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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胎记（三）
琉暮漓走后，轩雾尘让纤儿去安排马车，身边独留下湮一人。而湮，就是通知纤儿来这花街第一红楼的男子，是跟随轩雾尘已久的贴身侍卫。
“湮，情况如何？”轩雾尘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风景，似是喃喃般说道。
“他们已有所行动，北方兵马时有调动，冯亦已经和紫阳王碰头了。”湮身着黑色紧衣装，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吩咐下去，暗中加强墨璟宫暗卫人手，特别是皇上身边要派信得过的高手保护。还有，最近你不要负责其他任务，暗中跟在我身边。”轩雾尘将声音压低，唯有屋内二人能听到。
“是。”湮领了命令便迅速藏匿了身影。
墨璟宫内——
“吁——殿下，到了。”车夫在帘外喊道，轩雾尘沉默地收起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恢复成往日温柔却带有疏远感的大殿下，下了马车。
“殿下，要不要先回寝宫歇息。”纤儿感觉得出此时的轩雾尘身心俱疲，不宜再劳累奔波了。
“无碍，先去见父皇才是正经事。”轩雾尘不顾纤儿的劝阻，大步走向毓珵殿。
“殿下，殿下！”纤儿见轩雾尘已自顾自走远，只得一路小跑地跟在轩雾尘身后，固执时的轩雾尘听不进人劝，说半天也只是白费口舌。纤儿暗自担忧，此时的大殿下如此急匆的模样，若是呆会与皇上起了争执就不妙了。“殿下，冷静些，小心脚下路。”纤儿几乎是喊叫般的提醒着，轩雾尘未有反应，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不知是否将纤儿的话听进去了。一主一仆似是追赶的一前一后快步急行着，见此情景的侍卫们不敢多言，头低低的向轩雾尘请安，而轩雾尘毫不理睬地赶往目的地，眼中除了名为“毓珵殿”的建筑再无其他。
毓珵殿前。
“大殿下。”轩雾尘与纤儿很快便来到了毓珵殿前，侯在殿门前的大总管齐庶见到来人忙匆匆走下石梯，向轩雾尘请安。
“嗯，本殿下要见皇上。”轩雾尘微点头，道出了来意。
“这，殿下，皇上正在歇息，吩咐老奴任何人不许打搅。”齐庶干笑着，低着头不时瞟着轩雾尘的脸色。
“就与皇上说本殿下有急事相告，皇上怪罪下来本殿下担着。”轩雾尘看出了齐庶的为难，不愿与他继续浪费时间，催促着齐庶。
“是。”齐庶见轩雾尘有些不耐烦地皱眉，直冒冷汗，硬着头皮大喊，“皇上，大殿下求见。”
“进来吧。”殿内传出沉沉的应声，齐庶松了一口气，幸好皇上今天心情不错，若是往日，自己怕是已小命不保。随着齐庶缓缓打开殿门，轩雾尘镇定地走入大殿，目光直视着正坐于高榻上的中年男子，样貌平庸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如果说轩雾尘散发的是淡淡柔和的王者之气，那么轩雾逸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他的寒彻冷漠，这样的人，更符合被称为是与生俱来俯视众生的王者。
“父皇。”轩雾尘虽从小到大都有些惧怕这个男子，但此时此刻他在他眼中不是严肃冷酷的天子，而是一个父亲，一个拥有着自己亲身父亲身份的男人，仅此而已。
“嗯，何事。”见到轩雾尘，轩雾逸的目光便柔和了一些，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面冷心慈的轩雾逸，怀着对涟的愧疚，轩雾逸自是对轩雾尘比其他孩子更好一些。
“父皇，儿臣已找到命定之人了。”轩雾尘内心甚为激动，但表面上仍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是琉暮漓么。”看着轩雾尘焕发神采的双眸，轩雾逸想想便猜出了大概。
“是。”心知轩雾逸会口出此言，毕竟，樊玄城内唯有他与琉暮漓是‘夕鸳族’之人。
“那你来是要说何事？”
“儿臣想请问父皇，是否会阻止孩儿与琉暮漓在一起。”轩雾尘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会。”
“为何？”虽然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是轩雾尘仍然觉得困惑。
“君子守约，更何况朕是一国之君。”轩雾逸不再是人前特意摆出的凶神恶煞的模样了，平平淡淡的样子更显随和。
“约定？和谁的？”轩雾尘奇怪，怎的这是愈加扯出许多关联呢，比如‘夕鸳’，比如北方计划，比如这约定。
“尘儿你问的有些多了。”轩雾逸不想回答，施威道。
“孩儿知错。那，父皇会为儿臣赐婚么？”轩雾尘闭口不谈，话锋再次转回他和琉暮漓的事。
“不一定。”轩雾逸有些想笑，这孩子与琉暮漓才认识多久啊就想着结婚的事了，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不一定？父皇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轩雾尘瘪眉道，父皇的样子看着就知道有诈，自己还不得不主动往坑下跳，谁知道会多出什么麻烦的事出来，父皇真是年纪越大越爱找各种麻烦给他。
“首先，你要继承皇位。”轩雾逸心里笑歪了，总算揪着个把柄了他得好好利用一番，琉暮漓这未来儿媳不错不错。
“……父皇你明知道我不爱江山还硬塞给我这个烫手芋。”轩雾尘很想直接拂袖而去，让眼前快笑出来的男子吹胡子瞪眼，那样一定很有趣。
“无奈，朕这几个儿子中只剩你能挑这个大任了。”轩雾逸状似无辜地摆摆手，说道。
“不是还有三弟么？”轩雾尘想了想，说出一个人。
“胡闹，朕都封他为紫阳王了。”轩雾逸皱眉，他也有听闻最近轩雾炎的事，那孩子竟然把事情搞这么大了，究竟是谁亏欠了谁哎。
“父皇可以收回成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圣旨更是如此。”
“那还有其他兄弟呢？”
“尘儿你既然想和父皇谈条件，那么就得先答应这个条件才行。”轩雾逸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把事情复杂化，再次威胁般地说道。
“……好吧。”事到关头，轩雾尘倒是很自觉地选择屈服了。
“其次，无论你和琉暮漓有没有成亲，选秀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必须出席。”轩雾逸温和地说着，看得轩雾尘眼睛都快蹦出刺来，这事显然比第一件事严重多了，他和琉暮漓的事还没弄清楚呢，父皇就是喜欢添乱，挣扎了半天只得吐出一句话：“……父皇你有些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那么你早些回寝宫准备选秀之事吧。”轩雾逸倒是不急，站起身准备歇息去了。
“……好吧第二个条件儿臣也答应了。”轩雾尘看着轩雾逸那威胁般地举动，这显然比话语更能让他屈服，现在他也只能妥协再妥协了。
“其三，选秀中你必须选一个人当你日后的皇后，无论男女。”轩雾逸慢悠悠地坐回原来的位置，特地强调了无论男女，意思就是你要有能耐把琉暮漓扯来参加选秀我也不反对。轩雾尘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开始计划怎么诱骗琉暮漓。
“其四，琉暮漓若是参加选秀，若赢，朕为你们赐婚；若输，他最多只能当你的侧妃，你们之间必然会多出一个正妃。若是你，如何选？”
“赢。”轩雾尘脱口而出。
“这些条件你答应了就不得反悔，剩下的容朕再考虑考虑，你先办到这几件事再说吧。”轩雾逸心满意足地笑道，轩雾尘气得差点吐血之际，忽然想到什么，于是笑笑说道：
“父皇，也许您快抱孙子了，是我与暮漓的孩子。”
这下子轮到轩雾逸不顾龙颜地呆住，然后是气急败坏地呼喊声，但是此事轩雾尘已经像只偷了腥的小猫笑嘻嘻地离开了。
第十二章 胎记（四）
距离那日面圣已有几天了，轩雾尘忧郁地待在尘煦殿思考着怎样让琉暮漓接受他得嫁给自己这件事，以正常情况看一定会被他果断拒绝，不过，若是他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上心，那么自己好好劝说一番或许行得通。于是轩雾尘一个人踏上了去琉府的路。
而另一边琉暮漓待在家里着实感到无趣，不禁猜测起轩雾尘进宫后会是什么结果，想久了便更觉乏味，赖在躺椅上沉沉睡去了。
这样一个大好的绑架机会，被轩雾尘碰上了。
他一进琉府便有下人投来好奇的眼光，他刚表明自己是琉暮漓的旧识，便看到纸鸢穿着黄杉飘飘然路过，他急忙叫住后纸鸢便一副了然的神色带他前去见琉暮漓。
树下仰躺着的人儿，睡得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小猫。这是轩雾尘第一眼看到沉睡的琉暮漓时的想法。而第二个想法，便是唆使纸鸢和他共犯——将琉暮漓彻底打晕后带回墨璟宫。这样一个先斩后奏的方法，即使很丢脸，但也是目前为止最实用的。
“殿下，也许，我们是不是该亲口跟少爷说清楚。”此时三人已在马车上颠簸着，纸鸢有些担忧，琉暮漓的脾性可不像他的模样一般好，发起火来她这个作奴婢的可不好担待。所以，她要非常适时的，将这个责任全部推到轩雾尘身上。
“是要说清楚啊，不过，得等到在宫里的时候才有机会了。”轩雾尘难得笑得奸诈，让纸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也让她心安了些，就算少爷发火，这矛头肯定得先指向大殿下这个主谋，而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帮手不起眼的很嘛。
“纸鸢，暮漓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或者特别讨厌的东西？”轩雾尘颇感兴趣地问道。
“喜欢的东西？唔，少爷比较经常穿白衫。”纸鸢想了半天才吱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轩雾尘的期待瞬间落空，气得他差点把这丫头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我不是问常用什么，是喜欢什么。”轩雾尘耐着性子再解释了一遍，然后默默等待着纸鸢的下文。
“嗯……少爷喜欢吃王妈煮得东西！”纸鸢冥思苦想，自打她见了少爷后的十几年的往事全都拿出来翻了一翻，最后，终是被她寻得了一毫。
“那王妈还在府里么？”轩雾尘琢磨着，这名字还有些耳熟，有点像……怎么可能，天下那么大，叫王妈的人多了去了，不会那般凑巧的。
“不在了，夫人过世后不久就离开了。”纸鸢有些失望地说道，亏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结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根本没用。
“离开？她是你们夫人的丫环么？”
“嗯差不多，两人关系极好的。”纸鸢点点头，印象里夫人还在的时候王妈总跟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的，大伙老夸她勤快呢。
“那你家老爷知道她的去向么？”轩雾尘决定要探访一下此人了。
“怕是不知道了，都走了十多年了。”纸鸢苦笑，转眼十多年了，王妈的样子她都记得有些模糊了，今个突然又提起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那王妈，是夕鸳人么？”顺着两人的关系，轩雾尘猜测道。
“怎么可能，王妈明明……”纸鸢说道一半才觉得话不对头，夫人是男子的事她很小便知道了，王妈时常跟在夫人身边，而老爷也从未说过王妈是夫人的丫环，只是少爷年幼时总爱这样唤她，时日久了大家都这般称呼了，仔细想来，王妈长得有些壮，没有女子小家碧玉的模样，不爱说话也很少听到她的声音……也许‘她’应该是‘他’！
“如何，想清楚了么？”
“也许是，当时大伙都没想那么多，夫人去世后才陆陆续续知道夫人的身世，”纸鸢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犹豫着给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接着又说道：“殿下您若是要问清此事，不妨问问皇上，夫人与皇后是亲兄弟，也许皇上会知道些什么。”
轩雾尘点点头，纸鸢说得也对，自己身边了解‘夕鸳’的，只有父皇与琉将军，此事问父皇再好不过了，兴许能打听到什么意外的消息也不一定。
“不过殿下，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少爷醒过来要怎么办？”刚刚的事告一段落，现在最紧要的便是解决少爷的怒火了，若是没想出个好办法，少爷不会给他们什么好果子吃的，直接走人最有可能了。
“这个，先将他带到尘煦殿去，其余的一时还没什么主意。”轩雾尘托着下巴沉思，在短时间内他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先将就着走一步是一步吧。
“不若就和少爷直说了吧，您将他这般弄来就算说是请他去宫里做客也没人信啊！”纸鸢脸都皱起来了，看大殿下的态度有些无所谓的样子，这让她作下人的要如何？万一殿下把事情都推给她了，难保她不会被少爷给扔出去。
“好主意！”轩雾尘眼睛一亮，笑着说：“就这么跟他说，说他睡熟了我便自作主张请他来了。”
“这，怕是……”纸鸢不太同意，这糊弄人的作法当少爷是傻瓜么，不妥不妥。
“无妨无妨，一切由我担着，保准他不会对你发火。”轩雾尘大力担保着，一副笑得灿烂的模样让纸鸢无奈，也只好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