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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不说话,俊逸的脸庞,风流不再,清明的双眸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悲伤淹没。他静静地看了花荫半晌,终究还是妥协:“你想怎样,我们都随你便是。”
他说:“如玉,你让王爷让人给我做新衣,最好看的红衣。你帮我化妆,化成最美的样子,能有多好看,就画得多好看。”
又是一年烟花三月,无夜长安,郡主出嫁,普天同庆,皇帝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三天三夜可谓是给足了南洋王面子。南洋王与花月堡喜结良缘可谓是强强联合,即使是封疆王回来了,也没法与之抗衡,朝廷为了避免两败俱伤,也只好以和为贵。如此一来,江湖再无风波,朝野安定,可谓是民心所归,两家的喜事自然也给得到了众人的追捧。如此一来,此番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更是热闹异常。长安街头街尾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无法掩盖的喜庆之情。
站在铜镜前的花荫,一头黑发柔如丝绸,乖乖地披在背上,一梳到底。薄粉敷面,盖住苍白的神色,精描细摹过的柳眉斜斜地插入额角的流海之中,额间殷红的莲花印和那微启的朱唇加上一袭绛红宽领外袍,显得妖娆异常,美丽得刺眼。他对着镜子腆笑,倾国倾城,若有人在此刻看见,一世芳华皆在一瞬化为乌有,从此心心念念便只有此人。
“如玉,你怎么哭了?你应该高兴的。”花荫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泣不成声的人儿,淡淡地说到。“小荫儿,真的只能这么做么?真的不能…就不能忘了那个人,好好地……”颜如玉还没说完,花荫便笑着打断他:“如今的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真的再无任何牵挂。红楼也没了,你还有王爷,我也放心了。你只管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便行,你了解我,再多说也无意义,你该笑着看我走,让我了无牵挂。”
说完他便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笑容天真如孩童:“如玉,你说我美不美?”颜如玉看着他哽咽着点头。“你说会比郡主美吗?她今天可是新娘。”花荫微微蹙眉,略带沮丧地说到。颜如玉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荫儿,我们的小荫儿,我敢保证,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好看的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也没有你半分姿色。我相信这个世上,若是有人信你愿意真心待他一世,即使是覆了天下也定不舍负你半分。可偏偏那人不信,他不信,不是他不要你,是他不配,他不配拥有你!你要记住。”
花荫只是抱着他,甜甜地笑:“没事的,我不在乎了。他不要便不要,我花荫还没有卑贱到去求他施舍一分真情。要走是我自己的选择,能来到这个世上,遇见你们,梦一场,也知足了。放我走,让我自由。”
颜如玉和萧陌婿站在王府门口,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如睹仙临凡世,下一刻便会随风飘走,再也看不见。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满了长安街头,花荫眉眼含笑,抱琴缓缓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记得去年生辰,元宵佳节,他的岚也曾抱着他,就这么缓缓走在这条街道上,漫天飞雪却温暖异常。他们站在桥头看着一盏盏随波远去的明亮花灯,看着一朵朵在空中绽放的绚丽烟火,那一夜他给他戴上戒指。他说要娶他,他承诺要好好保护他身边的人,他说他爱他,他说他想他,他都听到了。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结果到头来,他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真话!
那抹淡然穿梭于人群中的绛红身影,引来行人纷纷侧目,驻足而观,看着皆是呆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仙临凡。
“一拜天地”花月堡的大堂内传出洪亮的叫礼声,随即便是席岚冷冷的声音:“我席岚既不拜天也不拜地,更不会跪拜任何人,这些繁文缛节都省了吧!”“是是……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里面传出了奉承的声音,随即便是南洋王浑厚而略带尴尬的声音:“但夫妻对拜总不能省了的,对拜一下就完了。”话才刚说完,人群中便传出一阵低呼,不知何处飘来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自门口涌进,桃花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厅堂,接着那抹艳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只见他抱着琴,嫣然一笑,眉眼弯弯,缓缓地走到了席岚面前,声音软软道:“岚,你成亲,怎么都不告诉荫儿。”席岚的脸上出现了一刻动容,接着便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忘了言语。
萧莲滟一听到他的声音便立刻扯开了红盖头,看到眼前那抹红色的身影时,神色一顿,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紧张地看着席岚。在场的众人脸上皆是惊艳和诧异之情,但在席岚面前,没有人敢出声,都只是静静地坐等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花荫仰头看着席岚,含笑吟吟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成亲怎么都不告诉荫儿,荫儿会祝福你的。”接着又开始念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花荫缓缓念完,依旧只是看着他笑,两人就静静地对视了半饷,花荫突然伸手去牵席岚的手:“岚,你跟我来,你成亲,荫儿有礼物要送你的。”说着便要走出去,见席岚不动,复又踮起脚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便放开了他的手,抱着琴,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跨出门槛,又回过头来道:“快点啊!”
席岚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饷蓦地回过神来快步追了上去,萧莲滟心中大急,再也顾不上矜持冲着席岚的背影大喊到:“你去哪里?我们还没拜堂呢!你不能走!”但席岚想做什么,又有谁敢阻止?
当席岚看着眼前的废墟时,满脸皆是不可置信,昔日的红楼早已化作灰烬,但他来不及多想便冲到了红楼后面的桃花林。只见花荫在崖边的不远处席地而坐,长琴搁置在腿上,回过头来对他笑:“那时你生日,我送了你一首梅香,如今你成亲,我便再送你一首曲子吧!”说完纤指便扣上琴弦,流转清悦的琴声顿时响遍桃林,在这个美如仙境的粉白尘世里显得异常动听。一曲终了,花荫把琴放到了地上,从地上站了起来,仰着头认真地看着席岚,伸手细细描摹他的面容,轻声说到:“岚,如果有一天,这个世上再没有花荫这个人,你会不会偶尔想起他?”席岚脸上神色大变,突然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这个怀抱等了太久太久,久得不真实。
“你恨我吗?”席岚问到。花荫笑着点头:“恨!”
“那你后不后悔?”
“我永不后悔。”花荫说完,手里的匕首便没入了席岚的脊背,席岚不为所动,依旧只是紧紧地抱着他。鲜血顺着花荫的指缝流了下来,染红了喜服。“荫儿是那么,那么地喜欢你,其实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我想让你相信,在这个世上,还有真心待你的人,我以为你信了。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等,等你给我一个解释。后来才发现,你根本不会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即使是我。如玉说,这个世上,如果有人相信我会真心待他一生,那个人即使是倾尽天下,也定不负我半分。结果,到头来,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我全相信。到头来,我没有对你说过一句假话,而你,全不信。是不是很傻?十一年前,你杀了我全家,十一年后,你又杀了收养我的娘,杀了我哥哥,杀了我身边疼爱我的人,就连红楼,也一齐摧毁了。你对我们家,到底有多恨?我不想问,因为你不屑向我解释的。那些都无意义了,我要走了,从此,我们全家人,再也不欠你分毫。”
刀子落下之前席岚便已察觉,他不想躲,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把匕首上的毒是晋阳亲手调制的,等他发现身体不对劲时,为时已晚。昙花月影第六层具有百毒不侵的能力,但是如果是晋阳亲手调制的毒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一时半会儿,是绝对解不开的。
很快,不远处便传来了萧莲滟的声音:“堡主被刺伤了,大家快上去将凶手抓起来!”花荫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轻轻地推开了席岚,席岚身体失去了支撑,腿一弯,便半跪在地上。看着那抹站在崖边的纤细身影,他想冲过去,他想大叫,叫他回来,只可惜他用尽了全力,身体却无法移动分毫,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花荫走到崖边,看着那群蜂拥而至,挥舞着刀剑,拉着长弓的江湖人士和士兵,突然觉得好笑。对付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至于么?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站着,一身红衣随风摇曳,美丽如昔,盖过尘世繁华。他抬起头来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气中的桃花香气,又蓦地回过头,笑靥如花:“骗你的。我后悔了,后悔死了。我花荫今生没有做什么后悔的事,唯一后悔的,便是遇见了你。”
满林的桃花在那一瞬间全部飞离枝头,涌向了那抹红色的身影,随着他一齐飘落,风将他的身体拂起,然后随着漫天飞舞的粉红一齐坠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席岚突然仰头狂笑起来,额角梅印浮现,一头长发散乱在风中,瞬间全白,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蓦地回过头来,一双金眸,泛着冷冽的寒光,强烈的戾气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你们该死,你们该死,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花荫死的那一天,正值三月中旬,桃花季节,整个长安城的桃花却在一夜全败,从此以后,长安城的桃花便再没开过。那天席岚杀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开始血洗武林,在一月之间将所有反对过他的门派一齐全灭,包括南洋王府整个王府的人。北方外敌来犯,情势告急,封疆王再度北上迎击敌军。席岚控制了整个武林,坐上了武林盟主宝座,成了名副其实的武林至尊。
又是一年,烟花三月,春风依旧,桃花不再。席岚站在高高重建起的红楼楼顶,白发如霜,金瞳梅印,一袭黑色披风在风中咧咧作响,静静地看着远处那片光秃秃的桃花林出了神。
犹记当年,江山如画,花满红楼,只是那个人的面容,再也看不见。
第一部《红楼如梦》全文完。
☆、番外:席岚的独白
我叫席岚,“席卷天下,岚倾四方”便是这个名字的寓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祖父就对我说过,在这个世上,只有无情,才能登上武学之巅,只有无情才能天下无敌。因为感情,是人类最致命的弱点。
小的时候娘总喜欢紧紧地将我捂在怀里,生怕我受到半点伤害,她美丽温柔,对任何人都很好。她常常跟我讲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她跟我说,因为我是席家的人,所以不能哭。因为我是席家的人,所以今生都不会有朋友。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笑而不语。
那时候我喜欢跟蜻蜓和燕语一起玩,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我很喜欢他们,我觉得他们就是我的朋友。他们都喊我少主人,但我觉得那样叫太生疏了,便让他们喊我的名字,他们欣然接受了,私底下便都喊我名字。直到有一天,那个小女孩喊了我名字让我父亲听到了,他二话不说便杀了她,我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她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随后脸上便被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耳边是那个男人毫无感情的话语:“不敬者死!放任自流,只会弱化自己,要记住,你是席家的人!。”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小巧身影,她死时眼睛睁得很大,眼珠子凸了出来,面目狰狞,像是是一种无言的控诉,是我害死了她。从那以后,蜻蜓和燕语再也不敢喊我的名字,他们也不再跟我一起玩,甚至不敢再跟我说话。五岁那年,我失去了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
我六岁那年,花月堡来了一个女人,堡里的人都在谈论她,他们都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美得不像话。从那以后,老头子冰山般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动容,一双冷如寒潭的眼眸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叫李瑶姬,花荫的娘。她出现了以后,我娘再也不对我笑,就连最疼我的飞鹰脸上也总是带着隐忍的神色。我爹不顾祖父的反对,硬是将那个女人娶进了家门,还因此跟祖父翻脸,甚至大打出手。
有一天晚上,我娘狠狠地揪住了我的头发,骂我没用,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样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她对我又打又骂,我越是挣扎,她下手便越重。温柔不再,美丽不再,彻头彻尾的一个疯子,后来我才知道,这全是因为那该死的感情!我从小便被教育,即使再痛也不能哭,即使再痛,也不能求饶。所以无论她怎么打我,我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狠狠地咬着牙忍着痛。这个样子越发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