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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繁花作者:苦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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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琅生听他的语气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这会儿他懊恼得直抓头,刚才才把人给弄哭了,心里负罪感特别重,怎么还敢再去硬拦着连瑾春。
  连瑾春见柯琅生没再拦着,心里松了口气。
  哪知刚打开门,却见萧羽正打着呵欠,摆出准备敲门的动作。
  “……你、你怎么还不睡?”连瑾春兀地紧张起来,萧羽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萧羽又打了个呵欠,无奈道:“你们动静闹这么大,我倒是想睡啊……你做什么?要出门?”
  连瑾春脸红了下,连忙道:“没有!你快去睡觉!”
  门“砰”地大力关上了,眼前呼呼有风。
  萧羽呆住:“……”
  ……这么大脾气?
  入了夏,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
  到了第二日,天朗气清,阳光灿烂,比起昨日倒稍显闷热。
  雨虽然停了,但连瑾春他们却不着急走,柯琅生也不去问缘由,无事可做的时候就赖在床上闷头大睡。
  正是晌午,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远处咕噜咕噜驶过来,连瑾春半开了窗户往下看。萧羽端了碗茶挨过来,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连瑾春看得专注,并不应声。
  只见车夫躬身掀开车帘,低声说了句什么,等了一会儿,马车里头的人就跳了下来。阳光照亮了那人乌黑的长发,尽管周遭尘土飞扬,那身白衣却依旧纤尘不染。站在楼上虽看不全他的样貌,但那般身姿,想来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才刚站定,马车内的两名女子便手持佩剑跳了下来。
  着大红衣服的那个看起来活泼可爱,着鹅黄衣服的那个看起来则温婉可人,这三人一亮场,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萧羽的眼睛在那白衣男子身上绕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他挂于腰间的玉牌。
  笑了笑,萧羽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这下热闹了,连齐家的人都来了,现下四大山庄也就差个司徒家,我看不足三日,司徒家的人也会到。”
  等了半晌,依旧不见连瑾春有反应。
  萧羽侧头去看,却见他双手紧紧扒在窗户上,目光半分不肯从齐暮川身上挪开,那副样子竟像是十分激动。
  他心内讶异,还未及问,转过头来却见柯琅生不知何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正静静看着连瑾春的背影不吭声。两人的视线一对上,柯琅生就打了个呵欠,双手抱着后脑勺,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
  ……罢了罢了,我跟着搀和什么?
  萧羽一口把剩下的茶水闷了。
  果不及三天,司徒家刚上位的少庄主就露面了。
  可怜这位少庄主不过十八岁,是司徒家的独子,自小就让人给宠坏了,脾性看起来骄傲跋扈,实则却不谙世事,单纯至极。
  比起那笑面狐狸一般的齐暮川,任谁都知道这司徒少爷更加好对付。
  萧羽提出跟在司徒家身边,趁机混入沈家庄的建议。
  连瑾春知道这个是眼下再好不过的办法,但恐柯琅生对他们此行的目的生疑,只好让萧羽独自一人先潜伏进去,他们二人则另想办法。
  向小二要了好些酒,连瑾春将它们掺和在一起,又往里面抖入些药粉。
  柯琅生看得有趣,跟着他挪到院子里,见他把酒一点一点洒在地上,不禁问道:“你把它倒掉做什么?这不是白做了么?”
  连瑾春笑了笑,只道:“你看着好了。”
  阳光太猛,过了会儿地上湿漉漉的痕迹就被晒得了无踪迹。
  连瑾春也不急,又在原来的地方洒上酒液,如此反复几次,半个时辰之后,空气里已泛着较为浓郁的酒香。
  头顶随即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两人抬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叽叽叫着飞了过来。连瑾春看准时机,一跃而起,将它捉到手中。
  让柯琅生把早就准备好的布条绑上,他拍拍鸟的脑袋,又喂它吃了点酒,这才放飞它。直到那小小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柯琅生才笑道:“洪四海是酒鬼,没想到他养得鸟也是个酒鬼,不过这方法有效么,他真的会来?”
  “他会来。”连瑾春像是想起了一些快乐的事,“小时候,我们就是这样见面的。只要他没死,就一定会来,洪伯伯从不骗我。”
  两人挨着坐到一处,天气好,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柯琅生看着他笑,心里酥麻酥麻的,又暖又痒,忍不住顺着话题引下去:“我也没骗过你,那天我说的话……”
  连瑾春心头一跳,脚一不小心踢到了靠在一旁的酒葫芦,酒水即刻把他白净的鞋面浸湿了大半,他连忙把酒葫芦拿起来,道:“鞋湿了,我先回去换下。”
  说完就赶紧跑了。
  柯琅生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头一遭感受到挫败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是不懂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但是,他还是想逃……
  连瑾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还是,真的是我在自作多情?
  洪四海这老头儿别的没什么好,就是认识的人多。
  沈墨承这个当家的,虽则年纪比他少了大半,但处事稳重,很对洪四海脾性,当年差点就成了洪四海的关门弟子。在洪四海假死之前,他曾在沈家庄小住过一阵子,两人还相约,待洪四海大战得胜,再在一起喝酒比武。
  岂料洪四海一去不回,这一别竟是十年苍茫,人事已非。
  沈墨承心念旧友,当时就把洪四海居住过的那家院落封存起来,每年忌日都来这里拜一拜,可谓十分尽心。
  洪四海复原之后,原也该来看看他。
  可连瑾春知道这老头儿好面子,只怕曾在沈墨承面前夸下过必会大胜的海口,如今只觉自己丢人,哪里还敢再来相见?
  萧羽走后,连瑾春就搬到了他的房间,再也没有跟柯琅生共挤一床。
  当夜,打发了柯琅生早早去睡,连瑾春又从床上爬起来,不带一点犹豫的直接跪到了地上。这一跪,就跪得半晌没动静,呼吸倒是越来越轻,到了后头,几乎就听不到了,简直像是死了一般。
  其实期间左右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却足以教人吓得慌神。
  房梁上急急忙忙跳下一个人,久不露面的洪四海唉唉叫着把他拖起来,埋怨道:“臭小子!就知道算计老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连瑾春认认真真朝他磕了个头,郑重道:“谢谢洪伯伯。”这才肯起来。
  无管如何,我绝不会拖累你的……
  有了洪四海的帮助,他们进入沈家庄很容易,甚至是光明正大的被请进去的。沈墨承重见洪四海喜不自禁,成日义兄长义兄短的挂在嘴边,洪四海心内感动,居然连眼眶也红了。
  说起来,洪四海也算是江湖上的老前辈了,消失了整整十年,居然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沈家庄,难免会引起一场轰动。
  沈家庄人多嘴杂,只怕其中会有人认出柯琅生来。
  连瑾春想得周到,进去之前,就让柯琅生把人皮面具戴上,并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露出真貌。
  柯琅生不明所以,但依旧不问,照做就是。
  洪四海向外介绍的时候,只道这两人都是他收的入室弟子,外人知道他消失过十年,哪里还会深究那么多,就是沈墨承也只是简单关心两句就作罢。
  沈老庄主大寿在即,沈墨承这阵子忙得脚不点地,洪四海也只见过他三面。
  这倒帮了连瑾春一个大忙,一入夜,他就在沈家庄走动。
  谣言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那秘密必然就会在这里,唯今之计,是要先找出那个会七星诀的年轻人……

  17、未语先醉 。。。

  “这白天热成那样,没想到到了晚上反倒凉快起来了。哎呀,好香……”
  “锦岁!你这馋丫头!这是给公子吃的!”
  手背上当即挨了下,“啪”得一声,很是响亮。
  那名唤作锦岁的红衣女孩儿委屈地捂住手揉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斜瞪过去:“怎么就不给吃了?公子也没说不给呀。锦心姐姐真偏心,年前就答应给我做这云片糕了,连个影儿都没见着,若不是前几日公子说有些想念云片糕的味道,锦心姐姐怎么会做!我看你啊,这颗心全都给了公子了!羞羞羞!”
  她的手指在自个儿白净的脸蛋上划了划,一边咯咯笑起来,一边撒丫子往外跑,“锦心姐姐,你快快告诉我实话,我代你同公子说去!”
  “你就知道胡说!”锦心的脸霎时红了大半,恼羞成怒地要去揪她。
  齐暮川远远瞧见她们在这儿疯跑,不禁走过来,笑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们这两个疯丫头,闹得这样欢,也不怕主人家笑话。”
  他说话向来温声细语,从不见有有发火的时候。
  锦岁年纪小,性子又活泼,竟被惯得一点都不怕他,又蹦又跳地躲到齐暮川身后,笑嘻嘻道:“公子公子,快救救我,锦心姐姐要打死我了!”
  锦心追至跟前,见齐暮川来了,倒不敢造次,红着脸,低如蚊呐般喊了声公子,就垂着脑袋站在一侧。
  齐暮川侧过头去,用力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含笑道:“你不欺负她就不错了,去,给你姐姐认个错。”
  锦岁从善如流,柔顺地挨过去,俩姐妹挨在一块小声嘀咕几句,便又和好如初了。这一红一黄的身影凑在一块,一动一静,两相得宜,竟是比园子里开得花儿还要好看些。齐暮川在凉亭坐下,慢悠悠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锦岁,公子平日里可有教过你,美食是万万不可独享的?”
  “公子自然教过,是锦岁贪嘴,坏了规矩。”锦岁甜甜笑道,“那边的客人,我们家公子请你出来一同享用美食呢,怎么能不领情呢?”
  云片糕从她指尖送出,“倏”地埋入树丛!
  连瑾春吃了一惊,先原以为是什么暗器,慌忙躲避的瞬间就现了形。
  “……齐大哥。”
  连瑾春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齐暮川握住茶杯的手动了动,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层暗沉的光,随即笑意如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所有的情绪掩盖。
  几步走上前去,他笑着将人虚抱入怀,叹息一般低语道:“好兄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柯琅生倚着栏杆坐着,一会儿把腿架在上头,一会儿又把脚放下去。
  洪四海喝得醉醺醺,眼前本来就有叠影,如今见他如此反反复复的动来动去,烦得直嚷嚷:“行了行了行了!你别晃来晃去的,老头儿我头晕得很!”
  “你喝你的酒,别管我……”柯琅生望着月亮叹气。
  洪四海晃晃悠悠站起来,一只胳膊压在他肩上,“嘘”了一声,神神秘秘地说道:“看在你这臭小子长得还挺顺眼的份上,我告诉你啊,咱们家小春儿啊,嘻嘻嘻,最大缺点就是……心!软!你、你也太没用了,这么久了,软硬兼施的道理都不懂啊,啊?什么事儿都顺着他性子来,那得拖到猴……年马月啊!”
  压在胳膊底下的肩膀一空,洪四海“咚”地一下歪倒在地!
  “哇!痛痛痛……走你也不打声招呼,痛死老头儿我了……呼呼呼……”
  他翻了个身,抱着酒壶一边骂一边睡死了。
  待连瑾春两杯“千日醉”落了肚,齐暮川才恍然想起来这酒的后劲有多大,急忙按住连瑾春的杯口,他温声劝道:“你还是不要喝了,第一次喝千日醉的人总是受不住,况且你又不比我三不五时就要喝上几杯,酒量差成那样你还……”
  连瑾春喃喃重复:“我酒量不好?”
  猛地住了口,对上连瑾春黑葡萄一般又黑又亮的眼睛,齐暮川很快笑起来:“两杯已嫌太多,你哪里需要向我赔罪?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好,上回我只顾着庄中事务,疏于照顾你,连你何时走了也不知道,真是惭愧。幸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我真是对不住你。”
  脑袋晕乎乎的,连瑾春用力闭了下眼,暗自疑惑自己酒量真是差了么。
  “齐大哥,”撑着额头,他含糊低语,“我看你才……喝醉了,我们从未一起喝过酒,你怎知我酒量不如你?”
  两个丫头并排站在他们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齐暮川皱了皱眉,轻轻挥了挥手,她们不甘心地撇撇嘴,还是退了下去。
  夜风缓缓地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未语人先醉,齐暮川浅浅勾了勾唇,复而把盖在酒杯上的手挪开,低头浅酌,连瑾春抬头看了他一眼,怔怔端起杯子,仰头喝下。
  眯了眯眼睛,连瑾春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却怎么都看不清。
  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刹那就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觉得快乐。
  此情此景好熟悉,这亭子,这人,这感觉,熟悉得像是曾经发生过一般。
  连瑾春微倾向前,下意识探手去摸,指尖才触碰到齐暮川的脸,整个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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