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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艳阳为之失色。
邹管家见夏桑植,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家主子,气便不打一处来,狠咳了一声。夏桑植也觉失礼,不免脸上有些窘迫,忙将眼神转向别处。忽听得雅竹对他道:“夏兄请随小弟往前面叙话。”夏桑植见他此刻,正满面春风招呼自己,被他变来变去的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迟疑着跟了过去。
自云修儒回去后,便将云娃拘在身边。只要没看见她,必是惊慌失措到处寻找。夜里更加不敢闭眼,怕她又会突然消失。逼得云娃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跟前,甚至在他房中的榻上安寝。廉松风无奈之下,将本园的成年男仆暂时迁往外宅居住,只留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听用。自己也收拾了被褥并几件衣服,在书房住下。
雅竹遣人趁着夜色,将狐狸悄悄送回了云娃身边,就是它发现了那个仆人。叫了一声往回便跑。那仆人倒也乖滑,假装离去,却躲在远处偷偷窥视。果然,不多时,浣纱跟着狐狸在大门口出现。那仆人快步抢过来,将手里的瓷瓶递了过去,指着门口的几个家奴道:“我前两日来都是被他们骂走的。”浣纱对那几个冷笑道:“传姑娘的话,让你们速去淳熙堂。”那几个不曾领教云娃的厉害,只道她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无非也就是训斥几句罢了。再说,他们也是得到了几位老爷少爷默许的,这府里还轮不到姑娘做主了。
云娃由周氏陪着,端坐在淳熙堂内。浣纱放下瓶子,在她耳边小声回明。云娃命她到后面将云燕亭请出来,又让周氏把府中所有的家人,仆妇,丫鬟都召集到外宅来听训。那几个先时还无所谓,待看她一件一件,郑重其事的吩咐下去,心里微微不安起来。云娃这会子只顾逗弄着狐狸玩儿,满面春风巧笑嫣然,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恼意。几个人在下面看着,心里稍微的踏实了些。
少时,云燕亭走了进来。那几个一见到他,便像有了主心骨儿似的,彻底的放下了心。仆人们也都陆续到齐了。管家甘正永叫下面的人肃静,转身向云娃赔笑道:“人都到齐了,请姑娘训话。”云娃点了点头立起身来,明眸慢闪,扫过阶下每一张脸,最后落在那四人身上,含笑道:“吴友道,你等在府里做了几年了?”吴友道躬身道:“回姑娘,小的在府里做了六年了。王胜,陈吉四年,平永安两年。”云娃望着他笑起来道:“你这人不仅爱管闲事,而且多话。你只说你的便好,谁要你替他们说来着?”边说边走下台阶,在他们身前站定道:“你们一个一个儿说。”那几个闻着阵阵幽香,都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一一回话。云娃对甘正永道:“他们说的没有错吧?”甘正永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得回道:“他们说的没错。”云娃点头道:“好。按理说,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胆敢以奴欺主,以下犯上?谁给你们怎么大的胆子,敢截主子的东西?谁的主使?今儿老老实实的招了便罢,否则……”云娃踱到吴友道跟前道:“我让你生不如死!”吴友道一阵好笑,压根儿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竟抬起头,义正言辞的道:“这里才是姑娘的家,二老爷才是姑娘的生身之父。姑娘因何要认贼作父了?小的虽是奴才,却为二老爷抱屈。求姑娘别再让二老爷伤心了。”云娃以袖掩口,吃吃地笑道:“好个忠仆啊!”回头望着甘正永道:“这里头,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呢?”一面说,一面在椅中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吴友道,等着看热闹。
甘正永偷偷瞟了云燕亭一眼,躬身对云娃道:“小的冤枉啊。不过,吴友道虽做事鲁莽,他心却不坏。只巴望着姑娘能安心孝敬二老爷,好好儿过日子,并不是有意冲撞姑娘的。”云娃侧头笑对云燕亭道:“果不出我之所料,你们人人都有一份了!哥哥待会儿还要犒赏这位‘忠仆’喽?哼哼,我只怕他有钱没命花!”眼角余光扫到下面,不由喜笑颜开道:“哥哥快看,好戏上演了。”云燕亭往下看时,只见吴友道神色尴尬的在身上左抓右挠。云娃瞅着甘正永道:“甘管家,你调教的什么奴才?大庭广众之下,成什么样子?”果然,甘正永几步跨到吴友道身边,抬手拍了他一把喝道:“站好了!”云娃忽然在上面笑出了声儿,对云燕亭道:“又一个呢!”不等云燕亭反应过来,只见甘正永也在浑身上下抓挠起来。云燕亭霍然起身道:“妹妹对他们做什么了?”云娃望着他笑道:“哥哥哪只眼睛瞧见是我做的?”不等云燕亭答话,只见甘正永同吴友道两个已滚翻在地,嘴里不断的惨嚎起来。拼命的在坚硬的青石砖上,摩擦着身体。吴友道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早被他抓的血迹斑斑,衣服也撕扯得一塌糊涂。甘正永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不过神志还算清醒。尖声求着云娃饶命。众人正自疑惑不解,听他怎么一嚷,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的望着云娃。云燕亭再也坐不住了,抓了云娃的手高声道:“妹妹做得太过了,快把解药拿出来。”云娃冲他眨眨眼道:“是听廉哥哥说的吧?可惜呀,我没配解药。”回头又对下面的人道:“千万别碰他们,谁碰谁倒霉。”众人立时闪的远远的。云燕亭正焦急万分,猛地看见廉松风领着骆智远,廉庭芳赶了过来。心下舒了口气,又劝道:“妹妹还是把解药拿出来吧,免得长辈们怪罪就不好了。”云娃猛地甩开他的手,不屑的笑道:“我怕得很了!”回头看时,廉松风三人已走到近前。
王胜,陈吉,平永安一见廉松风回来了,便像是找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扑过来,跪在地上直嚷着大老爷救命。云燕亭将事情简略一说,廉松风沉了脸道:“好孩子,你先把解药拿出来,出了人命便不好了,这原不与他们相干,有什么话只管与我讲。”云娃用眼角扫了那几个一眼,王胜等见到甘正永,吴友道的惨状,早吓破了胆,全都挤在廉松风父子身后颤栗不已。云娃含笑道:“我还不至于傻到在自己家里杀人。委实不曾配得解药。伯父放心,不过小小惩戒罢了。再过一会儿便不痒了。”不等廉松风发话,自顾走到众人面前道:“忠仆没那么好当的。明儿要是再有人想当‘忠仆’的,只管来!我这儿有的是花样等着呢,一准儿比这个还要好
60、第 60 章 。。。
玩儿。”众家人早看得头皮发麻脚发软,齐齐跪下口称不敢。云娃挥手叫他们退了下去。
空地上只剩下甘正永同吴友道。如云娃所说,他们已停止了近乎疯狂的抓挠,趴在那儿气喘如牛。汗水侵进了伤口,虽然疼痛,却再没有力气呻吟。廉松风吩咐那几个将他二人搀回房去,王胜急道:“姑娘说不能碰他们。”云娃点头道:“好记性啊。”又走到吴友道身边道:“你们四人一起做的事,却要你一人受罚。如今连扶你一把也不肯,你亏不亏呀?”慢慢踱到甘正永跟前道:“他是你的手下,你不受罚如何服众啊?”走回云燕亭身边道:“哥哥若可怜他们,便趁早打发了他们,不然……”说到这儿,眼珠儿在王胜几人的脸上一转,吓的那几个直往后退。云娃继续道:“我随时会找他们玩儿的。”那几个趴在地上猛磕起头来,一叠声的告饶。云娃无动于衷的望着廉松风道:“要我转眼忘却十数载的抚养之情,我做不到。此等人庙堂之上,后宫之中比比皆是。伯父还看的少了吗?难道伯父希望家里头也出这样的人吗?有些事儿其实很简单,都是让旁边人的好心……哼,正所谓好心办坏事,帮了倒忙。”说罢,向廉松风轻轻一福,带着周氏,浣纱回里面去了。
骆智远抱着膀子,望着云娃的背影小声道:“这小妮子,除了长得像二哥,行事做派没一点儿像。这心可够狠的,再大几岁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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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数日后,便是廉松风四十大寿。云修儒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云娃亦搬回了灵犀楼。吴友道几个因是奴籍,被转卖到别家。云燕亭将他们各自的卖身钱还与他们,又每人赏了二两银子。甘正永在百般央求无效后,也被迫离开了云府。如今的新管家姓祝,名西江。初来乍到,便有好心的家人私下提醒他,这府里虽有老爷少爷,说话管用的,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姑娘。别看外表娇怯温婉,一旦把她热火儿了,你才晓得她的手段。祝西江自是把这话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
廉松风本意不想兴师动众,就与往年一般,几个亲近之人在一起热闹一下便好。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外朝的百官,内廷的各位掌印,最后,吵嚷的连慧锦帝也知道了。实在是人情难却,不想办也得办了。怕他府中人手不够,慧锦帝派了心腹,青平宫首领糜江城,带了二十个内侍,并尚膳监的几个御厨,往云府协办此事。
到了正日子,云府内外张灯结彩。众家人小厮,仆妇丫鬟皆换上了新衣。在总管祝西江的带领下,数十人于淳熙堂外,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向廉松风拜寿。
午时刚过,魏允之同雍小君,杭士杰便先到了。茶没吃上一口,却见慧锦帝着了便服,满面含笑的立于门前。众人忙跪下接驾,请了他上坐。云修儒亲自奉茶道:“陛下怎么来了?”慧锦帝一面让众人都归坐,一面笑道:“今日是泊然的寿诞,宫里怪闷得,过来散散心。”云修儒微微蹙眉道:“外头有谁跟着了?”慧锦帝道:“三四个护卫跟着了,不妨事的。”云修儒微微的松一口气道:“虽是初夏,中午日头还是毒的,倘或中了暑可怎么好?”慧锦帝许久不曾见他,此刻那句句关切的话语,唇边展露的微笑,如同三伏天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让人回味无穷。于是,看着周围的人也觉碍眼起来。故意打着打哈气道:“晒得乏了,我想睡会儿。”廉松风正要去准备,却被他拦下道:“你这儿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在你房中靠会儿便好。”见他要跟过来,又道:“你陪着皇叔说话吧,有守真了。”云修儒躬身在前面引路,慧锦帝揣着有些复杂的心情跟在后面。糜江城远远儿的看着,眼中有微光闪过。
进了云,廉二人的卧房,云修儒命家人打了水与慧锦帝净面,亲自服侍他宽衣脱靴。正打算拿个干净的枕头出来,不想,慧锦帝偏要他的凉枕,无奈只得与他。云修儒一手托了慧锦帝的背,慢慢扶他在床上躺好。又拿条单子,松松的搭在他腹间。自己坐在床沿儿上,拿着羽扇为他送凉。
屋内,丝丝缕缕的青烟,从仙鹤香鼎细长的嘴里盘旋而上,到处弥漫着彻夜香的味道。淡淡的,却能让人沉溺其中,如同眼前之人。慧锦帝十数年来,一直隐忍着对云修儒的爱。事情便是这等奇怪,愈是刻意的逃避,压制,心念便愈是强烈。强烈到从一簇火苗儿,变成熊熊烈焰,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的心。人前要装得若无其事,尤其是在他二人跟前,不能有丝毫的泄露。以往都尽量的不与他单独相处,怕控制不住。可今日,却偏想与他独处。云修儒哪里晓得他的心思,见他盯着自己看个不休,还只道是脸上有什么。伸手在脸上轻轻摸了摸道:“弄脏了吗?”慧锦帝拉他俯□子,捧了他的脸道:“我给你擦。”在云修儒的内心深处,还只把他当成半大的孩子,任由他的手在脸上抚摸着。因夏日穿的单薄,他又伏的低,领中的锁骨隐约可见,伴着那特有的体香,不断的冲击着,慧锦帝快要崩溃的理智。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悄悄的夹紧了双腿,嘴里却嗔道:“你多大的人了?脸花了还不自知?”一面说,一面扶起他继续道:“晚间还要辛苦,且到那榻上去睡会儿吧?”云修儒素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子委实有些乏了,把扇子交给他,走到榻前和衣而卧。
过了一阵,慧锦帝故意叫了他一声。见没有动静,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静静相望。忽然,他看见云修儒嘴角微微翘起,鬼使神差的将头低下去,寻着那微微蠕动的唇,吻了上去。那是一种奇妙的心情,即忐忑不安,又盼望已久,兴奋的,新奇的却又是难为情的。就在意乱情迷之时,云修儒口齿不清的唤了一声泊然。对慧锦帝而言,这无疑便是当头棒喝,凉水泼心。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猛地立起身,疾步跑回床上面朝里躺下。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很快的,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现在的云修儒是属于廉松风的,什么时候,才能够让他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正大光明的与他双宿双飞?他慢慢回头,注视着那恬静的睡颜,心中竟起了一丝犹豫。
傍晚时分,云府大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