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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南一带的景致皆以静雅秀美而闻名,却亦有它繁华热闹之处。
集市上,各路小贩忙著吆喝招徕生意,生怕别家的声音盖过自个儿,於是争相喊得更为大声。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上好的胭脂香粉头油……咳咳……”这是石小虎头一回单独出来摆摊,往常看著婆婆喊好像很容易,结果自己出马,没叫个多久,嗓门儿都快冒烟了。婆婆近日来身子骨愈发不好,他可得争气些才是。
婆婆捡到石小虎那年,他才只有四五岁大,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昏倒在河边,就像死了似的,身边除了衣服之外没有任何物事,只是背上印了一块虎头形状的伤疤,於是婆婆给他起名叫小虎。如今,已过去十多个春秋,小虎也长大成人,他想要报答婆婆的养育之恩,以後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再跟婆婆一起好好过日子,让她再也用不著吃苦。
可事与愿违,这一天下来,东西只卖出去两盒。
石小虎悻悻然收摊,不知要怎麽跟婆婆交待,一共才这麽些个铜板,连吃一顿饱饭都玄。平时常常有人骂他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麽笨,婆婆说他小时候让坏人给打了脑袋,不是笨,只是想事情特别慢。
走著走著,石小虎远远就看到了自家的茅草屋,但他不愿意再往前走,便只得在小溪边的草地上坐下,拔了株野草塞进嘴里嚼嚼。
呸,苦的。
皱皱眉头,石小虎仰面躺下,落日给云朵镶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边,煞是好看。他一看,就出了神。
“小虎?小虎?”
听到熟悉的声音,石小虎转过头去,只见有个人朝著自己跑过来,他坐起身对著那人笑笑:“瑞远。”
“原来你在这儿啊,找了你许久。快回去吧,石婆婆正著急呢。”姜瑞远把石小虎从地上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草渣。
石小虎却摇摇头,眉眼低垂。
“怎麽了?不高兴?谁欺负你了,我找他去!”姜瑞远跟石小虎从小一块儿长大,石小虎每次让人给欺负了,都是姜瑞远替他出头。两个人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只卖了两盒胭脂,没赚多少钱,婆婆肯定不高兴。”
姜瑞远舒了口气:“原来如此啊,没事儿,你这不是头一天麽……至少还赚了钱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当初我第一次种花,差点儿把花给浇死了,让我爹扒了裤子一顿好打。屁股肿了足足有三天。”
石小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傻样儿。”姜瑞远也笑,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细皮嫩肉。他心头似乎塞了一面小鼓,每回看见石小虎的时候都咚咚咚敲个不停。
“瑞远,这个草很苦。你以後别吃了。”石小虎指指地上,以前经常看见姜瑞远嘴里含著这样的草,根本不好吃。
“这个当然苦。你等等……”姜瑞远蹲下去,在草地里扒拉了一会儿,然後摘起一株,“看见了没,这种,根儿是红的才能吃。你尝尝?”
刚刚才吃过苦头,石小虎有些犹豫,不过既然是姜瑞远给他的,自然也不会骗他。於是他把草接过去,迟疑地咬了咬头部,紧接著惊喜道:“果然是甜的,长得明明都差不多嘛……瑞远你真厉害。”
姜瑞远挠挠头:“你要是从小就学种花花草草,也会认识的。哎哎哎,我都闻到婆婆做的红烧鱼味儿了。”
“红烧鱼?”这是石小虎最喜欢的菜,光用想的,涎水就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
“还不快走。”姜瑞远伸出手抹抹他的唇角,然後拉著他的手腕往前跑。指尖柔软的触感仿佛一直留著,姜瑞远胸口的小鼓敲得越来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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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婆婆做的红烧鱼,石小虎擦擦嘴巴,心情又好起来,还向婆婆保证明天一定能卖出去许多,要不然他就一辈子不吃红烧鱼了。
婆婆听完之後笑道:“你乖乖的不给我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石小虎做个鬼脸,急急忙忙出门去找姜瑞远。看著他走出去之後,婆婆才忍不住咳嗽出声,她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中用,小虎现在仍是孩子心性,万一自己哪天就这麽去了,这孩子可怎麽办。
“瑞远瑞远瑞远……”
屋里没人,石小虎叫著姜瑞远的名字一直走到後院:“咱们去放风筝吧。”
姜瑞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小虎你来啦,我这两天有的忙了,大概没工夫陪你玩儿。”
“怎麽有这麽多盆花,干什麽用的?”石小虎问道。
“噢,过些日子钦差大人要南巡,我得送几盆去行馆。这可是笔大买卖,等拿到银两,我请你吃好吃的。”
“钦差大人是什麽?”
姜瑞远想了想,自己也回答不上:“我也不清楚,总之……是个很大的官儿就对了。”
“你一个人搬得了麽?到时候我也去吧,给你搭把手。”石小虎拍拍花叶。
“行啊,我正愁著呢,银子分你一半。”
“哪里用得著一半那麽多,你别忘了你说的,请我吃好吃的就成。”
姜瑞远用满是泥巴的手去擦石小虎的脸:“从小到大,哥什麽时候骗过你来著?”
两个人又闹腾起来。姜瑞远那时候心想,若是能一辈子如此,那该有多好。但老天爷的安排,凡人又岂能说得准呢?
第二章
推著装满了花盆的木制手推车,石小虎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著周围,一边兴奋地说道:“瑞远,我从没见过这麽漂亮的院子,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姜瑞远忍俊不禁:“行了,看著点儿路,要是摔了这些花盆,当心官老爷打你板子。”
“当官的还能胡乱打人呢?”石小虎瞪著眼。
前头带路的两个护院也转过头来瞪他,姜瑞远见情势不对,连忙捂住石小虎的嘴巴,讪讪笑道:“两位官爷,我这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儿,胡乱说话。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
“呜呜呜……”石小虎还想说些什麽,结果被姜瑞远捂得更紧了,手掌心里那两片嘴唇软绵绵的,逗得他发痒。
“走吧。”
“哎,多谢官爷。”姜瑞远松了口气,转眼看看石小虎,那人似乎在生闷气的样子,低著头沈默不语,他也唯有在心底暗暗叹息,小虎他心眼太直,到底是什麽都不懂的。
不过,石小虎从小就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才没多久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豪华的大院子上头,左看右看,远远望见几个穿著鲜豔的俏丽的小丫鬟盯著他们两个大男人笑,还不由得脸红羞臊起来。
“怎麽?看上哪个了,跟哥说说。”姜瑞远凑过去逗他,心里却隐隐冒出一些酸来。
“看上你了。”石小虎没好气地冲他挥挥拳头,“你可别瞎说,坏了人家姑娘名节。还不快些干活儿。”
姜瑞远心情转好,开始笑著摆放花盆,话说回来,最近自己怎的如此奇怪,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小事受到影响。而且这些事还都关於石小虎,唉……他都快变得不像姜瑞远这个人了。
待到忙得差不多了,两人早已汗流浃背,石小虎却很高兴,他一直惦记著姜瑞远要请他吃东西呢。待会儿去结了银两,就到集市上逛逛。
这时候,身後传来一群人的说话声,姜瑞远看看,不得了,每个都是穿官服的,各式各样也分不出哪个等级高些,反正先行李就是。於是急忙拉著石小虎就要跪下,石小虎还没反应过来,被突然这麽一拽,脚下不稳,踉踉跄跄踢倒了个花盆儿,结果一个倒下碰著另一个,“劈劈啪啪”一连串碎了不少。
“是何人胆敢惊动钦差大人?”威严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姜瑞远心道这下要坏菜,石小虎却仍呆呆站著没动,用力又拽了一下,才让他跪倒。
“草民乃是前来行馆帮工的花匠,方才是草民的弟兄一时脚下不小心,惊扰了大人,望大人恕罪。”姜瑞远说著,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一眼,这传说中的钦差相貌著实不怎麽样,獐头鼠目的,还留著一小撇八字胡。光是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可那石小虎偏偏不怕死似的大声问道:“瑞远,我们为何要跪他?”
“放肆!”钦差大人的八字胡抖了两抖,“百姓见官,岂有不跪之理?”
姜瑞远吓得脸都白了,用眼神警告石小虎不可再说下去,但他好似没看见,仍在自顾自说著:“婆婆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皇帝,咱们谁都不用跪。尤其是这些拿老百姓不当人的狗官。”
“来,来人呐……”钦差被石小虎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刁民竟敢藐视王法,给他五十大板。”
“大人。”姜瑞远连忙挡在他面前,“请大人您网开一面……”
他话音未落,就被钦差身边的小衙役一脚踹中心口,原本健壮如牛的人此时此刻却痛苦地蜷缩起来,额前满是冷汗。石小虎霎时间红了眼睛,冲上前挥拳就要揍人,但被几个衙役联手压制住,押至一边摁倒在地。
“脱了他的上衣,给我重重地打。”钦差大人捻著胡须冷笑道。
“是。”
石小虎的上衣被三两下剥去,板子提到半空中刚要落下,却只听得那钦差尖锐地叫了一声:“慢著!”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大人是什麽意思。
“快,把那个呈上来。”钦差大人面部肌肉都扭曲起来,大声对身旁的仆从吩咐道,“快去!”
石小虎现在只关心一边的姜瑞远情况如何,胸口闷闷地疼著。自己大概是说错了什麽话,才连累瑞远被打。他老是闯祸……
片刻过後,方才的仆从呈上一幅卷轴,钦差急忙将它打开,看一眼卷轴,接著再看一眼石小虎裸著的上身,不敢相信般又看看卷轴……如此重复几回之後,钦差大人终於把卷轴合上,随即诚惶诚恐地下跪:
“臣,参见王爷。”
剩下那些官员衙役们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一开始,只知晓钦差大人此次南巡是为了寻觅十二年前在一场叛乱中失踪的九皇子殿下……如今新皇登基,应当是九王爷了。可,这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平民又怎会是尊贵的王爷?
看见钦差大人首先下跪,其他人便也只得跟著一起跪。石小虎才不管他们说什麽王爷不王爷,一挣脱钳制就奔去看姜瑞远:“瑞远,瑞远,他踢得你疼不疼?我是笨蛋,又给你闯祸了。”
第三章
姜瑞远由石小虎扶著坐起来,手还捂在刚才被踢过的地方咳嗽个不停,幸好,骨头应该没断。环视著周围一片跪倒著的人,姜瑞远也感到奇怪:“小虎……他们刚才……喊你王爷?”
“什麽王爷八爷的,甭管他们了。”石小虎急忙道,“快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王爷且慢。”钦差大人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请王爷暂且留在行馆,至於王爷的朋友……臣会找大夫前来医治。”
“你滚开!”石小虎气不打一处来,才不管那人是什麽样的官,反正欺压百姓的都不是好人。
钦差依旧在抹汗:“王爷息怒啊……你这朋友的伤势也不知如何,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倒不如先行在此歇息。”
石小虎想了想,又看看姜瑞远现在苍白的脸色,也觉得他这话有道理。见他般这畏首畏尾的模样,应该也不会再害人了,於是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那钦差长长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下人将他们安顿。
“大人……容小的多嘴问一句。那人当真是九王爷?看上去傻乎乎的……”
“休得胡言,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钦差把刚才的卷轴打开,只见上面画了一幅虎头状的图案,和刚才石小虎背上的伤疤如出一辙,“幸亏板子没落下去,要不然,本官这脑袋也该和身子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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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点消肿化瘀的药膏,又吃了两颗药丸,姜瑞远感觉好些了,石小虎还守在床边看著他,他便觉得心中暖意甚浓:“小虎,我好多了,你不用一直守著。”
石小虎倔强地摇摇头:“我得待在这儿,万一他们还打你怎麽办?”
“我一大老爷们儿,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
“刚才不就欺负了?”
姜瑞远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便也不再多说,沈默顷刻後,他迟疑地问道:“小虎,若你真的成了王爷……要怎麽办?”
“到底这王爷是干什麽吃的?怎麽谁都喊我王爷?”石小虎烦躁地挠了两下头皮。
姜瑞远握住他的手,在掌心里轻轻柔柔地捏著:“王爷啊,就是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