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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处一圈红印,连瑾春垂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缓缓吐出口气,低声说:“我们一定要每次见面都这样不欢而散吗?你说在忘记赵之阳的时候,曾经喜欢过我,那证明我们起码还是拥有过一段比较美好的回忆,是不是?”
柯琅生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
连瑾春也低声“嗯”了一声,指腹更加用力地按住手腕上的那圈红印,声音有些沙哑模糊:“既然这样,至少不要那么快地抹杀掉那一点点好感吧。你要跟着我们一块查案,我没有意见,但日后少不了要时常碰面……我知道你讨厌看见我,以后没有必要我也会尽量少出现在你面前。”
柯琅生手指微微蜷缩,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夜风凉凉的,周遭寂静得只能听见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
激烈的情绪一旦退却,剩下的就只有疲惫。连瑾春说得很慢很慢,一字一句都像烙刻在心里:“柯琅生,我的命也只剩下三个月了,再恨我都好,稍微忍耐一下,就算是为了哑婆婆,我们……和平相处到查出真相为止,如何?”
柯琅生有些迟疑地轻声“嗯”了一声。
连瑾春浅浅笑了一下:“多谢。”
柯琅生有些晃神,突然之间有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焦躁感席卷而来。
连瑾春转身要往回走,柯琅生不自觉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开声叫道:“连瑾春……”
连瑾春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瘦削的背影在浓浓的夜色里黯淡得像是随时都会隐没。
柯琅生低声说:“你跟……你跟齐暮川怎么样了?你们……”他有些焦躁地抓抓头,“我是说……他对你好不好?”
连瑾春怔了怔,一下子并没有反应过来,柯琅生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还能跟齐暮川怎么样?
连瑾春只能老实地说:“齐大哥对我很好。”
柯琅生眼眸微黯:“……哦。”
他们果然在一起了么?方才为别人口中的“猜测诋毁”勃然大怒的自己……还真像个傻瓜……
三日之后,他们决定启程往西北边走。
按连瑾春推测,萧羽会藏匿在潮汐阁的旧址鹏云山。那块偷偷塞到连瑾春手中的鹅暖石是鹏云山后溪涧特有的,在其它地方从未见过,也许萧羽正是以此来暗示他。想来也不奇怪,如今潮汐阁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原来的藏身点本就不算太隐秘,此刻能容他们安全藏身的地方也只能是那儿了。
齐暮川本该问问连瑾春何以之前一直不肯透露半点组织相关的事,如今却愿意主动坦白一切,就不怕自己彻底成了潮汐阁的叛徒?事实上,连瑾春也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来应对,可偏偏那晚齐暮川什么都没有问,仿佛他相信连瑾春所说的一切,根本不会心存怀疑一样。
连瑾春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太过深沉,他温柔的笑容背后藏着什么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似乎从很小的时候起,齐暮川就是这样的性子了。
他不问也好,连瑾春心里就跟着松了一口气。
没错,他撒了谎。
引着所有人去鹏云山并非是萧羽的意思,只怕会是主公的意思。这种鹅暖石只有主公爱收集,也是他告诉自己此种类型的石头只产于鹏云山。
主公想要做什么,他并不清楚,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作为一颗棋子,他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原本也是想找齐暮川坦白一切的,然而临到末尾,仍旧无法全盘托出,无法背叛主公。
主公固然视他为弃子,固然一直在利用他,可主公也救过他的命,教过他最好的剑术,给过幼时无依无靠的他一丝温暖。
至于柯琅生,连瑾春言出必行,在那之后两人就再没怎么碰过面。
所有需要说的话都是透过齐暮川的口向他和赵之阳传达的,连瑾春简直就像在这马车里刨了一个坑,然后把自个儿埋在了里头,如非必要连阳光也不曾再照一下。
柯琅生总算明白了,当一个人要刻意躲起来的时候,他能将自己的呼吸都藏匿得一丝不见,尤其是连瑾春这样有点固执、骨子里又有些骄傲的人。
一行人走了十天左右,方才到达鹏云山的边界。
这地方比较荒凉,山脚下的小镇只开了一间客栈,地方还不算大,他们前脚踏进去,后脚就陆陆续续跟了不少“尾巴”来。一间客栈哪里够这么多人住,也亏得齐暮川他们来得早,最终分得三间房。
锦心锦岁两个丫头自然挤一间,剩下的则是赵之阳与柯琅生一间,齐暮川与连瑾春一间。
这好像是最好的安排,又好像怎样安排都不对劲。
赵之阳想了几日,似乎也想通些什么,他不再去问柯琅生一些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也不对连瑾春表现出特别的排斥和仇视。
只是他对柯琅生好像更加好了,事无巨细都打点妥当,甚至会在夜里悄悄摸去厨房,学着做上一两味柯琅生最爱吃的小菜。天生的小少爷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十指伤痕累累也不吭声,只眼巴巴瞅着柯琅生把他做的东西一点点都吃掉,方才觉得心满意足。
柯琅生看在眼里,哪里没有一丝触动?
他心疼这个小师弟,也愿意好好照顾他一辈子,帮助他重建神剑山庄,看他脸上再次露出从前那样开心、没有丝毫烦恼的笑容。
好像一切都很完美,他们能够在一起,一直以来不都是他半生的愿望吗?
可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觉得自己该恨连瑾春。
他破坏了自己的一切,可这份恨不完整,他那么害怕连瑾春死,那么害怕他从眼前消失,又那么害怕他真正的跟齐暮川在一起。
他觉得自己该爱赵之阳,毕竟他已经爱了他这么多年,也苦苦期盼了这么多年,可就连这份他从前愿意为之放弃生命的爱也仿佛不再完整。
33、情难自禁 。。。
鹏云山天寒地冻,昨日夜里刮了一晚的风,吹得窗户也咣啷作响。
连瑾春一向浅眠,但昨夜这一觉却睡得黑甜,连一点意识都没有。空气里的湿凉渗入呼吸,愈加让人贪恋里被窝里的温暖。连瑾春缩了缩脖子,下一刻还在迷糊的睡意却突然消散。
腰上横着一支手臂,身体像被别人揽在怀中。
齐暮川沉静温柔的脸近在咫尺,连瑾春呆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把手脚挪开,赤脚爬下了床,想了想,又弯下腰去替他把被子扯上来盖严实。
怎么就睡得这么沉呢?
连瑾春一边穿衣服,一边皱着眉头反省。
不应该的,杀手的身份一直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就连睡觉也不例外。此刻勉强能想起来的,也只是昨夜齐暮川在桌边看书,他坐在床边提议说,床小,自己睡地上,齐暮川摇了摇头,冲他笑得温柔又无奈。
然后……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上一回在沈家庄与齐暮川喝酒,他分明记得自己只喝了一杯,接着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千杯醉真的有如此厉害吗?还有上次坐在马车上,他和齐暮川正说着话,忽然觉得困,醒来就已在扬州的客栈里,锦岁还一口咬定是他说出了萧羽的藏匿之处。
这次的情况与上两次也差不了多少,齐大哥难道对自己下了药?
连瑾春抿紧唇深深望了一眼仍旧在熟睡中的人,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冷风呼啸,柔亮的黑发扬起,根根发丝在空中纠缠飞扬。
连瑾春踏下台阶,脚踩在枯枝上发出噼啪一声脆响,立在院中央如冰雕一般的人忽然动了动了,慢慢抬起了头,就连脊背也渐渐挺起。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静静交汇,多日未见,这样见面的方式疑似梦中,令人有些恍惚。
柯琅生在这院子中站了一夜,脸色有些青白,然而此刻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却炯炯有神,深邃如同海洋一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傻呆呆地站在他们房前,就这样动也不动地整整站了一夜。
房里的灯亮了,他的眼睛一直追逐着那抹投影在窗前清瘦的身影,看见他们靠得近些,心立刻被揪得紧紧的,他分明很想转身离开,脚却像钉在原地,根本无法挪动分毫;房里的灯灭了,四周树影婆娑,一切都静了,心却喧嚣起来,一刻也不让人安生。
夜风一定很冷,否则他的心又怎会如此冰冷没有温度?
就像快要死了一样。
连瑾春,念着这三个字只会让他觉得迷茫彷徨又难以舍弃。
柯琅生扯起嘴角苦笑一声,默默垂下眼眸,僵硬地转身,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远。
连瑾春不自觉跟着了几步,不知何时被嵌入掌心的指甲掐出了血,真是疼啊。连瑾春翻开手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默默呆站了一会儿,他面色清冷地往反方向离去。
“咳咳咳……”
嘶哑的咳嗽声即便刻意压低,还是听得清楚。
赵之阳担忧地看着柯琅生,不满地埋怨道:“师兄你昨夜去哪儿了?那么大的风,也不回房间里待着,饶是铁人被这么冷的风一吹也得病,更何况是你?”
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柯琅生笑着摆摆手:“无碍,我身子骨好,只需吃点药,过几日这风寒就能好。”
白马不耐烦地在原地踏着蹄,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成白白的雾气。
锦心走到柯琅生面前,温柔地说道:“柯少侠,从这里到鹏云山山脚还有大半天的路程,我家公子听闻你病了,想请你上马车赶路,以免病情恶化。”
赵之阳一喜,连忙道:“好啊好啊,我师兄正是病得厉害,齐庄主真是善解人意。”
柯琅生遥遥看了一眼那辆遮得严严实实的华丽马车,僵硬地摇了摇头,笑道:“烦请姑娘替在下谢过庄主好意,我的病并无大碍,骑马即可。”
“师兄!你怎么……”赵之阳皱着眉瞪着他。
锦心点点头,又仔细嘱咐了些风寒需注意的事,方才转身朝马车走去。
柯琅生对着赵之阳安抚一笑:“上马吧,今日傍晚就能到鹏云山了。”
赵之阳简直对他无可奈何。
越接近鹏云山,天气越冷。
好在这一行人都有一身功夫底子,又穿得厚实,倒也不觉得怎么难捱。
赵之阳起初很是担心柯琅生,但后来见他,除了咳嗽多了些外,整个人面色如常,能笑能说能走,也就放宽了心。
到了山脚的树林,只觉浓雾弥漫,连路都快看不清了。
连瑾春道:“这山中确是这样的天气,尤其到了这个季节,浓雾就更多些了。山路崎岖,不宜行马,我看我们还是走着上去吧。”
他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日,对山中地形较为了解,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异议。
燃起火把,他们六人正要往密林内走,身后马蹄作响,吊在身后的尾巴终于耐不住现身了。
锦岁红衣如火,依旧把玩着她那边小刀,笑得讥讽:“这雾浓得连人都看不清,眼看悄悄跟不进密林了,他们就只好明目张胆地参和进来了,这群狗倒是会捡现成的便宜!”
齐暮川摇着扇子,笑得深不可测:“让他们跟着好了,我们为寻真相,他们为夺七星诀,目的虽不一样,敌人却是一致的。”
连瑾春眼神在火光下跳跃,似乎总有些不安的样子。
抬眸的瞬间忽然对上柯琅生关切又担忧的目光,连瑾春飞快侧开脸,对齐暮川道:“那现在怎么办?要带他们一起进去?”
齐暮川笑了笑,替他拂开脸侧的发丝,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萧羽的安危,但你也要相信齐大哥,我既然让你这么做了,就不会陷你于不仁不义之地,我定会保萧羽安然无虞。”
他何止是担心萧羽的安危,他更担心主公也在里面……
原本六人行,加上后来陆陆续续跟上来“帮忙”的武林同道,少说也有百来人。
山脚下的石碑被野草爬满了,遮住篆刻在上头的内容。
他们一步步往深山走去,人声渐远,阴阴冷风将摇摆的野草吹开了些,露出上头血红的大字——擅闯禁地者死!
34、心乱如麻 。。。
越往山上走,寒气越重,雾气也越浓。
行至半山腰之时,忽起一阵大风,夹杂着风沙,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火把在瞬间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搅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在说话,有小声嘀咕的,也有破口大骂的。
这么大的风,按道理来说雾气本该消散一些,可此刻眼前白蒙蒙一片,上山的路竟是比之前更为模糊不清。
所有人都在仔细辨认方向,唯独柯琅生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他这一路三不五时就盯着连瑾春的背影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不自觉跟着连瑾春走了几步,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他才恍然发现四周空荡荡的,这些人竟都凭空消失了。
赵之阳不见了,齐暮川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