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柳,睡得不错嘛。”李二瞪着他,阴阳怪气的说。
“还好……李二哥早……”柳云青清清爽爽的洗了把脸,还伸了个拦腰。
“……过来吃饭吧。”李二运了两口气才好不容易按下到嘴边的各种问话,给他盛粥拿咸鸭蛋。
早市卖得不错,开门就有五六个脚夫在门口排队。王老爹也按时把刚出炉的热乎炊饼送了一箩筐过来。
柳云青站一旁收钱,李二便专心的站在柜台前片鸭肉、夹炊饼。他祖传的菜刀刀法相当不错,刀是家里用了十来年的熟铁刀,又沉又锋利,李二每日都用青砖沾水的耐心伺候。
脚夫们有的是在码头扛货帮工,有的是白日里给店里做苦力,卖的就是一膀子力气。虽说早上只吃白馒头炊饼的也能凑合对付,但只要是正经有了婆娘的汉子,早上多是可以拿着媳妇给的铜钱出来买个鸭肉炊饼、或是街尾的大肉包子。吃得好才能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养得了家里的老婆孩子。
馄饨豆浆豆腐脑,那是打发妇人和馋嘴孩子的早点,脚夫们从不吃它。
李二深谙此道,所以一是吃食上向来不凑合自己,二是卖东西实打实的真材实料。
等四副鸭肉卖完,太阳已经高起来了。街上渐渐有主妇、小媳妇们挎着篮子出来走动,早早的买了菜回家,还有许多家事等着料理,没有多少功夫闲逛。鸭架子这会儿卖的快,有家境不大富裕的主妇,会买了鸭架子回去熬汤给家里的孩子老人吃。
等这一波再卖完,最多还能剩得一只卤鸭在柜上。这最后一只卤鸭卖时,李二给的添送格外多。酱鸭头、辣鸭脖、鸭爪,这是当家的老爷们儿在饭点前赶出来买点卤味,回去添个菜下酒的道理。
李二不贪心,也不爱异想天开。他只顺着街坊四邻,他们的日子怎么过、李二便怎么着做生意。
今天上午卖到最后半边卤鸭的时候,柳云青回柜台后面整理早市的账目去了。李二也稍稍的喝口茶。从天没亮一直忙到这个点,李二才能坐得下来休息。
李二正打算打算抽一杆子烟,柜台外有客人问话:“请问,这里是李二卤菜店么?”
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李二抬头看清那人的瞬间,脸就冷下来了。
柳云青手里还拿着算盘,从后面一挑帘子走了出来。他仔细瞧了瞧来人,语气十分意外:“师兄?”
李二前些日子咬牙付了二钱银子,特意要鸭倌老刘不接从金陵来的道士。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昨日喜酒的后堂,周家与亲家凑钱请了人来卜卦吉凶。街口算命的老头这几日生病回家去了,亲家的一个亲戚从县里城隍庙的门口找了个正在歇脚的外地年轻道士,千不该万不该的正是柳云青的师兄。
李二黑着脸,那半只鸭子也不想卖了,直接起身开始上门板。
那道士半点不认生的冲进门来,一把握住柳云青没拿算盘的那只手,起劲了摇了又摇:“柳师弟,可找着你了!可找着你了!”
柳云青眼眶有点热:“王师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那王师兄不搭话,只握着柳云青的手不肯撒,且泪流满面:“柳师弟,再找不着你的话,咱们观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李二坐在铺子门口一口一口抽他的小铜烟锅。
柳云青和他师兄热热乎乎的拉着手进到院子里槐树下,不撒手的一起坐下来说话,兄友弟恭得只差抱头痛哭。
李二偷听了一会儿,却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有点鸡同鸭讲。
柳云青墨迹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问:“师傅他老人家好?师弟他们呢?”
王道士只万分热切地说:“柳师弟,快同我回去。师父等着带你一起去杭州,剑鸣山庄下了帖子约咱们去比武。”
“师父他老人家不生我气了?”
“没有的事。师父他等着你一起去呢。剑鸣山庄帖子上月就来了,如今又派人来咱们观里请,很是重视。”
“他带你们去也是一样的……何必还等我。”柳云青的眼眶有点儿红。
“你说的哪里话。咱们观里属柳师弟你的功夫最好,师父不稀得带我们几个呢。”王道士又握了握柳云青的手。
“小师弟的功夫也是很好的……”柳云青咬了咬牙,又说道。
那王道士愣了下,似乎斟酌了下措辞:“柳师弟,这……小师弟只是法事学得比咱们多些,功夫可不如你……”
“再过些日子必定要比我好了的。师父教得他也多。”柳云青低着头。
“他毕竟是师父的亲生儿子……”王师弟摸了摸鼻子,“咱们观将来说不得还是他接了师父的衣钵,师弟你也是明白的……”
“……”柳云青不吭声了。
“何况那日的事情,师父和小师弟都没再生你的气了,你别怕……趁早的,咱们一同回去。等到杭州,你风风光光的赢了剑鸣山庄的几个弟子,多好呢。”王道士见说动了他,禁不住眉开眼笑起来,话说得热乎,“你瞧,巧的很,我过来的路上瞧见有人卖你的剑。赎了回来,又一路找过来的。可不就是天意么,柳师弟。”
王道士把一个深色的长布包抖落开,里头是把做工看着还不错的三尺长剑。
李二越听越不像样,进院子来摆摆手,“小柳,小柳,把外衣换换,店里还没收拾。一会儿该吃午饭了。”
柳云青瞧了瞧那把剑,又瞧了瞧李二,点点头站了起来。
“柳师弟,哎,柳师弟……”王道士伸手还想拉住他。
李二远远的烟锅伸过来,一把挡住王道士的手,“这位道爷,店里小的很,不留您吃饭了,您自便。”
“哎哟!烫烫烫!”
王道士被李二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他也不觉得难堪尴尬,在门口拎着剑像模像样的踱了几个方步,拱手做了个揖:“在下今日午后再来拜访。告辞。”
李二站在门里瞧着他那德行,又想起刚遇到柳云青时候他那副做派,心里狠狠地腹诽:“妈的,看样子还真是他师兄……”
午饭的时候,李二很尴尬。
他既不能问柳云青,昨日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也不能问他到底会不会和那道士回去。可李二心里翻来覆去的偏偏只有这两件事。于是他只能强自镇定的往嘴里扒饭,什么话都不敢乱说。
吃完了午饭,柳云青站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倒是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李二哥,若是我只在你店里打杂,你可留我不留?”
李二本打算赶紧躲上楼去午睡,听到这话一整颗心都被揪到了嗓子眼。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李二呆站着不敢答话,脑子里各种念头煮沸了锅。“这是不同意的意思?还是同意了?……不像啊。他要给我打杂?什么意思啊……”
“我只问你,留我不留?我给你打杂干活,你随便给我些工钱便是。”
“你想呆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这都随你……”李二琢磨出了柳云青话里的意思,原本要蹦出喉咙的心脏突地沉了下去,“小柳,我都随你的……”
“嗯。”柳云青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下午从烤鸭子开始到晚市结束,李二都冷着脸不说话。
柳云青玉树临风的站在柜台边,春风含笑的问客人——您要买脯子还是买腿?您要斩成块儿还是整的带走?您要卤子还是不要卤子?给您搭个鸭头还是鸭脖子?……
那王道士就抱着剑,坐在桥头往李二卤菜店里瞧。
下午的快卖完时,街上人渐渐少了。李二斩了块儿鸭脯肉切好用纸包了,又拿了个早上没卖完的冷炊饼另外包了,递给柳云青。
“这你拿去给你师兄吃,估计他打早上起就没吃饭。”李二指指桥头那人,“一下午他眼睛都看直了。”
柳云青似笑非笑的瞧了李二一眼,接了过去。他也不出门,就站在柜台里冲王道士招招手:“师兄,师兄,你过来。”
王道士当柳云青决心要同他回去了,一咕噜爬起来三步两步赶过来。
柳云青笑眯眯的把两纸包递给他:“师兄,你拿着这个。我不回去了。你早些回观里,别叫师父着急。”
王道士一听便急了,顺手先拿过饼子和肉揣进怀里,又抢着说道:“柳师弟,你糊涂了。这话也能乱说。若叫师父听到你说不肯回去,可得……”
“师兄,我是当真不回去了的。”柳云青耐心的说道。
李二不插嘴,头也不抬,坐在柜台里一边蘸水一边在青砖上磨他的菜刀。
“莫说糊涂话,师弟。你若不同我回去,等师父来了,可就不是我这般好好同你说话的了!”王道士拉下了脸。
“我知道。”柳云青点点头,“当初师父便一掌打了我重伤,小师弟还斩断了我的腿。”
王道士上下打量了几眼铺子门面,冷声道:“柳师弟,莫怪师兄说话不中听……你不回去又能怎么?在这小店里当伙计?柳师弟,莫要因为和师父赌气就作践了你自己啊。”
柳云青答道:“我当日伤得那般重,还被小师弟打晕了丢到山下。我在山道上等了你们两天两夜,你们一个都不曾来接我回去。我自己挣命逃出来,腿都烂了,功夫也险些废了……若不是遇到了李二哥,我早便死了……王师兄,你自己好好的去了吧。我是当真不会回去了。”
“柳师弟,你自己当初做出那般没人伦的事情,怎么能怪……”王道士越听越急,越发口不择言起来。
“这位道爷,你若此时不走,我便教你再出不了江宁县城门。”李二突然从柜台后面站起来,一脸的地痞恶霸模样。柳云青本来听了那道士的话,神色颇为凄苦。瞧着李二这般生气,倒是吓了一跳。
李二此时的脸色简直黑得像抹了锅灰,两条浓眉拧在一起,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道士。
王道士一下子便气弱了。他定了定神,拂袖而去。
——“柳师弟,你莫要等师父来了再后悔。”
李二从柜台里探出头来,朝着那道士的背影啐了一口。
“妈的,敢来老子店门口撒野。”
☆、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很匆忙。虽然前面的也是快速的写出来的,但是总感觉前面铺垫到位了,这一章却在最重要的地方轻飘飘的不给力。昨晚犹豫了很久,在红jj发了,绿JJ这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重新修改再发。后来想想,这样顺其自然下去也好。剧情不可能在这里全完全满。且耐心看下去吧。希望看到这里的您不要嫌弃。确实感到自己在最高潮部分能力有限。XDDD多包涵。
那天晚上,李二坐在院子里一声不吭的劈柴。砍刀被高高举起,然后又迅速的劈下,晒至完全干燥的木材发出清脆的裂声。
柳云青收拾完之后,便拿着盏油灯,搬了凳子坐在李二身边。他犹豫了片刻,问道:“李二哥,你心里是喜欢周家姑娘的吧?”
李二手上的活停了一下,“……那是从前。”
“她成亲那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
“我那是心疼钱。”李二简短的回答。
这个回答其实能解释了李二这个人身上的许多问题。比如他时常心情不好,时常愁眉深锁,时常觉得五内俱焚,时常忧虑世道人生。
可是——
“可是你那一日都要哭了。”柳云青瞧着他,柔声说,“这也没什么……”
“那是因为我心里喜欢你。”李二又一刀劈了下去。
他镇定得仿佛嘴里说出的是明天吃牛肉吧,昨天的鸭子滋味很好,今天晚上早些睡明天要做生意。
“我舍不得你走。所以才会那样。”
柳云青沉默了,像是正在暗自下很大的决心。
灯火噼啪的响了两声,跳动的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柳云青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他走在街上,无论谁都会多看他几眼,比戏台上的小生还要俊朗清秀,比佛堂里的菩萨金身还要柔和风流。
可李二瞧也不瞧他,只是安静又专注的地劈着柴。他知道柳云青有些话要同他说,他知道那些话很重要,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
可他不想再继续去算计得失或揣度人心。
这应当是柳云青自己在心里想好了的回答。
终于,柳云青开了口,平静的说了许多他从前的事情。
早年有一个灾荒年,四岁多的柳云青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他的师父恰恰路过金陵城下,便把他买下带回了道观。起先他只是在观里打杂,六岁时师父收了他做徒弟,教他练剑、给他饭吃。
他功夫练得不错,十三四岁后便常常被师父带着去各地拜帖比武。只是师父从没教过他道家的法事等等,若有人来请去断风水或是家中红白喜事,柳云青是从来沾不得边。本也没什么,无非只是多个吃饭谋生的手艺。可柳云青二十二岁时,师父把功夫与这道家的本事,一并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