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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苏家的门外,朱昭明把苏小砚抱下来,苏小砚的伤口被压到,立刻呻吟了一声。太医跟上去看他,面上已经露出喜色。
他求的是苏小砚不死,最初苏小砚受的是皮肉伤,人的整个意识却都很消沉,伤心至极伤了内腑。如今苏小砚开始挂念他哥哥,又生皇上的气,精神上缓了回来。又有灵药相保,这条命算捡回来了。
至于如果让伤心的苏小砚回心转意,那是皇上的事情。老太医一张脸阴沉下来,我照顾了小砚十几年,就是白白让人打了的么。
崔楷题见过朱昭明,说的也是那侍卫传回去的两句话,又叫了下人来细说。苏小砚急着去看哥哥,恼怒的瞪了朱昭明一眼。
朱昭明把他抱进卧室,下人来撩开了床帘。苏小洵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朱昭明捂着苏小砚的嘴:“别吵你哥哥。”
下人轻手轻脚的退开,朱昭明把苏小砚放在苏小洵的身边给他打开包裹着的棉被,帮苏小砚翻身,让他可以看的更清楚一点。
苏小砚不敢碰哥哥,心里惊慌害怕,转头看朱昭明:“我哥哥?”朱昭明接过下人拿来的新枕头给苏小砚垫在头下,把被给他盖好:“你哥哥病了,明天就会醒来。”
太医给苏小洵诊脉,过一会道:“只是睡了,脉象平稳,想必他服的药里有安神之物。”他的话说的不全,安稳是安稳,却是极弱的。
苏小砚和哥哥躺在一起,合上眼睛,太医把熬好的药喂给他,苏小砚这次很痛快的喝了。他本人心里有想坚持下去的意志,遭受的伤害便不足危害到他的生命了。
太医把他们兄弟两个都安顿好,退出卧室。崔楷题看他满面的阴沉,以为苏家兄弟有事,急道:“怎么样?”
太医只道:“不会死。”独自找了椅子坐了,一边想接下来的药方,一边生闷气。崔楷题和他也很熟,看他这样子,忍不住道:“以后会留什么毛病?”
太医道:“身上不会。”崔楷题松了一口气。太医道:“心里会。”
这太医是个古板单调的人,除了医术别无所好,这时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崔楷题觉得意外,也十分伤心。
他们两个在外面等着,等到了快黎明天色,朱昭明从卧室里出来:“楷题随我回宫,其他人留在这里。”不知道苏小砚和他说了什么,朱昭明眼睛微红,脸上还有些湿润,明显是哭过了。
崔楷题立刻站起来,吩咐了人手全在苏家的宅院里做保护之用。朱昭明赶回宫,让崔楷题去太医院选了几个医术高超的太医进去接替。一切都忙完了,心里一阵空荡荡。还好早朝没什么事,上过了早朝,他想着苏小砚说不想看见自己,一步步竟然去了太子府。
苏小砚的房间前站着几个侍女,看见他一起跪下:“叩见皇上。”全部是太后宫里的。
朱昭明示意她们起来。其中一个宫女道:“皇上,太后说不准任何人进去。”朱昭明让自己身边的内侍也留在外面,推开门走进去。
沈慧蕴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朱昭明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快步走过去,跪下抱住母亲的膝盖痛哭。
7
沈慧蕴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小砚怎么样了?”
朱昭明痛楚难当:“他快死了,他要死了。”
沈慧蕴柔声道:“那现在缓过来了,对么。”
假如苏小砚要死了,朱昭明就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沈慧蕴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是太过害怕,才会重复这两句话。
朱昭明点了点头,沈慧蕴叹息:“小砚不肯回来还是他哥哥病了?”
朱昭明低声道:“小砚不肯回来,他哥哥也病了。我先将他留在了苏家,他身上伤那么重,不能移来移去。”
沈慧蕴良久没有说话,朱昭明也不出声。过了很久沈慧蕴道:“你娶了太子妃,升了皇后,皇后又打了他,他不回来倒是对的。”
朱昭明黯然:“我不敢求他回来,就让他陪着他哥哥。”
沈慧蕴抬起儿子的脸:“你一向是聪明孩子。陈姝已经毁了小砚。这错是陈姝的,也有你的。小砚在那道墙边挖了水池,离皇宫太近了。陈姝已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了,你却没想到陈姝会去。小砚是你的人,他在水池里,你安排的侍卫怎么敢近身。即便如此,若能及时在宫里找到你,也可以拦下。偏偏你离开了宫中。”
朱昭明伏在她的膝上:“我要杀了陈姝,我想现在就杀了她。”
沈慧蕴叹息:“社稷重过君也重过臣,无论君臣,都是社稷的君臣。你父皇就是不明白这道理,陈家之祸本可由你父皇断绝,你父皇却让他们更加放任,膨胀了权力。侍奉社稷者,以安社稷为乐。陈家不是社稷之臣,得你父亲之宠,而至忘形,原本就该全杀了。你忍了她这么久,为的是社稷稳固,天下不乱。切不可为一时之气断送。”
朱昭明低声道:“小砚,小砚,小砚他永不会原谅我了。”
沈慧蕴柔声道:“小砚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会记恨你的。你是自己饶不了你自己。我知道你太忙了,但身为君主,原本就要事事都想的周到。错了一点,就是生死之事。”
朱昭明望着母亲:“我要怎样才能让他一生快乐,是不是……他不该跟着我。”
沈慧蕴凝望儿子:“你先站起来。”
朱昭明站起来,坐在她的身边。沈慧蕴道:“你自己明白的,你离开了他,不会有一日快活,他离开了你,也是一样。”
朱昭明低声道:“他说永远不想看见我了,永远不想和我说一句话,让我永远都不要去找他。”
苏小砚清早便醒来了,他身上疼的厉害,根本就睡不实。睁开眼睛,便看见苏小洵的脸。苏小洵双目通红的看着他,连他醒了也不眨一下眼睛。
苏小砚叫他:“哥哥。”
苏小洵咬紧牙呻吟了一声,伸手去抚他的脸。苏小砚的伤被他碰到,疼的面目都扭曲起来。过一会苏小砚觉得担心:“哥哥,你怎么了,你生病了?”
苏小洵摇头:“没有,不是病,只是想休息,不想任何人打扰。”他的手轻轻向下抚摸,掠过弟弟身上的伤,眼神中有掩藏不住的煞气。
8
苏小砚合上眼睛:“哥哥,你先不要摸我,我疼呢。”
苏小洵收回手,亲了亲苏小砚的额头:“很快就不疼了。”
太医听见声音,在床帐外低声道:“苏大人,该换药了。”
苏小洵拉开床帐,苏小砚抓著哥哥的衣服:“不换。”
苏小洵柔声安慰弟弟:“我给你换。”
太医把药膏和布条放在盘子里呈上来:“手臂的伤口可以不用裹著了。”
苏小洵重新拉下床帐,先解开了弟弟手臂上的包裹,这是苏小砚身上伤最轻的地方,红痕将肌肤抽打的不再是完整的一片,苏小洵五脏六腑全都激的碎了。
等到涂到身上,苏小洵给弟弟翻身,一口甜腥在嗓子里含著。从小到大,苏小砚的身上就连一个小伤口也没有。现在这身体就像是被无数的刀划的碎了。最脆弱的地方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无论手势怎麽轻柔,触及这些位置都让苏小砚颤抖。
苏小洵给他把伤口包裹好,取了床头自己给苏小砚炼制的丹丸喂他服了。苏小砚伏在他的腿上,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淌。
他不是磨人的孩子,可身上的痛苦让他忍受不了,每一滴泪都落到他哥哥的心里去。苏小砚并不像苏小洵曾经想的那麽脆弱,虽然他没有经历过挫折,但并不代表他不坚强。
苏小洵轻轻抚摸弟弟:“小砚,你想不想到江南去。”
苏小砚对故乡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努力的想了很久:“诗词里有一个江南,绿水绕人家,山川秀美。江南真的是那样子的麽?”
苏小洵温柔道:“比诗词里还美。春风碧树,美不胜收。早春花开的时候,你出生的,那天所有的花都美的让人难忘。”
苏小砚低声道:“那我们回江南去,我不想在京城了。”
苏小洵的手微微颤抖:“连皇上也不见,你愿意麽?”
苏小砚略微抬头:“我本来就不要见他了,我和他说过了,以後我们永远不见面。他的才人生了龙女,他的皇後受宠,他一直不告诉我。他喜欢皇後,那就不要喜欢我。”
苏小洵给把他头发束在一处,免得碰到背部露在外面的一些小伤痕:“好,我们回江南去。”
苏小砚受了伤,精神气力都不如,很快就睡著了。苏小洵穿好衣服,迈步下床,问过了太医後,吩咐下人准备适合苏小砚吃的饭菜。
他得了苏小砚回江南那句话,眼前似乎一切都变了新的模样。他这一生,无论思考任何事情,都可以当机立断,唯独对这个弟弟不能。总是随著苏小砚的变化再变化,不能下一个决心。苏小洵推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外面在下小雨,他略微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见了站在外面的人。
苏小洵冷道:“皇上好有雅兴。”
朱昭明身上披著披风,被小雨淋的微湿,他没有理会苏小洵的嘲讽,只道:“小洵,我可以把小砚留在你这里,但你不能带走他。”
苏小洵忽然笑了,一步步走过去:“皇上,小砚留在这里。陈姝是蠢,他爹可不蠢,下一步就是找我的小毛病,来看看你对陈姝的心意。这还是好的,陈义仁已经年迈,若是老糊涂了,难免和他女儿一样蠢。陈家派人一夜铲平了我和小砚呢,你是不是要三年後在小砚的坟上摆陈家的人头说给他报仇了。”
9
朱昭明沉默一会,口气变得肃杀:“朕说不准走。”他刚才和苏小洵说话用的是我,现在已变为朕。
苏小洵伸手去接被雨打湿落下来的花瓣“陛下没理由不准,我会在早朝上请陛下留我兄弟一条活路,我弟弟无辜被皇后打的几乎弥留,难道苏家全都要为你们殉身么。陛下,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平素都称朱昭明为换上,此刻全部改为陛下,看似尊敬,却是十分的冷淡疏远。
朱昭明森然道:“你有什么本领保护小砚,靠你的外公和舅父么,他们若肯要你们兄弟,你也不必留在京城。”
这句话像尖刀插在苏小洵的心上,他的外公和舅父,对这有自己家族一半血脉的孩子只不过肯略微点拨。他注定不能活太久,存在世上只是他母亲背叛了亲人的证明。
朱昭明继续冷道:“你带着小砚投奔云外小楼,你舅父肯养着你们,供给你们药物么。还不是要你继续去当渔舟,你要小砚吃那些人命换来的药。”
苏小洵怒道:“住口。”
朱昭明踏前一步:“或者你带着小砚在什么穷乡僻壤,终老一生。你知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你死了之后让小砚怎么办?在云外小楼,还是在什么偏僻乡下,他能一个人活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能放过他。你只是个变态,要把小砚绑在你的身边。你觉得我给不了的东西,莫非你给的了?朕犯了一次错,以后永生不会再犯第二次。而你根本连一点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假如过去我曾经给你这样的错觉,你现在就好好想明白。小砚之所以现在还在人世,到底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
苏小洵的心受了重击,却面无表情,他看着脚下,冷幽幽道:“不劳陛下费心。”
朱昭明离他已经很近了,望着他的脸:“朕不杀你,不过因为你是小砚的哥哥。你不要以为你真有什么了不起。若非朕养着你,你早已死了十几年。小砚依然是我的,你明白么。”
苏小洵抬手去打他,被朱昭明牢牢握住手腕。
苏小洵道:“你以为小砚跟着你最好,却几乎被你的皇后打死了。我以为小砚跟着我最好,我活一天便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他。小砚想跟你还是想跟我,是他的事情。”
两个人僵持不下,卧室内一个太医出来,跪下道:“皇上,又醒来了,在急着找苏大人。”朱昭明松开手,苏小洵转身回去,没有再看他一眼。朱昭明招那太医近前:“怎么样了?”
那太医道:“内腑有些伤,是气急伤心激愤所至,如今已无大碍。身上的伤没什么,就是疼痛难熬,过半个月,大约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过两个月,便可毫无痕迹。”
苏小砚在日日好转,苏小洵却病了。苏小砚夜里守着哥哥,听他凄楚的叫自己的名字,答应了无数声,苏小洵却只是在梦里。
苏小砚每日提心吊胆,白天除了必要,全都一步不离的守着苏小洵。朱昭明仍旧每天来看他,在他的卧室外面站一两个时辰。
苏小砚这天给哥哥喂了药,抱着哥哥凄然道:“哥哥,你若是再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心里害怕,我们不是要去江南么。太医说你是因为心里不快活才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快活,你想念故乡么,要不要求太子送我们去江南。”
苏小洵昏沉中听见太子两个字,忽然清醒了过来,握住弟弟的手:“我没事,我明天就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