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贑仁咽下口中的食物,回道:“好像比我日常吃的米饭要来得软一些,所以有点不太习惯。不过这鱼和蔬菜的味道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宗纯含颌而笑:“寺庙里的简陋料理,怎比得上禁中的精致御膳,殿下您真是在说笑。”
贑仁看着他,搁下手中的碗筷,道:“其实我想问……”
“想问什么?”宗纯看着他,笑意盈盈。
算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来得要好……如此想着,他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开始问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宗纯法师是四岁的时候就进了建仁寺的吧?那么那个时候就已经剃度为僧了吗?”
“的确是在四岁进了建仁寺没错,不过那个时候只是师傅身边的一个侍童,正式剃度则是在八岁的时候,并去了俗名,得了‘宗纯’这个名字的。”
“法师以前的俗名叫什么呢?”
“时间太长了,已经不太记得了。”
“哦……法师的师傅可是那位曾经得到前任将军赏识的华叟大师?”
“正是,说起来,师傅他不单和前任将军大人交情颇深,连天皇陛下曾经也和他一起参禅,并研习佛法。”
“这个倒是没有听父皇他提起过。不过算起来的话,‘宗纯’其实应该是法师你的名,而非法号吧?因为现在你已经是继承了你师傅的衣钵,成了建仁寺主持。”
“是的。宗纯的法号是‘一休’,这个是师傅临终的时候留下的。”
“一休?”贑仁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却依旧是有些不懂,“贑仁有些不太能够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一休这个法号是得宜于《地藏菩萨经》中的‘以一念抵万念,以一休抵万休’一句。因为观心有不同的法门,有方便,有究竟,有顿,有渐,所谓‘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就是这样了。且禅法直指人心;直接观心;这是与其他不同之处。所以参禅的目的在以心追心;以楔除楔;是拂去缠身的尘埃,回归真实的自己,所以叫以一念抵万念,以一休抵万休。”
听他解释,贑仁才觉得有些明白他名字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回道:“原来如此,宗纯法师的师傅真是位得道的高僧,我都不太明白这样的道理。”
“亲王殿下您很谦虚。仅以殿下您之前的那首和歌来看,宗纯认为殿下您已经有了禅定,而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禅定?”贑仁摆了摆手,有些自嘲的笑了,“有了那个东西不一定能悟道吧?”
……依旧不过是跳不开这六道轮回,此后若他日踏上三途河,也是无法逃脱责罚的……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念着,而他也并不期望自己死后能有什么所谓的冥福,自己不过是个‘苟活’着的人,若说有什么期望,便是希望能够多看眼前这个有着温和笑意的僧人一眼,那样,心里就会多一丝宁静……
对于他的话,宗纯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抬头望向渡廊上飞檐的一角,贑仁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飞檐上挂着一个晴天娃娃,样子已经很破烂了,那张已经有些灰黄的布脸上却依旧是笑意微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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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之后,贑仁去了事先安排好的禅房内午休,葵姬守在他的房间外面以备他的不时之需,不过渐渐的,葵姬在守了一阵之后,也抵挡不过那初夏凉爽怡人的气候,当寺院外的竹林透过来阵阵微凉的风的时候,她就在不自觉中熟睡了过去。
此时,渡廊上的另外一头迎面走来一名生着华服的男子,他有着一张成年男子的成熟面孔,看了一样在门边睡得正香的葵姬后,他轻轻的推开了禅房的纸质拉门,在确定了躺在地上睡得安稳的少年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他又将门轻轻的拉上了。
男人坐到了贑仁的身边,看着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的脸,轻轻的抚了上去,眉宇间开始笼罩上了些许忧虑,继而他又开始轻轻的叹息了起来。
“贑仁啊……你这个傻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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贑仁被惊醒了,他以为有什么人在身边,猛的起身转头,发现确是宗纯坐在他的身边,依旧是挂着温和的笑容。
错觉吗?他扶着额头,有些不太明白状况,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身边叹息,会是宗纯吗?但是感觉上并不是……会是谁呢?
“不舒服吗?”宗纯看着他问道。
“好像我睡了太长时间。”
“并不算长,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我也只在您的身边坐了一小会。”
是吗?这么说来,那个人并不是他?难道会是梦?但是感觉上又是很真实……
放弃那有些微乱的思绪,贑仁捏了捏眉心,问道:“葵姬呢?”
“去拿围棋了。”
“围棋?”
“啊,您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和那位更衣聊了一回天,她说您是个博学的人,不单汉字造诣颇深,而且还精通棋道,正好我这段时间也对这博弈之道有所兴趣,所以就想和殿下您切磋一番了。”
话音刚落,葵姬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正捧着一个棋盘。
棋盘放好之后,两人对坐于棋盘两侧,抓子之后,贑仁执黑子先行,宗纯执白子贴目,对于这盘棋两人都显得兴致颇高,不过笑得开心的还是葵姬,因为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宗纯低垂着双目,那种感觉好像是在看春日下微滥的池水,悠然而自得,而沉思在棋局中的宗纯就是这样垂着双目凝视棋盘,偶尔的还会轻咬嘴唇,这一发现令她在心里雀跃不已。
棋局正酣,纸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是赶车的小童,他跪在地板上,先冲着屋内的三人行了礼,然后道:“殿下,禁中来人,说天皇陛下正在找您,要您赶紧回去。”
听到这个消息,贑仁颓然的放下了原本正想搁子的手,沉默了一会后,道:“去准备马车吧,我马上就出来。”
“是。”
小童出去之后,贑仁开始起身整好衣服,起身向宗纯告辞:“再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
宗纯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含颌道:“若是亲王殿下不方便的话,可以拜托将军大人通知宗纯,宗纯可以进宫见您,不用您亲自跑这么远。”
“我一定会亲自来的!”贑仁坚定的说着,转身上了牛车,他挑开帘子,看着他,“即使来不了,我也会托葵姬给你送信和和歌来。”
站在他身边的葵姬听他这么说着,脸上不由得又是泛起一丝红晕来,宗纯看了一眼这个一直微酡着面颊,正直青春年华的少女,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走出门外,贑仁冲着在房间里端坐着的微微的欠了欠身后,下了渡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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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走远之后,在渡廊拐角处隐匿的某人才略微的将自己显露了出来,之前的禅房的纸门并没有拉上,他一站到门口,宗纯就已经看着他了。
“将军大人,您的事忙完了?”
看着眼前这个将脸上惯有笑意隐去的僧人,足利異熾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也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径直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坐了下来,用手中的扇子抵在棋盘上,开始研究起棋局来。
半响,他好像是看明白了似的,将扇子抵在了下巴下,笑道:“这盘棋还真是有意思,呵……”
宗纯看了一眼他,开始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了棋盒中:“这盘棋不过下了个开头,将军大人就能看到结局吗?”
足利異熾轻笑着:“攻势太猛的人,往往也是最快暴露弱点的,而一开始就步步稳妥,看似防守的,却是处处都看不到破绽,所以,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将军大人您是在说亲王殿下和您自己现在的立场吗?”
“我只是在说棋局很有意思。”足利異熾轻摇着扇子看着他,回道。
“可是我的棋是在模拟着将军大人您的心态而下的。”如此说着,宗纯的脸上又开始泛起笑意来,“某种意义上,我的棋也是将军大人您的棋。”
“你托我请来的那位上殿已经回去了。”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语气,足利異熾拍了拍衣服站起了身,道,“我也应该告辞了,今天晚上我要在御所招待两位客人。”
宗纯看着他起身往外走去,迟疑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开口了叫住了他:“将军大人!!!”
足利異熾转过头,挑高了眉头看着他,好像是在期待着他的下文。
“谢谢您。”
听到他的话,足利異熾回头浅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宗纯伏地行礼。
吟行客袖几时情,开落百花天地清。
枕上香风寐耶寤,一场春梦不分明。
虽然说,有些事,心里知道便好了,又何必追根究底,不然寻来的就不是春梦,而是惊雷。但是宗纯心里,依旧期望能够看到那二位上殿能再次交心的机会……
也许这对于你来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交换利益的过程吧?
但是依旧还是要谢谢你……因为……这是宗纯入佛门多年立志想要舍弃却未能舍弃的东西……而今有了结果……便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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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禁中,已经快临近晚饭时间了,牛车驶入御驾所之后,贑仁下了牛车。在他准备踏上渡廊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另外有一辆牛车正在卸车,那牛车看上去颇像今天在安国寺外看见的那辆牛车,这令他不由得心生疑虑,只是眼看着时辰已经越来越晚,容不得他多想,只有在交代了身边的小童几句之后,便急忙的往清凉殿赶去了。
天皇已经在清凉殿等候他多时,看见他姗姗来迟,脸上略微有些愠色。
“去哪了?”
“儿臣去拜访宗纯法师了。”
“去哪里做什么?”
“上次父皇说过,宗纯法师是得道的高僧,贑仁心中有一些不解的问题,所以想要请教他。”
“那么,有答案了吗?”
“回父皇,已经有了。”
“哦,是吗?说来听听。”
贑仁顿了顿,答道:“以一念抵万念,以一休抵万休。”
天皇听了之后,含颌而笑,回道:“倒是颇有趣的答案。不过这个应该是他法号的来由吧,宗纯法师愿意告诉你他法号的含义,看来你在他心里的确是不同一般人,罢了,以后你就有空多去拜访他吧。”
“是。”贑仁回答着,微微的欠了欠身,“不知道父皇急着找儿臣,所谓何事?”
“事实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是因为突然将军想要请御驾驾幸花之御所,朕想到你好像没有去过那里,本来将军也是你的引入大臣,所以想要带你去那里看看,顺便你也和他熟悉一下,因为往后他也应该是要做你的关白大臣的。”
听到父亲说着这样的话,贑仁微垂了双眸,沉默着,良久之后,他轻喃道:“难道贑仁就没得选择吗?”
天皇看着他,回道:“去花之御所的事,是这样没错了。”
听到父亲确切的回答,贑仁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情绪,在说完自己明白了之后,便以要回昭阳舍换衣服为由而告退了。
行幸的时间定在酉时,葵姬伺候贑仁绾好发髻,用素色的发带结上,而后替他换上了白色的小狩衣,里面搭配着翡翠色的中单,底下则是紫棠色唐草鹤纹的纨绔,四下再看看没有什么别的差漏的时候,便将他时常带在身边的撒金蝙蝠扇递到了他的手上。
父亲的决定十分的突然,而且不带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贑仁纵有万般的不情愿的也得跟着他去赴宴。而一想到可能整晚都要呆在那个花之御所,贑仁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对劲。
葵姬在一旁看着他,很是忧心。送他走到昭阳舍到清凉殿的渡廊尽头时候,贑仁冲着葵姬摆了摆手,示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