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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求瑕-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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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子一再替殊玉隐瞒,殊玉感激不尽,”殊玉继续说道,冷冷望着冷心岩,艳绝凄绝,“瑜王爷,你果然很多余,我早就该,杀了你!”
  冷心岩悚然:“殊玉先生,你……”
  殊玉冷笑道:“怎么,不敢相信?真是养在深宫的小皇子,永远不知人性的残酷与自私。那些人,我杀了又怎样,你追查那么久,可曾怀疑过我?”
  冷心岩被激怒了,殊玉如此淡漠的态度,让他无法冷静:“殊玉先生,那些都是人命,你为何,为何要滥杀无辜?”
  “人命?”殊玉轻巧地笑着,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东陵陌脸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满满的温柔,“不过都是些蝼蚁而已,作为我的宝儿的饲料,还嫌太卑贱呢。”
  “宝儿?”
  “苗人一生一次的情蛊,”殊玉温柔而哀伤地望着东陵陌,“我的宝儿,可惜那些卑贱的血,也炼不成我的情蛊。”
  冷心岩狂怒道:“殊玉,那是人命!是三十几条人命!”
  “三十几条人命,”殊玉眯起眼睛,慢慢提起手中的宝剑,“那又怎么样,哼,多你一个也不多!”神色蓦然一变,电光火石之间,殊玉已是当胸刺向冷心岩。
  “殊玉住手!”东陵陌急忙制止,不曾想殊玉竟然早有准备,扬手一阵异香,东陵陌只觉浑身一阵酥软,随即倒地,“你!”
  “住口。”低声对东陵陌斥道,殊玉仍是剑挑冷心岩。
  冷心岩神色微变,见剑势凌厉迅猛,急忙错开脚步,侧身避过。“你想做什么?”
  “杀你!”话音未落,剑气如虹。殊玉招招夺命,剑网绵密落下,风华舞动,竟是绝世无双的姿态。
  冷心岩身手并不弱,左右闪避着袭来的剑招,但却无法寻得破绽,更无法逃离这行云流水的攻击,看得一旁的东陵陌心惊胆战,想喊,却被药效所迫,发不出声。
  殊玉步履摇曳,姿态婀娜,剑法亦武亦舞,纷纷扬扬宛似漫天花雨。冷心岩凭着敏捷的动作化解连环的杀招,落于花雨剑雾之中,冲突不出,如梦芳华。
  “围起来!”
  正当两人缠斗不休,洛阳府尹张天惠忽然带着大批差役出现,一声喝令之下,众差役将整个东陵府前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碍于冷心岩仍在殊玉的猛攻之下,张天惠不敢轻易上前,只好按住人马不动,扬声喊道:“殊玉,速速弃剑投降!”
  “哼!”殊玉冷笑,铃声愈急,剑法也更快数分,一时间逼得冷心岩左支右绌,竟至于无法招架。
  “殊玉!”张天惠见状,急得直跺脚,眼看着冷心岩被迫地退无可退,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慌忙道,“快快投降,若是伤害王爷,你和东陵家都难逃一劫!”
  “喝!”剑锋一瞬凝滞,寒光凝聚,落于冷心岩的眉心。
  殊玉轻轻叹了口气,望着一剑之遥的冷心岩,只消剑锋微微向前一送,冷心岩断无生路。只是……他仰起脸,笑容能倾圮红尘:“既然能在他们赶来之前逃过我的剑,那么,天意如此,殊玉无悔。”
  从容收剑,殊玉后退两步,目光逡巡于冷心岩和东陵陌之间,淡然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殊玉所为,前年,去年,今年,三十多人,都是我所杀,为了饲养我那只食人心口热血的蛊虫。”
  “你……”
  殊玉瞟了动弹不得的东陵陌一眼,含笑道:“苗人炼蛊,我也不必向你们多做解释。大公子惜我之材,所以替我多番掩饰。但殊玉杀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他人皆无关。”
  “有关没关,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张天惠仍忌惮于殊玉手中的剑,一面缓缓靠近,一面说道,“你,不要乱来,速速弃剑。”
  “哼,”殊玉挑眉,风神如玉,美若天仙却不见丝毫女气,“若不是我自己投案,凭你们,能奈我何?”
  “殊玉先生……”冷心岩喃喃道,“你……”
  “大公子于我,有知遇之恩,”殊玉依旧把目光落在东陵陌身上,风中铃声阵阵,和着他逐渐轻柔下来的语音,“接受以毒为医的苗人叛徒,替我隐瞒杀人之事……大公子的恩意,殊玉铭记于心。若是有来生……有来生……结草衔环以报!”
  泪眼朦胧,殊玉横剑自刎!
  “!”东陵陌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无法动弹,勉力挣扎,只是原地挪动两下,却无能为力。
  “不!”冷心岩从东陵陌惶急的眼神中已知其意,早一步的戒备,殊玉举剑的一瞬,他已然出手,一掌击落长剑,“拿下!”
  差役一拥而上,将殊玉拿住。
  “你!”剑落地,殊玉被差役制住,颈上已是留下一道血痕,“为何阻止我!”
  冷心岩长身玉立,森森望着殊玉:“若你是凶手,自然应该由审判之后明正典刑。若不是……”
  “你还如此天真么?”殊玉大笑,绝世的美貌,荒芜了人间,“人性之恶,永远让你无法想象。今日殊玉伏罪,王爷要将殊玉如何处置?斩首示众?千刀万剐?或者,王爷还是要株连东陵府。”
  “我,”冷心岩张口结舌。
  “哈哈哈,”殊玉凄厉无比笑着,笑着,任泪水肆虐,“王爷何必祸延他人,杀人偿命,殊玉无悔。”
  冷心岩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想再见悲剧。天理循环终有定数,殊玉,你真的,真的不悔么?”
  “不悔,不怨。”殊玉笑着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下去。
  空影如梦,镜花水月。无喜无悲,不怨不悔。
  张天惠禀过冷心岩,将殊玉收押洛阳府。冷心岩无可奈何,应允之后,便想先扶起东陵陌暂且回东陵府,哪知东陵陌身子发软,怎么也扶不起来。
  “殊玉,飞絮他?”
  “放心。”铁链加身的殊玉停下了脚步,即使是背影,他也依然清俊动人,“数日后,药效自会解开。”向前行了几步,他又忽然停住,半晌,道:“大公子。”
  东陵陌哀然望着殊玉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二公子的身体,”殊玉继续说道,“只要精心调养,不会有大碍。这是殊玉最后能还给公子的恩情了,余下的,来生再报。”
  言讫,殊玉不再停留不再回首,决然而行,以证其心。
  “呜……”
  东陵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看着殊玉渐渐消失,终于不见。
  迷魂引,梦断天涯无归人。
  青玉碎,共君只语暮云深。
  




☆、二十六

  “啪!”
  饱蘸墨汁的狼毫,在悬停良久之后,终于不慎落下,污了雪白的一张上好宣纸,也把冷心岩从沉思中拉回神来。
  伸手扯去花了的宣纸,冷心岩略带烦躁地站了起来,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踱步,却始终双眉紧促,郁结无法舒展。
  自殊玉被押已经过了数日,期间张天惠会同冷心岩,以及东陵家东陵宇,司徒家司徒今,欧阳家欧阳千韵,来来回回审讯,殊玉一口咬定所有血案皆为他一人犯下,与他人无关。
  殊玉只求一死,此案也几乎尘埃落定。东陵宇因殊玉是东陵府之人,也极力怂恿赶快结案,好撇清关系。
  冷心岩心中虽有疑惑,及至此刻,也是无力再辩驳下去,只待这最后一份文书写就,定下殊玉之罪,洛阳血案就此了结,一切归于平静。可是提起笔来,他却一个字也无法落下,有太多疑问未曾解开,如此屈判殊玉,他做不到。
  “笃笃笃”
  有敲门声传来,冷心岩心中烦闷,不耐地应道:“进来。”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还是走了过去,亲自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依旧笑得眼眉如月牙儿的司徒铭。
  司徒铭一身素袍,袖子微微挽起,手中提着一小坛子酒。他的下颔,一道深深的伤痕蜿蜒盘桓,虽然已经结痂,但恐怕这一辈子也抹不去这道痕迹了:“王爷,不请我进去坐坐?”
  “铭?”冷心岩心中一震,忙把人拉进了屋中,“你的伤那么严重,怎么会跑来这里?”
  “哎,酒!”司徒铭低呼道,生怕自己的酒洒了一点,见冷心岩如此慌张,敛容道,“我自然该来,王爷,还欠铭一个解释呢。”
  “我……”冷心岩无言以对。
  司徒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灌了一口酒,道:“说笑啦,王爷如若故意要害我,何必那么麻烦。我只是在家闷得难受,才出来……咳,你别告诉我哥。”
  冷心岩叹了口气:“你的伤势,才休息了几天,还是别太逞强好。”
  司徒铭继续灌酒:“小伤而已,倒是我大哥……那老女人的内功还真不差,哼!王爷,要不要来点?”他将酒递给冷心岩,“小晚儿送给大哥的,咳,我偷的。”
  “你,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冷心岩依然接过酒,猛灌了一口,“不错。可惜太少,若能一醉……倒也不错。”
  “王爷也会烦恼?”司徒铭笑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听说真凶认罪了,怎么,王爷都不高兴?”
  冷心岩摇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凶手……唉,不提也罢。说起来,你又是如何,来找我喝酒,不像你的作风。”
  “哈,是么?”司徒铭依旧在笑,可眼底的苦涩已是掩藏不住,“的确……不像呢。实不相瞒,王爷,我是躲出来的。”
  “躲?”
  “秦翩然来司徒家了,”司徒铭声音淡漠,带着几分伤感,“二年前,我差一点就该叫她大嫂了,不过……这次,她也真的要做我的大嫂了吧。”
  “她和我大哥,原是指腹为婚,只是爹爹过世之后,大哥一肩挑起司徒家,所以当初退了这么亲事。这次大哥受伤,秦翩然立刻上门探望。哈,她不能忘情,而大哥,大哥也有意将她迎娶回来。”
  冷心岩疑惑道:“司徒家要办喜事,你,啊……”
  “我也不想掩藏,”知道冷心岩已经猜到几分,司徒铭叹了口气,神情落寞,“我对大哥有心思,哈,不怕你笑话,我十岁就喜欢我大哥,当年秦翩然离开大哥,多多少少是我在其中搅合。可是到了现在,唉,大哥能娶上自己认可的女人,也算不错,可我心里……总是不乐意的。”
  不停得灌酒,司徒铭极力想要麻醉自己,可是酒味实在太淡,愈喝,只是愈痛得清醒。
  冷心岩的震惊,是无法掩饰的。东陵兄弟的事情已经让他骇异,而司徒铭这般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恋慕,更令他无所适从。然而只是片刻,他就冷静了下来。
  司徒铭的坦陈相告,让冷心岩重新审视了这一切。无论是东陵陌还是司徒翎,他们太过于优秀,朝夕相对而生的爱意,就如同自己思慕东陵雪落,一样纯粹而圣洁。只是血缘伦理的束缚,同样身为男子的无奈。悖逆之情,沉沦无涯。
  “铭,”半晌,冷心岩低声问,“你,还是决定放手了?”
  司徒铭沉默,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天回去之后,大哥说,他爱我。”
  “!”
  “可是正因为他爱我,所以他会娶秦翩然,结婚生子。”
  冷心岩悚然:“为什么……”他想起了东陵陌和东陵晚,同样的不伦,但是他们冲破一切甚至不惜忤逆伦理,也不肯向现实妥协半步。
  司徒铭好像知道冷心岩在想什么,盯着他的眼睛,缓声道:“因为我们比雪落幸运,即使我和大哥不曾捅破这一层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以兄弟的名义相守。这样不好么?”
  “雪落,你……”冷心岩脱口低呼,“你知道他,飞絮也……”
  “多少能看出来吧,”司徒铭笑笑,“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飞絮和雪落,比一般的兄弟更亲密些,呵呵,偶尔也会很羡慕雪落呢,能够独享心爱之人的爱情。”
  “你,你们……”冷心岩震惊地无以复加。
  “怎么,王爷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堕落无耻?”司徒铭继续笑起来,月牙儿一般的眼眉,撩动人的心弦,“说给王爷听这些,王爷要嫌弃我们了?”
  “不,没有。”只一瞬,冷心岩正色敛容答道,“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多谢你。”
  “嗯?”
  “呵,我终于明白了,”想起之前对东陵陌的嫉恨与妒意,冷心岩觉得自己真正可笑,除开那两人之间血缘的隔阂,自己又比东陵陌多了什么?“看来,我需要和飞絮好好谈谈。”
  “哎?”司徒铭诧然,问道,“说到飞絮,他哪儿去了,方才来的时候还去翠微院找他,竟然不在。”
  “他不在?”冷心岩蹙眉,一面向门外走,一面道,“殊玉给他下了药,说要几天才能解开,我寻了医者过来也没办法,这几日他应该在翠微院休息呀,怎么会不在?走,同我去看看。”
  “哎,等我。”司徒铭急忙喝了一口酒,才转身跟上。
  两人一路前往翠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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