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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牵by夜笼纱-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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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得马来,想着方才的惨烈,险些跌倒。高智远慌得扶住道:“战场杀伐本就如此。叫你不来你偏不听,吓到了吧?师兄若是知道了,不定怎么骂我呢。”云修儒闭了眼,靠着马站了会儿,方觉心里好受些。睁开眼,正看见士卒们押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过来,廉松风紧随其后。高智远道:“这便是那个司马绿波了。”云修儒甚觉好奇,不免多看她两眼。司马绿波见眼前之人,虽身着男装,容貌却清丽绝伦,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上下打量着他。那押她的士卒倒巴不得,趁机将云修儒狠看一阵。廉松风在后面瞪了高智远一眼,吓得他敢紧缩在了云修儒身后。又向那士卒喝道:“还不快走?”士卒们忙推着司马绿波往中军帐而来。
  
  半个时辰后,双方各自鸣金收兵。
  
  顾观仪升帐议事。骆缇与云修儒因是宫里派来的上差,特意设了座。廉松风上前交了令,退在一旁。顾观仪见司马绿波四处张望,毫无惧色,呵斥道:“见了本帅因何不跪?”司马绿波微笑道:“你与我松绑,我便跪。”众将都到不可。司马绿波不屑的撇嘴道:“原来,你们怎么多男人都怕我吗?”此话一出,惹来一片骂声。廉松风道:“元帅放心,她的暗器已被奴婢收缴。”司马绿波有些吃惊的望着他道:“你为何自称‘奴婢’?你是他的奴仆吗?”廉松风并不答话,将视线转到一边。顾观仪命士卒上前与她松绑,却被她躲开叫道:“别碰我,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宦海宁冷笑道:“你既然敢抛头露面的,上阵同男子厮杀,还在乎什么男女大防?”司马绿波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向着云修儒的方向走了两步道:“姐姐,劳烦你给我松绑吧?”众人一听此话,方才还怒气冲天,这会儿几乎绝倒。云修儒脸上绯红一片,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好。骆缇端正了脸色喝道:“你怎的连男女都不分吗?他是宫中司礼监秉笔内侍云公公。”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把司马绿波给弄糊涂了。又把云修儒仔细打量一番道:“‘公公’?她这等年轻,你为何如此称呼她?”顾观仪不耐的道:“休说这些无用的,快些把解药拿来。”司马绿波道:“我的簪子了?”顾观仪在桌案上拿起簪子,向她晃了晃。云修儒侧头望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双眼死盯在那簪子上,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38

38、 第38章 。。。 
 
 
  顾观仪,宦海宁并骆缇都不解的望着他。云修儒起身道:“元帅可否将此簪借奴婢一观?”顾观仪点点头。云修儒上前接过簪子,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果然,在簪子的底部背面,用蝇头小楷刻着一个“云”字。云修儒定了定神,走到司马绿波跟前,微微拱手道:“请问小娘子,这簪子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送与你的?”司马绿波道:“你先给我松开。”云修儒望了一眼顾观仪,见他点头应允,正要伸手去解,廉松风疾步上前道:“我来吧。”司马绿波眼珠在他二人脸上转了转,活动了下手腕儿道“这是我姑姑的遗物。”云修儒紧皱了眉,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暗道:“此处人多,待稍后再问。”因道:“你且把解药交出来。”司马绿波看了一眼那簪子,云修儒只得递还与她。司马绿波接过后,爽快的打怀里掏出一个琉璃做的小瓶子,交给云修儒道:“这药饭前服用,连服三日便好。只是这几日千万不可吃盐。”众人大惑不解。司马绿波道:“这原不是毒药,只是有些折磨人罢了,遇到盐便会发作。”骆缇道:“好刁钻的药啊,难怪王爷用膳之后便会疼痛难忍。真不知是谁配的?”司马绿波挑眉道:“自然是我配的。”骆缇见她面有得意之色,瞪了一眼掉过头去不睬她。顾观仪见天色不早,赶着让人将解药送过去。
  
  云修儒上前施礼道:“元帅,那簪子牵扯到奴婢一个故人。求元帅将此女交与奴婢,带到别帐中询问。”顾观仪有些为难道:“若此女才走脱如何是好?”廉松风道:“元帅放心,有奴婢在必不会叫她逃走。”顾观仪这才勉强答应。骆缇无意间看到,司马绿波瞟了廉松风一眼,嘴角儿微微的翘了翘。心中暗道一声:“怪哉。”
  
  司马绿波被带到一间小帐篷里。云修儒命人将炭火烧旺,上了热茶,又特地拿了木梳,打了洗脸水。等她在里面收拾停当后,这才进去。廉松风握了他的手道:“要小心了,我就在外面。”云修儒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拉住道:“就不能让我知道吗?”云修儒很抱歉的摇摇头,掀了帘子进去。廉松风对柳春来道:“你可知道?”柳春来摇头道:“爷从不提以前家里的事,好歹小的不知。”廉松风望着那门帘发呆,像是要看出两个洞来。
  
  司马绿波见他进来,张嘴便道:“你果真是男的?”云修儒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微微的点点头算是作答。司马绿波毫不掩饰的道:“你长得真好看。”云修儒不料她竟如此的“快人快语”,心中暗道:“番邦的女子果然是豪爽,女孩儿家,这种话也敢说出口?”怕她再说出令人尴尬的话来,急忙问道:“小娘子说,这簪子是令姑母之遗物。不知令姑母的名讳是……”司马绿波皱了皱眉道:“你既然是男子,怎好问人家女子的姓名?”云修儒听她说的在理,改口道:“你可认得叫小凝的女子吗?”司马绿波一听,几乎跳起来。强自镇定道:“是哪两个字?”云修儒见她这般光景,心里仿佛有些明白了。注视着她的脸,缓缓的道:“大小的小,凝结的凝。”司马绿波怔了怔,眼中流下泪来,呜咽道:“这正是我姑姑的名字。”忽又想起什么,问道:“方才那人说你姓云对吗?你叫云修儒?”云修儒点点头。司马绿波擦擦眼泪道:“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云娃?”云修儒又点点头。司马绿波道:“她人了?”
  
  云修儒睡下了眼帘,望着那通红的炭火,只觉好不刺目。被深深埋在心底的伤口,又重新的撕扯开。以为不会再痛,以为已经释怀,原来并不是那样。扪心自问,恨她吗?恨她什么?是摒弃了他们的海誓山盟?还是当众说出,让自己成为全村笑柄的,是个男人都抬不起头的理由?自己有资格恨她吗?做为男人,不要说像样的日子,便是一件像样的衣裙,也不曾买给她。作为丈夫,从成亲到孩子满百日,夫妻间最平常的欢爱,都无法完全满足。他不爱她吗?也不是。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肯跟着自己吃苦受累,还为自己生下了唯一的女儿,他怎么会不爱她了?只是,一遇到那件事,自己便莫名其妙的提不起兴致。除了新婚的头一个月,还勉强敷衍过去。此后,要嘛半途而废,要嘛根本不行,可她从未发出半点怨言。为何在女儿尚未断奶之时,毫无征兆的领进一个男人?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说走便要走?那样的决绝无情。后来,每当看见女儿含着自己的□,向自己撒娇之时,又觉得,像这样的身子,居然还有自己的血脉存于世上,难道不该感激她吗?她的选择是对的。如今,自己连唯一的,被视作生命的女儿,也给弄丢了。这样的男人是不能靠。走得好,走的好啊!
  
  司马绿波见他痴痴呆呆的坐在那儿,眼中缓缓流下泪来,心里好不难受。走到他跟前,轻轻推着他的肩道:“姑父,姑父。”云修儒慢慢缓过神来。听着眼前这个美貌的少女叫自己“姑父”,还很不适应。一面拭泪,一面道:“你且坐下。”司马绿波“嗯”了一声,乖乖儿的,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柔顺的同战场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判若两人。她毫无羞涩的望着,这个被姑母称之为世上最美丽,最温柔的男子。她当时不能理解,男子怎么可以用“美丽温柔”来描绘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曾被自己无数次幻想的人。这才觉得,姑母的那四个字,简直太贫乏了。不过,美则美矣,做为男子,未免太柔弱了些,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自己喜欢的是哪种?说不清。也许,就像是廉松风那样的。不,不是像,就是。
  
  云修儒见她,虽然是眯着双眼望着自己,人却早已是神游天外,轻轻的咳了一声。司马绿波猛地清醒过来,微微有些脸红的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于是,便将事情的真相细细道来。
  
  说来十分的简单,却又令人匪夷所思。
  
  离天启城三四百里远,有一座孤岛,名曰七珠岛。皆因岛上遍地的七珠草而得名。岛上有个无名无姓的门派,在此已居三世。派中弟子来自五湖四海,更有岛上的居民。掌门唤作司马净,他有个胞妹,闺名叫小凝。只因父亲在世时,将小妹许了老友之子为妻。父亲过世后,守丧已满,司马净便要将小妹嫁过去。岂料,司马凝死活不从。说是与那人从未见过面,又听说他行为不端,要他兄长退了这门亲事。司马净再三相劝无效,动手打了她几巴掌,关在闺中只等人来接去。她的嫂嫂多病,人又懦弱,见丈夫气成那个样子,哪里还跟多言?司马绿波当时还只是个小毛丫头,因为母亲多病,一多半儿都是司马凝在照顾她。因此,二人情同母女,时常进去探望与她。也是无意间的玩笑话,让司马凝决定在出嫁之时逃走。果真是天遂人愿。在去男家途中的第二日晚上,司马凝怀揣着,从家里带出的细软,恋恋不舍的望了望,自己不菲的嫁妆,忍痛离去。
  
  她虽然年轻,功夫却相当的不弱。人机灵胆子又大,扮成俊俏的少年后生,撒欢儿的到处玩耍。她旧居孤岛,哪里见识过尘世的繁华喧嚣,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因穿的是男装,模样又俊,惹得路过的年轻女子们,未免对她含情默默的多看两眼。这倒勾起了她小孩儿心性,装腔作势的还了人家一个媚眼。那女子顿时羞得满面绯红,低头,快步从她身边逃走。每每遇到此事,必定会躲到僻静小巷中大笑一阵。她在这边笑得开心,有人却在那边看得开心。于是凑巧,他们便认识了。一来二去,那个男人风流潇洒的外貌,诙谐的谈吐,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数月之后,来到了那人在京城的家。在那人甜言蜜语的频频攻势下,司马凝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了他。水乳交融,蜜里调油,这便是那段日子的真实写照。人都说:“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快得令人心悸。当那个冷艳的女子出现在面前时,什么都改变了。那人没有再拿正眼看过她,冰冷的,还算客气的请她离开。打不赢,更骂不过。原来,那女子是他的未婚妻子。她自始自终,不发一言的坐在那儿。神态悠闲的,仿佛在看一出闹剧。司马凝把那包银子狠命的砸还与他,收拾起碎了一地的心,有些狼狈的离去。
  
  牵着马,漫无目的地走出了京城的大门。有一瞬间,她想起了兄长。那个脾气古板执拗,又极爱面子却真心疼爱她的人。若有他在,自己怎么会受这等委屈?要回去吗?京城离七珠岛千里迢迢,身上的盘缠根本不够。回去做什么?自己逃婚,丢了兄长的颜面,回去不打死才怪,还要被人耻笑。不,绝不会去!不经意间,她看见路碑上写着“桃花村”三个字,眼睛微微一亮,牵着马走了过去。
  
  仲春时节,桃花飞舞,她便在那桃树下渐渐睡去。不知何时被人唤醒,睁眼一看,见一女子身着男装,正关切的望着自己。见自己醒来,慌忙往后退了几步。司马凝正赞叹她的美貌,不想,从后面来了一个庄稼汉,对着那“女子”叫了声兄弟,把她吓得直接靠在了树上,脑子晕晕的,以至别人问她的话,都没听清。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她谎称出来游玩,被无赖抢去财物。问她家里的人啦?她便闭紧了嘴,再不开口。于是,在那个兄弟的一再央求下,她被带回了家。在那里一住便是四五天。司马凝在“万般无奈”之下,向两位嫂嫂吐露了“实情”。称自己是镖师的女儿,母亲早丧,父亲也在三年前去世。本想投奔远房的亲戚,人家却不愿接纳,回去亦无所依靠。正自彷徨之际,便遇见了他兄弟二人。因为素不相识,所以扯了谎。两个女人似乎是商量好的,异口同声的为兄弟起做媒来。其实,司马凝这几日,都在留意那个叫云修儒的年轻人,多少也了解了他的身世。原来,也是个可怜之人。这里的几间屋子,都是他出钱维修的,几亩薄地也是他出钱买的。他虽做不了重活,农活,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却抢着在做。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少爷的架子。晚上闲暇之时,才看见他拿起书本执笔写画,神态宁静而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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