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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逢时虽然认为冷月澜误了萧段的大业,但却不忍看到萧段如此煎熬,便安慰道:“可能是公子挂念熙王,才会如此烦燥。若熙王真有什么事,自然会有消息传来。”
萧段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只得起身来回踱步。
过了片刻,一只信鸽从空中飞落,停在萧段的肩膀,萧段立刻取出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摊开细看,顿时脸色骤变,整个人都晃了下。
萧月魄对冷月澜的印象极好,见萧段如此反应,也有点担忧,连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萧段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神来,涩声答道:“陛下以我为诱饵设局引月澜出现,月澜信以为真,上山救我,被陛下擒住了,如今就软禁在皇帐内。”
朱逢时把萧段的话想了几遍,便说道:“公子莫急,陛下既然爱慕熙王,自然不会伤害他。”
萧段想起那日闯进皇帐时看到的情景,哪能不急?冷筠不舍得杀冷月澜,但却会强占他的身体。冷月澜性情如此孤傲,又岂受得了如此屈辱?
自那年羲城沦陷之后,他便谨记教训,一直步步为营,做事从来没再悔过,然而此刻,他却后悔了。他很后悔那天没带冷月澜去望月山,有他在身边护着,即使冷月澜不能毫发无伤,但肯定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现在想来,郭长风之所以步步紧迫,也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让冷筠有时间使计引出冷月澜。
萧段无法想像此刻的冷月澜会有多彷徨绝望,他现在五内如焚,恨不得土遁回去救冷月澜。
朱逢时知道此时肯定留不住萧段了,便叹息一声,说道:“既然熙王身陷险境,您还是尽快回去救他吧!属下和小公子只要跨过这座山便到边境了,公子不必担心。”
萧段一颗心已粘在冷月澜身上,即使朱逢时不说,他也打算去救人。既然朱逢时比他先说,他便点头说道:“好的,我救回月澜之后便会赶往五行山和你们会合。”
说罢,萧段立刻拿起放置在地面上的佩剑,不待朱逢时叮嘱什么便冲到马旁,飞身上马,眨眼间便绝尘而去。
朱逢时看着那渐渐杳微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摇头,再次感叹一声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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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后,冷筠一直命人搜山,寻找冷月澜丢失的保心丹,却一无所获。正因如此,冷筠一再拖延回京的时日。
到了第四天夜里,山下突然出现异动,冷筠走出皇帐,命人前去打探。少顷,有士兵急匆匆回来禀报:“禀报陛下,降军里潜入了一万南岐兵,现在他们正攻打上来。”
冷筠闻言蹙眉,虽然他曾对楚军的人数疑惑过,却没想过楚王会通敌叛国。这些南岐军一直潜伏在降军里,眼看着他即将回朝,又适逢他和萧段反目、派出郭长风追杀,而冷月澜又被他软禁,南岐军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时机。
他思索片刻,便问道:“敌军的将领是何人?”
那士兵立刻答道:“是靖王。”
冷筠脸色微变,他知道南岐军来势汹汹,便立刻命令那名士兵通知各将领到半山的平地候命,同时命人牵来坐骑,飞身上马,往之前扎驻皇帐的地方驰去。
到了半山,各将领已候在那片平地上,他们一看见冷筠便立刻下跪行礼,冷筠摆摆手,迅速下了马,在士兵准备好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他扫视一遍众将,却没发现陆铮的踪影,不禁心中疑惑,但又想到陆铮已被削了兵权,也许因为心生不满才会迟到,他便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和众将商议退敌之计。
此时山下杀声如潮,他们站在半山仍能感受到战况的激烈,冷筠脸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听着那催魂夺魄的呼啸声,忽然有种脚下的江山在动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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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擒至今,已有四个日夜,冷月澜全身无力地躺在榻上,神色恍惚地感受着每一个晨昏,帐内的灯火亮如白昼,他却觉得昏天暗地。
这段时间里,陆铮曾来过一次,却被挡在帐外,自此之后便再无人来找他,仿佛这世上再无熙王此人。
想到日后将在冷筠的后宫虚度流年,冷月澜便心丧若死。
冷筠因为势在必得,反而不急着占有他,只是每晚必定和他同榻而眠,偶尔抱一会,亲几下,似乎是想让他慢慢适应这种亲密行为,却又会在他表现出反感时停止。
冷月澜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何时,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希望萧段出现,但又害怕萧段出现,每天反反复复的想,身心俱疲。
这天入夜之后,山下突然传来阵阵厮杀声,声音激昂如潮,一波又一波袭来,冷月澜即使躺在皇帐里仍然能感受到那种肃杀之气。
冷月澜不知发生何事,心急如焚,唤来守在帐外的士兵询问,士兵却毫不知情。冷月澜命那人去打探一下,然后躺在空寂的帐幕里,听着漫山遍野的厮杀声,心里一片忐忑。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几声闷哼,随即响起一阵打斗的声音。冷月澜紧绷着身体,身上很快便盈满细汗。
少顷,帐幕被掀开,陆铮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道:“殿下,臣马上带您离开此地。”
冷月澜看见陆铮,眼前一亮,立刻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陆铮来到榻前,低头看着冷月澜,一张脸隐在阴影里,神色难辩:“有南岐军潜伏在楚王的降军里,他们今夜发起突袭,正与我军战斗,臣趁机潜进来救您。”
冷月澜闻言一惊,想不到楚王竟与南岐勾结,难怪兵力如此盛。转念一想,楚地乃边疆之地,只要楚王同意,潜入军队易如反掌。他不由问道:“敌军潜入了多少人”
帐内烛火摇曳,在帘幕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有点诡异。
陆铮答道:“一万左右。”
冷月澜闻言蹙眉,心思一转,又抬头望向眼前的陆铮,问道:“你怎知本王……”
此事毕竟不光彩,因此他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实在说不下去。
陆铮闻言,神色一懔,语带愤恨:“臣前几天听说殿下身体抱恙,本想来探望,但却在帐外听到陛下和殿下的对话,知道陛下欲迫殿下就犯,而殿下却宁死不从,差点殒命。”
说到这里,陆铮顿了一下,双目燃烧着怒焰,越说越激昂:“殿下为北辰固守疆场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最后竟受辱至此,臣……臣实在痛心。”
说罢,陆铮瞬间便红了双眼,随即又说道:“殿下,事态紧急,再不走就被发现了,请恕臣冒犯了。”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拿起放在不远处的披风,盖住冷月澜的身体,然后抱起冷月澜冲出帐幕。
帐外的打斗已结束,此时尸体遍地,大部分是禁军的士兵,山顶血腥味薰天,十分刺鼻。而战胜的光锐营士兵已候在帐外,见陆铮抱着冷月澜出来,立刻向冷月澜行礼。
冷月澜被冷风一吹,瞬间清醒过来,立刻说道:“若本王一走了之,陛下怎么办?”
“撤!”陆铮向士兵下了命令,然后抱着冷月澜快速奔向山下,光锐营的士兵立刻紧跟其后。
陆铮轻声向冷月澜说道:“殿下放心,南岐军不是我军的对手。若殿下此时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难道殿下甘心成为陛下的禁脔?”
冷月澜闻言,全身一震,但他很快便理清了思绪,问道:“若我军只对付一万南岐军,自然没有不胜之理,但楚王旧部呢?他们的态度如何?”
陆铮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冷月澜看到陆铮的表情,心中一凉,又想到郭长风才刚接掌光锐营,恐怕无法驾御,便又问道:“光锐营里有多少人随你走?”
陆铮还是沉默不语。冷月澜已感觉到不对劲,他望着陆铮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放本王下来,本王不走。”
陆铮却不肯听命,反而加快脚步:“请恕臣无法听命。臣自从军以来便一直追随在您身边,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辱。”
“如今陛下有难,你我身为人臣,岂能想着一己之私?”冷月澜扬声斥道,但因为他虚软无力,所以声音没什么震慑力。
陆铮却不为所动,反而说道:“君无德则臣叛,陛下所为已让臣寒了心,臣今天决意救殿下,倘若殿下怪罪,臣日后任凭殿下处置。”
冷月澜闻言气极,奋力挣扎,却无奈挣不开陆铮的怀抱,他冷声斥道:“你有没有想过,陛下若有不测,北辰将如何?陛下只有一子,而且还是个婴孩,如何继承皇位?到时候诸侯争霸,北辰将四分五裂,你便是千古罪人。”
陆铮却语气平淡地说道:“不是还有殿下吗?到那时候,臣便拥立殿下,您就是众武将心中的神,他们都会拥戴您。至于那些文臣,国赖长君,他们都懂得选择的。”
“胡闹!倘若北辰因本王而落得如此地步,本王绝不愿苟活于人世,更别说登极了!”说罢,冷月澜把目光转向紧跟在陆铮身后的众士兵,命令道:“本王命你们立刻回去护驾,否则视同谋逆,本王绝不轻饶!”
跟随陆铮而来的士兵闻言皆神色一僵,顿时为难起来。陆铮见形势不妙,立刻一掌劈昏冷月澜,向身后的士兵冷声说道:“殿下忠心为国,那昏君却不能体谅殿下的一片丹心,反而觊觎殿下的美色,软禁殿下,咱们随殿下出生入死、保家为国,怎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落得如此下场?今日本将非救殿下不可,你们若要追随那昏君、眼睁睁看着殿下受辱,现在立刻就离开,本将绝不会勉强。”
在场的士兵都是曾追随冷月澜多年的人,心里对冷月澜敬仰若神,自然不能看着冷月澜沦为禁脔,于是齐声高呼道:“愿追随将军!”
陆铮满意地点头,来到马匹的隐藏之处,抱着冷月澜上了马,朗声道:“走!”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出来救美的英雄不是萧段,而是陆铮(不过陆铮不是萧段情敌啊)~~~~☆、梦葬江南
当被派出去寻找陆铮的人回来通报时,冷筠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他迅速飞跃上马,往山上驰去,因为走得太急,身后的禁军几乎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到达山顶,满地尸体映入眼帘,冷筠的眸瞳蓦地一缩,忽然勒住马缰,下马时因为太着急,差点一脚踩空,他在禁军的惊呼声中晃了晃,立刻往皇帐冲去。
掀开皇帐,帐内空无一人,冷筠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一片空白。过了片刻,他渐渐冷静下来,放缓呼吸,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
禁军统领萧思载立刻上前听令:“臣在!”
冷筠声如寒冰地说道:“熙王被掳,朕怀疑是陆铮所为,你马上带五百人沿着下山的道路追查,一定要寻回熙王,不得有误。”
萧思载迟疑一瞬,终于说道:“陛下,如今情势危急,臣不能离开您。”
冷筠闻言,眼眸微眯,正要斥责萧思载,却有士兵匆匆来报:“报,南岐军已攻上半山,原本已降的楚军降而复叛,随南岐军发起进攻,情况已十分危急!”
冷筠心头一懔,厉声问道:“光锐营如此悍勇,怎会轻易被攻上半山?”
虽然光锐营之前与楚军的一战折损了数千人,又被郭长风领走了五千人,但好歹剩下约一万三千人左右,怎么可能让敌军轻易突破防线,除非……
想到这里,冷筠顿时如坠寒冰。那名士兵战战兢兢地看了冷筠一眼,本想解释什么,但当他看见冷筠那双明澈冰寒的眼眸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冷筠悲凉一笑,他御宇数载,朝无失政,想不到竟有一天要面对众叛亲离的局面,他挥手让那名士兵退下,自己独自一人坐在皇帐里,对着摇曳的烛火,胡思乱想起来。
楚军的背叛自是为了名利,只要这仗胜了,原本在北辰面上无光的降军便会成为南岐的功臣。而光锐营背叛却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众将领企图让冷月澜取而代之。
满心忐忑,并非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是不知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有没有参与这个计划,是否欲将他置之死地。
他写了一道密旨,藏在隐秘之处,再写了一封信,用信鸽送给郭长风。处理完之后,他在皇帐里换上庄严的龙袍,倚剑而坐,等待着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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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杀声震天,陆铮抱着冷月澜往偏僻小道下山,尽量避开正在厮杀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