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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尤连忙说,“看王爷说的,他敢吗?崔老板那是神仙下凡,只有天仙儿一般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咱们崔老板呢!谁要是能嫁给咱们崔老板,那可是上几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行善积德。那还不是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住的高楼广厦,穿的绫罗绸缎,享福享的都没边没沿了……”
……
咳咳。
老尤见我顺着眼睛瞅着他,他连忙说,“王爷您别这么看我,我心慌。”
“老尤,你和黄瓜是同乡吧。”
“呵呵,王爷说笑了。”
我说,“行了,别白话了,你快吧,周熙想让老崔干什么呀?”
老尤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周老板想谋个官职。他看上的是江南德安县七品县令这个实缺。”
我就问,“德安?德安那个县不是刚造了水灾吗?三十多万人没饭吃,前些时候我还看见浙江新任的布政使向朝廷哭穷呢。这么个地方,周熙去哪里做什么?”
老尤说,“王爷,您是不知道。周家虽然财雄势大,可是他们家几辈子就没有一个读书人,没有共鸣。现在,就算是科甲正途出身的进士要等个实缺还要等三年呢,别说他了。他想着,能做这个知县,好歹是个官不是吗?”
我心里琢磨,“是这样的吗?”
老尤还说,“王爷,您前些天问我的事儿,我给您打听清楚了。这人的眼睛珠子能变颜色,可能是易容术。据说江湖上有着一些奇人异事,有些人能带人皮面具易容,能把脸整个变个模样,能变得他妈都不认得他的模样了。”
我说,“废话,我也听说过,不过我没见过谁把人皮面具戴眼镜珠子里面的。”
老尤说,“那就可能是中毒了。”
我被吓的一哆嗦,“啊?!——中毒呀,中的什么毒,能死人不?”
老尤连忙说,“王爷您别害怕,听我说。这得看眼珠的颜色怎么变了。要是由浅到深变,那就麻烦了,如果颜色由深变浅,那可能是好事。这次我们去东川贩运药材,听说一种奇毒就长在四姑娘雪山的雪线上。听说中这种毒的人脑子会先坏了,然后眼珠子颜色越变越深,最后神智崩溃,全身溃烂而死。听说,这是西域大光明顶昆仑圣教用来杀人,控制人为他们卖命的毒药,叫什么名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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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手扶额头,“老尤,你说的我直犯迷昏。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眼睛珠子颜色变浅了,应该就没事儿了?”
老尤一点头,“嗯,听说是这么说的。”
我说,“哦,那就姑且先这么听着。还有,这个西域大光明顶的昆仑圣教是干什么的?和前几十年在留茫山造反的那个黄莲教一样呗?”
“这个……”老尤有点犯嘀咕,“王爷,这……这草民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这个黄莲教的教主黄富贵还真是个人物!
七十年前,他纠结了一群人在留茫山扯起大旗,逆天造反!
先是打着黄莲教的名义招兵买马,别说,据说当年还真的招来几百号人,都指望着信奉他的黄莲教能长生不死,平分田地,永不缴税!
占了这个山头之后,黄富贵就改国号为大富,自封为皇帝。他还设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不说别的,他还挺实在,据说当年还真有七十二个村姑被他封成各宫嫔妃了,他自己的老婆就是皇后。
另外,他还设置了一个丞相,下设三公、六部、九卿,外加十二个节度使。这个还不算,这些个丞相、六部堂官、九卿外加节度使之流的还都有七八个老婆和姨太太。
也许他封的太乐乎了,忘了他的大富王朝还需要军队,结果,他扯旗造反的第七天,就让当地的地保带着一小队民兵给灭了。
这场平叛不要说惊动当地驻防的守靖将军叶选真了,就连当地的七品芝麻官都不知道自己的任地曾经还出过一个大富国的皇帝!
这个教,那个教的,一般都占一个山头,攒了一群人,无论扯不扯大旗正式造反,都有那么一点点占山为王,不想向朝廷缴税的意愿在里面。
说到底,造反就为了吃饭,和不交税。
这个西域大光明顶的什么昆仑圣教也是这样吧。
莫不是他们的教主也想要做皇上(做了皇上就不用缴税了)他也想要封一群村姑做娘娘?
我又说,“这个毒药总得有个名字吧,你给想一个?”
老尤,“只听说长在四姑娘山上,我就斗胆给它起了个诨名,叫‘四姑娘’好了。”
我,“……”
我,“好吧,这个‘四姑娘’挺贵的吧。”
老尤,“市面是没卖的。要取‘四姑娘’就得上四姑娘雪山。从东川要上雪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不但要穿过西羌的一个村子,还有越过一大片沼泽,一般人都活着过不去,更不要说再爬雪山了。这一趟下来,小命丢了七百条不算,能不能爬上四姑娘雪山,采的下那种毒药还不知道呢。我估算了一下,那种药还不得十两黄金一两呀!!”
我还是寻思,这玩意儿么贵,又不是一般的耗子药,那得什么样的人才用得起啊?
喜欢吃‘四姑娘’的人,就好像喝酒,吸水烟一般的人?
一般耗子药毒不死的人?
很有本事的人,被毒药胁迫着为他人卖命?
……
不得而知。
小莲是个谜。
一般说来,我大郑王朝幅员辽阔,子民万千,可是大多的眼睛珠子都是琥珀色的,除了少数是深棕色的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杂色,更不要说小莲那样琉璃色的眼珠子了。
不过西疆诸国,尤其是高昌那边倒是有些人的眼珠是异色的。
高昌公主阿伊拉的眼珠就是深湖蓝色的,深的老远看一眼,和黑色没大多差别。
小莲喜欢吃葡萄,喜欢吃番梨和蜜瓜,这都高昌的贡品,是雍京罕见的东西,他的习惯很像高昌那边的人。
……
西疆。
高昌。
琉璃色的眼睛。
西域大光明顶,昆仑教……
一个似乎一直存在,却隐秘到让我不敢去想,今天忽然冲到我的脑子瓜子里面的疯狂想法如同大正宫御花园后面那口千年老井里面突然钻出一只白衣长发女鬼一般爬了出来!
他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
他是……
阿伊拉的弟弟……
高昌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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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也太扯淡了吧。
是个和大光明顶扯上一点关系,长的好像高昌那边的人的模样,有一些来历不明(小莲今年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到我王府多半年,在雍京观止楼有一年,那么之前十八年呢?他是谁,他爹妈是谁,他祖籍哪里,家在哪里,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为什么要来雍京,为什么要进观止楼……),这样的人不能就说成是高昌王族遗孤吧。
只是……
又是大光明顶,又是西域人的琉璃色眼睛珠子,还能和我扯上关系的人,怎么也和高昌有一成半成的关系吧。
乱,真是乱成一个麻团了。
我这边吃了个半饱,崔碧城那边酒喝的也差不多了。
我从里屋走过去,到他们那桌外面的屏风后面喝茶,顺便听听他们说话。
就听见周熙的声音说,“照老规矩,今年新收的冬茶凤凰单枞,是黄栀子花的香气,市面上没有。祈王、三殿下、李芳李公公、杜相一人两斤,崔贤弟和杜小公子就委屈一些,一人一斤。”
周熙说的是雍京官话,非常清晰,中间带上一点永嘉口音,听上去是绵软的,却又不柔,好像他们周家酿出来的酒,香甜好入口,后劲足。他应该喝了很多酒,但从他说话的声音中一点听不出来他喝醉了的感觉。
不对!
他周熙说照老规矩送茶,那就是说其实每年我也有一份一两黄金一两茶的凤凰单枞!
可我一直就没见过!!!
肯定是老崔这个该死的黑了心的贪心鬼把我的那一份给贪污了!!
还有……
周熙送的这几个人,很明显偏向老三、杜皬那一派,把我扯在其中算怎么回事呀!?
不懂。
崔碧城说,“那敢情好,只是祈王爷那边门户紧,如果不是真的要命的事,就别招惹他了。”
他终于也不再拽他的那些半生不熟的永嘉话了,就是好像喝多了,舌头有些肿大,所有的音似乎都是歪的。
周熙一笑说,“还也好,还是照老规矩,祈王的那份茶,崔贤弟就代收了吧。”
我在里屋一听,一口茶水直接喷到脚面上。
周熙忽然说,“什么人在那边?”
隔着窗户框子和屏风我都能感觉到周熙的两道眼光,像是雍京冬天的冰棱子,冷丝丝,脆生生的像我这边射了过来。
老崔打着马虎眼,“可能是叼肉吃的猫。”
周熙半点都不相信,“这个园子有猫吗?”
我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一窝心脚踹死崔碧城这只嘴巴歪的猪头!!!
周熙却不纠缠,他又说,“今年的茶叶有富余,所以我给靖渊侯裴檀也准备了两斤,另外还有两斤是给东宫内侍柳丛容柳公公的,崔贤弟,我在雍京人生地不熟,你给我出了主意,看怎么送出去。”
崔碧城说,“柳丛容的礼和李芳的放在一起,我一并给提进宫里就好,至于裴檀的,我想你最好再多拿两斤茶,送给新进入阁的楚蔷生楚大学士一份,然后再由楚大人转交裴檀,不然你直接去见裴檀,我怕他不见你。不过我说老周、周铁算盘!你这生意经越算越精了,这雍京城中几个人物都给你打点到了,你可是打出的是豹子,想要通杀呀!”
周熙只是笑,并不再说话。
他们在前面正说着,忽然有人在我耳边小声叫我,‘王爷,王爷……’
我回头一看,是黄瓜。
我问,“你吃饱了?”
黄瓜连忙答,“回王爷,奴婢晚上吃的是小米南瓜粥,吃的香。”
我一敲他的脑袋壳子,“吃饱了就滚回去挺尸去吧。”
黄瓜一苦脸,凑到我耳边说,“王爷,太子让您今晚进宫一趟,王爷您别恼,太子传话过来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我一瞪眼,“你怎么不早说?”
天大地大也不如我爹大。
他老人家鬼门关前面走一遭,身体弱,心也软了,我现在进宫不太方便,不能走动的太勤,不然会让别人传闲话说他老人家快要翘辫子了。前些天我打发黄瓜带了几支老参到宫里去狗腿狗腿他,听说他的身体还好,精神也不错,就是不能长时间看书,时间一长就头疼。反正现在朝政都是太子管着,我老爹也乐得落了个清闲。
今天他主动找我,就是为了到他那边喝碗小米粥,我也得赶紧去。
可是一想到太子,我又有些嘀咕。
我不能总这么和他不清不楚的扯在一起吧。我有我的小日子要过,他有他的千钧担子要挑,我们这档子破事要是我爹知道了,把他气个好歹,以后上哪去找给银子给这么痛快,我拿着那么畅快那么没有愧疚的老爹呀?
太子说我爹知道,说实话,我其实不怎么相信他。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其实就算非要对别人讲,别人未必肯信。
我和太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玩,一起吃,整天混在一起,这都没什么。
可是有心人就不一样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比如老杜,和他的那些手下,什么颜茂清,还有荣裕文他们,这些都是老杜的党羽们,专门给他还有老三出谋划策,这群人无事还能兴起三尺浪,空穴还能猛来风,更不要说这可是实打实的丑事。
头疼,头疼。
我现在一想到太子我脑袋瓜子就疼的厉害。
黄瓜看我直皱眉,他过来一把搀住了我,“王爷,你喝高了吧。”
我怒,“你才喝高了!一坛子甜酒至于把我喝倒吗?”
黄瓜说,“王爷,你是喝醉了。喝多了的人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喝多了的。本来奴婢应该搀着您回王府的,可是太子召见……诶,王爷,这就进宫吧。”
黄瓜这只乌鸦嘴,说的我酒劲还真上来了,我只是感觉头疼,然后身体只晃悠,到底被黄瓜扯到哪里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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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腊八,大正宫也热闹的很,按往年的惯例,今天应该在水镜台唱一天戏的。大正宫宽敞,地界大,热闹之后就更显得愈加的冷清。
我被黄瓜搀着,他又叫了一个小太监这边搀着我,他们两个人架着我晃晃悠悠的走进一间寝殿,我只看见眼前明灯高挑,暖香怡人,那边有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锦绣长衫,白净的脸,披着长发,我模模糊糊的叫了一声,“爹,我来了。”
然而那个声音却非常年轻,清冽的好像要冻死人,“你看清楚再喊人。”
哦,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