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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明白戚越已死,再度听见时,戚尧依然禁不住内心深处的哀恸,利刃在他脖颈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是意想不到的淡然平静:“……怎麽死的?”
“因为我在皇上耳边密报,你离开了。”琉嫣笑容越发豔丽,“哪里知道,陛下竟受到那样深刻的打击,失足滚了下去。我亲眼看著他断气。”
剑慢慢刺得更深,戚尧感觉到了颈上的锐痛,眼前景象愈渐模糊,最终只化成眼角清泪一滴,闭上眼睛,任它淌落了,便再也遍寻不见……
不过就在下一刻,戚尧却觉得剑的力道松了开来,“!当”一声脆响,连带著人摔倒在地的闷声同时响起,戚尧恍惚著重新睁开眼,只见琉嫣趴在地上,嘴唇发紫,口角有黑血流出,明显是中了剧毒,她背上插著一支不知从什麽地方射来的飞镖。双目圆睁,已然没了气息。
第六十一章
最先醒来的人是天狼,手臂的伤口已经止血,上面还包著戚尧外衫上扯下来的衣料。但是,他想见到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回想起自己被迷魂之前发生的事,天狼一颗心都要惊跳出来:“主子!主子!……戚尧!”
喊到最後,已经不由自主叫出了名字。
“怎麽了?小虎不见了?”姜瑞远也扶著仍在胀痛的脑袋爬起身。
“快,现在出去找找,说不定还来得及。”锺颐歌无法想象,没有了戚尧的日子要怎麽度过。
樊倾寞已经踉踉跄跄冲出了门去,其他人随後跟上,分头四处寻找。外面已是半夜,关心则乱,他们出去得急,没带什麽照明之物,找起人来更加困难。
最後,还是锺颐歌在村後那条小溪边隐隐约约看见了戚尧的背影,他就这麽站著,晚风撩起他的发丝与衣摆,溪水叮叮咚咚地响,锺颐歌立於他身後不远,怔愣地以为自己遇到了什麽仙人。待到反应过来那是戚尧,脚早已不听话地疾步跑出去,从背後将戚尧抱紧。
“戚尧……戚尧……”像是要确定这人是他要找的,锺颐歌不断嗅著他身上的气息,这场景就像是当初在冷宫与他重遇那样,但感觉更为深刻。
“姐夫?”戚尧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不过仍是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我只是出来吹吹风,把琉嫣葬了……她毕竟算我的至交……”
锺颐歌不太清楚琉嫣是谁,他只想确定戚尧完好无损,他可禁不起第二次吐血:“我真怕,怕极了。”
“怕什麽?”戚尧的侧脸如月光一般皎洁,“大难不死必有厚福,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早已不怕了。他们呢?”
“都没事儿,正急著寻你。”
戚尧转过身:“那快回去吧,省得他们干著急。”
“嗯。”锺颐歌看见他一手微微握起,似乎拿著什麽东西,一时也并未放在心上。那玩意在微弱的夜色中泛出了隐隐寒光,就在不久前,它还夺取过一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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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集市,戚尧守著自己的胭脂摊,却不像其他小贩那般提著嗓子叫卖,而是坐著出神,手里握的是一枚银色叶状飞镖,正面反面不断翻看,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他也给天狼和樊倾寞瞧过,他们都说不认得这飞镖出自何门何派。
那麽,到底是谁救了他一命?
“老板。”一个沙哑的男声让他回神,戚尧抬头,看到的是一张黝黑平凡的脸。
戚尧连忙随手将飞镖收回袖笼:“噢,敢问要些什麽?”
“我想买盒好些的胭脂,回去送给娘子……”这男人木讷老实,眼神倒是明亮,看样子定是宠极了妻子。
“这儿的胭脂都是极好的,随便拿一盒都成。不信你打开来瞧瞧。”戚尧挑了一盒出来递给他。
男子笑笑说:“不了不了,我信老板。”
之後问过价格,这人痛快地掏出银钱将胭脂买下,把东西揣进怀里後离开了。戚尧看著他走远,後知後觉地发现,这人好像在什麽地方遇见过似的,仔细想想却无头绪,说不定是失忆前自己小时候认识的人吧……
打从这天以後,该男子隔三差五地就来戚尧的摊子光顾,有时候是熏香,有时是唇脂,还有眉黛或蔻丹……只要是戚尧摊儿上有的东西,都被他买遍了,每回一样,戚尧总是忍不住问他:“买这麽多,你娘子用得完麽?”
“没关系。反正她喜欢。”
这男人虽说相貌一般,个性倒是体贴的,也不知他娘子是个怎样的女子,竟引得他如此死心塌地。
这日,戚尧又送胭脂水粉去了勾栏院,喝酒玩闹到半夜三更,顺便还拿著叶子飞镖去打听了一番,他本想,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说不定能问出些什麽。不过,结果仍是让他失望。
喝得半醉了,那些姐姐们才肯放戚尧走,他摇摇晃晃扶著墙,口中哼著不入流的小曲儿: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
唱得高兴,戚尧散了头发,衣襟敞开,醉眼朦朦胧胧,脚下实在虚浮得厉害,只能靠在路边歇息,喘息都带著酒香。迷离中,仿佛有个人正在朝他缓缓靠近……
尾声
脚步声、呼吸声,还有那身形,都是戚尧所熟悉的,呵,他居然醉成这样。
“戚越……”
戚尧听见那人轻轻的叹息:“我还想,你若是永远认不出我来,我该怎麽办。早知如此,便该直接出现在你面前,还做个劳什子易容。”
他睁大了眼,试图定睛去看:“你,你别晃悠。”
那人抓住他一只手,放到了自己脸上:“摸摸我,快……我做梦都在这麽想。”
戚尧指尖从他的鬓边摸到前额,再到眉毛、眼睫、鼻梁、嘴唇……酒意也越来越淡,到了最後,甚至开始在他脸上拍打:“戚越?戚越?”
戚越锁住了他手腕,苦笑道:“你一声不响说走便走,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动起手来。从山上跌落,我身上的伤尚未好全,可别打坏了,以後还怎麽伺候你。”
“你……”戚尧甩甩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象,却只能越甩越晕。
醉了的戚尧完全像个孩子,戚越笑著,手掌轻轻托著他的後脑,把他压向自己,含住他柔软的唇,戚尧嘴上一热,“唔”地闷哼了声,眼前闪亮的全是璀璨繁星,紧接著软绵绵倒在戚越怀中,竟是晕了过去。
戚越也没料到他们的重逢会是如此,哭笑不得地把戚尧打横抱起来,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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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倾寞、天狼、姜瑞远、锺颐歌,还有戚越。这五人坐在同一张桌上,瞧上去实在有些挤,气氛也怪异得紧。戚尧则是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盖著棉被睡得正香,丝毫不知晓前堂正在经历怎样的剑拔弩张。
“皇上……”沈默了太久,总要有人先出声音,樊倾寞作为戚越曾经的老师,只能先开口了。
“我已不是皇上,现在的皇帝,是我那尚未满月的远房侄儿。叫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戚越道。
樊倾寞面带笑容,说:“年岁不小,总有些健忘。戚公子多多担待,也不知外头是不是埋伏著公子的人,吾辈贪生怕死,总想问个清楚明白。”
“你们的性命,我即使要来也无用。再者说,若我真心要杀,你们也活不到现在。”
“那麽,你来这里,意欲何为?”樊倾寞不想绕弯子,也绕不过他,对於戚越这样的人,干脆直接是最好。
“带走戚尧。”
“白日做梦!”天狼叱道。
“或者。”戚越接著说,“留下来。”
在座的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恐怕都有独占戚尧的想法。可是,他们更在乎的是戚尧本身,就像戚越,若他真一心要除掉戚尧身边的每一个人,当初戚尧还在冷宫时,他根本就不会留姜瑞远在戚尧身边。
太後派人去杀死石婆婆的事他很早便知晓,却并不清楚其中缘由。暗中派人调查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些头绪,那真相对於戚越来说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他和戚尧,并非亲生兄弟。太後刚进宫被封为皇後时,腹中便已怀有骨肉,当时戚尧已经被封为太子,他的生母育有一子一女,虽说地位不高却十分受宠,为了稳固後宫之位,她必须早些生下孩子,所以,戚越出生了。至於戚越的生父是谁,只是个埋葬在太後内心深处的错误罢了。
於是,戚尧才是唯一的龙子,那场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她本以为戚尧活不成,却没料到手下竟那样妇人之仁,把他送出了宫去。戚越渐渐长大,这个早熟的孩子越来越不在她控制范围之内。他们表面上母慈子孝,实则也在暗中较量。但,再怎麽说,戚越也是她的儿子。他要找回戚尧,那好,她便让他去找,不过但凡只要是可能知晓戚尧戚越身世的人,一个都不能活。包括当初把戚尧抱出宫的侍卫,还有养大了他的石婆婆。
这个秘密,只要还能隐藏,戚越便永远不会将它说出。
戚越原本也跟他母後一样,只想保住皇位,但他与他母亲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无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才会导致那麽多意外发生。既然爱上,那便爱上了吧。除了假死之外,戚越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彻底逃出太後的掌控,可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戚尧想尽办法只为离开他身边时,他是真的失了神,才会脚下失足。能存活下去,实属戚越命大。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他想要的,是能有戚尧存在的、他们可以共同携手的未来。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不多言什麽,还是等戚尧睡醒了再说吧。但是,答案或许已经显而易见了。既然是颗多情种子,总需要更多呵护。
睡梦中,戚尧仍在唱著他的《十八摸》,清风拂面悠然自得,身旁围著几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其实只要他心里清楚是谁,看不到看不到,也没哪里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