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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来到这里……我确实想过要夺取贝涅波廉特。但也并非无论如何都渴望这片土地。与邻国交战、或国王的赏识也罢,对我而言都是次要的。我只是……由于我个人的怨恨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回到这个贝涅波廉特。」
「怨恨……?」
「因为我原本以为母亲是被杀的。」
阿尔文吓了一跳,摇晃着烛台靠近牢房说道:「怎么会?」
「究竟是被谁?」
「就是被你的双亲啊。在母亲举行丧礼的那天……我看见了。你的母亲哭着,紧紧抓住父亲不放。『是我杀的、都是我不对』这么说了好几遍吶。」
「那是——一定是,自己很可能将疾病传染给她了的意思……」
「是啊,」但丁点头。「我现在明白了,都是我的误解。由于还是个孩子,所以分辨不清事实而陷入混乱。在那不久之后,听说了要去凡戴克当养子的事,就一味地以为自己是被赶出去的……」
「哼哼,」他吐露的自嘲,较平常更为无力。「前一阵子在墓园,听见艾娃所说的话时我大吃一惊,但是却合情合理。仔细想一想,你的双亲根本没有道理杀害我的母亲。」
蜡烛一晃动,但丁的影子也跟着摇动。彷佛就像他的心正在颤抖一般——惶恐地飘摇不定。
但丁沉静地,将话继续往下说。
「……小孩子的主观意识超乎常理。因此,当凡戴克义父知道我的误会之后,就巧妙地利用了它。他再三反复地告诉我:『你的母亲在贝涅波廉特遭到惨无人道的待遇,而且你是被贝涅波廉特舍弃的。』将我束缚在凡戴克。那是一种暗示吶。哈,真可笑。我居然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义父似乎早在国王之前就设想过与邻国间的战争。也十分明了贝涅波廉特的地利之便。他利用了怀抱着对欧基弗家的怨恨之下成长的我,策划了一场占领计划。我的义父,不亚于麦卡兰,自私自利而且欲望强烈——阿尔。」
但丁总算面对这边了。
阴暗之中,紫罗兰的瞳孔笔直地注视着阿尔文。
「我没有关系。我被处死是理所当然。无论理由为何,我都是抱着加害你们的念头踏入这片土地的……但是,不要杀害那些士兵。」
真挚的眼眸凝视着阿尔文。他慢慢地起身走近,指节粗壮的手握住了粗糙的牢窗。
「那些家伙很有用处喔。令人讶异的是,那些莽汉们大家都说很喜爱这片土地,也很喜欢你。至于修则是被艾娃迷得昏头转向。」
「……是那样吗?」
虽然很意外,但是经他这么一说,刚开始能够毫无芥蒂地谈话的两人,最近似乎保持着一些距离。这是亲密交往的男女身上常见的倾向。
「只要一看就知道了。但是因为总管的眼光盯得紧,所以一直连手都不能握吶……总而言之,那些家伙一个人能够抵三人份的兵力。如果是为了你,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或者,也可以威胁他们若不照做就杀了我吧。你随时都可以将我处死。」
无法认为在但丁直直凝视着阿尔文的眼瞳中,隐藏着虚假。
然而却没有办法理解。但丁简直就像是,一心想要守护贝涅波廉特不是吗?像这般身陷囹圄,一面说着处死也无妨,一面要他运用自己的士兵,这番构想究竟从何而来?
「……你……怎么想呢?」
他认为不得不提问——关于但丁,真正的心意。
「什么事?」
「你……至今一直怨恨着贝涅波廉特、欧基弗家的你,现在怎么想呢?还是很厌恶贝涅波廉特吗?连我,也很讨厌吗?」
总觉得好像变成了小孩子所提出的问题。
但丁大概也愣住了,稍微瞪大双眼。然而下一个瞬间,便在叹息的同时流露出一抹既非自嘲也非冷笑,而是极为自然的笑容,回答:「我不讨厌。」
「这栋偏僻乡村中的城堡也好、笃信精灵的村民也罢,还有声称看得见精灵,几近傻呼呼地想要相信他人的你——我都不讨厌……阿尔。」
被如此温柔地称呼着,胸中悸动了一下。阿尔文将烛台放在脚边,靠得更近。
粗大的木头栏杆阻隔着两人。
在但丁卷翘的头发里头,那只精灵探出半边脸蛋。只有那一带朦胧地散发着紫罗兰色的光芒这件事,为何但丁没有发现呢?
「收到邻国的联络了吗?」
「……还没有。」
「既然如此,就更应该出动我的士兵。」
「那是不可能的。我个人姑且不论……其他的人不会接受。」
「我不希望让你去送死。」
手突然间被越过栏杆的手握住,阿尔文不知所措。但丁的手掌炽热,阿尔文察觉到,自己一直渴望着那份温暖,内心于是动摇。
「我不想——失去你啊。」
尽管只有一丝丝……可但丁的语尾颤抖着。
从栏杆伸出的手臂,将阿尔文搂了过去,他被包围在紫罗兰的香气中。
不行,对于这股香气阿尔文的理智相当脆弱。明明还不知道敌人何时会袭击过来,关节却失去了力量,身体深处热了起来。就连至今无论面对任何女性时,也都不曾出现过这种感觉——
「阁下!您在吗!」
听见脚步声与叫声,阿尔文立即抽回身体。
带着一脸严峻的神情快步走过来的人是威廉。
「森林的瞭望台捎来联络了。说是发现疑似麦卡兰的军队。」
「……来了吗?」
下定决心的时刻终于来临。
阿尔文最后再一次,回头看向但丁之后便离开了那个地方。但丁一言不发地,从栏杆那一头注视着阿尔文。
在童仆和威廉的帮助之下,迅速穿上银白色的甲胄。
窗户外头,风势逐渐增强。
如果在黎明来临之前化为大雨,森林就会变得不够明亮,土地也会湿滑泥泞,马匹便无法随心所欲地奔驰。对熟知地形的阿尔文一行比较有利。
「天空与森林,愿意成为我们的同伴呢。」
「是啊,阁下。一定是精灵的功劳……请,配剑。」
「士兵们呢?」
「请他们在中庭里等待了。」
「那么出发吧——威尔,城堡就拜托你啰。」
「是。」威尔听令地行了一个礼。
他身为总管,将守护阿尔文离去之后的城堡。再次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他的双眼红通通地充血。「请您千万要活着回来。」传过来的声音颤抖不已。这是一场胜算不大的战役,威廉也很清楚。
阿尔文和士兵们进入了漆黑的森林中。
亲自登上瞭望台后,在距离不远的地区中看得见营火。由火光的数量推测,兵力是阿尔文他们的五倍以上。大概是企图等到破晓时分一口气攻打进来吧。
下雨吧——仰望着不见星光的天空,阿尔文强烈地祈求。
而祈祷似乎传入了精灵,抑或是上天的耳中。还不待黎明到来,便开始降下豪雨。甚至还传来了雷声。
是暴风雨。
钻入金发里头的精灵低声细语。
阿尔,把甲胄脱掉。天龙会把金属当作目标。
精灵所说的天龙,换'原文为“话”,疑为错别字'句话说就是指闪电。阿尔文向士兵们下达指示,要他们尽可能脱去盔甲。一旦'原文为“但”,疑为错别字'落雷开始,马匹终究会因为害怕而派不上用场,而成为肉搏战。既然如此事先换上轻装比较妥当。
在暴风雨中,黎明来临。
突击的信号震天价响,绣着麦卡兰徽章的旗帜挥舞着。骑兵与步兵宛如怒涛般攻击过来。阿尔文固守防卫线,布下了不让对方接近城池的阵形。
狂风暴雨下,战斗演变为一场鏖战。
因为遭受落雷直接击中,敌兵倒下了好几名。人体从盔甲之下冒出阵阵黑烟。大惊失色的麦卡兰的士兵们,几乎全部都将甲胄脱下扔在一旁。豪雨导致视野恶劣,所以弓箭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这是一场剑与剑的肉搏战。担当指挥的阿尔文在较为后头的地方准备,然而依照这个状况,或许毋须多久自己也将要拔剑出鞘了。
「阁下,一部分的防卫战线被突破了!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是敌兵好像往城堡前进了!」
「你说什么!」
尽管吊桥已经悬吊起来,但是入侵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仅凭着留在城堡中的卫兵,究竟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呢——至此阿尔文猛然察觉。
被关在监狱中的但丁和士兵们会落到何种下场?
麦卡兰可是险些就被但丁杀死了。根本不可能饶过他和士兵们。要杀害手无寸铁地待在牢中的他们简直易如反掌不是吗?
「火速,派联络兵去城里!转告威廉释放但丁和士兵们!」
「但是,不能那样做——但丁他们说不定会为了向麦卡兰请求饶恕,而投靠我们的敌人!」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事实上,只要不献出阿尔文的首级,麦卡兰或许就不会饶恕但丁。他是个一旦被激怒便很棘手的对象。
「释放他们。」
用强硬而坚定的声音,阿尔文重复命令道。
「但丁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速速释放!」
「是!」
传令兵跳上马背,以最快的速度疾驰而去。
希望还来得及。
阿尔文相信但丁。那并非是一种「想要相信」的愿望,而是确实的信赖。我不想失去你——但丁这么说道时,阿尔文看见了。看见躲藏在他髪中的精灵,也轻轻地点了一个头。既然如此,那就不是谎言。
阿尔文的士兵们,利用天候骁勇作战。
即使这样数量还是太过悬殊。敌人将大本营设置在森林之外,接二连三地派兵攻来。他大概是识破了这边的兵力稀少,打算确实地逐一打倒。
邻国的援军尚未前来。
暴风雨更趋强劲。
在一阵格外强大的落雷之后,紧接着响起了劈里啪啦的轰然巨响。焦臭味飘散,火焰映入眼帘。原来是闪电劈中了大树。
那应该是一株古木。和雨势不分轩轾地,熊熊燃烧起来。
在火舌所产生的明亮之中,阿尔文看见了。
血流如注,倒卧在地的自己的士兵。哀嚎呻吟的人……死去的人。
其中也有急就章地训练起来的村中年轻人。肩膀负伤,正在竭力逃跑的不正是风车小屋的强纳森吗?那位用满脸雀斑的面孔,露出腼腆般笑容的磨粉师见习生。他紧咬住嘴唇心想:竟然连年仅十六岁的他都被送上了战场。阿尔文为了帮助强纳森于是奔跑着。
「呃啊啊!」
向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敌兵猛力刺出一剑。
强纳森瘫坐下去,直打哆嗦。望向仰躺地倒下的敌兵脸孔,他的年轻令阿尔文的胸口再度感到痛楚。对他而言,一定也有人正在故乡等待着他。
「——可恶!已经够了!」
阿尔文甩乱一头金发,跨上爱驹。
完全不听亲信士兵的劝阻,便投身于战况最为激烈,而且正逐渐扩展开来的地点。他拔出剑直指天际,奋力呐喊出声。
「听好!我是阿尔文?欧基弗!」
低哑的声音不是从喉咙,而是从身体深处高喊出来后,周围的士兵们一时之间停下动作。
「麦卡兰!你听见了吗!继续出现牺牲者对双方而言只是有害无益。你想要的是我的首级吧!既然身为骑士,就应该堂堂正正决胜负不是吗!」
「哎呀呀,真是好胆识。」
麦卡兰的马匹,从林木之间现身。他身穿最新款式的锁子甲,上半身罩着甲胄。雷电似乎正慢慢地远离。
「你说要和本人我用一对一的方式做出了断吗?」
「没错。」
「也罢,反正我也不愿意在这场暴风雨中持续漫长的战斗。那么你下马吧。」
「你先请。」
麦卡兰露出一个狞笑,从马上爬下。
「诸位,暂时不要出手……亚蓝。」
麦卡兰叫来一名士兵,将沉重的头盔递过去。那个时候,他看起来似乎说了些什么,然而雨声却将声音抹灭了。
「那么,放马过来吧伯爵。」
阿尔文将迷惘和踌躇全都舍弃,挥起剑刃。
这是经过吉尔伯特叔父严格训练的剑术。是以动作及速度,来弥补腕力劣势部分的战法。面对做出超乎想象的动作的阿尔文,麦卡兰似乎很惊讶。光是挡下剑击就快要用尽全力,更何况精灵还将刺眼的小光球投掷过来。或许是看不清楚周遭,麦卡兰一面频频眨眼一面退后,到了最后的最后,竟然转身开始奔跑。
「还想逃!」
紧追着麦卡兰,阿尔文也跑了起来。
虽然差一点就被烂糊的泥土绊住脚而往前扑倒,但还是好不容易支撑住了。他希望能够手刃麦卡兰,早一刻让这场战争结束。
而那份焦急,将沉着冷静从阿尔文身上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