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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踪影,那四个家丁也一动不动地守在他身边,并无异状。
围观的众人渐渐散去,我闭上了眼睛。
甘霖抱着我一步步走着,一个俊朗少年抱着一个小男孩子当街慢步,在这样繁华的街道上,委实有些不妥,旁人的议论千奇百怪。
我紧紧闭上眼睛,把整个身体都藏进甘霖的怀里,假装听不见任何声音。甘霖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小心地摆好我的姿势,让我更舒服些。
〃少爷,请上轿!〃家丁的声音恭敬认真,我知道甘霖已经走回他停下轿子的地方。我猛地抬手在他胸膛上狠狠一推,借力脱出他的怀抱。落在地上并没有多少疼痛,药丸的效力、刚才一路上积蓄的力气,足够我甩脱他们藏进拥挤的人群。
心里一阵阵地热起来,腥甜的味道更浓烈地涌进口里,我不张口,把那些液体又咽下去,仗着身子小巧只向人群更多的地方钻去,我听见甘霖咬牙切齿地叫:〃小刺猬,你又跑,不要命了你!〃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
我暗暗地想,我决不回去,我不是你养的猫儿,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以前那一个多月假装顺从的日子我过得够了,我要阳光,我决不再回到那座冰冷的府邸里去,也绝不想再见那些冰冷的人。不管有没有地方可去,不管有没有机会真的离开,我只是不想乖乖地回去做一只猫。
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人影重叠成了无数个,路边摊贩叫卖的声音也开始纷乱不清,脚下仿佛踩在棉花上,软塌塌没有着力之处。然后又是一下重重地撞击,我再也支持不住,仰倒在地上,昏沉沉听见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道:〃啊,是个小孩子,看来伤得不轻,童安,给你看看。〃
一双有力的手把我托了起来,然后口里被放进一颗香气扑鼻的丸药,入口便化作甜津津地细流,胸口的滞闷开始减轻,然后脸被一张湿布巾轻轻地擦拭着。
我费力地挣开眼睛,发现抱着我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黝黑的脸,五官俊俏,一双眼亮得出奇。他正用湿布巾擦我的脸,那块布巾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红的黑的惨不忍睹……也是,我脸上胭脂碳笔血迹什么都有,干净才怪。
看我醒来,他笑了,露着一颗雪白的小虎牙,憨憨的可爱。我看得有趣,伸手摸摸他的脸,已经被药膏变得白生生的手指与他黝黑的皮肤竟是对比鲜明。他似乎也觉得好玩,笑得更是快活。
旁边一道淡淡目光飘过来,落在我脸上立刻有了不同。还是那个低沉声音道:〃童安,把那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我抬眼一看,那是个高大的青年,眉眼面庞的线条都硬朗无比,带着霸气。
他向旁边一伸手,另外一名与童安打扮相同的男子双手递过另外一块布巾。他更加仔细地擦干净我的脸,然后细细端详着,目光越来越温柔。
9
〃小刺猬!〃甘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眼看见抱着我的人,神色一僵,侧头又看见那青年,颤声道:〃黄……老爷……〃扑通跪在地上。他的四个家人也跪在他后面。
我疑惑地看看那霸气的青年,那青年目光转向甘霖,道:〃霖儿?这孩子叫小刺猬?他是你的……兄弟?〃他看看我的脸,再看看甘霖,〃没有听说你的母亲又生一子啊?〃
甘霖恭敬道:〃老爷,小刺猬不是霖儿的兄弟,是……恩,是我的小厮,偷了东西跑出来的,霖儿要带他回去,请老爷把他还……〃
我又气又急,叫道:〃谁是你的奴才?谁偷了你们家的东西,你胡说!〃我用力挣扎,那叫童安的少年却不肯放开我,我背心一麻,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再也不能动。童安调皮地低声笑道:〃乖乖地哦,再动伤要加重的,老爷什么都知道,他会弄明白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黄老爷,象是在遥望着一座高峭秀美、遥不可及的山峰,满是羡慕之意。
甘霖脸色变也不变,瞟了一眼我仍道:〃老爷,把小刺猬还给我吧,他真的是我的小厮,没什么用,就会惹祸……〃我大叫:〃甘霖,我不是你们家的奴才,再要胡说,我……〃
〃童安,别叫这孩子吵。〃黄老爷淡淡道,童安立刻再伸用手指在我项间一点。我能继续张口,却再发不出声音,只能听着甘霖顺口胡说。那位黄老爷仔细看看我的脸,又看了一眼甘霖,若有所思:〃霖儿起来,随我去见你的父亲。童安,抱好了这孩子。〃
〃是,老爷!〃童安愉快地回答,抱我的手法更加轻柔了一些。然后,他又开始微笑,雪白的小虎牙在浅色的唇瓣间闪耀着,宝石一般。
我咬紧了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带回到刚刚逃离的那座阴森的府邸。童安一路对我、对着所有的人微笑,连脸上的汗珠子都在光华灿烂,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我喜欢这个人,可我不喜欢他抱着我,我不喜欢任何人的怀抱。但,我无法反抗。
要去通报的家人被那位黄老爷示意甘霖拦住,他们竟是一直走向府邸的花园。甘霖与黄老爷走在前面,谈笑风生,童安抱着我跟在后面,童安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黄老爷挺直高挑的背影。
远远听见铮铮地琴音和着梅香袅袅地在几竿细竹、一潭寒水中荡漾开来。琴音哀曲,一时高昂如万里长空中再无比翼的孤雁凄惨嘶鸣,一时又低婉似碧水清池里永无合鸣的鸳鸯哀哀低诉。
轻轻一声叹息,琴声嘎然而止,只见梅林深处一个雪白的身影慢慢地踱出来,我看得见童安眼里的惊艳,前面甘霖和黄老爷的脚步也是一停。
甘子泉低头站在梅林外,背却挺得笔直,他雪白的衣衫染了梅花的残红,飘渺如梦。他跪了下去,高声道:〃微臣甘子泉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着,跪下、叩首、再叩首……所有的人都在那位〃黄老爷〃面前跪下,和他一起大礼参拜。我明白了,原来黄老爷就是〃皇老爷〃,他当今的皇帝慕容炫鬻。
甘子泉率人三拜九叩之后就那么安静地跪着,头都不抬,所有的都动作一丝不苟,冷静得象在给所有的人做见礼的表演,也如表演一般的优雅娴熟、毫无感情,虽然近在咫尺,却似遥在天际。
慕容炫鬻看出了那恭敬背后的掩藏在骨子里的敌意和冷淡,他也冷笑起来:〃爱卿免礼罢,这些年不见,爱卿倒是清减了好些,难道做了驸马爱卿还是不得意么?〃
甘子泉仍是垂首恭敬道:〃皇恩浩荡,臣得幸端懿长公主,公主德才兼备,乃臣三生之幸,臣敬而亲之,不敢稍有轻慢。更兼皇王有道,臣恭逢盛世,以一草民之身受陛下钦点状元,得展昔日宏图之志,臣无任何怨言。但恕臣直言,皇上平定西戎所耗人力物力甚多,况西戎残部并未彻底剿灭,如臣所知不错,半月前皇上所遇刺客定是西戎余孽。如此状况,皇上应当留在京中与众肱股之臣商定国策,更要保重龙体,以避贼人锋芒。臣在此地为圣上焚香遥祝,愿吾皇万岁、万寿无疆。〃
他满口的阿谀奉承,语气也是恭敬无比,可听来却是疏远淡离,奉承就是奉承,恭敬就是恭敬,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在里面。
慕容炫鬻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咬牙道:〃好一个三生有幸、敬而亲之;好一个为国为民的忠心嘉臣!你当你的状元朕是点来哄人的么?你恃才傲物,哪一日把朕放在眼里了?你枉为人臣,与西戎的战事十年,哪一次你出了谋划了策?也是……你出了谋划了策……可是你……你为的是谁?朕屡次召你回京,你次次不从,你……朕恨不能要了你这条命,你却又在这里说什么……你……你……你说什么对皇姐敬而亲之,朕看分明是敬而远之,霖儿没有兄弟,却凭空多出这么个孩子,你给朕一个解释!〃
甘子泉猛地抬头,终于看见了童安怀里的我,却也只是淡淡地道:〃皇上玩笑了,不过是霖儿随便买来的小厮,有什么要紧?又要什么解释?却不知皇上所说的是什么,难道臣对皇上不够恭敬么?那么臣再拜一次就是。〃他说着一撩长衫下摆,又跪下去。
慕容炫鬻几大步到了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面前,咬牙道:〃好一个甘子泉,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以为娶了皇姐朕就不敢再动你是不是?你宁愿与皇姐成婚、你宁愿帮助他们……〃声音细不可闻。
甘子泉是文弱书生,在武功极高的慕容炫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他也不挣扎,突地就笑了出来,轻柔道:〃陛下,臣从未低估您的手段,您所赐的一切,臣铭记一生。如今西戎战事已平,天下大同,陛下确实可以歇息了,但不要忘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今日的臣可是端懿长公主的驸马,您要三思而后行。您的皇位如何得来,您知臣知,臣劝您还是不要与公主殿下为难的好。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田,您做了皇上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但若一不小心,您不是皇上了,便是保着自己的命可也难。〃
〃甘!子!泉!〃慕容炫鬻一个字一个字都是嚼碎了才吐出来的,他狠狠一抖手,甘子泉重重地摔在地上,雪白的衣衫沾了尘。甘霖扑上去扶起他,惊惶道:〃父亲,跌伤了哪里?痛不痛?〃我看见甘霖幽深的双眸掠过一丝阴狠,扶起甘子泉的动作却轻柔无比。
慕容炫鬻怔怔地盯着甘子泉慢慢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伤心、痛苦、懊悔、愤怒交织在一起,眼色复杂得无以复加。他刚要开口,却听一个清脆声音道:〃皇上驾到,端懿迎接来迟,皇上可要恕罪。〃语音带笑,身形带风,只见一群屏气敛声的丫鬟婆子拥着金碧辉煌的端懿公主走了过来。
慕容炫鬻抢上几步,刚才的懊悔、恨怨仿佛烟消云散,朗声大笑着扶起要见礼的端懿公主,道:〃皇姐一向可好?这些年不见,可想煞了炫儿,霖儿生得可是象皇姐一样美貌出尘,让人见了就心喜。〃
〃是么?〃 端懿公主娇媚地拉住他的手,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目瞪口呆:〃乖炫儿,你到台州来,为的当真是皇姐我么?这么多年,你心里想的当真是皇姐姐我么?霖儿生得象我又怎样,怕是我们一母一子在你眼里也不过是尘泥土灰。只可惜啊,〃她笑得愈发灿烂,〃这个人现在在我手里,谁也别想碰上一碰!我要的得不到,旁人要的也一样得不到!〃口中说着旁人,眼睛看的却是她面前的皇帝。
慕容炫鬻面色不改,笑道:〃皇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炫儿喜欢得紧。赶了这些天的路,炫儿真是累了,这么大的府邸,不会不给炫儿一间房子来住吧?〃一手拉了公主的手,还轻微地晃着,样子倒象极了一个撒娇的孩子,可是他那样高大的身形、霸气的脸,瞧来却相当可笑。
端懿公主一脸微笑,并未将自己的手收回,只任他拉着,很是受用,冰雕似的一张雪颜竟是从不曾有过的笑靥如花:〃姐姐把屋子让给你都好,皇上才平上战事就赶到这里,皇姐可真是受宠若惊。只可惜啊,皇上想住的那间屋子,姐姐却是不给的。〃
甘子泉在一旁看着他们看似亲热实际上却唇枪舌剑,看着端懿公主笑容满面地冷嘲热讽,看着慕容炫鬻假装糊涂,唇角一挑,眼色越来越阴暗,可是笑容越来越灿烂。甘霖痴迷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不放,全然忘记了他的母亲,还有和他母亲在一起的皇帝。
我看见童安阳光一样的脸黯淡下去,抱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我痛,可是说不出挣扎不得。我看见甘子泉把甘霖的身体揽进怀里,轻轻地抱着,一手抚着甘霖的后背。状似安慰,但在甘霖看不见的侧面,他的笑带上浓浓的嘲讽,一双本该温润如玉的眼幽光闪烁。
端懿公主和慕容炫鬻寒暄得够了,突地冷冷开口:〃炫儿,姐姐要处理一件家事,你可不要插口。这私逃的小奴才可是留不得,你那位可人儿那么抱着他难道不是脏了手?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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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从甘子泉怀里脱出来,高声道:〃娘娘,小刺猬是我的,您答应过随我处置的。〃
端懿公主微微一笑:〃他若在你院子里,自然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可他既然私逃,就是犯了家规,我难道处置不得么?你父亲尚且未说什么,还轮得到你开口么?〃
甘子泉淡然道:〃夫人处置自然是妥当的,沛然别无它意。〃
〃甘爱卿,这孩子他当真……〃慕容炫鬻声音里有疑惑,〃当真你一点都不珍惜?〃
甘子泉仍是淡淡的语气:〃若是台州普通百姓,自是臣一手处理,夫人从不插手政事。现在的既然是家务事,臣也是不同夫人为难的。这小孩子又是霖儿的小厮,自然由霖儿、由夫人处置。〃
甘霖忙道:〃不错不错,娘娘,皇上,小刺猬是我的,当然由我处置,哪,我把他带回去,一定好好地揍他一顿,让他再不敢调皮。〃
我暗暗咬牙,走着瞧,你揍我?我还揍你呢?我可再不假装听话了,再要抱我,我就要你好看!
端懿公主面无表情道:〃那可不成,霖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随便私逃的奴才怎能轻饶?来人,把少爷带回去读书,把那小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