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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求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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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心岩急忙闪身躲入连廊之下,雨帘如注,将整个照水居都笼入一种迷蒙的雾境之中。东陵晚性喜宁静,院中并无多少人伺候着,平日里只有一两个贴身的小厮,远侍在正寝的外堂之下。
  冷心岩从连廊一端穿入正堂,并无小厮伺立,但堂上的小炉仍然香雾袅袅,显示主人并未出门。
  “雪落?”
  唤过之后,冷心岩才猛然醒悟,轻叹一声,想来东陵晚应是在午睡,他在小炉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等待。
  良久无人,冷心岩兀自出神,忽然自雨声间歇,听到一声嘶哑啁哳的低吟。
  “晚!”心脏蓦然一阵紧蹙,冷心岩似有所感,几乎跳起来向正寝内堂走去,“雪落?”
  东陵晚的正寝与外堂相连,中间隔了一小处天井,天井中栽着一株梨花。冷心岩还是第一次走进此处,梨花本已是将谢的时节,雨水冲刷满地落英,旖旎开一地的纯白。花雨交织,韶华舞落,映着正寝虚掩的门扉。
  冷心岩驻足,视线穿过梨花飘舞的雨帘,远远望去,一瞬间,天地惊雷,让他脑海内心皆一片空白。
  那是让人无法想象的场景。
  最原初的欲望褫夺了一切美丽幻象,罪恶将道德抛诸于脑后,却奉上了令人狂乱的嫉妒与疼痛。血缘,是那两个人最深的羁绊,也应当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可是□着纠缠在一起的躯体,撕毁了人伦,也湮灭了冷心岩心底最后一丝的光明。
  一个是高山流水此生无悔的挚友,一个是心之所系痴迷恋慕的挚爱,双重的背叛致命的打击,冷心岩怔怔地望着屋内春光旖旎,却一步也挪不动了。
  东陵陌皮肤光洁,身材紧致,即使是这种暴雨滂沱的天气,也掩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力量与强势。褪去平日里的温良柔和,他用强劲的臂膀拥着那个应是他血缘至亲的人,满眼皆是爱欲焚烧的贪恋。
  东陵晚同样是不着寸缕,一身雪肤白得刺眼。他如同一株等待采撷的雪莲,柔软轻盈地躺在东陵陌的掌心,微微颤抖着,双眸紧合,既期待又畏怯。
  大雨如注。
  没有多余的语言,也没有任何的交流,东陵陌贪婪地吻着东陵晚白皙如玉的身体,一路缠绵一路缱绻,抵死纠结紧密相依,他们如同双生从不曾分离,也在今后的一生无法分割,融为一体,至死方休。
  吻,一路蔓延。东陵陌的表情被散落的长发掩盖,看不分明,他只是小心而急迫地探寻着东陵晚的秘密,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将东陵晚修长的双腿分开,用温柔的动作一点一点寻找着,然后占有那份隐秘的诱惑。
  愉悦和索求。东陵晚用双手紧紧抱住东陵陌的脖子,指甲划过的地方,道道血痕清晰可见。他不曾抗拒这逆伦的行径,反而在努力地取悦着东陵陌,尽量提起腰身,迎合着冲撞而来的欲望。
  “唔……”东陵晚的喘息在雨声中若隐若现,他不曾感知过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声音,此刻只是凭着本能的宣泄,并不算悦耳,却原原本本地留着他的情感。
  淫靡,缠绵,欢爱,混沌。
  欲海沉沦,漫天花雨蓬然,一路繁华至地老天荒。软红千丈,尽皆黯然失色,纵天地倾塌其犹未悔!
  “啊!——”
  东陵晚蓦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呻吟,同一时刻,惊雷震破虚空,电闪雷鸣,一瞬亮如万千华光笼聚,东陵陌猛烈地挺身,然后一下子将东陵晚压倒在床榻之上。“哈……”
  “!”
  冷心岩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叫喊出声。他仿佛如梦如醒,顾不得大雨未歇,转身飞奔而去。
  “什么人!”东陵陌惊觉,起身之时,却早已没有任何人的声息。他微微蹙眉,缓缓从东陵陌的身体里退出来,抚摸着东陵晚阖着的双眸。
  有黏腻的液体从东陵晚的身下蜿蜒流淌,混着丝丝猩红。东陵晚睁开眼睛,双颊被□染红,尚未退去那美丽的色泽。
  “怎么了?”哑声问道,东陵晚漾着浅浅的笑意,枕在东陵陌的臂弯上,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峰,“哥,你不高兴了?”
  心头一动,东陵陌展颜,俯身贴住东陵晚的身体,只是把头高高仰着,好让东陵晚能够看清他的唇语:“没事。晚儿,让我抱紧你。”
  “哥有心事?”捻住一缕东陵陌散落下来的长发绕在指间,东陵晚将身子缩了缩,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若是连我也要隐瞒,哥,便不用说了。”
  明知是以退为进,东陵陌还是心甘情愿地回答:“什么都瞒不过你,晚儿,我累了。”
  东陵晚浑身一震,半晌无言。
  苦笑着,东陵陌将脸埋入东陵晚的胸膛,吮吸着那令他着迷沉沦甚至背负逆伦罪恶的味道,他没有再说下去。内心的纠结已是深不可解,可是纯洁无瑕的美玉,并不该沾染这些俗事。静默地聆听着心脏的悸动,东陵陌摇摆的心意,一分分沉静下来。
  “哥……我爱你。”无神地睁大眼睛,泪水无法克制地滚落下来,东陵晚的指尖深深地掐入东陵陌的后背,像是要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作为证明,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东陵晚嘶哑的声音隐然带着决绝,“我爱你……”
  玉无瑕,尘不染,知逸无踪东陵晚。可是,早在为东陵陌敞开身体的那一刻起,东陵晚便已是满身尘埃。
  雨,越下越大。
  冰冷淋漓的雨水让冷心岩浑身湿透,却洗刷不了他内心的绝望与痛苦,挣扎于嫉妒与被背叛的深渊,他茫然四顾,支离破碎的记忆,只拼接出全然的黑暗。
  “为什么……”
  挚友,爱恋,人伦,罪恶。交织出一张令人窒息的网,让冷心岩几乎忍不住拔出匕首,冰冷的锋利抵住自己的咽喉,狂乱的思绪,疼痛将理智撕扯成碎片,一点点深入,殷红的鲜血被雨水流离。
  “呜……”
  眼前一片混沌,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冷心岩陷入魔魇,匕首一分一毫割入血脉,他却浑然不觉,只觉仿佛天昏地暗,魂魄离散。
  “住手!”
  蓦然一声清喝,破开了天地浑然的迷障,冷心岩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手中的匕首铮然落地,“啊……”哑声回应,他努力稳住身形,却已然辨不清来人的身影。
  “王爷,”耳边的低语轻柔,从那人身上发出的异香有着安定心神的作用,泠泠的铃声即使在雨中也分外清晰,“王爷,殊玉先送您回去。”
  冷心岩猛然抓住殊玉的手腕,冷得浑身打颤,他忍住不断袭击而来的晕眩,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知道他们的事。”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确定。殊玉默然片刻,望着眼前全然失去理智的少年,不由叹息。天潢贵胄,却逃不开人间的喜乐悲欢,情劫落处,无人可逃,无人可解。
  “知道。一直都知道。”
  殊玉突然杀气凛然,一掌将冷心岩击倒在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漠地开口:“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王爷。”
  “我,不应该……”顺着殊玉的话说下去,冷心岩痴痴地笑起来,“不应该……出现……”
  “对,不应该出现,不应该存在。”殊玉托起冷心岩的下颔,与他对视着,重复。
  “我……不应该……”
  “殊玉,心岩,你们在做什么?”
  骤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让殊玉的神色刹那柔和下来,双手顺势落下扶住冷心岩逐渐瘫软的身子。“大公子,王爷他……”
  东陵陌从东陵晚处离开,正巧看到了在雨中纠结的两人,心中蔓延开的寒意,他走上前去,看见茫然失神的冷心岩,神色异常的殊玉,以及,被雨水洗得程亮的匕首。“你们在做什么?”
  “东陵陌。”
  冷心岩低声念着这个熟稔的名字,挣扎起身,他瞪视着东陵陌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无数景象从眼前掠过。是东陵府前那个清俊的身影;是湖心亭里弹着蒹葭的少年;是聆之楼里一夜欢歌的笑颜;是赧然接过同心结的回眸……
  种种美好,辗转糅合,只变幻成那两具纠缠在一起的美丽胴体,艳丽如斯,罪孽深重,却是永远无法超脱的劫数。
  “哈哈哈……东陵陌!”
  冷心岩再也承受不住,喉头一阵腥甜,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便陷入全然绝望的黑暗之中……
  




☆、二十二

  “吾皇万岁,天佑大冕,皇后娘娘诞下两位皇子,陛下洪福齐天。”
  出生之时,正宫嫡子,无比的尊荣,只是……
  “启禀皇上,东宫乃社稷之本,如今皇子双生,皇上宜早作定夺,以为天下之幸。”
  并蒂双生,如同镜像。只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纵然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命运却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已经殊途。
  记忆中母后的脸,温柔却不温暖。母仪天下的女人,心中除了她的君父,也只有江山社稷。
  “为什么你要出生,为什么要与你的哥哥一同存在?太子只有一个,这世上与他相若的人,不允许存在。”
  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比你晚看见这天下片刻,而后你将高高在上万人景仰,而我,不被希望存在。
  被炉火烙红的发簪,眉间传来的刺痛,如同梦魇般日日夜夜烧灼着。皇后高贵的面容恍惚遥远,这是母亲,那个生下这生命的人。她是世上最爱我的人,却也是最恨我存在的人。
  “心岩,你记住,你只是冷心岩。你不能够和你的哥哥争,你是不需要存在的,让你存在的理由,只是为了你的哥哥,你永远不能和他争。”
  血,殷红,顺着额间的灼痛,缓缓淌落。
  “母后在你的眉心留下印记,有了这个印记,你不再和你的哥哥一模一样。你一生都不能洗去这个印记,这是你,为臣为仆的印记。”
  眉心的一点朱砂,也是这一世的黥印。
  “你是为了大冕而活,为了你哥哥,你连死也不能犹豫,这是你可以继续存在的理由,你是多余的,想要得到你的价值,你永远,要臣服在你哥哥的荣光之下。”
  太子,登基大典。先皇驾崩的场景,已经想不起来了,年少的王者一步步走上高台,祭告天地,君临天下。远远望去,那张脸在镜中出现过无数次,只是,只是镜中的那张脸,有着眉心的印记。
  云泥相隔。身份贵重的皇子,在这寂寥的宫殿里,也不过如鬼魅般荒芜而冷清。
  “朕,册你为瑜王,愿你勤勉求进,他日成为朕之臂膀。”
  会成为你的臂膀,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再被忽视不再被遗忘。天下将要铭记我的名字,每个人都要记得,大冕聆华年间,瑜王,冷心岩!
  “嗯。”
  睁开眼睛,被往事掩埋得昏昏沉沉的脑子也逐渐清明起来。冷心岩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原本沉重的身体一下子轻松许多,压抑着胸口的郁闷也似乎散去不少。“呼。”
  “醒了?”
  冷心岩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又崩了起来,那声音于他如同刀割,他勉强压抑着心头翻涌而起的酸楚与怒意,慢慢半坐起身,看见东陵陌坐在床沿上,平静温和,一如平常。“要不要喝点水?”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冷心岩点了点头,无言地看着东陵陌转身倒水,又细心地吹凉,再捧到自己面前,如果不是那时看到的景象,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兄长。
  伸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冷心岩重新审看着东陵陌英俊的面容,片刻,低声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烧了三天三夜,”东陵陌摸了摸冷心岩的额头,满脸担忧,“爹快吓疯了,连请罪折子都上了,还让我日夜守着,司徒家和欧阳家也派人过来探视,幸好,烧已经退了。”
  “哼,不过是怕我死了不好向朝廷交代,”冷心岩冷笑出声,瞟了东陵陌一眼,他眼底的忧心不是假装,“飞絮,你,你老实告诉我……”
  话到嘴边,冷心岩又说不出口,那样的场景太难堪,这直白的询问也太尴尬,半晌,他摇了摇头,黯然道:“你老实告诉我,在你眼中,我冷心岩是个怎样的人?”
  “呵,我还当你不会说,”东陵陌苦笑,顺着床沿滑坐在地上,背对着冷心岩,叹道,“你也动摇了么,王爷。”
  “我不知道,”冷心岩抱住膝盖,认真地想了想,“我曾经以为我背负的够多,我是个可以担当一切的人,可是这些日子,这些事情……原来我仍旧是个不知世事的笨蛋,我仍然……那么天真。”
  “东陵陌,你是冷心岩这辈子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纵使我们的路不一样,我仍然,仍然希望,你还是东陵陌,那个与冷心岩把酒言欢的东陵陌!”
  东陵陌仰起脸,苦涩的笑意漾开,他不知道冷心岩知道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前路迷惘,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而他此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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