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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泓只好低首不语。
次日,陈尧佐进宫面圣,请大宋皇帝赵受益准许杨诚回大宋陈家、认祖归宗,赵受益一口回绝。
陈尧佐脱下官服,素衣跪在皇帝的御书房外,嚎哭不止。
陈尧佐滴水未进,在大宋皇帝御书房外整整跪了一日一夜!
且说这大宋皇帝赵受益本就心思纯善,虽然论武功谋略都不如大夏皇帝元昊,但是赵受益向来仁慈宽厚、以己度人,死后谥号“宋仁宗”,所谓“为人君,止于仁”,这“仁”字历来是对帝王的最高评价。
而陈尧佐一家三代为相,现下一把年纪还担任着太子太师,在朝野上下一向广受好评,现今巍巍颠颠的在赵受益御书房外嚎哭,大宋皇帝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忍心。
赵受益心软,最终还是令人扶了老太师进了御书房。
看着陈尧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着人将他安置在椅子上,看着他喝了水、定了神,方才开口道:“老太师这是在逼迫朕哪。”
陈尧佐哼声不止,断断续续道:“老臣有罪,老臣死不足惜,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儿,流落异乡、误入歧途,老臣愧对陛下,愧对我陈家先祖啊!”
赵受益道:“罢了,朕拗不过你,你去对你那外孙儿说,他杨诚要是能解散了黑山门,离开大夏,抛弃米尔纳穆夏人身份,朕就准了他以杨诚身份入宋籍,允他认了老太师吧!”
陈尧佐连忙站起来,颠颠的要给赵受益行礼。
赵受益单手扶住了他,道:“朕三年前就准了老太师免叩拜之礼了。”
陈尧佐涕泪纵横,颤声道:“老臣,老臣代我那不孝的外孙儿给陛下叩头。”
赵受益笑了一下,道:“老太师还是回府吧,别给朕叩头叩了什么毛病,朕还要被天下人笑话。”
陈尧佐稽首告退。
次日一早,陈忠带着陈尧佐的亲笔信前往西京,去见杨诚。
第十七章 九华望春(下)
此时,西京的议事厅,杨诚、郭笑天、慕容灵、叶玉那孩和贺朗齐聚一堂。
叶玉那孩先开口道:“陈忠这几日便到西京,我已安排门众在城外官道旁接应。”
杨诚抬眼,缓缓扫过几人,道:“接了圣旨后,我便要解散黑山门。”
贺朗挑了挑眉,道:“门主与夫人自去便是,我等按计划行事。”
叶玉那孩握了握拳,道:“不负野利门主等在天之灵!”
慕容灵缓缓坐下,看向杨诚,道:“旁的我都不担心,门主,你可想好了?”
杨诚长叹一声,道:“总觉得骗了老人家,于心不忍。”
郭笑天急忙接道:“诚儿哥哥,你这种想法要不得,从今而后你便是陈太师外孙,若是事发,我等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原来,那摩确实见过杨月儿之女,给她治过病,只是这杨月儿之女气虚体弱,嫁到白狼族不久就染病身亡,临终前将母亲交给她的玉佩交给那摩,拜托那摩如有机会帮自己转交父亲陈尧佐。
其后白狼族遭遇屠杀之祸,只留下杨诚母子二人,杨诚母亲亡故后,那白狼族分支只剩杨诚一人,死无对证,那摩此时便移花接木,将这杨月儿之女的事情移到了杨诚母亲身上。
此计自然是慕容灵为杨诚筹划好的退路,眼看陈忠不日便将来此,杨诚却依然未理顺这心结。
慕容灵正色道:“门主,你可记得你父模样,又可记得你母身世?”
杨诚摇了摇头。
慕容灵道:“一样的颠沛流离,一样的屠族之祸,若是那杨月儿之女健在,你可愿意尊她为母、床前尽孝?”
杨诚颔首道:“自然愿意。”
慕容灵道:“圣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门主既然有心尊她为母,还有什么疑虑?”
未待杨诚说话,慕容灵又继续道:“陈尧佐身出名门,三代为相,为官洁身自好、为人敦厚大度,杨月儿一事是他这一生唯一一件难以释怀的往事。耄耋老人,行将入土,门主就算为他了却一桩心愿,让他得以含笑而下九泉,有何不可?”
慕容灵直视杨诚那漆黑的眸子,道:“你又怎知,你的外祖父或祖父不是这样一位老人?”
杨诚身子一颤,道:“先生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
慕容灵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门主安心等待你外祖父的家仆便是。”
杨诚应声道:“好。”
三日后,杨诚在别院会见了陈忠。两日后,杨诚与郭笑天跟着陈忠往大宋都城东京而去。
杨诚在太师府见到了陈尧佐,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血亲,杨诚看着那个泪流满面、张开双臂,喃喃喊着“孩儿,我可怜的诚儿”的老人,竟然忍不住上前将他拥入了怀中。
陈尧佐双手抱着杨诚的背,在杨诚肩头嚎哭,杨诚忽然清晰的想起了幼时随着父母在阴山放牧的时光,杨诚透过朦胧的水光,看见陈尧佐的两个儿子陈清渊、陈清泓和一旁的郭笑天一样的涕泪满脸,竟是感觉一股暖意从指尖向全身慢慢游走起来。
杨诚闭上双目,让一行清泪缓缓落下,落在陈尧佐那柔软的锦衣上,原来,有家的感觉,真好。
这年夏天,杨诚在东京接大宋皇帝圣旨,赵受益准杨诚入宋人籍贯,赐玉如意一对给杨诚和郭笑天。
杨诚收养小舅舅陈清泓之孙为子,由于陈尧佐所在的陈家是川中大族,杨诚给幼子取名“杨川”,字归月。
两个月之后,陈尧佐含笑离开人世,享年八十一岁。
杨诚信守承诺,告知江湖众人,解散黑山门,将白狼令归还元昊,与郭笑天归隐徽州。杨诚与贺朗分别得大宋与大理皇帝撑腰,黑山门既已解散,元昊不便继续追究,黑山门众人各自归隐,一个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杀手组织从此销声匿迹。
次年春,二月下旬,温暖的阳光洒在山石上,就着飘渺而起的薄云,整个九华山宛若置于仙境中。
入尘道长不负众望,再次将武林盟主之位收入九华派囊中,杨诚与郭笑天刚刚喝完入尘道长的酒宴,二人晃晃悠悠往山下而行。
郭笑天笑着道:“诚儿哥哥,贺朗和夫子在大理娶了一对双胞胎姐妹,现下两位夫人又同时有喜,真是缘分。唔,一直毗邻而居呢,真好。”
杨诚单手摸了摸郭笑天头顶。
郭笑天道:“那罗婷婉又给叶玉那孩生了一个儿子,你说,叶玉那孩怎么总是生儿子呢?”
杨诚扯了扯郭笑天肉嘟嘟的耳朵。
郭笑天叹息道:“契丹与大夏再无战事,你师父他们也过得很好。只是,细锋萨都还要继续出力,唉,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
杨诚借着微醺的醉意,拥住了一直叽叽喳喳不停的郭笑天。
郭笑天耳朵微红,开始挣扎,道:“诚儿哥哥,你干什么,你喝醉了!”
杨诚用下巴磨蹭郭笑天的鬓发,道:“嘘——别说话!”
郭笑天继续挣扎,道:“你快放开,这九华山上到处都是暗哨,你羞不羞!”
杨诚道:“嘘——”便一口吻住了郭笑天。
浓浓的酒味顺着唇齿传了过来,郭笑天头昏脑涨,不知是酒醉人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过后,杨诚将郭笑天反转过来,两人就着相拥的姿势,看向山崖边。
郭笑天右手拍拍杨诚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指向崖边,道:“诚儿哥哥,你看,那便是望春!”
两人站在崖边向山下看去,只见山崖前一片树木矗然挺立。只见这些树木枝头上并无绿叶,只有一朵朵宛若玉兰的白色花朵开出。
这树木长在山之巅,树身高大挺直,用睥睨天下的姿态,站在树丛之中,雌雄莫辨,一片雪白的花朵跃然枝头,怦然夺目。
杨诚叹道:“好一树望春!”
郭笑天红着脸,轻声道:“诚儿哥哥,你看,那望春像不像我们?根须在泥土里缠绕,枝叶在云霄中相握,站在一起,便是天长地久。”
杨诚在郭笑天脸颊上啾了一口,笑道:“既然你喜欢,那便年年春日来此,共赏望春。”
“好。”说毕,郭笑天又向身后的人儿靠去,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会一直在身后,不离不弃。
望春盛开,春日暖阳,将徽州大地照得一片温馨。
两年后,没藏氏在细锋一族的帮助下,走上了皇后的宝座。其后,没藏氏挑唆元昊之子宁令哥造反,在宁令哥刺伤元昊之后,她又会同朝中大臣以谋反作乱罪处死宁令哥。
公元1048年正月,没藏氏只手遮天,勒令宫中太医不许给元昊治伤,元昊不治而亡,一代枭雄就此走下了历史舞台,终年46岁。
话说元昊曾经立有旨意,太子宁令哥继承大统。但他去世后,在细锋一族几年的经营布置下,没藏氏已经控制了朝政大局,朝臣们慑于她的权势,只得将她的儿子——未满周岁的襁褓婴儿谅祚拥登上了大夏皇帝的宝座。
没藏氏被尊为太后,细锋一族加官进爵,专权长达十四年之久。
是年三月,久未相逢的黑山门众人在额济纳城相会,告慰黑水门一门在天之灵……
春日的额济纳城细雨飘洒,绿洲中鎏金的屋顶在雨水中折射出变化莫测的色彩,城中热闹依旧,街头小儿依然欢呼着、奔跑着、追逐着,在街坊间穿梭,仿佛那些血腥与屠杀从未有过。
细锋萨都扔了雨伞,对着早已夷为平地的黑水门旧址泪流满面,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嘴中传出,似乎是“野利门主,野火令普,报仇,安息”之类的。
叶玉那孩红着眼睛捡起地上的雨伞,给细锋萨都撑起。
贺朗依旧是红衫金钗,一身的叮叮作响,但是这次他却没有欺负细锋萨都,而是难得好心的走上前去,轻轻拍着细锋萨都的背,道:“你这种哭法,他们在天上看了,也会心疼的。”
慕容灵开口道:“你让他哭吧,这几年他一个人在族里钻营,甚是委屈。”
贺朗瞥了瞥慕容灵道:“你又跟我拧着干,是不?”
慕容灵笑道:“爵爷,这是在大夏,你不会又要来用爵爷帽子压我吧?”
贺朗笑道:“慕容,我说不过你,但是我总有一日要欺压你一次的。”
慕容灵道:“好啊,现下我们都有了子嗣,你收了我做侍妾啊,怕是爵爷的黄瓜见了我就开了花吧?”
几人大笑,连细锋萨都也收了泪,笑了出来。
郭笑天见气氛转好,便故作沉思状,道:“贺大哥,我有个主意,不如他日仙去,你与夫子合葬。”
郭笑天故意顿了顿,继续道:“然后,他躺在下面,你躺在上面!”
“哈哈,哈哈——”几人继续大笑。
贺朗抽出腰带,一个旋身将郭笑天卷到自己身旁,道:“夫人,你是想在上面想疯了吧,不如哥哥来教你几招?你就随我去吧。”说毕,携了郭笑天纵身而去。
慕容灵看着杨诚道:“贺朗一肚子坏水,你不去追?”
杨诚道:“大家一起追上去吧。”单手携了慕容灵往贺朗方向追去。
细锋萨都与叶玉那孩收起雨伞,也纵身追去。
笑声中,几人身影渐行渐远,雨中的额济纳城似乎笼着一层绵绵的软意……
再无战事的大夏、契丹和大宋,在各自君主的带领下,大力发展经济,一时间天下百废俱兴,手工业和商业空前发达,华夏大地迎来了又一个盛极一时的大治时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