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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没有?」席天手叉著腰,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可是记得清楚得很,那位大妖披著一头黑色长发,一双眼睛碧中带金,行如风,迅如雷,我的雷电就是透过他传给我的妖气而……」
席天正讲得慷慨激昂,却忽然想起,早先濒云对付那把来路不明的妖刀时,似乎也唤过雷,自己还因此恼了好一阵,认为他偷学自己的招式。。。。。。
濒云是使风的高手。。。。。。
濒云,也是黑发绿眼。。。。。。
还有他说的不明不白的那句「赌你什麽时候会认出我来」。。。。。。
濒云含著笑,好整以暇地望著席天,「想起来了吗?」
在濒云的注视中,异样的感觉在席天心头浮现。似乎、真的、有那麽一点像是。。。。。。
「不、不会那麽刚好、就是你吧?」席天咽了口唾沫,期待濒云一口否认,但濒云仅是笑著,点头。
「骗人!你一定在耍我!」席天差点没跳起来。「证据!你有什麽证据?」
「证据?」濒云笑得可开心了,「你肚子上有块棕色胎记,这样算不算证据?」
此言一出,席天立刻反射性地按住自己的腹部。他的肚子上的确有块棕色胎记,濒云没道理知道,除非……
「你、你。。。。。。」席天畏颤颤地指著濒云的脸,好半晌,才惨叫出声:「不……会……吧?」
10
即使濒云快手快脚地按住席天的嘴,依旧来不及拦截席天的惨叫声,只见原本栖息在杂林子里的鸟儿被惊得吱喳乱飞,屋内那少年打开窗子,向外张望:
「谁在鬼吼鬼叫。。。。。。没人?又是我听错了吗?」
屋子里一把细柔低哑的嗓音徐徐道:
「笑儿,怎麽了?」
少年转过头,「没事没事,哥你别起来,外头风凉,我把窗子关上。」说著,便将窗扉闭实了,丝毫没发觉外头有两只大妖,正屏著气努力隐匿形迹。
待得四下归於平静,濒云这才敢松开按在席天嘴上的手。只见席天两颊红通通的,像是熟透的果实,一双大眼原本正眨巴眨巴地盯著濒云猛瞧,视线一跟濒云对上,便慌忙移开,嘴巴也闭得紧紧的,一点都不像平常聒噪躁动的席天。
濒云觉得有趣,忍不住想逗逗这只自己亲手接生的小狗:
「怎麽,这三百年来,你不是找我找得好苦吗?现在人找著啦,赶快跟我诉诉相思之情离别之苦什麽的,告诉我这三百年来你是如何思念我、仰慕我啊。」
「什麽相思之情离别之。。。。。。」席天正要反唇相讥,却在望见濒云温润如月光的笑颜时,喉咙噎住,两颊红上加红,烧上加烧,一颗心狂跳,不能自己。
在席天心目中,濒云一直都是他最大的敌手,首要打倒的头号目标,现在却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他寻寻觅觅、仰慕了三百年之久的救命恩人,其中落差之大,叫席天一下子无法适应,说不清是该继续讨厌这人好,还是继续仰慕这人好。席天从来没这麽烦恼过,心里乱成一团,只得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行将失控的表情。
「哎呀,害羞了?」
察觉濒云带著笑意的声音近在咫尺,席天更慌了,抱著怀里的婴孩像是攀著救命的浮木一般,把婴孩挤得哇哇闷叫出来,吓了两妖一跳。
「糟,差点忘了这孩子了。」濒云连忙拉开席天的臂膀,将孩子抱出来。孩子咳了两声,扁著脸,看样子又要哭得天昏地暗。算了算,这孩子已经大半天没进食了,人类婴孩哪禁得起这样饿,会哭也是正常的。濒云拍了拍孩子的背,对席天道:「咱们还是先去帮他找吃的吧,不然他就算不渴死也会饿死。」
「可是,那个,你要找的人。。。。。。」席天手足无措地指了指铁铺。
濒云淡淡一笑,「你不是说了吗?人就住在这里,不会平白跑掉的。」
「唔,嗯,也是啦。」席天结结巴巴地应了声,见濒云迈开步伐走入野林,赶紧跟了上去。
行将离开前,濒云回过头,看了那扇紧闭的窗扉一眼。
他会再回来的。这回,不论结局如何,他都要守在住持身边,直到最後。
=梦=野=耽=美=论=坛=
想法子喂饱孩子後,夜已深沈,云散了,明月高挂枝头,稀疏星子躲在薄云後头,兀自散发黯淡光芒。
席天抱著孩子,在一棵稳固的大树上选了个舒适的位置,呼呼大睡起来。濒云漂浮於半空中,俯视著一妖一人、一大一小毫无防备的睡颜,微微一笑,轻巧地乘著夜风远颺。
归乡的路,他是识得的。数百年来,他几度远行至极北之北,极南之南,踏遍天涯海角,却还是寻人不得,最终,只能回到他的故乡,濒云寺。
尽管濒云寺早已倾颓,化作一片荒烟蔓草,可他还是喜欢躺在濒云寺的残砖片瓦间,一面仰望璀璨星空,一面遥想当年与住持生活的点点滴滴。这儿以前是大殿,住持诵经时,他便窝在住持膝边打盹;那儿是斋房,住持暮鼓晨钟的规律生活,始终有他陪伴在侧。。。。。。
不过这回,他得先去探视一位老朋友。m
濒云驾著风,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山脚下的湖畔。以前,这里有个小小的村落,村民不时会上濒云寺烧香祈福,布施自家栽种的蔬果;现在,村落散了,濒云和住持一起乘过船的渡口也收了,附近没有人烟,一派凄清景象,唯独湖面平稳如镜,倒映夜空繁星点点,千百年来始终如一,不曾改变。
濒云踏著赤足,走入冰冷湖水中。湖水一接触到肌肤,濒云便感觉到,湖的主人已自湖的深处出来迎客了。濒云微笑著,潜入湖中,果然看见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湖底,隐约浮现一抹金色光辉。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抹金色光辉已化为肉眼可辨识的形体,高速朝濒云游来。被黄金项圈禁锢住的神兽,传说中水的眷族,龙,舒展著修长优雅的身躯,现身於濒云面前。
「好久不见了,猫儿。」娇滴滴的声音在濒云脑袋里响起。「上回见面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五十年?一百年?」
「龙姬,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几个月前才来过,那时我刚从南方回来,记得吗?」濒云笑答。
龙姬懒洋洋地甩动触须,不轻不重地在濒云脸上鞭了两下。「哼,如果你跟我一样被囚禁在这狭窄的湖里,就会觉得几个月的时间跟几百年没两样了!」
「是是是,您说的都是。」濒云也不生气,因为龙姬就是这个脾气,明白了也就不会恼了。
「那麽,既然才过了区区几个月而已,你来找我做什麽?」龙姬蜷起身躯,将濒云团团裹在中央。当她摆出这架势时,就表示她实在閒得发慌,想要听听濒云说些外头的新鲜事,不说便不放他走;这时濒云便得为龙姬说上几个有趣的小故事,或是故意找些不大不小的问题请教龙姬,好让她有机会摆摆架子,解解闷。
不过这回,濒云要告诉她的,既非在外游历的见闻,也非什麽新鲜趣事,而是只有龙姬知晓的,只有她能和他分享的,属於过去的秘密。
「龙姬,我找到他了。」提到那人的瞬间,濒云将声音放得柔一些,缓一些,好似话说得大声一点,就会失去这得来不易的珍宝。「我找到住持了。」
「。。。。。。喔?是吗?」龙姬愣了愣,沈默了半晌,又重复一次:「是吗?」
刹那间,龙姬眼里透出了长久以来一直啃蚀她心灵的孤寂与悲伤,还有不容错辨的,欣羡。
11
很久很久以前,龙姬曾经告诉过濒云,关於自己被锁在湖里的来龙去脉。
「天上那班神佛,总教人要六根清净,不染六尘,度烦恼河,至菩提岸。。。。。。哈!他们说得简单,却没想到若是失了七情六欲,所谓的灵魂又还剩下些什麽!」
龙姬的语气中,带著长年来积压的怒气,浓浓的不屑,以及她不欲表现出来,却仍被濒云敏锐察觉的,疲惫。
「他们每隔百年,便派使者来问我,想通了没?悔过了没?每个使者都被我臭骂一顿,踢回天庭去。我是绝对不会後悔的,纵使要被锁在这湖里,直到海枯了,石也烂了,我也不後悔。猫儿啊,想必你是明白的,我们都为了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赔上一生亦甘之如饴,所以现在,这些话我也只能对你说了。」
龙姬说著,仰起长长的颈子,遥望倒映在湖面,随著水波轻轻荡漾的月光。
「如果哪天我得以离开这湖,决计不会是因为那票迂腐神佛的赦免,而是因为他。。。。。。只有他能令我心甘情愿追随至天涯海角。。。。。。」
龙姬低喃著,恍然出神,如同在梦中。
濒云知道,她已经累了。龙姬不像他,能够自由自在地在外逡巡,四处寻找住持转世後的下落;她只能待在湖里,眼睁睁看著日升月落,光阴流逝,心中没有希望,没有期待,生命仅剩下一点回忆,伴她度过残生。
於是,濒云提出了一个赌约。
「龙姬,」他柔声说,「我即将远行至北方,如果我能为您带回令您欣喜的礼物,您能否告诉我您的故事?」
「我的故事?」龙姬失笑,「我的故事有什麽好听的?你还不如问问你那住持的故事。我上回说到哪里了?进花童子将要献给王母祝寿的莲花,送给了凡间一个姑娘?」
濒云叹了一口气,「是的,您只说到这里而已。」
龙姬说起故事来,总是爱吊人胃口,不肯一口气说完。濒云已经断断续续地从龙姬口中得知,住持的前世乃是在王母身边侍奉的仙童,负责将生长在瑶池翠水中的莲花采摘下来,进奉给王母;然而,进花童子爱上了人间女子,某日,竟将莲花送给了该名女子,引起王母震怒。。。。。。
进花童子的故事,龙姬便说到这里为止。其实即便龙姬不说下去,濒云也猜得到,进花童子受到的责罚必定是被贬下凡,受轮回之苦,但是看龙姬一派神秘的样子,濒云不禁揣测,後续是否还有什麽出人意料的发展?
不过,濒云并不急著知道进花童子的下场,毕竟不论如何,他都是要找到住持的,千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不会影响他的决心……至少,当时他是这麽想的。
「但是,我想先听听您的故事。」
龙姬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想想,什麽样的礼物能够讨我欢心吧!说不定我一高兴,连王母给进花童子什麽样的惩罚,都一起说给你听!」
如此一来,龙姬平板枯燥的生活,或许能因此而增添些许色彩吧。
隔日,濒云动身至北方,数个月後,带回北海的珍珠、黄金打造的发簪,以及能在黑暗中发光的夜明珠。
「喔,猫儿,难道你以为我会喜欢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吗?」龙姬轻轻摆动她细长的颈项,把玩著鸡蛋大小的珍珠。夜明珠在水中散发幽幽萤光,映照出她金绿色的鳞片光泽。她的声音中带著笑,濒云听得出来,她很高兴,但还不够高兴。
又过了几个月,濒云自南方游历回来,为龙姬带了绣有云纹的绸缎,新碾的菸草碎末,以及装在陶瓷罐里的香料。
龙姬的脚爪抚过柔滑的绸缎,捏碎陶罐,香料融入湖水,将附近水域染成一片七彩缤纷的香水海。龙姬在水中转了个圈,吸入湖水,闭上眼睛,陶醉在香气中。
片刻後,她轻声道:
「猫儿,你知道,这样还不够,不够的。」
濒云当然知道。这次,他花了半年的时间,自东方带回一瓶清水,一捧土。
龙姬打开瓶塞,揭开油纸包,水与土立刻消散在湖水中,只留下淡淡的、属於异地的清香。
龙姬疑惑地问:
「那是什麽?水?另外一个,是泥土?」
「是的,这是长江的江水,以及稻田里的泥土。因为我无法向您描述我沿路所见的风景,也想不出还有什麽样的礼物能够打动您,所以我带来这些,想让您体会您无从得见的远方风貌。」
龙姬沈默半晌,忽然笑道:
「好一个远方风貌,好一个远方风貌!」
龙姬笑著,笑声中含著悲切,在幽暗的湖里回盪。濒云静静候在一旁,直到龙姬笑声渐歇,将自己蜷成一团为止。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龙姬疲惫地说,「我的故事很简单,不值一哂。傻愣愣的、情窦初开的姑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偏偏那人是名武将,为了君主战死沙场。。。。。。猫儿,你一定明白,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咽气的那种感觉。」
龙姬深深地凝视著濒云,濒云在那双眼眸中,读到自己经历过的同样的伤痛。
「和你不同的是,当时我已经有能力阻止来拘魂的冥使。我不知杀了多少冥使,犯下滔天大罪,惊动了天界,所以他们将我锁在湖里,再也不让我见他,我连最後他的魂魄去了哪里都不知道。。。。。。」龙姬哀痛地垂下头,深吸几口气,平静些许後,再度开口:
「猫儿,现在的你,或许也有能力斩杀来拘魂的冥使。你会这麽做吗?」
濒云不解地反问:
「为什麽我要这麽做?」
「因为,」龙姬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因为你的住持,进花童子,生生世世,注定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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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闻龙姬所言,濒云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问道:
「。。。。。。为什麽?」
「王母的惩罚。」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