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边。本也没什么,无非只是多个吃饭谋生的手艺。可柳云青二十二岁时,师父把功夫与这道家的本事,一并交给了他的小儿子。
柳云青本以为自己可以继承道观衣钵,从此只得绝了念头。
而那小师弟一日日长大,又聪明又漂亮。柳云青嫉妒他,却也喜欢他。四年后的一天,柳云青饮多了酒,差点对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柳云青的嗓音低沉沙哑。他垂着头,铺了青石板的地上有水滴滴下又迅速晕开的痕迹。
“是我不好,做了不该的事情。”
尔后的事情,李二便能猜得到了。柳云青的师父一怒之下要废了他的武功,小师弟又私下里趁机斩了他的腿。
李二放下手中的活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柳,你莫要难过,事到如今也再怨不得你。”
柳云青抬起头瞧向李二,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决。
“李二哥,我不想回道观里,可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男儿在世,我只会些拳脚功夫,想养活自己都难。”
“李二哥,我心里喜欢你。可是,我不愿只因为没处可去才留在你这里。”
李二望向柳云青,他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全明白柳云青话中的意思。
灯花爆了又爆,他的原本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许多日没再有的笑容。
李二真挚又欢喜的笑了,眼里像有火苗在轻快的燃烧。
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那股充沛而激昂的暖流充满了他的每一根血管,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想要大声的欢笑,大声的叫嚷。
李二欣喜若狂的望着柳云青,说出了这辈子对他们俩而言最重要的情话。
“小柳,小柳,只要你心里喜欢我——便是你想去街头卖艺,便是咱们一起去讨饭,我也要同你一起。”
“不过,开卤菜店更赚钱……呐,你心里也知道的吧?”
那夜之后的发生事情,简直狼狈到可笑。
李二完全不记得前些日子自己醉酒后发生的那许多微妙又快乐的事情,他心慌意乱的搂着柳云青。快要失控的强烈欲望和内心底源源不断涌出的甜蜜爱意,让他此时手忙脚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柳云青按耐住自己的喘息,低低的在李二的耳边反复地说“慢一些……慢一些……”
那夜的经历,若干年后柳云青仍会在床第间拿来取笑李二
“那次居然还没进去就……”
“李二哥,你实在该好好调养身子……”
“我只好吃些辛苦……再教你一次……”
而柳云青眼角含春,努力压抑住呻吟的喉咙里勉强说出的戏言,换来的永远是李二无论多少次受激后都一定恼羞成怒的卖力冲击。
人称心如意时,日子过得总是快的。
秋分之后没过多久就是寒露,是江浙一带稻谷秋收的季节。
县城里似乎也到处弥漫着秋风带来的果实成熟后温暖干燥的气味。
李二最近很忙,店里的生意他不敢耽误。他前几日写了封信给他城外的姐姐姐夫,托人送了过去。他幼年便父母双亡,家中若要有事情要办,需得先知会了姐姐才行。
李二从小到大都很爱攒钱,铜钱凑够了便换成银子,银子凑够了便换成金锭。他某一日清早起床镇重其事的洗漱沐浴,恭恭敬敬的请出了自己箱中的金锭,出门找首饰店的匠人打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金戒指。
柳云青原本不愿如此大费周章,劝了几次又不想泼他冷水,便由得他去了。
信送出的第三日清晨,李二照常开门。刚下第一块门板就瞧见门外他大姐一张愠怒的脸。
“姐,你这么早怎么在这?”李二吓了一跳。
“你还知道喊我声姐姐,我只当你以为你已经没我这个姐姐了。”大姐儿一巴掌便甩了过来。清晨空无一人的街上,这一巴掌的回音格外悠长清远……
李二被打晕了头,半天没回过神。
“他人呢?”大姐儿一手推开他便往里走。她问的是柳云青人呢。
李二心道要坏事,赶紧在堂屋过道里拦着她。
“你别拦着我。我倒要问问他,咱们李家人好心好意救他一条命,他为什么要来绝咱们家的血脉。”李大姐一边说一边就气得眼泪出来。起先还气势汹汹的往里闯,李二拉扯着她不得过,她干脆揪着李二的袖子哭出声来。
“咱家大爷到了咱俩这一辈儿,就只剩你这一条根了。”
“爹爹死得那么早,就指望着你……小弟你怎么能……”
柳云青此时早已经醒了,听得到外头李大姐的声音,匆忙穿了衣服便要出来。正要开门的时候,听到李二正低声劝她。
“姐……这不怨他,是我自己喜欢他……”
“是我想了办法逼的他,他才答应同我在一起的,姐,真的不怨他……”
“是我的不好……”
他们似乎还说了许多话,堂屋那里低低的传来哭泣和劝慰的声音。柳云青沉默的站着,觉得心里有些地方揪着五脏六腑的不住疼痛。
李二的姐夫没有来,是他姐姐一个人叫家里长工赶了马车、天没亮就赶过来的。
这般事情,这个向来精干伶俐的女人对自己的丈夫与婆家都说不出口。她来的路上连以死相逼的心都有了,可真到了面前,除了搂着自己弟弟哭个不停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她的至亲兄弟,曾经相依为命的唯一血脉关联。
大半个时辰之后,李二把姐姐扶到楼上卧房去休息,又端了热水热粥上去。
柳云青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轻轻喊他:“李二哥……”他的喉咙有些紧,眼眶也发红。
李二转身下来时,瞧见他的模样,心里一软,走几步过来搂着他肩膀道:“没事的,你别担心……没事的。”
柳云青对于家人的概念,早在四五岁被父母卖给人牙子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断绝了。
他关于与李二的决定,自己想了便这么定了。他没想过须得家人同意或是其他什么,师父管教他虽严格,却大多是练武的事上,其他事宜自小都是由得他自便。更何况如今这般光景,更是他想要如何便可如何。
他亦没有想过姓氏血脉一事,自幼被亲生父母卖出,他还能留着原来父亲的柳姓已是难得。长大之后他也很少虑及宗族关系,以至于后来才会因为发现师父欲传衣钵给自己儿子而万分意外与失落。
柳云青这个人,生于长于这世间,是没有根的。没有牵挂,没有牵绊,没有需要肩负的亲人,没有需要传承的血脉根源,更没有等着他回去的归宿。
而这一切,最终在这永定桥头的一方天地里做了了结。
七日之后,李二与柳云青如同一切庸俗乡土的世人一般,由王老爹做了见证,设香案,拜了天地、拜了李家双亲的牌位、拜了坐着的一脸勉强的李家大姐,又一同饮了合卺酒。
李二在门口放了鞭炮,又在自家小院里摆了一桌酒菜。
知道消息的许多人在门外指指点点,又有许多孩子来讨糖吃。李二只拱拱手,满面春风的在门口洒了许多铜钱,又分了许多蜜饯糖果。
柳云青站在他身旁,如在梦中。他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直到李二分完了糖果,回头拉住他的手时才回过神来。
李二的手拿惯了菜刀,拿惯了砍刀,满手的薄茧。他第一次这么长长久久的握住另一双手,他觉得心满意足。
“小柳,莫要再心神不宁。你我会一直在一起。”
☆、分离
转眼已是冬天。
再过几日便是年二十九。江宁虽然地处南方,但入九后湿冷刺骨的寒意丝毫不比北方好受。柳云青的腿伤好是好了,到了冬日下雪前后却觉得颇为难熬。阴冷的寒风像是可以冲破皮肉一般,直往骨缝里钻。
李二找了许大夫来诊了几次脉,查不出什么来,只说保暖而已。
柳云青自己倒是无所谓,他自幼习武,跌打损伤满身都是,这点伤痛并没太过难熬。
到了年下,李二卤菜店比平时格外忙些。
苏杭一带人都有冬天做咸鸭咸鸡的习惯,李二的手艺好,附近的街坊许多人把鸡鸭洗净了送来托他炮制。每份多给些材料和手艺人工的银钱。李二早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忙活,如今有了柳云青在,虽说只是干些劈柴打水搬东西的杂事,却也分担了不少。
到了年二十九,李二做完早市的生意便上门板封店,休息半个月,直到正月十五之后才重新开张。
李二做买卖乖觉得很,一年到头这最后几日的生意格外的多做添送,叫人过完了年还心里惦记着他店里的卤菜。
往年到了二十九的中午,他便要收拾些衣物、再备些县城里大饭庄的吃食点心和鞭炮焰火,问王老爹借了骡子便往城外他姐姐那里去。
自从母亲过世后每逢春节,李大姐儿都不舍得小弟一个人呆在家里,总托人或写信喊他一起去林家过年。虽说是外姓人,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长得精干又讨喜,林家上下颇喜欢招呼着这小舅子一同在林家热闹守岁。
今年李大姐儿还是照旧托人送了信来。林相公的手笔,洋洋洒洒许多酸话,临了情真意切的邀他同往年一样去林家过年。
李二收了信,也不拿进屋,坐在铺子门口叼着烟斗便抽出来看了。
信里没提柳云青半个字,李二知道这是他姐的意思。哪怕当初她勉强认了这契兄弟的账,可真到了该家人团聚、论起骨血亲情的时候,她仍是不愿面对的。
“咱家大爷到了咱俩这一辈儿,就只剩你这一条根了。”
李二记得他姐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时,涕泪俱下的那句话。每每想到这一茬,他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疼。
早起雪珠子稀稀拉拉的下了一阵,此时天阴得很,看样子过了晌午便要下雪。
李二两手笼着袖口,缩着脖子,吧嗒吧嗒的一个人嘬了会儿烟杆。
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年下有许多要忙活的事情,打扫屋子、裁制新衣、烹煮年菜、准备红包……
柳云青没他这么悠闲,忙前忙后的整理打扫,灶上熬煮的年菜也需得时不时去瞧瞧。
“小柳,”李二抽完了烟决定不再想这些,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往门里大声喊柳云青。
“趁着还没落雪,我去集上再买些年货和吃食。鞭炮也买些。你有啥想要的没?”
柳云青正在楼上卧房里拆换被褥,他从二楼窗户里伸出脑袋来笑盈盈的说道:“我没啥要的,李二哥你早去早回。”
成衣铺老板早起让伙计送来了前些日子订的两套新棉衣,多加了棉花夹绒与领口袖口的大毛。柳云青把它们叠好了放在卧房榻上,看了又看,满心欢喜的关上门到楼下来。
幼年的事情,柳云青已经不大记得了。五岁后便一直在道观里,过年只是大家如常的吃顿晚饭,放个鞭炮。初一的早上和师兄弟们一起跪了,给师父磕个头,领十枚铜子儿的压岁钱。
那时候人多,师兄弟吵着打着抢桌上的菜吃。
等柳云青年岁再大些之后,有几年的三十晚上他还在外边赶路,未必赶得及回观里。外面各家的比武拜帖,有些是趁着年尾,年轻子弟比比拳脚,好做一年得失的比较,邀得他们去时已是十二月中旬。耽搁些日子,再加之没有快马代步——有几年的三十晚上,柳云青是与师父一起在客栈度过的。
柳云青从不是个挑剔的人。以往练功练的辛苦,一日一餐素斋就能对付。衣物也没什么讲究,穿得无非是师兄或师父的旧衣服。
他从不挑剔,也没觉得不满足。
从前他年少气盛时,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所有都将是他的。
那时的柳云青,是道观座下的第一弟子。
云在天青水在瓶——他总是捻着剑清清冷冷的如此自报姓名。他眉眼俊朗,不沾风尘,当真是天上云,海中水。
直到他被重伤后抛在山下。仿佛一夜之间从天上跌进深渊,二十五岁的柳云青浑身的血与泥,在夏天炙热的阳光下一日一日腐烂发臭。
从那时候他才慢慢晓得,无论是热闹或是冷清,那其中的每一样,都与他没有关系。
雪开始下起来了。起先还是稀碎的雪末,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是漫天鹅毛大雪。
柳云青本坐在厢房里烤火。
自打他与李二结为契兄弟之后,厢房便收拾收拾,改成了简单的书房和账房。平时做生意也方便他二人休息喝口茶。
他坐在厢房,听见雪落在地上扑扑簌簌的声音,推开窗户一瞧,才发现地上已经薄薄铺了一层白霜。
柳云青抬头又瞧了瞧天色,李二还没回来,便拿了两把伞,要出门去寻他回来。
才出门时,便见李二正从桥头那往家里走。他左手拎了好些吃食玩意,右手拿着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