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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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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有道理——拍了拍下方柔软的坐垫,楚越正想对此发表上两句感言,便旋即给鼻间萦绕的香气攫获了注意。
  「这什么味道?」
  「味道?」
  因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而微微愣了下,司徒延卿动了动鼻子轻嗅了下,而旋即给前头楚越的一身汗味给呛了住,皱眉道:「是你的汗味吧。」
  「不是不是!是香味!」
  说着,他还像是想寻出那气味来源般探头探脑地四处嗅着,而终在离司徒延卿身子不到一尺之处停了下来,肯定地道:「是你身上的香气。」
  「我?莫非是香囊?」
  这才想起了可能的因素,司徒延卿从怀中掏出了平时固定带着的雅致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在得着他确认后重新放回了怀中。「这是我平日随身携带的,也没见你注意过,怎地今日特别提起?」
  「同你这般独处还是第一次。平常光顾着斗嘴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思留意那些?」
  「这倒是……」
  司徒延卿心有戚戚焉地应了句,却旋即因楚越犹自维持着与自己不到一尺的距离而忍不住道:「楚将军非得如此靠过来才成么?」
  「咦……抱歉。」
  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快挨着对方了,楚越连忙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目光却始终没能自眼前青年的身上移开。
  他也是自个儿说着说着才注意到的……回想起来,他和司徒延卿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却因立场之故而总是针锋相对的多,鲜少有静下心来好好谈话的时候,是以他竟也直到此刻才发觉了司徒延卿身上那种……大异于其它世家弟子的、清幽淡雅、让人一嗅便觉心神为之平静的香气。
  事实上,尽管司徒延卿可以说是这帮子世家子弟中的代表人物,却没有太多那些让人为之诟病——或者说让楚越讨厌——的毛病。他虽带着傲气,却不是那种凭借着出身便自矜身份、狗眼看人低的傲,而是源自于对自身才华的信心、多少有那么点孤芳自赏意味的傲;他公私分明、行事得体,虽总难免和自己一方起冲突,处理正事时却从来不曾公报私仇;他身为天子宠臣、天之骄子,却从未有过那等纨绔子弟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的行为。相反的,他一直都极力约束着那些个世家子弟、不让他们有太过出格的行为。再加上本身过人的手段与才华,除了那个「世家子弟」的身份外,司徒延卿都毫无疑问地是个十分出色而值得与之相交的人物。
  可他却碍于立场,每次见面都老是同对方要闹上一番,从来没能……好好的看看、认识这样个出色的青年。
  心下几分遗憾因而升起。见司徒延卿正自拄着下颚望向窗外,清美的面容虽带着一如既往的沉静淡定,一双秀气的眉却是微微蹙着,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儿……楚越也不知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对,竟然忍不住便开了口,问:
  「你在烦些什么?我还以为这世上鲜少有让你头痛的事。」
  听他突然出声,司徒延卿先是一愣,而旋即为自个儿的心烦竟被他瞧出而有些讶异……他知道楚越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样粗豪不用大脑,却没想到对方竟会这样敏锐地观察出自个儿的心思。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喜悦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微微张唇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却于此时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
  「……好。」
  他开口应了声,音调却带着几分叹息般的无奈……「楚兄,请。」
  「多谢。」
  楚越依言下了车,心下却因司徒延卿首度没喊他「楚将军」而微起了几丝波澜。可还没来得及细思,后一步下车的司徒延卿便已在护卫的簇拥下从偏门入了府邸。一名像是管家的人物随即迎上了前。
  「少爷,您回来了。需要用膳了吗?」
  「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之后再说吧……父亲呢?」
  「老爷刻下正在正厅同几位大人议事。」
  「……语柔呢?」
  「表小姐在偏厅等着……需要通报吗?」
  「不必,继续瞒着她吧。」
  顿了顿,见楚越已然来到身后,遂同管家吩咐道:「这位是楚副统领,带他到别院去吧……楚兄,我先去书房取些文件,就劳烦你到我房中稍候了。」
  后面的话自然是同楚越说的。后者点点头表示明白,而旋即让管家领着往司徒延卿所居住的别院去了。
  楚越并非第一次前来司徒府,可以往都是在正式场合前来见礼,活动范围也只限于前院,却还是头一遭这样深入其中。不得不说,这些个世家如此自恃确实有其理由。单是这内部建筑的式样布局,便足以让楚越小小地见识了番。
  司徒延卿居住的别院位在整座府邸的角落,若让不知情的人瞧着,只怕会以为他是个不受家主重视的子弟。可事情自非如此。司徒延卿喜静,所以才要求父亲让他居住于此。虽说四周的戒备仍不可少,可远离了正厅一带,至少能让住的人耳根子清静许多。
  这些自然是楚越从管家口中得知的。听说司徒延卿喜静,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方那即便处在应酬场合之中也总是带着一丝超脱的模样,亦随之浮现于脑海中。
  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会从方才便一直惦念着司徒延卿的事情,可每当他觉得应该转移一下注意力时,从管家口中得知的一些事情便又让他忘了前头的决定……而结果便是当他终于到达目的地在司徒延卿房里歇坐时,脑海却已莫名奇妙地塞了一堆司徒延卿的性情和喜好。

  「有这么饶舌的管家成么?这可是宰相府呢……」
  耳听管家的足音渐远,楚越咕哝了声,却没有就此将脑中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的打算。带着几分好奇地,他目光逡巡着开始打量起自身所处的房间。雅致的装潢、简洁的摆设,还有案上一瞧便知价值不斐的瓷器,怎么看都与自个儿家中只能以猪窝形容的屋子大相迳庭。可不知怎么地,即便在这样陌生的地方,他却没有任何格格不入的感觉,反倒有种莫名地亲切感。
  也许,是因为这屋子极具司徒延卿风格的缘故吧?
  为自己心中的感觉作了论断,又自打量一阵后,楚越才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着边等待对方的到来——怎料第一口茶才刚入喉,外头便已是一阵足音传来。楚越半是讶异半是惊喜地正待上前相迎,却旋即发觉了不对之处。
  他乃是习武之人,对这等足音的辨识能力自然远过常人……而外头那轻巧中带着些扭捏的足音明显不属于司徒延卿。楚越本以为对方只是路过,可那足音却是笔直朝这间房而来……思及自己虽是受邀来此,可乍然遇见生人却仍免不了一番解释,犹豫半晌后,有些头大的楚越终是在那足音到房门口的前一刻闪身进到内室、直接便往司徒延卿床下躲了去。
  便也在他藏好身子的瞬间,房门开阖声响起,随之传来的还有一阵嗲到让他有些发麻的女子声音:「表哥——」
  这音声方入耳,便旋即让楚越大大庆幸起自己入内躲避的决定。半晌后,多半是见着房内没人,那女声再度响起,却是带着些许讶异地:
  「怎么没人?难道管家跟我说的是实话?不对!这桌上明明有喝到一半的杯子……表哥一向爱洁,哪可能就这么搁着不管?分明是回来了才对。」
  女子这话一出,楚越登时一阵冷汗——此刻他也猜到了这女子多半是司徒延卿入府时问及的「语柔」,也多少猜到了对方刻意避着的理由。无奈他已躲到床下,自也没了出面解决的可能,只好继续缩着静观其变。
  不到片刻,又是一阵足音由远而近。这次便确实是他所熟悉的、司徒延卿的足音了。按说苦等的对象终于到来,他应该感到相当高兴才是,但此刻的楚越却巴不得司徒延卿赶快掉头离去,等那「语柔」死心之后再回来不迟。
  可他和司徒延卿显然没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联系——便在他的默默哀叹中,抱着一叠文书的司徒延卿推门入了屋,可面上原本还称得上愉悦的表情,却在瞧见房内出乎意料的身影后瞬时为之一沉。
  「是谁让你进来的。」
  脱口的音色冰冷,却是连平时应酬用的静稳疏离都不存分毫,连床底下的楚越都听得有些为之一寒。偏生那卢语柔却好似对此全无所感,含笑上前扯着他衣袖道:「是我自个儿进来的,表哥。管家还骗我说你在宫里呢!幸好我自个儿来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好似她随意进人房间一点错都没有一般,脸皮之强韧连司徒延卿都一时有些无语。心头惦记着本该在屋子里却不见人影的楚越,他甩脱迎上前的卢语柔将文书往桌上一搁,问:
  「有什么事?」
  「我、我刚和娘学了炖鸡汤,所以带了一盅来想让表哥尝尝。」
  「我没胃口。」
  「可表哥累了一天了,说什么也该补补身子才是……汤保证好喝的!表哥,你就试试嘛!好不好?」
  听司徒延卿开口便是拒绝,卢语柔自然无法接受,不依不饶地用上了那番让楚越发毛的嗲声哀求道。听着如此,司徒延卿心下更是生厌,却又不好用武力赶人,只好耐着性子沉声道:「要我喝可以,但你之后不许继续赖在我房中。」
  「没问题。人家只是想帮表哥补补身子嘛。」
  「汤呢?」
  「我放在厨房温着,这就去拿!」
  听表哥答允,卢语柔登即面露喜色地出了房,可留在房中的司徒延卿却像是浑身力气都给抽空了般,足过了好一阵才叹息着歇坐了下。
  「楚越,你在吗?」
  再听不见女子足音后,他尝试着唤了声,因为对方理当在此的这个事实……果不其然,只听内室一阵细碎的骚动声响起,他才刚起身提步入内,便见着一身军服的楚越略显狼狈地由床底下爬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楚越对自己憋气销声的功夫向来自信,怎么也没想到司徒延卿会发现他仍在房中。
  闻言,司徒延卿笑了笑,道:「只是猜测而已。杨管家向来尽职,不可能让你乱晃到其它地方去的。既然你已来此,语柔却不晓得你的事,那么可能的解释自然就是你虽已先一步来此,却因语柔的造访而不知怎地想办法藏起来了……唉。」
  话语至末却是一叹,因为那个难以对付的表妹……方才躲在床下听完全程的楚越对此也深有体会,忍不住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有这么个表妹在,也真是苦了你了。」
  「……你也是。来此做客却还得委屈地躲在床下……待会语柔还会再回来一趟,就劳驾你先忍耐一会儿了,等事情过后我再同你说明清楚。」
  「放心,这点时间我还能等的。军中的生活都过来了,听个床脚算什么麻烦?倒是你还——糟!你表妹回来了!」
  解释的话语才到一半,便因听着那骇人的足音而为之中断。司徒延卿知道他耳力敏锐,故尽管没听着什么动静,却还是在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后,重新回到了外间。
  他才刚坐定,便已听着一阵足音自外边传来,心下不禁暗暗佩服起楚越的能耐……只听那足音渐近,小片刻后,房门由外而启,卢语柔端着碗汤的身影亦随之映入眼帘。
  「来!表哥!」
  见司徒延卿确实仍在房中等着自己,她登即兴高采烈地将汤碗连同勺子放到了青年面前。后者秉持着尽早解脱的心思,也不迟疑便拿起汤匙开始喝汤。
  虽说他本就没怎么冀望这表妹的手艺,可入口的微妙味道却还是让习惯了美食的他微微皱起了眉……抱持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逼自己勉强将汤喝完了,他搁了汤匙将碗推向卢语柔:「喝完了。你满意了吧?」
  「满、满意了……不过表哥,你没什么感觉么?」
  「感觉?」
  「这、这盅鸡汤放了很多滋补的药材,喝了应该会暖暖、热热的吧?」
  「药膳要作用也需要一段时间,难不成你还想在此继续等着?」
  「如果表哥执意要求,人家自也只好留下了。」
  司徒延卿本是带着逐客之意地一声质问,怎料卢语柔却刻意曲解了他的话意、拉开椅子便在他对侧坐了下……即便以司徒延卿的修养,对着她如此举动也不禁有些恼火。可还没等他厉声逐客,眼前便已上演了让他有些惊叹的一幕。
  只见楚越不知何时已由内室走了出来,边眨眼睛同他示意、边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卢语柔的身后……随着他一个手刀劈下,本还叽叽喳喳的女子登时消声、一个仆前倒在了桌面上。
  「放心,我控制了力道,只是让她睡一觉而已。」
  或许是怕司徒延卿误会,楚越开口解释了句,同时抬手又自点了卢语柔几处穴道让她睡得更熟。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司徒延卿先是一愣,而终是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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