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公孙湜行至河边,步罡踏斗,燃符籙,念疏文,祭水祈神,忙了半个时辰,才收拾东西,又和村民们一同沿著河边找,却是无功。
数日找不著人,村民们都要放弃了,见他自责,又不好表现出失望的样子,只得一面装装样子安抚他,一面在内心祈求公孙昉早日归来。
公孙昉回来的时候,确实带给他们很大的惊喜;失去下落的几个孩子都乖乖地跟在他的後头,进村之後才个个嚷著要找爹娘。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他行经邻村时,那儿的村民说有几个溺水的孩子,要请他看看;一看之下,发现都是这村里的孩子,他替他们调了身子後,便一并将他们带了回来。
孩子们的父母大喜过望,含著泪直向他道谢,也不忘随他一同至雨宁观朝公孙湜拜了几拜。
村民们离开後,公孙昉才想好好赞赏下这个乖徒弟,哪知那人双膝一屈,咚地一声便跪下来,低著脑袋道:「弟子未遵师父教诲,请师父责罚。」
公孙昉无奈道:「起来说话。」他将徒弟轻轻拉起,带他至一旁坐了,方温声道:「人命关天,不好推辞;且见你所学有成,救人性命,我又怎麽会责怪你?」
公孙湜怯怯地唤了声:「师父。。。。。。」眼底尽是歉疚忧心;公孙昉知道他是怕有了万一,自己会伤心,又轻声道:「出去也出去了,没法挽救;这几日既无事,一年中乖乖待著,说不定仍可避过劫数。你怕我担心,就要听话。」公孙湜只是点头。
公孙湜知道师父一路劳累,才站起身,想为他捏捏肩、捶捶腿,猛地却见一人张惶跑入,四处顾盼,直喊著:「叶儿!」公孙湜才想上前先将他安抚,怎知那人见了自己,便忙奔过来,一把将他环住,紧紧不放。
那人抱著他,泪水直落,口中喃喃著:「叶儿、叶儿,我好想你,真的想你。。。。。。」公孙湜还以为他精神失常,又见他模样可怜,不忍挣开他;水寒见他憔悴不少,心底狠狠一疼,他想,若身子是他的,肯定会禁不住落下泪来。
公孙昉在那头看著弟子给人抓住,虽不免警戒地站起身来,但他也是慈悲心肠,见公孙湜并无惧怕之色,那人情绪也是真切,又无其他动作,才未干预。
原来喧雨已等过上千年,这日也是想下来寻寻叶儿的气息,当他一脚踏入从前草儿待过的那条清流时,才隐隐见著那熟悉的脸庞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溪流和那村北的大河出於同支。
他虽然没有流腾那样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人的功夫,可他也能藉著水见著水面映现出的画面,他的能力又是能显现过往,要不是这些年公孙湜没一次到江河溪川边去,他早该找著他。
喧雨也并非没请流腾帮过忙,只是每每投射出来的都是一片云雾,那时叶儿尚未转世。喧雨连叶儿何时会再转生也不知道,愈加不敢再拜托兄弟;他也知道,每用一次王器,需耗费多大精神。
公孙湜见他哭得伤心,伸手轻抚著他的背脊,待他逐渐静下,才开口唤:「这位公子。。。。。。」
喧雨闻声,肩膀一颤,缓缓松了手,愣愣地望著他,咕哝道:「你不记得我了。。。。。。?」他见那人只是用著万分怜悯的眼神看著他,哀凄地笑了笑,低了头,才顾自道:「当然、你当然不记得我了。。。。。。」说著,又不住泪水直落。
公孙湜方伸了手,想安抚他,喧雨却一个转身走了,他不自觉地追了几步,直到公孙昉唤了声:「湜儿?」他方回过神来,却不知自己心底隐隐地躁动,是什麽情绪?
公孙昉见徒弟还有些恍神,走了过去,与他几句谈话,确定他无碍,才带著他回房内,与他一同坐著静心;可这一次无论坐了多久,他的心却仍是焦躁莫名。
公孙师父见状,轻声斥了几句,柔声劝了几句,一会儿还以为他是给吓著了,又温声安抚了几句;公孙湜低著脑袋,一一受了,又道歉意,公孙师父才摸了摸他的脑後,要他早些休息。
隔日,公孙湜方打扫完前院,进屋要与师父一同读经,喧雨便也跟了进来,轻轻将他拉下,柔声道:「叶儿,看我给你带了什麽?」他将手中的糕点举到他眼前,低著眸子,欣喜地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这吹糖,总要盯它盯上一会儿,才万分不舍地将它吃下;还有这芝麻饼,每次都吃得满嘴,不慎掉在地上还怕给我责罚;还有莲花糕。。。。。。」
喧雨细心地一样一样为他介绍著,唇边也不禁扬起笑意,公孙湜看他说得开心,不忍打断他;可待他介绍完,却瞬时失了笑,红了眼眶,「我知道你可能忘了,但我都记著呢;我得记著,这样才能说与你知道。。。。。。」他不禁哽咽,泪珠满溢,见了那孩子忧心的神情,才忙抹了脸,把东西都塞到他怀里。
公孙湜不敢接,又怕那人伤心,只得回头询问师父意见;公孙昉则已走了过来,将东西又一一送回喧雨手上,温声道:「这位公子,这孩子不能受你这样大礼,他并不是你口中的叶儿,你请回吧。」
喧雨微微一愣,随即却又牵了笑,颤声道:「他不是叶儿、自然,我知道的,他不是叶儿。。。。。。」他努力地将心中苦楚都先压下,缓了缓情绪,才又望向身前的少年,轻声问:「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给他这麽满载温情地一望,什麽戒慎恐惧都给抛至一旁,老实答了:「公孙湜。。。。。。」
喧雨柔声道:「湜儿,这些是给你的,收下吧。」他唯恐那人不受,便将东西都往桌上摆,转身便走;公孙湜唤了几声,拦他不下;公孙昉追出门去,却已不见半个人影。
公孙昉回到观里,只好劝道:「既是如此,湜儿就收下吧,别浪费了那位公子的心意。」他看了看袋里的东西,奇道:「还真都是湜儿喜欢的东西呢,说不定你与他有些缘份。」
公孙湜看了,也是微惊;小的时候师父只要带著这些东西回来,他就会特别高兴,也不是说特别喜欢它们的滋味,但就是莫名高兴。
可如今一个毫不熟识的人将这些糕饼都带来给他,他虽不是嫌厌,却难免心生恐惧。
而且每每让那人双眼瞧上,他便觉好像要给吞没似的。
喧雨每日都会过来,每次来都带上往前叶儿喜欢的东西。他拉著他的手,告诉他这东西的来历,告诉他从前他如何与它玩耍,告诉他他还曾想用叶子来做一个一样的;公孙湜没有相信,对他却是同情,才一句一句仔细听了,又在必要的地方应答一声。
喧雨见他听得认真,又继续将叶儿的事一一道出,说他在哪儿生长、如何生长,怎麽与他过的,怎麽死亡的;他想起那枯萎的香苏,又不住哭泣。
公孙湜只道这痴情人失去爱人,打击过大,才会满口胡话;他不反驳他,只是好话说尽,想将他安抚;喧雨却以为他明白了,也接受了,牵起他的手,轻声问:「湜儿原谅我了?」
公孙湜只给他这麽轻轻一握,却不知怎麽地就是挣不开,视线也无法逃离他那温柔似水的双眼,只得轻应一声:「嗯。」
喧雨笑颜逐开,道:「我这次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真的,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不见那人有不愿的神情,鼓足了勇气,又道:「湜儿,和我回去吧?」
公孙湜一愣,这个要求他自然是无法随便答应的,可冒然拒绝又怕惹得他伤心;他左思右想,才找到了个正当又真实理由,摆出为难的样子,道:「我。。。。。。不能和你回去,我必须待在师父身边,师父养我育我,我还没好好报答他的恩情。」
☆、一世痴情万年愁〈77〉
喧雨笑容一僵,缓缓道:「说的。。。。。。是。。。。。。」他却不愿放弃,又问:「那等你报答完你师父的恩情,就愿意和我回去了麽?」公孙湜又找藉口:「师父若不在了,村里的人们会需要我,我不能随意离开。」
喧雨松了手,低了脑袋,身子不住发颤,公孙湜看不清他的神情,知道是自己使他伤心,又不敢随便碰触他,只能轻声唤:「公子?」才听那人细声咕哝:「你是、不想和我回去吧?」他见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拳,袍上又沾上几点水渍。
「湜儿、没有原谅我,是麽?」他的语声满怀痛心,让公孙湜不敢轻易答话,只是又忧心唤了声:「公子。。。。。。」
喧雨缓缓抬起头来,一手抚上他的脸颊,颤声道:「你心里怎麽想的,我希望、你能老实说。。。。。。我会、我会补偿你,直到你原谅我。」他说罢,起身便走。
公孙湜不忍他那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忙唤了声:「公子。」见那人疑惑地回过头来,方微低了脑袋,道:「我想、叶儿姑娘,肯定已经原谅你了。」
喧雨听闻,没有多做猜疑,只道这孩子有副好心肠,不忍自己伤心,想逗自己发笑,才说出这乱七八糟的话;他不觉牵起笑来,回头走至他身边,俯首在他眉心吻了吻,轻笑道:「你还是这麽可爱。」
公孙湜给他这麽一亲,狠狠愣著没了反应,直到喧雨都走了一刻有馀,他方举起手,在额头上抚了抚,想起那人的笑,又倏地红了双颊。
公孙昉自房内走出来,见厅里只馀徒弟一人,开口问:「那位公子好些了?」半晌不闻那人回应,他方走至他身边,轻唤:「湜儿?」公孙湜轻轻一颤,这才回头应了声:「师父。」
公孙昉见他神色有异,忧心问道:「怎麽了?」公孙湜只是摇头;要是让师父知道他给一个男人亲了,而且还动心了,即使师父性子再怎麽温和,也会生气的吧?何况。。。。。。那人真正喜欢的,也不是自己。
公孙湜几日间心神不宁,公孙昉便要他乖乖待在房内抄书,他抄了数日,原先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可那人不过一句:「湜儿现在喜欢看这种书呀?」又顿时让他心底如浪涛翻覆,双颊也现了红潮。
公孙湜给他吓得一颤,回头又见他凑了近,微弯著身子,稀奇地翻著桌上的经书,才忙朝那头挪了挪,轻斥道:「公子,寻常人不可以到里头来,请你先出去吧。」
喧雨见他蹙了眉间,慌忙地道了歉,又微低了脑袋,满是委屈地道:「但是、我在外头,等不到你。。。。。。」
公孙湜见了他的模样,又是心软,才想和他到外头说一会儿话,可一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是那位叶儿,又不觉灰心;他咬了咬唇,将心一横,方轻声道:「公子,我并不是你的叶儿姑娘。」
喧雨一愣,心底还存著几分侥幸,想他是与自己说笑,可见那少年神情万分认真,他究竟扯不出笑,语声支吾:「你、你到现在。。。。。。还在说、什麽。。。。。。?」
公孙湜不忍见他难过的模样,偏开视线,方继续道:「先前是怕你伤心过度,损坏身子,想要安慰你,才与你应答。现在公子的情况似乎好多了,也差不多该接受现实。。。。。。」
喧雨不似一般的疯子,衣装面貌总是乾净整洁,言行举止尽含文雅风采,看上去就是好人家的子弟,这样的人,不应在那麽年轻的时候就葬送前程,他们师徒俩都是这麽想的,方先让公孙湜陪伴著他,使他不致忧伤过度。
然而自从他问了公孙湜的名,却一次也没有唤错,公孙昉也曾经想他是否别有目的,可见他神情恳切,也不似匪类,他方将疑虑先摆著,让弟子继续陪他,待适当的时机再将他开导。
哪里知道小徒弟受不了心底焦躁,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一个劲儿都说出来了?
喧雨这才发现他们俩的心思根本完全没有交会,就像从前他与叶儿一般;他的心好似瞬时给刺了千百个孔,痛得哭不出声,他却还是努力撑著身子,捉上那人手臂,抖著声音:「不是这样,湜儿。。。。。。湜儿、湜儿就是我的叶儿呀,我和你说了这麽多,你半点、半点也没有听进去麽。。。。。。?」
公孙湜轻轻拉开他的手,朝墙边退了几步,背过身子,又温声劝:「公子,湜儿不是你的叶儿,请你。。。。。。明白。」
喧雨再压抑不住情绪,几步奔至他身前,双手紧捉著他的双肩,让他无法逃离,也不觉扬了声调:「是你该明白!我什麽也和你说了,你怎麽会不明白!」
喧雨与他说话,声音向来不愠不火,极尽柔和,公孙湜第一次给他这麽吼,难免惊得一怔,那人力气又大,挣脱不得,他只得呆呆地听著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