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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段看了冷月澜的睡颜一眼,唇畔不自觉地泛起温柔的笑意。
萧月魄见状,问道:“大哥,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萧段微怔,随即笑着承认:“是的,他对大哥很重要,所以你永远别伤害他。”
萧月魄自与萧段相认以来,他见过心狠手辣的萧段,见过眉目含恨的萧段,见过端庄威严的萧段,却从没见过他如此温柔深情的模样,就好象一辈子冷漠,只为把所有柔情留给眼前这个人。
以前每次见到萧段,他总觉得萧段的身上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然而如今,那种感觉却消失不见了。虽然朱逢时对冷月澜十分警惕,但萧月魄却很庆幸萧段能找到与之并肩的人。
冷月澜醒来之后精神好了很多,他再一次提出上路,但却被萧段否决了,两人商量了片刻,决定每人退一步,休息一日,明日上路。
用午膳时,冷月澜听说此处便是醉红尘的产地,顿时兴致勃勃,他知道名酒产地必有佳泉,细问之下才知道泉水就在半山腰,当下便决定去尝几口泉水。
萧段见状,笑得一脸纵容。
用过午膳之后,萧段为冷月澜系好披风,背着他下山,他踏过磴道,走过一片乱琼碎石,终于有一道溪流映入眼帘,这道溪流一直伸延至山下,汇入河中。
溪流两岸遍布鲜花,清香馥郁,冷月澜站在溪边,只觉得心中的烦忧顿减。他蹲下身,捧起溪水喝了几口,溪水入口甘甜,沁入脾胃。
萧段静静地站在一旁,眼前溪山如画,而那蹲在溪边喝水的人却是画中最美的风景,让他心里一片暖意。
“附近有个山洞,我以前经常待在那里,那里入夜经常能看到人间美景。”萧段唇边带笑,白衣翻飞,在细碎的日光下显得特别飘逸。
冷月澜站了起来,笑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分享你的胜地?”
萧段毅然蹲下身,背对着冷月澜,说道:“来吧!”
冷月澜覆到萧段背上,双手紧紧挽住萧段的双肩。萧段再次背着冷月澜踏过碎石,再走过一条幽径,这才看到在林木掩映中的山洞。
洞内很干净,还铺了干草,萧段把冷月澜放在干草上,说道:“如今离入夜尚有一段时间,我先去打几只野兔,你在这里等我。”
冷月澜伤得不轻,就算想跑也没办法,于是点头,乖乖坐在干草上等萧段。
萧段先捡了一些干柴回来,又出去打了几只野兔,在外面清理干净才带进山洞,架起柴枝烤野兔。
等吃过晚膳,又休息了片刻,终于入夜,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声音敲打在石壁上,清脆悦耳。
冷月澜转目望向萧段,眯起凤眼,问道:“下雨了,你说的人间美景可还能看到?”
萧段含笑答道:“这就是我说的人间美景,去看吧!”
说罢,萧段抱起冷月澜走到洞口,小心地把他放下,并肩而立。
此时乌云已散,淡淡的月华倾泻而下,笼罩着整座望月山,把这片山色渲染成一片烟雨蒙蒙的景象,雨水让远处的溪流生起了淡淡轻烟,仿如浮光跃金,美如人间仙境。
冷月澜看着眼前的美景,只觉得心旷神怡,他突然生起了归隐之意,感叹道:“若能在此地隐居,闲时看着落花溪雨,那该多逍遥。”
萧段望向冷月澜,说道:“若你有此意,待我为月魄夺回江山,我便和你归隐于此,此生此世,定不负卿。”
冷月澜回望萧段,那素洁的月华把他的眉目映得特别温柔,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一言为定。”
萧段沉吟片刻,又再说道:“只是要从南岐的手中夺回江山并不容易,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光阴,你……可愿等我?”
冷月澜唇边的笑意渐浓,眼眸里也带着怜惜和纵容:“我等你,多久都会等。”
萧段活到现在,这月下烟雨的美景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却从没有一刻能像此时那般让他灵魂激荡,此时的月色太温柔、烟雨太美,眼前的笑颜太让他心动,让他不醉于酒,却独独醉于风月情浓,而且还甘愿一醉不醒。
他的一生荆棘满途,却有这个人与他携手偕行,他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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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后,他们收拾行装继续赶路,因顾及冷月澜的身体,萧段特地买了辆马车,他们晓行夜住,数日之后便赶到了安阵府。
到达安阵府的青河县之后,冷月澜没有再和萧段同行,而是隐姓埋名住进了青河客栈,暗中观察一切。
萧段到任后,拒绝了莫知县为他办洗尘宴的提议,立刻召集各官员讨论治河之策,广纳意见。
“我们可以从这里修渠,沿着这里通向恒河县的恒河。如此一来,既可以疏通沉积淤泥,分减水势。也可以灌溉恒河县的良田,解决旱灾的问题。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
萧段指着案上的地图,神色认真地解说他的治河之策,无奈听者藐藐,萧段知道再说下去亦是徒费口舌,于是停了下来,扫视众官员,问道:“各位大人认为此策如何?”
众官员闻言,脸有难色,却没人回答。
萧段的表情未变,温声说道:“各位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众官员面面相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们经过一番眼神交流之后,由莫知县开口道:“萧大人,此法虽好,但却不易实行。”
朝中那么多官员在安阵府绕了一圈之后便知难而退,萧段当然不认为此行能顺利,因此他依旧态度谦和:“莫大人,治水一事刻不容缓,请莫大人为萧某解惑。”
虽然萧段乃天子门生,但莫知县并不认为萧段能顺利解决此事,因此各官员相视片刻之后,皆认为应该早日向萧段坦言,把他打发了,免得惹麻烦。
于是莫知县诚恳地道:“实不相瞒,恒河两岸的良田乃楚王殿下所有。楚王殿下在先帝时曾救驾有功,连先帝都敬他三分。陛下登基以后,更是亲赐他手杖,准他御前不拜。这样的人物,岂是我等能得罪的?”
萧段听罢,知道这事确实棘手,但他身负君命,不能就此知难而退,更何况他的身后是万千百姓的安危,他这一退,便是无数人葬身鱼腹。他自认并非良善之辈,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苍生殄灭。
想到这里,萧段眸光一凛,朗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楚王殿下感念皇恩,便应该欣然献上良田以解燃眉之急,岂可因一己私利而妄顾百姓生死?”
萧段才名满江南,此时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但在众官员眼里却是书生意气,他今日说得尽兴,明年却不知道魂归何处了。
众官员虽然敬佩萧段的勇气,却不敢成为另一个萧段,因此无人敢附和,众人皆低头不语,府衙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僵。
少顷,莫知县轻咳一声,歉然道:“萧大人不畏强权,一心为民,下官实在惭愧。”
话虽如此,却等同废话,实际上仍是不敢附议。
萧段也不勉强,如今知道问题所在,总算没有白忙。当务之急是拜会楚王,试探一下楚王的态度。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萧某会找个机会拜会楚王殿下,此事改日再议。”
众官员闻言,暗松一口气,莫知县恐遭池鱼之殃,不敢让萧段留宿在府衙内,于是连忙起身作揖:“萧大人,请!”
萧段原本便无意入住府衙,对莫知县此举并不在意,只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去。
众官员看着萧段那修长的背影,皆摇头叹息,直道可惜了一代才子,那语气仿佛萧段已是将死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某飞的《帝王业》系列(已结完),欢迎阅读~~~☆、悖逆之臣
萧段离开府衙时已到了晚膳时间,他想念冷月澜,便故意到青河客栈用晚膳。当他走进客栈时,已座无虚席,幸好正有一席人结了帐离开,萧段才得以坐下。他扫视全场,却不见冷月澜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他唤来店小二,随意点了一壶酒和几盘清淡的菜,便听起说书先生的故事来。
“那个捕快大喝一声‘你这小贼,见了本捕快还不束手就禽。’那小贼回头一看,顿时吓白了脸,飞也似的往城东的方向跑去……”
站在柜台旁的说书先生手执折扇说得口沫横飞,在场用膳的顾客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拍手叫好,那说书先生偶尔做几个动作,让故事显得更生动。
说到一半的时候,说书先生忽然一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楼梯的方向,萧段见状,往楼梯的方向望去,见一名身穿淡黄色衣衫的男子正缓步下楼,那人肌若晚雪、俊秀绝伦,正是冷月澜。
萧段见那说书先生的目光总往冷月澜身上瞟,心中不悦,却不便发作,只得喝起闷酒来。
此时又有两桌客人结帐离开,其中一桌正是萧段邻桌,冷月澜便走到那桌坐下,那店小二不待他叫唤便自动走了过来,热情地道:“客官有何吩咐?”
冷月澜有伤在身不便喝酒,便点了一壶茶和几盘清淡的菜,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
说书先生从没见过像冷月澜这般俊美的男子,一双眼睛几乎粘在冷月澜身上拔不出来,此时发现冷月澜在听他说书,心中更是激动万分,说得愈加动听。
邻桌的萧段握竹箸的手越来越紧,恨不得把手中的竹箸当暗器甩过去,刺瞎那双总粘在冷月澜身上的眼睛。
故事说完,说书先生收起折扇,却有些不舍得离去。萧段虽然心中不爽,却仍对他说道:“若兄台不嫌弃,请过来喝杯水酒。”
冷月澜听罢,也对那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说书先生见状,立刻走到萧段桌前,轻轻一揖。
萧段立刻起身恭请,并说道:“在下萧段,敢问先生大名。”
萧段虽然不及冷月澜俊美,但却同样丰神奕奕,让人见之难忘。说书先生连忙说道:“在下丰若神,很荣幸能认识萧兄。”
萧段起身为丰若神倒了一杯酒,那丝绸衣袖掠过桌子的一角,幽香扑鼻。萧段神色温和地说道:“萧某初临江南,人生路不熟,以后还请丰兄多多指点。”
“萧兄请别见外,四海之内皆兄弟。丰某没什么本领,却爱管闲事,所以对青河县之内的大小事都很清楚。如果萧兄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萧段闻言,笑意更甚:“多谢丰兄,萧某打算久居此地,所以想置些田产和房屋。我来的时候沿途经过恒河,看到河堤两岸有良田数千亩,想把它买下来,却不晓得卖主是何人,请丰兄解惑。”
冷月澜听罢,喝茶的动作一顿,但他很快便回复过来,仰头把杯中的香茶饮尽。
萧段此话一出,饭馆里的大部份人都往他这边望来,神色古怪。正巧此时有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踏进门槛。他闻言,立刻转过头,冷冽的目光如鞭子一般飞掠而来,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萧段身上时,他的神色微怔,寒冷的气息渐渐散去。
萧段感受到门口的目光,转目望去,与那名黑衣男子对视一瞬,随即又立刻移开目光。
与他对桌而坐的丰若神怔忡片刻之后,立刻露出笑颜,说道:“不瞒萧兄,你若看中这青河县的任何一块良田都可以垂涎,唯独那恒河两岸的良田碰不得,萧兄还是另寻他处吧!”
萧段注意到刚才进门的黑衣男子在他不远处的桌子坐下,向店小二要了一壶酒、几盘下酒菜,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偏冷,想必是不常与人交谈之人。
萧段回过神来,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温声问道:“丰兄何出此言?难道这良田大有来头?”
“萧兄有所不知,两年前,突然有一群凤凰落在恒河两岸的良田之上,那情境真是壮观至极,人生难得几回见。当时全县的人都争相赶来观看,你在街上随便找来一个人,都可以打听此事。”
萧段闻言,转目四望,果然看见在场众人皆点头附和,他的眸光流转,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靥,让他的整个轮廓显得特别柔和:“人常道:风凰不落无宝之地。难道那恒河两岸的良田藏有稀世宝物?”
“不,那是比珍宝更贵重的东西。”丰若神见萧段的双眸闪动着好奇,不禁附到萧段的耳边,轻声说:“当时围观的人之中,有一名得道高僧,他说那块良田上有真龙之气出现。所以,那河堤两岸的良田隔天就被楚王买下来了。”
萧段的眸光一闪,但那情绪很快便被隐没在深邃的眸色之中。他尚未回答,便见那名黑衣男子转过脸来,冷冽如冰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溢出,让在场众人如骤降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