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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酋德平静的望着蒙煵,“我想去拜祭下罗泊,您可否愿意跟我一同前往?”
当然,酋德。蒙煵欣然应允。
托雷死后,烈布大度的将罗泊的遗体安葬在托雷的陵墓旁,这本不符合王室的祖例,但是烈布却断然允诺,他相信这也是罗泊所愿,酋德相信,如果在天有灵,罗泊也会感到欣慰的。
肃穆的皇陵庄严威立,历代的王者都无声的安息在这里。罗泊的陵墓清幽的有些寂寥,斯人已去,清冷的石碑上蒙上了一层未能融化的积雪,几只飞鸟划过长空,山谷中发出空寂的回音。
酋德用手掌拂去碑墓上了雪花,指尖滑过罗泊的名字,唇边浮上一个黯然的微笑。
他跪下身去,给罗泊深深的叩了三个头。
罗泊一生都无法逃脱自己的宿命,酋德还记得罗泊说过,要带着他返回自己的故土,那里有一望无垠的草原,漫山遍野的羊群,沁人心脾的马奶酒,为了托雷,他穷其一生,离乡背井,最终还是殉情而死。
他本来可以不死,托雷已亡,烈布本可以赦免于他,但是他放弃了生命,只为成全心中的一份完美。
他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酋德站起身,凝望着罗泊的灵位,忽然,他心中一动,他仿佛明白了罗泊的内心,对与错本来就没有定义,没有值与不值,只有愿与不愿,罗泊的话语依稀还响彻耳边。
酋德轻轻一笑,罗泊是对的,他这么做成全的不是别人,恰恰是自己。一个完美的灵魂,从来都不愿留有瑕疵。
兰陵的清晨,飞雪漫天飞舞,酋德一身黑衣,长袍拖曳在地,空旷的山间,留下了他一个个深深的足印,蒙煵沉默的跟在酋德的身后,凝望着酋德的背影。
许久以来,这还是酋德第一次出门,他深深的呼吸着,这是久违的空气,清冽通透,直入肺腑一般,酋德抬起头,任凭雪花飘落,慢慢融化在自己的鬓发间,睫毛上,他尽情的呼吸着,心头忽然涌起了从未有过的释然。
蒙煵沉默的跟随这酋德的脚步,他们彼此都没有讲话。离开皇陵,酋德似乎来了兴致,他一路沿着起伏的山峦,在风雪中徜徉着,不停俯身团起雪球,掷向了山谷。
从他来到兰陵,五六年过去了,这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土地,已然成为了他的家,他早已不自觉的爱上了兰陵,为了兰陵人,他不惜粉身碎骨,他不求他们的欢呼,他们的的拥戴,在他的内心,他从来不需要那些浮华。
他知道,他这么做,并没有更高尚的动机,只不过是为了心中的那个男人罢了。
终于,酋德停下了脚步,他微微有些气喘,幽居已久,从他蜕变以后,他再也没有走出过那个荒僻的楼阁。酋德笑了笑,他转身望着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满头白发的老人。
这是他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儿,原来,他还有至亲,还有亲缘,而且,竟然是蒙煵,他是蒙煵的儿子。酋德心头涌上阵阵的温情。
他恨过他,为了他的母亲,但是最终,他还是原谅了蒙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蒙煵一生做了凡人根本不能企及的事情,他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他改变了世界,为什么他就不能有错?
蒙煵无微不至的爱着他,可他,可为自己失去的美貌抱怨过一句?
看到酋德站定,蒙煵也停住了脚步,空旷的山谷间只有父子两人,雾蒙蒙的天空,雪花遮蔽了远处的一切,白雪皑皑天地一色,蔚为壮观。
父亲,酋德亲热的唤了一声,蒙煵能感觉到那饱含深情的呼唤,他的心微微颤动,酋德第一次如此亲热的唤着自己。
怎么,孩子?蒙煵轻声探问。
酋德徐步走向了蒙煵,他双膝微屈,忽然砰然跪在地上,给蒙煵深深一拜。
酋德的举动让蒙煵一惊,他慌忙扶住酋德的双臂,疑惑的望着酋德,他感到了几许异样。
☆、第289章 我要留住他(二更)
酋德没有站起身,他坚定的跪在地上,扬起了面庞,“父亲,儿子有一个决定,还望父亲万望成全。”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蒙煵的心头。
“父亲可愿答应我?如果您不答应,酋德宁愿跪死在这里!”酋德深深的叩拜下去。
“你说吧,孩子。”蒙煵睿智的目光望着他的儿子,历经风霜200年,能让他为之动容而心碎的,唯有酋德。
“父亲,为了天下,为了众生,酋德做了一切能做的,儿子从来没有奢求过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直至今日,儿子肢体残破容颜尽毁,昔日的酋德已经灰飞烟灭。”
酋德!蒙煵走上前,一把抱出酋德的头,“孩子,不要绝望,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事情,不要因为毁掉了容貌就怀疑这一切,我爱你,烈布也爱你!”
酋德轻轻笑了笑,“父亲,正是因为儿子心中有爱,才不能苟活于世,儿子可以忍受炼狱的折磨,却不能忍受失去心中的一份完美。”
“酋德!”蒙煵老泪纵横,他捧起酋德的脸颊,“你永远是最完美的酋德,烈布怎会因为你的容颜嫌弃于你,我相信,他只会更加珍爱于你!”
酋德笑了,“父亲,我没有怀疑他,我相信他。”
那,你?
酋德莞尔,“我不想带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跟我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不是酋德,父亲,如果您真的疼爱我,请答应我,如果不能给与完整,儿子宁愿毁灭!我心意已决,请父亲原谅儿子的不孝吧!”
蒙煵了解酋德的倔强,他仰起头,任凭无声的老泪纵横流淌。
酋德这才站起身,他平静的仰望着苍穹,“我死后,请父亲将我化为灰烬,无须立碑立传,人本来同万物一样,是天地锻造,就该回归于天地,我只想化为一缕烟尘,自由自在随风而散。”酋德展开双臂,像要振翅翱翔的小鸟,纷落落的雪花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酋德的眼中绽放着喜悦的光芒。
。。。。。。
白色的床单上,酋德宁静的躺在那里,他穿着最爱的白色长袍,黑发整洁的垂散在面颊的两侧,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安然熟睡着。蒙煵站在酋德的身旁,一只手轻轻滑过酋德的脸庞,他含笑凝视着自己的儿子,用一片白色的绢布盖住了酋德的脸庞。
咣的一声,房门忽然大开,烈布赫然站在了门口。蒙煵幽然回神,烈布来的很快,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是蒙煵私自的决定,在酋德被焚化之前,他还是遣人禀告了烈布,他违背了酋德的心愿,但是他认为他做的是对的。如果烈布甚至没有见到酋德最后一面,得到噩耗的他会多么的抱憾与悲伤。
烈布满脸狐疑的走进了门,脚步沉重有力,他望着蒙煵,转脸望了望床上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相信这是真的,酋德死了?这不可能,两天前,他还见过他,酋德答应他的,三天后他就会接他入宫,酋德从来言而有信,酋德不会骗自己,蒙煵这老头是不是疯了,拿这样的玩笑逗他玩?
烈布站住了,他看着蒙煵,指了指床上酋德,“酋德怎么了?”
“他已经走了,请大王节哀。”蒙煵轻声回到。
什么?什么走了?烈布愣了下神。
“他死了。这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我们要尊重他的决定。”蒙煵安详的望着烈布张大的嘴巴。
他死了?烈布徒自叨念着。
“明天,我要将酋德的尸骨焚烧,无须立碑立传,这是酋德最后的遗愿。。”
他死了?烈布的眼睛下意识的四下巡视着,他微低着头,像在自言自语。烈布走向了床边,他蹲下身去,握住了酋德的冰凉的手指。
“还是别掀开了,大王。”蒙煵轻声阻止了烈布动作。
烈布慢慢站了起来,他迈近了脚步,大山一般的逼近了蒙煵,“你杀了酋德?”
蒙煵凛然一笑。
是不是!烈布忽然紧紧揪住蒙煵的衣领,一对鹰眼凸张着,面露凶光。
蒙煵镇定一笑,“他是我的儿子,我只是遵从了他的意愿。”
什么?烈布微微侧头,酋德是蒙煵的儿子,这老头讲话是不是越来越没有边际了。
“放开你的手,大王。”蒙煵语气平静如初。
“他答应过我,他不会那么做的!”烈布的声音黯然了下去,“酋德爱我,他不会丢下我——我不相信——”
烈布的手指慢慢松开了,无力的垂向了两边。
“他只想成为你心中最完美的酋德,他不想成为一个变脸人,大王,难道你愿意他那样吗?你说过,你只爱酋德的容颜,他是唯一的。”蒙煵轻声道。
酋德,你,这个,混蛋!烈布猛地用手掌捂住了脸颊,他忽然大放悲声。蒙煵的一只手放倒烈布的肩头,“让我们一起完成他最后的意愿吧,大王。”
不,不!烈布忽然疯狂的抬起头,大声咆哮着,“谁敢烧了他,我就杀了谁!”
蒙煵微微皱紧了眉头。
烈布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前,一把抱住那已经僵硬的身躯,他拼命撼动着,“酋德,你怎么能丢下我,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给我起来!你给我站起来!”烈布呼号着,青筋暴起的脖颈变成了紫红色,他疯狂的嚎叫着,撼动着酋德的身体。
给我放下!蒙煵断喝了一声,他指着烈布的脸,“给我安静点,不要对亡者不敬,如果你爱他,就要遵从他的愿望!”
不,不!烈布根本不听蒙煵的话,他死命的撼动着酋德的身体,“到底为什么,酋德,你到底为什么啊!”
混账!蒙煵终于提高了音量,“因为你!”
烈布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他震惊的望着已然暴怒的蒙煵。
蒙煵的手指颤抖着,“为了你,酋德在兰陵宫吃了多少苦,你流放他,他却救你的命,为了你,他不惜身赴险境,九死一生,为了你,他宁愿扑向大火,焚身自戕,也是为了你,他宁愿重入炼狱,肢体残破,面目狰狞——”蒙煵的声音低沉下去,“酋德远比我想象的更有情有义,我为他感到骄傲。”蒙煵闭上眼睛,浑浊的老泪倾洒而下。
“大王,”蒙煵徐徐睁开双眼,“他爱你,他做了一切,这是他的选择,请大王节哀吧。”
不,烈布的声音暗沉了下去,他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将粗砺的下巴贴在酋德的额头,轻轻滑动着。
“好痒,讨厌!”酋德笑骂道,烈布轻轻闭上了眼睛,双臂紧紧环抱着酋德的身体,耳边他恍惚听到了酋德的嗔怨,“喂喂,你的胡子怎么那么硬啊!”
“我难道只有胡子硬吗?”烈布大笑起来。
。。。。。。
烈布终于睁开眼,“不,法师,我要留住酋德,你不能烧掉他——”
大王!蒙煵低喝了一声。
“是的,法师。”烈布望着蒙煵愤怒的双眸,嘴角一翘竟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第290章 他活着!
兰陵的时节以入深冬,湛蓝的天空清碧如洗,一望无垠,竟然没有一丝浮云,兰陵很少会有这样的晴天,很多人驻足仰望,数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积雪融化,空气少有的温润气息,像是久违的春天忽然降临。
果然,宫中传来喜报,兰陵王的儿子降生,哇哇,怪不得,王子降世连老天都为之变色,寒冷的兰陵竟然一夜间变的春风和煦,枯寒的枝头竟然冒出翠绿的枝丫。兰陵城一片欢声笑语,这可是新王登基后的第一个喜讯啊!
此时,巍峨的兰陵宫中更是鼓乐喧天,张灯结彩,侍从们换上新衣穿梭奔走,脸上无不喜气洋洋,今晚大王要大宴群臣,接受满朝臣子的拜贺。
此刻,兰陵王的寝宫内,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窗前,他有些无视眼前的繁华与喧闹,透过华美的窗棂,他独自眺望着苍穹似在遐思。
“大王,”一个女人温婉的靠近了身,“大王还不更衣吗,今晚之宴,满朝文武皆来恭贺,这可是您登基后的第一次盛况啊。”
缇班这才慢慢转过身,他向着女人含笑点点头,“若曦,这么多年你跟随我,一路颠簸,受了很多苦,如今还为我产下皇子,唉,直到现在,我仍有些如临梦境的感觉啊。”
若曦眼中一热,她靠近了眼前高大英挺的缇班,缇班张开手臂,顺势把女人揽在怀中,侍从们看在眼里,彼此对视,知趣的纷纷慢慢退出了门去。
“大王不必感慨,这也是你哥哥的一片心愿,他心有所属,能放下羁绊,也是他的超脱啊。”若曦轻声安慰着。
嗯,缇班点点头,“只是不知今晚,哥哥会不会赶来呢——”缇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