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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白天择把杯中的醇酒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御医说父皇时日无多了,如今储君未定,朝中人心惶惶,倘若父皇不早作决断,只怕又一场红墙血雨。”
萧段看了白天择一眼,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陛下立你为储君便能风平浪静了?事到如今,你与白启元之间已是至死方休了。”
白天择早已明白此事,而且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他与白启元斗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又岂能善终?他抬头望向萧段,眉宇间一片坚定:“走到这一步,我与他之间确实无法回头了。净玉,请你相信我,无论今后我做了什么事,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萧段当然明白这段话是何意,却假装不知,而是慎重地说道:“最近天空久阴不雨,臣下必有异谋,你小心些。”
白天择闻言心中暗喜,他总觉得自从他拿到赦免诏书之后,萧段对他的态度已有改变,虽然仍然避免与他亲密接触,却不再冷言冷语,反而在言语中透露出些许关切。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让萧段回心转意。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白天择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叮嘱道:“我怕白启元对你不利,你也要小心。”
萧段闻言点头,当他再抬头望向白天择时,已是神色淡淡的模样:“我明天便会让人散播一些对你有利的消息,也会让苏门的人支持你,很快整个南岐都会认为你才是最合适的储君。”
白天择心中一片柔软,望向萧段的眼神也掩饰不住缱绻柔情:“我最近会比较忙,不能经常过来,你万事小心。”
萧段点头,迟疑片刻,又再说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都会帮你。我可以想办法除掉白启元的心腹,但……这只对你有利,于南岐无益,这件事必须得到你首肯我才会做,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是赤涣族人,若做了对南岐无益之事,难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为了避免惹来白天择的猜忌,他必须向白天择坦言利害。
任何内斗都会有损失,这道理白天择哪有不懂的?即使再有才能的人,若不为他所用,又有何益?还不如尽早除了。
白天择点头,郑重地说道:“我明白了,你放手去做吧!我不会怪你。”
此时,萧段脸上的疲惫已越来越明显。白天择看着他的模样,纵然不舍也只得告辞。
萧段目送白天择离去,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连忙命人烧水洗浴,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然后往冷月澜居住的幽兰阁走去。
幽兰阁里植满各种各样的兰花,因各种兰花的花期不同,幽兰阁里的鲜花四时不绝,清香馥郁,让人时刻如置于暖春之中。
当萧段踏入拱门,便看见那姿貌瑰伟的人正在凉亭里调琴,一头半湿的长发披散在身上,宛如泼墨,无限风情。
萧段快步走过去,把冷月澜揽入怀中,鼻间缠绕着怀中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兰香,他突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冷月澜停住调琴的动作,任萧段抱着,更慢慢把头枕在他的胸口。
萧段低声说道:“白锦已时日无多了,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尽量不要出门,我会担心。”
冷月澜闻言一笑:“白锦虽然赦免了你,但我仍是北辰熙王,在南岐人人得而诛之,我哪敢四处招摇?”
语毕,冷月澜的眼睛斜斜一挑,说道:“倒是你,即使不出门也能招惹白天择,萧公子真是魅力无双。”
冷月澜的那个眼神勾得萧段心痒痒的,忍不住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唇畔的笑意更是止也止不住:“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理他干什么?”
说罢,仿佛怕冷月澜不相信,他执起冷月澜的一缕湿发,虔诚地吻一下,说道:“他在我心中还不及你的一缕青丝。”
冷月澜知道萧段在感情方面绝对不会屈就,此番只也是打趣,并非真的介意。听了萧段所言,他便转了话题,说道:“如今南岐朝中混乱,正好让北辰喘一口气,我想……该给魏煦写封信了,让他知道南岐的状况,早作打算。”
萧段闻言点头:“也好,他是真正待你好的人,别让他为你担心。”
主意一定,萧段立刻取来文房四宝,亲自为冷月澜研墨。
月影沉辉,灯花乍碎,萧段边研墨边看着身边的人,只觉得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无比风雅,让人赏心悦目,他的目光一投到这人身上便拔不出来了,一想到这个人属于自己,他便心中愉悦。
待冷月澜写完信,萧段便忍不住再把他拥入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今晚不回临风轩了。”
冷月澜并不觉得惊讶,他转过脸望向萧段,笑道:“今日早些歇吧!”
虽然冷月澜的身体经过朱逢时的调理已好了很多,但萧段总忍不住百般呵护,此时听到他的话,萧段知道他是真的累了,立刻心疼地拉着他向楼内走去:“那就去歇吧!别累坏了。”
这夜,萧段和冷月澜相拥而眠。暖帐内,萧段感受着怀中人的浅浅的呼吸,安心地坠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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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慕棋来访。萧段在临风轩的凉亭里为他烹茶,并命人摆上几碟精致的茶点。虽然桌上香气扑鼻,但白慕棋却有些魂不守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段各自斟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含笑说道:“多谢世子当日仗义相助,萧段以茶代酒,敬世子一杯。”
白慕棋闻言,立刻端起茶杯回敬,说道:“净公子太客气了。”
萧段把杯中的茶饮尽,又把一碟桂花糕推到白慕棋面前,说道:“这是银袖做的桂花糕,口味极佳,世子尝尝。”
白慕棋依言拿起一片桂花糕放入口中,糕点软滑,味道极好,但白慕棋却味同嚼蜡,他吞下最后一口桂花糕,随即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想见阿澜一面。”
当萧段听到“阿澜”二字时,他的胸口顿时酸意泛滥。虽然他与白慕棋志趣相投,又蒙白慕棋仗义相助,但冷月澜却是他今生最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割舍的人。白慕棋一直对冷月澜念念不忘,他自是心中不快。
萧段又为白慕棋斟了一杯茶,唇畔的笑容未变:“在下不懂世子所言。”
白慕棋心中一懔,立刻着急地说道:“当日阿澜不辞而别,我十分担心,我知道他去救你了,如今既然你回来了,阿澜必定会随你回来。”
萧段的眉目依旧温和,只是一双眼睛总有些似笑非笑,白慕棋自知理亏,却仍不肯放弃:“我只是想见他一面,确认他安好。”
“多谢世子挂念月澜,只是,月澜确实不在此处。”说罢,萧段轻饮一口杯中的茶,打算就此结束话题。
白慕棋却不肯罢休,他的双眸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思念和着急,说道:“净公子,阿澜身中剧毒,我原打算开春之后带他去雪月山寻雪药莲治毒,若净公子真的在乎阿澜,就让我见他一面……”
一声茶杯落在桌面的轻响打断了白慕棋的话,萧段的手仍放在杯沿,只是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被茶水湿润了的嘴唇显得有些冷硬,他的嘴唇轻启,语声淡淡:“我会治好月澜的毒,不劳世子费心。”
白慕棋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静默片刻,他只好失落地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千古难消今日恨
白慕棋离开快意居之后并未回怡王府,而是去了别院。他坐在前厅,默默烹茶,只是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法言喻的愁绪。
平安就候在一旁,他看到白慕棋那忧郁的模样,虽然担心,却不敢多言。
一时之间,前厅茶香弥漫,白慕棋斟了两杯茶,看着茶杯上升腾的白雾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白慕棋却仿若未闻,平安只得出去开门。
少顷,外面响起平安惊喜交加的声音:“世子,澜公子来了。”
白慕棋闻言,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只见冷月澜身穿月白长袍,缓步走来,长袍边沿的金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瞬间便把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冷月澜踏过门槛,望向仍有些怔忡的白慕棋,含笑问道:“莫非世子不欢迎在下?”
白慕棋顿时回过神来,紧张地道:“怎么会不欢迎?我刚才去快意居找过你,可惜净公子不肯带我去见你。”
冷月澜对此事不置可否,只是优雅地落座,他的目光掠过桌上的两杯茶,微怔:“刚才有客人在?”
白慕棋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解释道:“不是,我只是习惯了斟两杯茶。”
冷月澜心中了悟,却并未多说,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他的动作优雅迷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容貌又俊美无双,让人百看不厌。
白慕棋早已思之如狂,如今再见冷月澜,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少顷,冷月澜抬头与白慕棋对视,在白慕棋狼狈避开时说道:“当日不辞而别,我一直心中有愧,今日特来请罪。”
白慕棋见冷月澜一切安好,悬着的心已放下大半,此时看见冷月澜面有愧色,他连忙说道:“别这么说,只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冷月澜缓缓放下茶杯,那碰撞的声音竟让白慕棋无来由地心中一颤。冷月澜缓缓垂下眼帘,说道:“你应该猜到了,那时候我根本没失忆,很抱歉骗了你。”
白慕棋注视着那两片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心里一片柔软,不由得轻声说道:“不要紧,我知道你并没有恶意,你只是为了自保,才会假装失忆。”
冷月澜闻言,缓缓睁开眼,望向白慕棋,那目光沉静如水,让白慕棋紧绷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他忽然想起了许多旧事,他曾经和冷月澜烹茶下棋、抚琴咏月,那时候的冷月澜总是神色淡漠,宛如那天上的月亮,虽然让人仰慕,却无法接近。
如今再见,冷月澜那俊美的脸少了几分淡漠,眉目柔和了几分,唇畔总在不经意间带着几分笑意,而这些改变,却并非因为他。
也许,他应该庆幸冷月澜尚对他有些挂念吧……
冷月澜收回目光,为白慕棋斟了茶,说道:“听说现在朝中暗涛凶涌,依你父王的身份,总难以置身事外,你最近小心些。”
白慕棋听到冷月澜的关切之言,心中欢喜,却仍不忘叮嘱道:“陛下虽然赦免了净公子,但你的身份却不同寻常,你也当心些。”
说罢,白慕棋想起冷月澜身上的剧毒,忧心地问道:“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冷月澜如实答道:“解药仍在研制,如果实在不行就要去找雪药莲了。”
白慕棋听到有希望,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关切地道:“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我一定义不容辞。”
“多谢!”冷月澜这一声谢说得十分诚恳,他的神色专注,看在白慕棋眼里,不由心神一荡。
两人又聊了一些话题,待华灯初上之时,冷月澜起身告辞,当他踏出门槛之后,白慕棋终于忍不住起身叫道:“阿澜!”
冷月澜回眸,淡淡一笑,等着他说话。
白慕棋只觉得喉咙一阵酸涩,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来:“若你在那边住不习惯,随时欢迎你回来。”
冷月澜闻言点头,说道:“多谢!”
说罢,他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烛火之中,白慕棋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远去,只觉得心在一瞬间空了。
虽然不遗余力地挽留,却终究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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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段在凉亭摆了晚膳,等了片刻,冷月澜仍未回来,他面对一桌可口的晚膳,却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便让人撤了。
待夜色苍茫之时,有一名男子来拜访,那人长着一张端正的方脸,一双浓眉斜飞入鬃,眼睛天生带点弯,使他看起来十分和善。他被银袖带入凉亭,立刻恭敬地低头说道:“公子。”
若有南岐的官员在场,必定会对此情此景十分惊讶,因为这名待萧段执礼甚恭的男子竟是南岐的内阁大学士张汉辰。
张汉辰是萧段的父亲萧近腾放在南岐的一枚暗棋,当年赤涣都城沦陷时,张汉辰职位低微,起不到什么作用,后来赤涣亡国,萧段虽然隐居北辰,却一直与张汉辰保持联系。时至今日,张汉辰已是南岐重臣,却仍然对萧段忠心耿耿。
萧段示意张汉辰入座,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