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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与从前,这一次姚锦离回宣城时,坐的是马车。
队伍前后数十骑兵护卫,沿路皆是宣城百姓的簇拥,谁不想看看那个鲜少出现在宣城的王爷的容貌。
那天,苏子汐也去了,他只是站在客栈门口,远远地看着一众队伍进城门。
风月骑着马守在马车一侧,整个队伍中只有姚锦离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锦红色的车帘覆盖在窗子上,看不见里头的人,只是偶尔帘子被风吹起,苏子汐才能透过缝隙看见坐在里头的姚锦离。
依旧是那么俊美优雅的容貌,只是他神情却是疲倦而又无力。
姚锦离手里抱着那只白狐,他的手抚摩着白狐的毛发,嘴角勾起温和的笑,目光却是茫然地不知在看什么。
苏子汐下意识地走上前,才不过几步就感觉到拥挤在门口的人群,他苦笑着又退了回来。
为何已经远远地离开这个人了,可是还是会为他心疼呢。
他的神情他的笑,就像一个茫然的孩子一样,再怎么恨再怎么怨,也会忍不住为他揪心。
姚锦离虽然回到了宣城,但很少出王府。
苏子汐的客栈又远在城门边,自然是没有机会碰地到。
很多次带着伙计去城里采购是,苏子汐远远地看到那雍容华贵的兰陵王府,他会想着,姚锦离此时在里头会做些什么,还会像当年一样一不高兴就踢这儿砸那儿的。
兰陵王府门风森严,即使在城里,也鲜少听到百姓闲聊府里头的事。
很多次,苏子汐都想靠近那儿去看一看,想着,或许能见到姚锦离,但始终都迈不开这一步。
那一年春节,兰陵王府特命人在府后的空地上放烟花以助兴,一听说兰陵王会出现,这对百姓来说可比烟花更吸引人。
那天夜里,苏子汐挣扎了许久才把店交给掌柜看管,而他,则是去了城里。
等到苏子汐到达那里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拥了不少人,他只能站在很远地地方。
烟花是由府里的总管派人放的,姚锦离不过是站在后头,但当他一出府时就引得一阵阵叫嚷。
此时已是入冬,姚锦离除了一身紫衣锦缎外,还披了件裘袄,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皮肤有些苍白,只有唇上还有那么些血色。
自他一出府门,就能看到风月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很多次风月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他甩开了。
苏子汐不由地皱起眉头,姚锦离是病了吗,那样任性的人在这么寒冷的天会感染风寒也是正常的。
任性却又倔强。
苏子汐想到这儿,就不由地笑了。
一簇簇烟火飞向夜空,在黑夜里划出绚丽的颜色。
苏子汐抬起头,那烟火的光芒让他感到熟悉。
当年在天禅寺,也是放着这样的烟火,他看向姚锦离,那人似乎并无心看烟花,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一次头。
曾经,他们一同握着火把点燃了烟花,
而如今,他们却是咫尺天涯。
或许往后每一年的这一天,他能这么安静的,远远的看着姚锦离。
时间让苏子汐渐渐淡忘了许多东西,留下的只是一个个画面,那些画面里有姚锦离,也有自己。
又是一个两年过去,离当初刚来宣城竟已有五年了。
一日傍晚,苏子汐就如平日一样接待着进门的客人,忽然,靠门的桌子那儿,有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叫住了他,
“老板,过来一下。”
苏子汐笑吟吟地走过去,问道,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
那人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抓住他的手,直往自己身边拉。
“刚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当初清河馆红牌,叫什么来着的,苏子汐对吧。”
苏子汐闻言一怔,然后,神情自若道,
“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
那人依旧抓紧了他,嬉笑道,
“怎么会认错,当初你可以千金难求见一面啊,我还睡过你呢,怎么,忘记了?”
坐在对面的人闻言,大笑道,
“都这么多年了,李公子竟然还记得这么个男妓啊。”
那人道,
“你是不晓得,这苏子汐床上的功夫可好了,后头那几个有名的都及不上他。”
说着,那人一把捏着苏子汐的下颚,说道,
“说来你年岁也大了,就不知道这身体还像不像当初那么销魂。”
苏子汐身体一僵,恰在这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道,
“掌柜,来几样你们这里最拿手的家常菜。”
苏子汐回头一看,竟是风月。
风月显然也看到了他,他见苏子汐的手就这么被人紧抓着,眉头一皱,几步就走上前。
那姓李的公子见状,又笑道,
“哟,该不是你恩客来了吧,难怪你苏相公不记得我,当初你可就是恩客满燕都啊。”
说着,他正要一把搂住苏子汐,却见风月一脚揣在他肚子上,三两下就把那人打地站不起来。
那个李公子的朋友见状,慌乱道,
“你可晓得我们是什么人吗,你,你”
话未说完,就被风月冷眼一瞪,风月道,
“若要寻事,大可到兰陵王府找我,在下风月。”
那两人一听兰陵王府这四个字,哪还敢说什么话,忙是跪着求饶。
风月看了一眼苏子汐,半响都没说出话来,倒是苏子汐先开了口,
“多谢你相助。”
风月盯了苏子汐看了半天,才说道,
“你放心,我不是奉王爷的命来找你的。”
苏子汐一愣,随即想起刚才风月跟掌柜说的话,又问道,
“风护卫是来买几个菜的?”
风月答道,
“听说这儿的家常菜做的不错,王爷就叫我买来回去尝尝。”
苏子汐心头一怔,又听风月道,
“从洛云到宣城,每个月王爷总让人来买些家常菜来吃,可是,府里的厨子和外头酒楼的,都很少有让王爷喜欢的。”
苏子汐心中泛起说不清的滋味,脸上却仍是神情自若,他道,
“这儿简陋,风护卫先坐坐,我进去催一催。”
苏子汐刚一转身,就听风月道,
“在这儿碰到你的事我肯定是不会瞒着王爷的,但是你也放心,王爷再不会像当初那样逼你出现了。”
苏子汐闻言,愣在那儿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还退,只听到风月又道,
“更何况,自从王爷看不见了之后,这些年他也很少发脾气了。”
苏子汐一听到这话,脱口而出道,
“你说王爷怎么了?当初我走前不是就说安宁王已准备好了解药了吗?”
风月冷冷地看着苏子汐,好一会儿,才答道,
“是,可是王爷没有吃,从他亲自送你离开前他就这么决定了。”
看着苏子汐像失魂般木然地站在远地,风月的神情只是冷漠,
“那时候就连赵大人也劝不动王爷,最后,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难怪两年前,那么骄傲张扬的人就这么坐着马车进城,
难怪那时候,他的目光茫然地不知看着什么地方。
难怪每年春节,他只是这么站在后头,无论多么绚丽的烟花,他都根本不会抬头看上一眼。
难怪只要他一出现,风月必定紧跟在他身边,可是骄傲的他却不肯让风月扶。
恍惚间,苏子汐只听到风月说了声“告辞”,而后,就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三天后,苏子汐刚起来到大堂帮忙,就听掌柜说,二楼包房里的客人请他上去。
苏子汐正奇怪,忽然想起三天前风月来过的事,他心头一紧,站在楼梯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起当年,姚锦离曾开玩笑的说,也许看不见是对他报应。
所以,他才不肯服解药?
苏子汐很清楚,姚锦离所指的错事,是当初对自己做的事。
只是那时候,他不愿往那儿想,而到如今,他却是不敢。
本以外那次离开后,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姚锦离,都不过是恢复从前的生活。
可没想到,竟改变了姚锦离那么多。
苏子汐闭上眼,想试图尝试一下看不见的滋味。
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喧闹的声音,惊得他立马睁开眼。
只是这么一会儿就让他觉得害怕,而那人又是怎样度过了五年。
即使是从前,姚锦离就是那样的害怕寂寞,害怕孤独,可是,在什么也看不见的世界中,就仿佛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挣扎了片刻,苏子汐还是跨出了这一步,走上了楼。
一走进房间,就看到姚锦离背对着他站在窗口,也许是听到动静,姚锦离转过了身。
五年来,苏子汐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眼前的人。
一如当年初见他时那样,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一身华服更衬得他雍容优雅,什么都没有变,只有那双眼眸失去了光芒。
“是子汐吗?”
声音温柔似水,苏子汐听得忍不住心头一颤。
姚锦离伸出了手,笑得清澈无邪,他道,
“子汐,我看不见。”
苏子汐会心一笑,走上前,扶着他坐下。
“王爷不是向来骄傲地不要人扶的吗?”
想起那时候姚锦离任性地甩开风月的手,苏子汐打趣道。
姚锦离笑吟吟道,
“可是子汐不一样啊。”
苏子汐闻言,扶着姚锦离的手不由地握紧了,不晓得为什么,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心里头总是忍不住一软。
“王爷想要吃些什么?”
姚锦离笑道,
“就这儿最拿手的几样。”
苏子汐答道,
“都是些寻常小菜,哪有什么拿手不拿手的。”
姚锦离道,
“你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了吗?”
苏子汐脱口而出道,
“糖醋鲈鱼,红烧小排,油闷茄子,酱爆鸭腿。”
说罢,他自嘲一笑,又道,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倒不晓得王爷现在爱吃什么。”
姚锦离淡淡道,
“还是这几样,只是,我最喜欢的还是子汐做的口味。”
苏子汐闻言,无奈一笑,他就这么看着姚锦离,从眉宇眼角,到薄唇下颚,好一会儿,才笑着道,
“好,我这就去给王爷做。”
折腾了好半天,苏子汐才端着菜走上了楼。
门是虚掩着的,未进门时,他就看到姚锦离皱着眉头,待到他走进屋,那人才明媚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姚锦离道。
苏子汐笑着道,
“怎么会,王爷饿了可是会乱发脾气的。”
说着,他把菜一一放在桌上。
“我已经很久没发脾气了。”
姚锦离道。
听到苏子汐起身的声音,姚锦离忙是下意识摸想他,苏子汐被他拽到衣角,不由地一惊,
“子汐,我看不见。”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露出这样撒娇的样子,苏子汐哪会不晓得他的意思,但还是坐在了他身边。
夹了一口鲈鱼,苏子汐小心地挑去刺,喂到了姚锦离嘴边。
姚锦离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干净而又满足。
就这么喂着姚锦离吃光了大多的菜,苏子汐才放下筷子。
姚锦离拿出了张纸,苏子汐一看,竟是当初自己写给他的那张,他没有想到姚锦离会这么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子汐,上头写的是什么?”
苏子汐皱着眉头,问道,
“王爷没有叫别人帮你看过吗?”
姚锦离摇了摇头,
“我想听你亲口说。”
苏子汐接过那张纸,展开来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
“原本这是张白纸,可上头却有个墨痕,王爷,你说它现在是白的,还是黑的?”
姚锦离闻言,皱起了眉头,苏子汐坦然一笑,又道,
“当初王爷问我,是不是喜欢你,爱也好,不爱也好,就跟这张纸一样,平白添了其他的东西,就变得说不清了。”
姚锦离忽然握紧了苏子汐的手臂,问道,
“那,到如今呢?”
苏子汐抚摩着他紧锁的眉头,微微一笑,答道,
“从前是不知道,而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姚锦离并没有说话,苏子汐温柔地抚摩着他的眼睛,心里一阵阵纠疼,
“为什么不把眼睛治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