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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佩笑笑:“若这些人平庸无比,又无甚趣味,吴大人怕也不会浪费时间。”
陈忓不再说话,只认命地叹气。
秦佩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便在浩如烟海的甲历中细细搜寻,终于在最靠边的位置找到了御史台的典录。
“陈兄,御史台与战事可算有关?”
陈忓头也未抬:“御史台的大人们?那不是和突厥人一样,专门残害忠臣良将的?别查了,突厥人与他们无仇。”
秦佩轻叱道:“胡说八道。”嘴角却禁不住微微勾起来,显是感同身受。
近日有位崔御史参刘缯帛及刑部诸人尸位素餐,怠于职守,东宫还未表态,刘缯帛却趁机自请罢官,干脆在府中休养。
想起高高挂起的王尚书,还有个几乎不曾谋面的高侍郎,二人对视一眼,相顾苦笑。如今的刑部早就忙乱不堪,御史言官们这时候还要添乱,群龙无首的刑部还查什么案子?
“不好了,不好了!”说话间,又有个刑部的小吏跌跌撞撞地站在甲库外哀嚎。
他并无检勘文书,只好站在外间等候,可又心急如焚,只好不断敲着门板。
门被推开,秦佩冷若寒霜地看着他,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在秦佩身旁陈忓面如土色,喝问道:“又如何了?”
小吏战战兢兢:“今日赵相的马车在上朝途中遇袭,一名车夫当街被射死,凶器仍是鸣镝。”
秦佩一个踉跄,慌张道:“恩师如何了?”
小吏面带疑惑:“赵相未卜先知,竟不在车内,故而毫发未伤。”又赶紧对秦佩道,“赵相是秦大人的造册恩师,故而尚书大人请大人亲自去赵府走一趟。”
秦佩微微点头,转头便出了甲库,命人随意牵了匹马,风一般地去了。
陈忓留在原地,疲惫地连吃惊的力气都无,苦笑着对身旁那小吏道:“我自己都觉得,从踏马案至今都如此无能,我们刑部上下不如全体免官吧,一道去侍郎府上跟着老夫人织布绣花,好歹也能糊口。”
秦佩马不停蹄地到了赵府,因赵子熙受惊在府中休养,此番倒也没等多少时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在花厅见了。
懒得寒暄,赵子熙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面色如常,当真是泰山压顶亦不形于色。
秦佩更是直愣愣地开门见山:“恩师尚好?车夫可是往日都用惯的?可是每日都走那条路?府上有几架马车?恩师如何知道凶嫌会在今日设伏?”
赵子熙无奈地白他一眼,心道这个时候不该说——“恩师受惊了,可受了伤?学生听闻吓出一身冷汗,简直不知该怎样是好,恨不能舍身相替”么?!
“年老体衰又劫后余生,我哪里记得你那许多问题?其余的问下人便罢,我只答你三个。”
秦佩也知自己方才是一时情急,便讪笑道:“那我想想。”
赵子熙忍不住又想翻白眼,低头喝了口茶水。
秦佩默然想了片刻,缓缓道,“那车夫在府中多久?恩师可信任他?”
赵子熙淡淡道:“他是我从颍川旧宅带出来的忠仆,不可能与外人勾结。”
“先前我已在甲库勘核过恩师的甲历,德泽三年到四年,恩师是御史大夫,想来接触不到突厥事务。那应是在……五年,圣上亲征,您拜相之时?当时圣上亲征,恩师是门下侍中,中书及门下二省奏议均要由门下……”
赵子熙打断他:“先前我便让你不要插手突厥之事,无奈天不遂人愿,也罢,我知道拦都是拦不住你,早知如此我便应让你随便去哪个州县当个县令。”
秦佩笑笑:“恩师顾虑学生心中有数,最坏不过查出先父曾与突厥有过勾结,那父债子偿,我如今最多再舍出一条命去罢了。”
赵子熙凝眸看他,眼中飞霜慢慢消融,轻声道:“你我到底师生一场,周伯鸣又将你托付给我,我自会护你周全。至于我与阿史那乌木,若说有什么仇怨……也不过是一张座椅的事,不过圣上英明,他彼时其实早已回天乏力,你大可不必从这里深查,突厥人对我,大概只是迁怒。”
他正当盛年,如今褪下重紫官服,只着了件蜀锦遥溃炊缘枚搜庞喝荨
“他们真正忌恨的应当还是圣上或是顾秉。”
秦佩讶异道:“义父曾为军事中郎将随陛下亲征,又是中枢五臣之一,为何不是他?”
赵子熙神色莫辨,幽幽道:“那又是桩不能提的陈年旧事,我不是东宫旧臣,只能猜测一二。还活着的人,除去他本人,恐怕也只有圣上顾秉知道全情了。”
秦佩点头,将这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消息记在心里,本想问马车之事,可有觉得赵子熙身为宰执,怕也没什么闲情关心府上马车,便临时改口问道,“那恩师今晨不在车上,又是在哪?”
赵子熙扫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秦主事可是在询问我?”
秦佩惊觉自己的口气怕是过了,立时起身行礼,“学生不敢。”
他低着头看不见赵子熙的神情,可心里约莫觉得他怕是恼了。
“其实……就算不是今日,哪怕是明日后日,我都不会在车中。”赵子熙悠然道。
秦佩壮着胆子抬眼看他,只见他不带半分愠色,看自己的眼神里甚至有些兴味盎然,“我不坐府中的马车上朝,向来搭乘景明的。”
秦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礼部尚书苏景明府邸与赵子熙毗邻,礼部是个清水衙门,苏景明也不曾和什么人结仇,与他同行显然安全许多。难为赵子熙官居台阁却如此小心惜命,又想起他与顾秉一般终身未娶,秦佩不由感佩道,“恩师以身许国、躬先表率,佩当以恩师为范。”
赵子熙原本暧昧玩味的神情霎时僵住,对着秦佩真挚炽烈的眼神,恨恨道,“当真是秦子阑的亲生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张座椅的事 指的是帝策最后 赵子熙被逼着站队另:秦佩不解风情是一绝
第62章 第五章:世家矜伐敢援恩
刘缯帛求去,刑部几位上官屡屡被弹劾,赵子熙险遭暗算,这些都不算,继那兵部员外郎之后,又有三人在家中死于非命。
涿州刺史夏侯经,为鸣镝所杀。此人虽出身勋贵,但科举出身,曾是顾秉的门生,在第二次征突厥之战中更曾捐粮万担,官声民声都极为不错。
翰林院承旨孟舜,亦为弯刀所害。此人不过是一文人,生平从未接触过经国大事,可问题在于他是户部左侍郎孟尧的族弟。孟尧在征突厥时曾在工部任主事,此人颇有偏才,尤擅攻城兵器,曾为战事立下汗马功劳。孟舜死前在兄长府中饮宴,因喝醉了酒,孟尧好心便让他在自己房中小憩。可谁知道这一小憩就再未醒,白白做了他族兄的替死鬼。
还有一人,却是彼时随军的军医,如今早已致仕归家,不想也被人寻了出来,惨死在家中。
眼看着这消息就快瞒不住了,言官们却还是不消停,竟联名去参王尚书及刘缯帛。刑部上下人心惶惶,亦有人为上官抱屈,干脆提出整个刑部一同挂冠求去的做法,威慑中枢。
“他们想做什么?”赵子熙勃然大怒,“让他们去参,翻不了天!”
轩辕冕恭敬道:“赵相息怒,不必为宵小动气伤身。”
“不过这刑部也太不像话,说他们一句无能倒也不算冤枉了他们。”赵子熙余怒未消,看谁都有些不顺眼。
轩辕冕亦是愁眉深锁:“实不相瞒,此事孤已让喻老他们去办,总觉得凶嫌来势汹汹,刑部大理寺京兆尹全都加上,怕也是无济于事。凶嫌怕也不是一人数人,而是一群人。”
赵子熙冷声道:“突厥余孽……当真可恶。”
“此事怕是瞒不下去,”轩辕冕捂唇轻咳一声,“孤在想是否要下一道旨意,将此事告知于民,也让各州县防范于未然。”
赵子熙叹了声:“臣会令人去办,夏时气燥,还请殿下保重玉体。”
轩辕冕苦笑:“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来身子总有几分不爽利,可太医们看了,也不知是何原因。”
“臣请僭越。”赵子熙搭上轩辕冕的脉门,沉吟不语片刻,摇头道,“似是一般的脾虚胃寒,不如臣给殿下开些清肺的药材煎了……”
轩辕冕正苦笑着听赵子熙在那边絮叨养生医理,就听有人来报,“殿下,刑部主事秦佩求见。”
“哦,难道是听闻赵相在这,故而寻来了?”轩辕冕笑道。
赵子熙上一回还听闻秦佩与轩辕冕有隙,今日观其神色,仿佛又自若得很,不由得莞尔:“臣一把老骨头,有甚好见?怕还是为了殿下来的罢。臣前些日子休沐,中书省还有些表章未阅,先告退了。”
轩辕冕点头:“还请赵相为国珍重。”
赵子熙走了几步,踟蹰道,“殿下,若是可以,可以加派人手护着秦佩些,臣怕突厥人会对他下手。”
秦佩在廊上遇见赵子熙,忙不迭地行礼,“见过恩师。”
赵子熙对他草草点头,匆匆而去。
秦佩不以为意地笑笑,随宦官进去。桂宫与先前所见并无差别,轩辕冕依旧坐在那十二扇屏风之后,不过仿佛已拆换过,如今正中那幅已换了白荷,竟是跟着时令换的。
“免礼。”轩辕冕一见他便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秦佩在他下首坐了,蹙眉看着他,此番比上次在画舫时气色还是不如。
“太医还是未查出端倪?”
轩辕冕摇头:“孤的身体,自己还是有数的。以环,你看看这个。”说罢,递给秦佩一本小册子。
秦佩接过,看了眼封皮,诧异道,“殿下亲自题字,好大面子。”
那册子装帧极是简单,也并不算厚,轩辕冕的几个清隽正楷端端正正——和光十三策。
“和其光,同其尘。”轩辕冕淡淡道,“孤深以为然,若孤能顺利继位,此便为孤必行之策。”
裴行止出自河东裴氏,虽然是为轩辕氏效力,可骨子里到底是带着世家的清高之气。此人口若悬河,可著书立传起来倒是精简得很,好似吝惜笔墨一般。先以寥寥数百字论述世家之隐忧——重文轻武,导致军权不彰;崇尚清谈,导致台阁内士族寥寥;傲物清高,终会为皇室厌弃;世家内通婚,导致盘根错节,一损俱损,最终皆不得保全;占田荫客,导致失尽民心,寒族生怨……
他本就文采卓然,又刻意耸人听闻,做出一副世家已危如累卵的惶惶之状,随即又笔锋一转,对症下药,给了病入膏肓的簪缨世族十三副方子。
秦佩捧着薄薄的书册,一页页地翻过去,从轩辕冕的序,再到第一策,第二策,第三策……
虽这十三策并不出自他自己之手,自己也并非士族,可单是看着,亦是觉得热血沸腾,不由起身拜道,“恭贺殿下得一辅弼。”
轩辕冕亦是笑道:“以环知我。”
那金蟾香炉空空如也,室内并未点香,秦佩坐得不远,竟也能闻到轩辕冕身上淡淡药香。
“殿下……”他迟疑道。
轩辕冕倦怠地看他一眼,苦笑道,“身子的事,孤自会让人去查,其中怕真的有什么缘故。还是说这和光十三策吧,这册子,本就不是给孤看的,亦不是给台阁看的,而是给这些士族看的。”
秦佩凉薄道:“兴盛几百年的世家,总有些过人之处,最起码得有些聪明人。这册子付梓,总有些士族中的有识之士看到。”
“世家之中人才济济,裴行止所论述弊端,难道无人看见么?”轩辕冕饮了口浓茶,淡漠道,“不过是他们自诩高人一等,舍不下祖上积攒的荣光,放不下他们超逸出尘的风姿,连公侯之家的独孤氏、赫连氏,甚至是我轩辕氏在他们眼里都是夷狄庶人,何况那些真正的下品寒门?”
秦佩淡淡道:“可殿下却不打算如雍王所倡那般暴戾行事,而是春风化雨,让他们自己审时度势,这才是仁者之道。”
轩辕冕放下杯子,勾起唇角,“踏马案后裴行止便费尽心思成了孤的幕僚,所求恐怕也便是这十三策罢?不管他是为了迎合孤,还是单纯要复兴士族,有件事他说对了。孤确实不想将士族赶尽杀绝,孤想要的……”
他的眼睛因兴奋而发亮,秦佩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觉得三千世界都一片空寂,只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与轩辕冕轻声却坚定的言语。
“士庶合流!”
第63章 第六章:古来兄弟不相容
和光十三策付梓之时,正是皇长子轩辕显大婚之日。
先前秦佩与赫连仲祺也好,赫连雅娴也罢都算是颇有过节,可此番竟也收到了赫连家的帖子,这还不算离奇,离奇的是赫连小姐竟提出来要自己为她添妆!
秦佩既非她娘家亲友,亦非她闺中密友,更为关键的是,天启风俗为新嫁娘添妆的往往均是深宅妇人,也不知这赫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