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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佩早早去了雍王府,通报过名姓便被带入内殿。轩辕晋身着浅蓝便服,正闲闲地倚着几案用膳。
“以环兄好早,本王方方起身。”轩辕晋腆然笑道,又指指面前的十六样什锦小菜,“若是不嫌弃,不如也用些清粥小菜?”
秦佩摆手,“下官早已用过了,只是吴少卿说过,这江南绣庄一日只接三样绣活,若是迟了……”
轩辕晋不以为意,“以环兄多虑了,商贾之流重利轻义,本王出十倍百倍的价钱,还怕他们不接?”
秦佩无奈,又候了约莫半个时辰,轩辕晋才堪堪用完,想来是避忌踏马案的风头,轩辕晋此番并未骑马,而是着管事备好了马车。
东市喧闹一如往日,一副太平景象,两人下了马车,跟着如织人流缓缓前行。
“本王曾听太子哥哥提起过,待他继位便会改年承平。”轩辕晋突然道。
秦佩微微一笑,“承平盛世,这个寓意好。”
“太子哥哥的想法我大抵是知道的,”轩辕晋幽幽道,“太子哥哥对父皇孺慕以及,总觉得父皇是功比三皇、德盖五帝的圣君,故而太子哥哥所思所想不过萧规曹随,对父皇治下的种种规制政令都不敢,甚至不愿变更。”
秦佩蹙眉,回想起重阳登高之日轩辕晋对太子的劝谏,踌躇道,“陛下文韬武略,德泽一朝就曾三次对突厥用兵,中间又逢两王之乱……虽功绩可彪炳青史,但民力亦是损耗过度,殿下有守成之意,下官亦觉得无可厚非。”
轩辕晋辩道,“本王的意思不是让太子哥哥去穷兵黩武、大动干戈,本王是觉得太子哥哥的怀柔之策过于宽仁,士族元气大伤,正是乘势而上、永绝后患之机,太子哥哥对他们过于放纵,终有一日会将父皇开创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王爷慎言!”秦佩终忍不住打断他,“殿下毕竟当了二十年的储君,又一直在中枢行走得几位相爷教诲,于机要之事必然比我等通达。殿下既然如此决策,必然有殿下的道理,再何况殿下顾惜民力、又欲安臣子之心,则必然行‘内圣外王’之术,下官以为正合时宜。”
见轩辕晋面色不豫,还欲强辩,秦佩温言道,“当然,天下虽大治,但也不算是唐虞之治,自然有世家盘结、吏治不清等等顽症,假以时日,待殿下稳住朝中局势,定能放手整肃。王爷是殿下最宠信的弟弟,到那时您若是进谏,殿下必然会采纳的。”
第31章 第四章:珠帘绣户杨花满
那江南绣庄隐没于东市的寻常巷陌,小门小户极其难找,当一行人终于立于门外时都已过了午时。
“但愿那吴少卿没有夸大其词。”说着轩辕晋大步入内。
秦佩跟着进去,只见堂内摆着零零碎碎几样绣品,每样都是巧夺天工、精巧绝伦。几人均是男子,自然是不懂什么平金法之类的绣工技法,可看着布料的走针纹样也知这个江南绣庄绝非浪得虚名。
堂里只有个小丫头看店,神色怏怏,对人也是不理不睬的。
轩辕晋身边的掌事公公怀思上前一步,客气道,“姑娘,我家公子想要绣副屏风,不知可否……”
“晚了,”那小丫头打了个哈欠,头也未抬,“三样绣活已经接满,若是想要,明日赶早罢。”
那怀思虽不是皇上太子身边的人,但自小跟着炙手可热的雍王,哪里受过这种冷眼,一听此话,立时横眉竖眼道,“放肆!咱们公子买你家的绣活是尔等的福气,休要不识抬举!”
那小丫头很是伶牙俐齿,“唷,咱家店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这抬举我们不要!”
怀思气急,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和那小丫头周旋了半天,可对方硬是不松口。
秦佩冷眼旁观,那丫头年方二八,长得不算天姿国色,但也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娇艳可人,不知是不是因着怜香惜玉的缘由,即使被拂了面子,轩辕晋脸上也未有半分不豫,只兴致勃勃地站在一边观战。
“纳锦,怎可对贵人无礼?”珠帘被挑开,走出一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只见她盈盈而拜,一颦一笑均是勾魂摄魄,不知年轻时是如何的美貌动人。
秦佩心中暗忖,这女子倒是有几分见识,怀思声音尖细必是宦官,想来一行人的身份她恐怕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无妨,”轩辕晋向怀思使个眼色,后者立时收声退在一旁,“只是夫人不知可否打个商量,我母亲寿诞在即,我准备以鸣凤图为底绣个屏风。”
那美妇蹙眉,那叫做纳锦的小丫头却插嘴道,“这鸣凤图可不好绣,吕若思这图光是那凤凰的尾羽便用了七七四十九种颜色,绣起来简直麻烦至极,你们又像是挑剔的,这种亏本买卖我们才不做。”
“纳锦!”那美妇喝道,却看不出多少怪责之意,“家侄女自小性子就野,缺了礼数还请贵人见谅。只是她方才所言亦不无道理,这绣活极费功夫,需四五个绣娘通宵达旦地绣上五个昼夜方成。”
轩辕晋笑道,“不碍事,只要十日之内可以绣完,本……本人愿付五百金。”
绣庄中的人,想来也是见惯了京中豪富,听到如此大的数目并未有何惊异之色。
怀思轻声道,“主子,此画是御赐之物不可离开府邸……”
“若是可以,”轩辕晋思索一二,“不如请夫人派几个顶尖的绣娘去府上做工,本人一定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你们的绣工也绝不外传。”
“不去!”那美貌妇人还未开口,那纳锦便推拒道,“带着个太监来,还要绣御赐之物,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最多少了些银两、拂了点面子,我们可是会没命的!姨母,千万别答应他们,而且刚刚那太监颐指气使,一看就不是好人!”
怀思气的面色涨红,轩辕晋却是微微含笑,正欲说些什么,就听纳锦继续道,“再看看后面跟着的那个白面书生,满脸嫌弃,进门连个笑都没有,简直就是用鼻孔看人……”
美妇极为尴尬:“纳锦!”
秦佩没想到自己一言不发还会被牵连进去,颇有些哭笑不得,一旁的轩辕晋瞥他一眼,正忍俊不禁,却听那脆生生的声音还不饶人,“还有最前面的那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纨袴膏粱。他们前些日子能在东市纵马伤人,谁知道咱们的绣娘去了那府邸还能不能回来?那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什么见色起意掳了良家女子去当小妾,什么无意窥见什么阴私被杀人灭口,什么……”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那美妇终于难抑怒气,“闭嘴!本来想让你领着云绣他们过去,如今看你这般口无遮拦,还是在家思过罢,省的冲撞了贵人!”
纳锦不见失落,反而笑眯眯道,“那敢情好,横竖我也不想去,正好在绣庄陪着姨母。”
她一双杏眼灵动异常,配上如花笑靥,让人见之忘俗,哪里还怪罪得起来?
轩辕晋饶有兴致地看着,忽而笑道,“夫人莫怪,令侄女年纪虽轻,刚刚说的却也不全是谬理。听夫人话中之意,纳锦姑娘绣工应是佼佼,不如就让纳锦姑娘辛劳一趟带几个绣娘进府?”
见纳锦很有几分不情愿,轩辕晋又指指秦佩,“不满诸位,这位秦佩秦大人便是刑部的主事,今日也算做个见证,我一不会强抢民女,而不会杀人灭口,进诸位入府纯粹是一片孝心,别无他意,倘若府上有怠慢无理之处,你尽可找这位秦大人伸冤。”
纳锦目光灼灼地看过来,被点名的秦佩也只好端出副青天大老爷的架子,深沉道,“为民请命、主持公道本就是百官之责,本官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这位公子乃是正人君子,还请姑娘安心。”
见他言辞恳切,纳锦又迟疑地看向那美妇,获得首肯后才点了头,“那我便去叫云绣几位姐姐收拾收拾。”
轩辕晋笑吟吟道,“晌午之后,府上的马车便会在此等候。”
陪小王爷胡闹了一天,秦佩返回宅邸时早已疲惫不堪,本想沐浴罢便歇下了,却不料方到抱厦,就听小厮来报,怀恩公公在花厅等候多时。
秦佩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应付,却见怀恩在花厅里踱来踱去,神情焦躁。
“哎唷秦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秦佩一头雾水,自己何时竟成了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
“公公喝些茶慢慢说。”
怀恩也顾不得体面,扯过秦佩的袖子,“早上阅了几本折子,殿下便雷霆大怒,大人是殿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求大人速去东宫救急。”
第32章 第五章:朝事汲汲劳精神
到了宫城,秦佩正欲下马,却听怀恩公公低声道,“殿下今日在东宫,另外殿下曾恩准秦大人骑马入内,事关紧急,秦大人切勿拘于礼法。”
怀恩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秦佩瞥他一眼,叹了口气,“也罢,今日便造次一回,劳烦公公带路。”
“诺,奴婢谢过秦大人救命之恩,日后但有吩咐,奴婢无有不从。”
秦佩一抽马鞭,“在下区区六品官,哪里敢劳动公公。左右大家都是看着天家的脸色行事,日后互相帮衬着便是。”
他虽依然表情缺缺,却已不若方方入朝那般冷若冰霜,为人处事亦是圆滑许多,怀恩暗暗在心中感叹,脸上笑得更是灿烂,“秦大人,待会见到殿下,还请好言相劝。殿下自起身之后便见了那表章,至今滴水未进,先是大发雷霆,后是一个人干坐着生闷气。照殿下平素的性子,奴婢斗胆猜想,殿下这回怕真的是给气着了。”
此时二人已到了崇文殿,远远就见宫女太监齐齐站在长廊之外,噤若寒蝉。
“可与踏马案有关?”秦佩将要进去,不知想到什么,又低声问怀恩。
“可不是,”怀恩压低声音,“今日刑部草拟了个奏疏送去中书省,赵相阅毕,并未批复,直接就送到东宫来了。殿下正是看过,才会如此震怒。”
秦佩明了,心道不管他与轩辕冕私交如何,他既是刑部主事,此事便无法置身事外。理清思绪,秦佩向怀恩使了个颜色,后者立于殿外高声通报,“禀告殿下……”
“孤谁都不见!”轩辕冕声音闷闷的,却有几分气急败坏。
秦佩挑眉,扬声道,“扰了殿下清净,臣罪该万死。”
“以环?”
秦佩继续道,“若是殿下圣心不悦,臣自当告退,待臣下回道署内,自会写个陈情表请罪。”
沉默一阵,秦佩渐渐等的有些不耐,正欲直接回府,朱门却被打开了。轩辕冕站在门内,冰寒目光扫过怀恩。
怀恩一惊,赶紧下跪叩头,“奴婢有罪。”
“下次若再敢揣摩上意,孤便杖毙了你。”轩辕冕缓缓道,“另外本朝严禁宦官干预朝政,怀恩公公管得倒是够宽啊。”
怀恩吓得魂不附体,跪伏在地,“奴婢万死!”
轩辕冕不言不语地看了他许久,忽而一笑,“也罢,算你乖觉,回头去詹事丞处领赏。”
怀恩这才喘了口气,心道自己这招棋到底还是走对了。
“随孤进来。”轩辕冕步入内殿,待秦佩进门之后,又示意他紧闭殿门。
崇文殿秦佩也跟着诸王来过几次,可当时有美婢宫监伺候,如今只剩下他二人,方觉出这崇文殿的空荡肃杀来。
当今圣上轩辕昭旻虽是爱惜民力的一代雄主,但素爱琼楼金阙、华冠丽服,一年下来宫里开销也是不小。相比而言,轩辕冕吃穿用度则节俭许多,就连他父皇赏赐他的宫女太监都减去不少。
轩辕冕直接在地上坐下,拍拍身侧台阶,对秦佩笑笑,“坐罢。”
秦佩皱着眉头盯着冰冷石砖,站定不动,“臣岂敢与殿下同坐。”
轩辕冕摇摇头,轻嗤一声,随手从案边拾了几份奏章整整齐齐码好,“就你讲究,这样总行了吧?”
秦佩得意一笑,整整衣摆便坐下了,“臣谢殿下赐座之恩。”
环顾地上散落的奏章,轩辕冕挑了几份递给秦佩,“你不妨看看,这便是朝廷的忠直臣子。”
秦佩也不客气,接过一目十行,不出他所料,果然都是为那几名世家子弟求情的,其中一两份简直猖狂至极,毫不遮掩暗指若没有这些勋贵世家,圣上怕是连皇位都坐不稳云云。
“元祐之难、平突厥之功、圣上母家……”秦佩瞪大眼睛,“竟是独孤家么?”
轩辕冕叹息,“不错,领头的那个论起班辈来还是我的表兄,其父乃独孤承胞弟,父皇的嫡亲表弟。”
“另外几个呢?”
“两人分别出自河东裴氏、义兴周氏,还有个鸿胪寺卿的独子。”轩辕冕笑意里带着几分不屑。
义兴周氏!那不是周玦的郡望么?
裴氏与赵氏同在河东,世代通婚,虽在赵子熙这代远了下来,但毕竟是姻亲,也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至于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