过去。”狗剩把粥分好,又卷了个薄面饼递给花伢。
桌上的吃食很快就被风卷残云的吃了个精光。
狗剩端着提前盛出来的粥去找山官。
屋里黑灯瞎火,冷冰冰的,山官歪靠在里间的门上,不知在想什么。
狗剩莫名的心里一酸——屯子里每年冬天都一批熬不过去的人被悄无声息的抬出去埋在屯子边的坟地里,或许等春天的时候会发现去年还一起玩的火热的小伙伴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或者前些日子还帮你挖过野菜的婆婆再也没有出现过,在甚者就跟山官一样——屯子里冬天生了病就只有靠硬熬的,一来请不到大夫,二来也没有那个闲钱——人们早就习惯有一天起来发现身边又少了一个熟人……
“吃点儿东西吧!”狗剩把碗筷放在堂屋的小桌上轻声叫道。
山官慢腾腾的走过来,手脚仿佛生了锈一般艰难的端起碗。
“啊,那个,你、你也别太伤心了,大娘、嗯、大娘不在了,你要好好注意身体,那个、花伢和小九……”狗剩绞尽脑汁的想着安慰人的话。
“咚!”山官把碗筷放在木桌上。
狗剩低头一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卷饼和粥都吃的干干净净,碗里泛着微微的瓷光,根本看不出来盛过粥!
“很好吃!”山官面无表情的说道。
狗剩一噎,这哪里是需要人担心的样子!
“呵呵,是吗……”
“你娘出门了?”山官突然问道。
“嗯,去我姥姥家了。”狗剩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送你回去!”
“嗨,送什么!几步路……”狗剩把碗筷收好说道。
山官看了狗剩一眼。
狗剩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瞪什么瞪,哼,要不是看你刚没了娘亲……
“哥哥!”花伢叫了一声,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几分欢喜。
小九“呀呀”叫着朝山官扑了过去。
山官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抱起小九应了一声。
“山官,怎么样?家里都收拾好了吗?”刘打铁坐在柴房门口问道。
虫蛀的厉害的、腐朽的、太细的……去镇子上卖柴都需要挑出来,就是如此,到时候,镇上的妇人们还有的是法子压价!
“刘叔,我娘不在了……”
刘打铁脸上就显出些无措来。
“……娘在的时候,妹妹还小,只给打个下手……一年给您家两百斤粮食,五十文钱,还有、板车,以后就算我们两家公有的……”山官抱着小九低声说着。
刘打铁搓着手,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粮食分两回搬到您家,春播前一次,秋收后一次……”山官根本不给刘打铁反应的时间,继续细细的说着。
狗剩总算知道刚刚山官为什么会问李大花了,要是李大花在的话,估计就算有了足够的好处也不定会轻易松口!
“这样的话,至少你家院子里还是要种上菜的。”狗剩走出来说道。
不过是每餐多放点儿米和水煮粥,两百斤粮食的话,三个小孩子一年是绰绰有余了……
“还有,平时还要给我们两车柴!”
“嗯!”山官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单手抱着小九,拿出一串叮叮响的铜板儿递给刘打铁。
刘打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这,你们给了粮食过来吃就是,反正是一起烧火……”
狗剩走过去把铜板儿接了过来,“等我娘回来,你再把粮食搬过来。”
没有这五十文钱,等李大花回来可不好交代!
“嗯。”
狗剩把小九接过来,“晚上还是冷得很,睡的时候把炕烧上……”
山官点了点头。
“这两天你要不要用车?我们准备拖两车柴去真是那个卖。”狗剩把山官送到院子门口问道。
“哥、哥……”小九挣扎着要山官抱。
“乖,今晚跟姐姐在狗剩哥哥家睡觉觉。”山官摸了摸小九的头说道,“你们明天去拉车。”
狗剩应了一声,把院子门关好……
不说第二天,刘打铁花了点儿时间把选好的木柴装好急匆匆的往镇子上赶;山官去坟地给老子娘烧了几张草纸,照旧扛着耙头去地里翻地;狗剩领着几个弟弟妹妹到处找刚冒青的嫩草芽,准备回家混在粪坑里,多熬些肥料。
“我要出去玩,奶奶,奶奶,我就要出去玩……”
这厢,小胖子杨凌义好容易收了些回去的三层胖下巴,养了一个冬就全长了回来,光着胖乎乎的脚丫子在炕上猛跺。
杨老太太根本搂不住小心肝宝贝儿,“小乖乖,外面冷,叫鸭蛋跟你玩骑大马,好不好?”
“哥哥都出去了,我也要出去玩!”杨凌义一扭头,把炕上软乎的被子踢成了一团,一屁股坐下来只管干嚎。
杨凌义两个哥哥前些日子就回了城里的书院。
老太太生怕小孙孙又犯了喘病,“好,好!鸭蛋,鸭蛋,快来,给凌义穿衣服!”
杨凌义抹了抹眼角,“奶奶最好了!”
老太太脸上立即笑成了一朵花儿,“我的好乖乖……”
一直守在屋外的鸭蛋快步走了进来,熟门熟路的从柜子找出杨凌义的衣裤,麻利的给人套上,又给穿了两层棉布袜子才穿鞋。
握着小胖子白净软乎,只隐约能看见细细的青筋巴掌大的小脚,十一岁的鸭蛋用力咽了咽口水,嗓子莫名的发痒……
“好了没,鸭蛋哥哥?”杨凌义急不可耐的问道。
鸭蛋猛地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慌乱的给小胖子穿上鞋袜。
“奶奶,我出去啦,你晚上等我一起回来吃饭,我给你端饭!”杨凌义挥了挥有着四个小窝窝的胖手说道。
“好!好!奶奶等着你……”杨老太太喜笑颜开的说道。
鸭蛋拿了一件披风把杨凌义裹上,毫不吃力的抱起小胖子出了门……
“大哥,是杨凌义和鸭蛋哥哥!”柱头高兴的叫道,满脸期盼的望着狗剩。
叫几个小家伙也帮忙干找草芽子的活儿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去玩会儿吧,不过晚上回来筐子里起码要有一半草芽子,记住了没?”狗剩交代道。
“唔、唔……”柱头一蹦老高笑着跑了过去。
“大草也去玩吧!”狗剩扭头说道。
“不,我跟花伢姐姐一起玩!”大草摇摇头。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一边胡乱拔刚冒头的小草,一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儿。
小九一大早就被山官接回去了,一起带到了地里。
“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玩?”
柱头带着杨凌义去了自己新发现的一个“秘密基地”——湖边一棵比较低矮粗壮的柳树,有两个枝桠长得特别矮,两个小家伙正好可以踩着爬上去,稍高的地方有一根三角形的树枝,可以稳稳的坐在上面。
“我奶奶说外面冷……”
鸭蛋紧张的看着两个小家伙安全的坐到了树杈上才松了口气,盯着着树上,在柳树周围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忙拔草……
“大荣哥哥,我写完了!”李青远“噔噔”的跑出来,一把扑到正在摘蒜苗的大荣身上。
这个时候,孙婆子在厨房里烧茶,李青远练了会儿字。
前些日子去狗剩家的时候,李大花给了一把蒜苗,炒了一盘腊肉,李青远稀罕的净捡蒜苗吃,大荣对那有些嫩黄的蒜苗惊奇了一番,很快就想通了关节,自己也在炕上生了几筐子,现在才长好,足够给小家伙解馋了。
“自己去玩会儿,哥哥等一下来看。”大荣不疾不徐的说道。
李青远欢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跑。
大荣手上顿了一下,到底还是看着小人儿一蹦一跳的出了门——每次出门都交代,最后都是没一刻钟就“哇哇”叫着跑回来,好在这屯子里的娃娃都一根筋,就算天大的事儿,也不过一觉就忘到了脑后……
狗剩把草芽扔到粪坑里,倒了半桶水进去,确定草都被淹没,盖好柳条编的盖子,叮嘱了大草和花伢几句,抱着木板和木炭去了大荣家。
院子外面就听到李青远的哭声和大荣的训斥声。
“不许哭,听到没,哥哥骂你骂错了?还是打你了?”
狗剩停下脚步,决定等一下再进去。
跟大荣接触久了,特别是开始学认字以后,狗剩就越发觉得大荣不简单,头脑聪明、格外懂事不说,字学的飞快,现在字已经比过杨地主家的老秀才了,每每说出来的话比那老秀才还有文气,偶尔有次无意中跟杨地主两个在城里书院读书的大儿子谈论起了排兵布阵居然也头头是道,杨家两位在屯子里鼻孔朝天的少爷还追到了大荣家里论了好半天……
大荣平时对李青远宝贝的什么死的,唯独读书和讲道理的时候该打该罚是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