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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一声,两把兵器碰撞到一起。
来者一双鹰目寒如厉刃,正冷冷盯着他。
杜迎风盯着其手里一把漆黑宽刃剑,唇角一弯,一字一句道:“岚山阁七当家,追命剑宇文无极。”继而,他大笑一声:“好极了!让我来会一会你的剑!”言毕,抬手便是一记伶俐杀招!
沐亭之瞠目顿在原地,暗道:这白衣少年适才也是一见到自己的兵器便认出人,这一回甫一见到追命剑,也是一眼瞧出究竟。
这白衣少年……能循着兵器认人!
他到底是谁?
宇文无极薄唇紧抿,躬背俯身,犹如一头猎豹一般迎了上去。
揽云剑快而利,如银蛇乱舞,闪电破空。追命剑沉而稳,如大风刮过,骤雨倾盆。
一时间剑光错落,铿锵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倏地,一白一黑两道身形迅速分离,兀自喘息。
揽云剑一声长鸣,归入刀鞘,杜迎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无趣道:“不打了。”
宇文无极冷着一张脸看他,半天未吐一个字,反倒是被点了穴扔在一旁的沐亭之嚷道:“七哥,不能放过他!”
杜迎风理也不理,自顾自拢了拢斗篷,又将揽云斜挂在腰侧,背身离开。
“七哥!”眼睁睁看着杜迎风白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沐亭之急道,“此人心胸歹毒,适才还欲置我于死地,你不能……”
“闭嘴!”宇文无极轻叱道。顿了一顿,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冷酷,皱眉道:“他真若对你有杀心,你还能坐在这里同我说话!”
沐亭之脸色白了一白,犹豫道:“可方才他堪堪与你打了个平手,你解开我穴道,我们一起制住他!”
“平手?”宇文无极嗤笑一声。
真要是平手,那便好了。
汴京酒仙居
次日清晨,杜迎风先是在开封附近走街串巷,临近午时,他大摇大摆走近酒仙居二楼,包了间靠窗雅间,叫了一桌子饕餮美食和最贵最好的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客官请慢用。”店小二给他摆好一席,收了托盘正准备退下。
“且慢。”杜迎风叫住他,道:“再给我加两个菜。”
“客官要加什么菜?”这店小二身材短小,一双眼却甚是机灵。
“一盘龙鳞凤爪,一碟熊心豹胆。”杜迎风把玩着手里的酒壶,随口道。
店小二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张了张嘴,慌忙道:“客官稍坐,我……我去给您加菜。”
须臾,他先是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踏上楼来,接着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挑开隔间的布帘,再便是一声含着笑的吴侬软语,飘进耳畔。“哟,今儿个吹的什么风啊,把您给吹来了。”
杜迎风举杯望去,正见一美貌妇人捧着个托盘,摇着腰走进门来。
“哎呀,几年未见,这三娘的皮肤更嫩了些,别个姑娘都是年龄越长皮肤越糙,三娘怎的是相反的,可否告知我一二?”杜迎风朝着美貌妇人揉了揉眼,佯装出一副又惊讶又惊艳的模样。
“你这张嘴呀,裹了蜜一样!”风三娘生的柳眉凤眼,樱唇桃腮,真真是个千里挑一的美人儿,此时听他胡言乱语,非但不气,反而笑的花枝乱颤。
“喏,加的菜。”将托盘里的两碟小菜置在桌上,风三娘整了整衣袖,好整以暇坐在了杜迎风对面位置上。
杜迎风好笑的看着那一碟泡椒凤爪和椒盐花生米,摇头晃脑道:“妙哉,妙哉。”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三年五载的不回来,一回来就往我这儿跑,别告诉我是来找我叙旧来的。”三娘斜斜的撇了他一眼,不过即便这样一个动作,她做来也是风情万种。
“我是想找三娘叙旧,可惜家中有恙,只得先处理正事了。”杜迎风看着她,遗憾道:“下回来,一定要尝尝三娘的拿手好菜。”
风三娘自然早便知道他家中之事,但知这少年心高气傲,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少年道:“你且坐着,我去厨房看看是否准备了现成材料。”
“不忙去。”杜迎风拦下她,正色道:“我此来,是要三娘帮我一个忙。”
风三娘闻言,点点头附耳过去,杜迎风便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
“三娘,近两日可有人来找过我?”杜迎风交代了正事,突然又问道。
风三娘摇了摇了头,接着纳闷道:“到这里来找你?”
“是到这里来找大掌柜。”
听他这样一说,风三娘睇了他一眼,道:“这里的大掌柜,不正是你?”
杜迎风嘿嘿一笑,道:“还得依仗三娘这两年为我操劳打理。”
“你这弯子,把我都绕进去了。”风三娘嗔道:“直接让人过来找你不就得了,还说找大掌柜。”
杜迎风朝她摆摆手,道:“既然没有,那便算了。”他坐于窗边,随意一眼瞟向窗外,不知看到甚么,唇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修订):颜少青行迹诡秘,杜迎风使计牟策
第五章:颜少青行迹诡秘,杜迎风使计牟策
杜迎风于街坊上招摇过市之时,颜少青正安坐于天一茶铺顶层的阁楼里,品香茗,眺汴河。
天一茶铺地处街市与汴河漕运码头之间,属闹中取静之处,离其不远,便是粮船云集的河运码头,近处,则是人烟稠密的街坊闹市,左邻为几家贩卖茶叶的铺子,右舍则是开封最大的酒楼酒仙居。于此地往外眺望,周围皆般景象皆可收入眼底。
倏地,一声鸣叫由远而近,接着,一小团蓝灰色的身影破开云霄,俯冲落到窗棂上。
竟是一只体型瘦小,尖尾红喙的隼鹰。
颜少青轻展右臂,那性子凶悍的隼鹰便乖巧的落到袖上。
他解下隼鹰腿上的一小支竹管,展开卷藏在里面的一截绢布,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将其扔入了煮茶的红泥火炉下。又随手取了桌上的文房四宝寥寥写了几笔,将宣纸卷好塞入竹管,重又系回鹰腿上,待他做完这一切,这扁毛畜生似是通了人性,嘶叫一声,重又振翅而去。
等了两天,该是时候了。
颜少青悠悠然踱出天一茶铺之时,正好被在酒仙居里会风三娘的杜迎风瞧见。
感到头顶传来的炙热视线,颜少青噙着一丝淡到看不见的笑意,闪身没入了熙嚷人群。待到杜迎风追出来的时候,只能看见这一道靛青背影离他已是极远。
“让开,让开!”随着几声呵斥,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被清出一条空道,先是几匹铁骑开路,每一匹铁骑之上,均坐着个年纪不大的英俊青年,他们皆是身着紫衣,肩系披风,腰里悬着镶金嵌玉的宝剑。铁骑之后,是一顶银顶皂盖的八人抬轿,盖帏遮的严严实实,轿子两侧各有一队身着甲胄的近侍。
“你道这是哪个皇亲国戚?”悠子期捧了把瓜子坐在房檐上,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沐亭之。
“我怎知道。”沐亭之阴着脸,挪了挪自己位置,使自己离那一堆瓜子壳远些。
“我跟了开封府那狗官整日,那狗官不停的走门串户,最后去了侍郎佐令陈广年的府邸,两人在密室里聊了两个时辰。”悠子期痞痞一笑,道:“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说就说,卖甚么关子?”沐亭之心情正自低落,不耐地盯了他一眼。
“嘿嘿!”悠子期伸手揉乱沐亭之那一头打理整齐的漆黑长发,一搂他肩膀,于他耳边调笑道:“不就是被那杜公子欺负了,回头哥替你找回场子!”
原来那日沐亭之回来之后,便将那白衣少年人的外貌身形与悠子期描述了一番,这悠子期于汴京俨然是个地头蛇,路路通,当下便就猜到,那人定是杜家的小公子。
沐亭之挥开那只瘦骨嶙峋的爪子,仍旧阴着一张脸,道:“说正事。”
悠子期看着他那一头乱发,又怪笑了几声,才继续边磕着瓜子边道,“我趴在外堂大梁上,也听不见他们在里面谈些什么,可那狗官前脚刚走,这顶轿子就进了陈府。”他指了指下头的仪仗大队。
“看这架势,想也是哪一个亲王贵胄,怎屈尊降贵跑到陈广年的府里?”沐亭之皱了皱眉头,继续道:“你对这京城倒是熟悉。”
“哈哈,好歹也是两年没有挪窝,哪个狗官家里多了个金库,哪个狗官多娶一房姨太,我都有一本帐呢。”悠子期得意道。
沐亭之假装没有看见对方那副得意劲,低头继续瞧着缓缓过去的八抬大轿。
“这事真奇了,开封府那狗官掌管京畿大小案件,这万剑山庄的案子虽大,但必定是江湖寻仇一类,江湖人亡命天涯,官府即便下了海捕公文,也多数不了了之,怎么这次好像为这案子东奔西走,尽心尽力的样子”悠子期一摸下巴,调侃道。
“是有古怪。”沐亭之点点头。
悠子期耸了耸肩,摊手道:“搞不懂。”
“那是景王的轿子。”宇文无极抱剑立在一旁,不疾不徐插了句话。
“景王赵钰!”沐亭之转过头讶然的看着他,“你怎会知道?”
悠子期赞许的看了宇文无极一眼。“看来七当家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相传赵钰善于结交江湖人士,最喜欢笼络江湖上那些青年才俊。他有一支亲卫队,只五个青年组成,穿紫衣配宝剑,都是当今武林上排的上名的高手。”
“那些骑马的就是了。”悠子期摸了摸下巴,继续道:“模样都不错。”
“沦为朝廷鹰犬,真丢了我们江湖人的脸。”沐亭之冷哼一声,为之不耻。
“难道此事,会与朝廷扯上关系?”宇文无极与悠子期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里的担忧。
“希望是我多虑,要尽快将这件事报给阁主。”
虽时值冬季,汴河码头上却人潮涌动,一派繁荣,纤夫牵船放锚,船夫摇橹晃桨,各商号自顾自泊船落锚装载卸货,偶尔碰撞摩擦,也很快平息下来。
汴河上横了架木质拱桥,因形态流畅如一道飞虹,故取名虹桥。
颜少青正负手立在这虹桥之上,垂首望着一艘中等大小的船只由远及近,停泊靠岸。
船只靠岸之后,船舱里先是出来两个一身江湖气的汉子,他们一个身穿黑色窄袖短褐,一个身罩墨绿颌领襦袄,威风凛凛,气势汹汹,他们一人呼喝船上的家仆卸下货物,一人径自转身,又从船舱里扶出个年逾六旬的老者。那老者中等身材,背有些驮,手里提了根曲杖,虽一头银发,满脸褶皱,一双眼却是极有神采。如果再看的仔细些,便能发现,那老者提着杖子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
“霍老,这次您亲自跑这一趟,果然收获不小!”黑衣汉子曲着腰身,恭恭敬敬附在老者耳边吹捧道。
“这一单生意要是砸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再混下去!”被称为霍老的老者哼了一声,同时往木质承台上敲了一杖子,径自朝着岸上走去。那黑衣汉子点头哈腰连连称是,立马迎头跟上,留下码头上另外个大汉指挥调度。
老者率先上岸,没走几步,一阵心惊肉跳之感陡然而升。尽管早几年退隐下来做了个普通商人,可他那种江湖人的警觉心仍如当年。四十多年的功夫底子,令他虽惊不乱,他按捺心神,悄然握紧手里的杖子,先是瞧了一眼身旁拍马奉迎的黑衣汉子,再又环顾四周,发现有一道目光自上而下,将他望着。
“霍八指,我等你几天了。”一道冷漠的声音传进老者的耳朵里,但是他却发现,身边那黑衣汉子仍旧口若悬河,自顾自吹捧着,于这道声音惘然不觉。
传音入密!
当这四个字窜入脑门,老者脊梁骨一凉,立即气运丹田,全身戒备起来。不过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便惊觉喉头一紧,有一股大力将自己提了起来,再便是两脚腾空,失了依靠。
他张口欲叫,冷风瞬间便倒灌入喉,只得识相闭嘴,但觉耳边劲风呼啸,如刀一般刮过两颊,勉强睁开双眼,只见两旁景物飞速倒退,一道靛青残影挡在身前。他这是……遭人绑架了?
只片刻功夫,老者便被携着从漕运码头掠到城外西郊一处竹林子里。而那矗在原地的黑衣大汉,此时还未反映过来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霍八指被抛在地上,浑身气血翻腾,喉头里更哽了一口腥甜,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得紧。他趴在被冻得硬邦邦的泥地上睁大双眼,怔怔望着几步之外的一双靴子,他撑起身子抬起头,视线渐渐上移,甫见一道靛青色的背影负手而立,顿时便浑身一颤。
此时,不知是适才被那一摔震至内伤,还是其他原因,他只觉自己体内真气涣散,浑身瘫软,连话也说不利索。“你……你……”
“霍八指,连你也老了。”靛青身影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