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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颜离熙的话,满意地在他的后颈烙下一个吻。然后又装做不放心的样子,补充道:
“不过就算是解之,想要打探消息都是不可能的。”
颜离熙心中波动了一下,想要反驳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把贴在自己背上的手抖了下去。梅皓知道这是颜离熙冷淡自己的表现,可并不生气,再接再厉地跳到床上,小心地躺在颜离熙身边,松松地圈住他的腰:
“我知道你累了,就在我这里休息吧。不过前提是不许再提朝中的事。须知我妒忌起来可是要比那慕容刑强烈一百倍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指尖挑着颜离熙系着亵衣的带子,慢慢儿地拉扯。
第二十一章
亵衣带子本就有点松了,现在被梅皓如猫儿般戏弄着更是彻底地放弃了职守,宽大的衣襟向两边分开,露出前胸大片苍白的肌肤,上面黯红色的痂大多已脱落。新长出来的粉色皮肤好像大朵浅色蔷薇。而两点红缨便是已经成熟的蔷薇果,诱惑着人去采撷。
梅皓几乎着魔似地低头在爱人的胸前舔吮,同时不忘避开伤口,然后一点点地向下移动。那种温凉中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让他陶醉。
按照颜离熙现在的身体状况,云雨之欢似乎还有些勉强。双方应该都心知肚明,可梅皓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算是一次爱抚,他都想要充分利用到极致,这也是他从不吃亏的要决之一。
对于这样的逗弄,颜离熙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在发觉到对方的举动实在放肆之后,才反手一记拍在梅皓头顶上。力道并不大,那只馋嘴的猫儿却夸张地“痛叫”一声跌下了床去。
“好端端的,解之又扫兴……算了,留到下次罢。”
知道这是梅皓变着法儿体贴他的身体,颜离熙心里虽然明了,可脸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反映。因为稍许纵容和回应便极可能带来一场精疲力竭的灾难。
从京城到寒州走水路大约需要用四天的时间,就在靠山王梅皓精致的画舫接近封邑的时候,宾与怜也开始熟悉新的职位。
两天前他又入了宫,慕容刑果然给了他编纂名录的工作。这举的目的便是要将那些梅系以及朝廷中的不安势力去除干净,这自然不能一蹴而就,从长计议的工作便立刻开始了。
这些天来,宾与怜一直借口熟悉律例查看过去封存的文献,尤其是五年前的那场叛乱。因为做好了准备发现任何与自己所知的出入,宾与怜心中始终是平和。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在封存的故纸堆中搜索,然后靠着猜测和推断一点点拼凑起那段秘密的历史。
大焱皇朝啼鹃三十七年,皇立第九子刑为太子,太子天生聪颖,但性喜自由,且与颜和之多有狎昵亲密之举。朝中有臣反对者,拥戴庶妃之三皇子。
大焱皇朝啼鹃三十九年春,啼鹃帝大病,保皇三子党羽准备发动政变支持三皇子上台,保皇党人颜解之以及其他要臣着以打击,第一次政变胎死腹中。
大焱皇朝啼鹃三十九年夏初,帝薨,保皇三子党于先帝丧期密谋封城,和之携兄长解之令牌出城,被误认为是颜解之而被叛党诛杀,吊于城门。其后保三皇子党内部分解,后有靠山王梅皓赶到,起事被镇,北城门大火,皇三子被杀,大批判臣畏罪自杀。颜和之尸体被焚。
此次起事,最后查明涉及六品十余名不同职务官员。即便有尚未肃清之余党,亦不敢再做举动,以免两败俱伤。
同年九月,新帝慕容刑即位,改年号昭琰,诛杀剩余叛臣;次年,对部分保皇党人施行“兔死狗烹”之政策,培植新贵。其中,保皇党要臣颜解之被施以宫刑。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毫无疑问,这又是个权利与生死的斗争。宾与怜可以猜想到当年的叛党起事为何会从内部分解,梅氏一族又为何得以残存。
颜和之知道拿着兄长的玉佩出门,梅皓绝对不会阻拦,于是他是想扮成兄长的样子离宫出逃,可不巧遇到了与梅皓存有异见的党徒,变成了解之的替死,尸体吊在城门口,天长日久竟连梅皓都无法辨认,梅皓遂与同党起了异见。内讧之中,皇党乘虚而破,梅皓见大势已去,遂杀人灭口,同时倒戈一击,勉强在岌岌可危的关头稳住了自己的地位,同时扶住了梅家一干人等的性命。
合上卷宗,宾与怜提笔,在纸上草草写下几个慕容刑授意过的名字,再添加了那些梅姓的臣众,这仅是一个大致的范围,还需要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地完善与扩充,但似乎仅仅这个范围,并不能让宾与怜自己完全满意。
他觉得遗漏了什么。
宾与怜闭上眼睛,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冰冷的目光。鄙夷的讥讽的蔑视的,他将那些目光的主人一个一个写在纸上,立时有一种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快感从笔尖升起,宾与怜在照不到阳光的藏书阁深处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慢慢冻结。
“要向驾驭朝堂,就首先要尝试成为一个冷酷的人。”
他记得解之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夏天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所有植物都在茂盛到极致之后稳定了下来。画舫拨开一池油绿的清萍,擦过高高低低的荷丛,从水城门进入寒州。
这便算是到家了。
这城门内的水道,本应该能蜿蜒进入城市的深处,可是因为前几个月的旱情,水位已经大大降低,除了经过寒州城外的漕运干道外,几乎所有的水陆都仅容小船进出。王府画舫被迫停了下来,软轿已在岸上等候。靠山王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搀扶颜离熙入轿,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还好轿子内部尚为宽敞,挤下两个人倒也不显得多么拥挤。
应该是梅皓吩咐过了,这轿夫抬得异常小心,一路上都不感觉到什么颠簸,轿子一路抬进了王府内院,所以颜离熙并没有看见融秀雅与恢弘为一体的靠山王府外景,这倒有了点绑架的意味。
快近晌午的时候,寒州的天色就阴沉了下来,异常闷热,并且开始潮湿,颜离熙从轿子里出来,刚被扶近花厅,天上就突然打起了闷雷,电光更是一闪接着一闪,几阵狂风之后,竟然有豆大的豪雨急坠下来。这是寒州久旱以来的第一场豪雨,敲打在惊愕的人身上。王府外的街道上立时响起一潮潮欢呼声。间或夹杂着几声“龙王爷开眼”的高喊。还没等颜离熙适应这如突然的喧闹,却被梅皓笑眯眯地从后面抱了个满怀。
“贵人出门多风雨…解之你果然是我的宝贝啊……”
这场彻底缓解了旱情的雨,一直下了整整四个昼夜。
第二十二章
寒州城久旱逢甘霖的消息传到京师的那天,慕容刑发了场不小的脾气,虽然之前宾与怜也领教过他的怒火,可这算得上是最厉害的一次。
坐在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御书房中,宾与怜端着茶盏,面无表情地看着慕容刑踢倒檀木椅,摔碎最后一个琉璃镇纸。
“你有什么事,快说!”
广袖一挥,赶开竟敢在自己面前落座的宾与怜——看他现在气定神闲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多月前那个茫然与失措的青年。
“旱涝风云乃是天之气象,无可避免,陛下不必如此烦恼。倒是微臣兄长近日传信给微臣,说寒州城水运复苏,梅府似乎又借着水道运输货物,至于运的究竟是什么,还有待查明。”
“还能是什么东西?不是粮草就是兵甲!”
慕容刑显然还在气头上,宾与怜觉察到自从颜离熙离开之后他的脾气便一天比一天恶劣。
“这几年梅皓一直在筹备物资,那狐狸狡猾得紧,朕每次叫人去打探都是无功而返,最要命的一次朕的人还被他反咬一口……”
说到这里,宾与怜看见慕容刑恨恨地咬着唇,那模样竟然有些像少年赌气,这才恍惚想起所谓的皇帝也不过是个血气的青年。
而这两人的争夺估计是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了罢。
然而解之的年纪似乎比慕容刑还要小些,却根本看不清楚他内心想法。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可怕。不过又或许,解之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此刻的自己,一举一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想获得什么结局呢?
每次都告诉自己要仔细想想,而每次都想不明白。
从御书房出来,绕过几个战战兢兢低头行礼的太监,宾与怜走进繁花低垂的游廊,软轿就在走廊尽头等候。走廊里很静,可以算是宫中比较冷僻的所在,然而就在这片浓夏静霭之中,隐隐地飘来一丝琴韵,吸引了宾与怜的注意。
游廊本是御花园的一部分,若遇上几个后妃并不奇怪,只是这琴声之中蕴含郁结着了深切的愁苦。也许是读多了自比为深宫幽怨的文章,宾与怜倒有点想看一看真正的宫中怨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停下脚步,他从繁茂的花藤中望过去,远处果有个女子抚琴的背影,她身边没有婢女,此处又甚为冷僻,所以宾与怜估计那是个不得宠的女官,临时心念一起,不知不觉中便从游廊中迈出,走了过去。
大约走到离那女子五步之遥处,琴声截然而止。感觉到有人靠近,那女子便回过头来,不过宾与怜没有见到她的脸,女子的容貌被掩盖在一片素白的绸帘下,乍一看倒吓了宾与怜一跳。
“宾探花……
反是那女子,首先认出了宾与怜来,听着她的声音,宾与怜惊了一跳。
“梅……”
没错,虽然夹杂了些许沙哑,但的确是那天闯入古华轩的梅妃的声音。宾与怜的思维急速地回溯,猛地明白了过来。
九秀苑的那场大火不仅伤了梅妃,而且还给她留下了难以消弥的创伤。那张被白绸遮住的面容,恐怕已经不复昔日的美艳了。
对于这个女人,宾与怜没有好感,但悲悯之心,却并不因为她所为而消减。这容貌一毁,就算梅家再如何强硬,梅妃也不可能去争夺皇后的宝座了。这女人处心积虑想要获得的,竟然如同朝露一般,一夕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唉……”
人的生命况且如同韭上之露,更何况是那些不断变化的欲望念想?这样想着,宾与怜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宾探花是在可怜本宫么?”
淡淡的一声感叹,听在梅妃耳中却扭曲了意味。
伤了面容,就等于失去在宫众竞争的资本,皇帝本就对自己不冷不热,现在更是有了堂皇的借口疏离;而原先对自己期以厚望的梅家众人亦冷淡起来,开始琢磨起另一个梅系少女的主意;皇宫是个望风听雨的地方,这样两边都没了依靠的人,自然落到了地面,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倾诉。现在突然遇见一个替自己嗟叹的,却还是自己想过要除去的。前后的反差让梅妃心中充满戒备,从前那颗充满机巧的心,如今已经混乱得分不出世故与人情来。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心,才能够被宾与怜接下来的话所击中,然后漾开一个至关重要的波澜。
“微臣只是替梅妃娘娘觉得惋惜………九秀苑大火,娘娘可知乃是何人所为?”
被遮住了的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宾与怜知道九秀的大火,并没有个合理解释。慕容刑只是草草处置了当值的官吏,然后便不见有后续提起。
“娘娘想必也听说了,那天九秀失火之时西华发生的事情。事有蹊跷,难道娘娘不觉得么?”
女子依旧没有出声,但是白皙的双手已经紧紧揪住了玉佩的流苏,在指上紧紧缠了几圈,矛盾地揪扯。
“娘娘可知那天,颜离熙被陛下发落,本是袋刑八十,可只打了四十七板就被大火打断,这围魏救赵的计谋,娘娘想必是清明……”
“你胡说!”
思索了片刻,梅妃仿佛明白了什么,直起身子大声反驳。
“娘娘无需驳斥在下,只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