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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清雅,却是冷心岩从未听过的调子。想是苗人秘传的什么术数,外人无法知晓。
三人又是绕着郭家庄附近仔细搜寻,仍然看不见半点异常之处。而殊玉一路吹着短笛,曲调反复了数次,也没有任何收获。
“不行。”殊玉终于停了下来,“找不到任何血腥之气。要么,凶案现场并不在此处,要么,此凶手的手法,真正如此干净利落。”
冷心岩沉吟道:“也许凶手手法利落,只是在现场,遗落了其他要紧的东西。”
“可是那样一来,现场便很难追寻了。”东陵陌叹了口气,显然有些失望,向前行了几步,他忽然立定,眼神一凝。“谁?”
“呵。”一声轻笑,一道淡黄的人影倏尔从树影之间窜落下来,一经着地,便毫无停滞,直袭东陵陌。
此间也是一处树林,人烟稀少,巨树枝叶连理相生,层层蔓蔓,往来交错,织成了一片天然的树网,形成绝好的屏障。相交的枝桠之间,细碎的阳光漏下,风吹拂,影影绰绰,树叶沙沙作响,一切一切,正好掩盖踪迹。
“飞絮小心!”冷心岩也立刻察觉异常,厉声喝道,肩脉一动,足下轻点,直追淡黄人影。
“哼。”又有一声低吟,电光火石之间,一线银丝直追冷心岩后心,冷心岩脸色一变,身影飞旋,白衣翩跹,侧身擦过。
而另一边,东陵陌似乎早已防范,那淡黄身影尚未欺近,他单掌微扬,掌气蓬然勃发,身形不动,衣袂一怒风飞,然后颓然垂落。
冷心岩身动眼观四方,东陵陌出掌,他立刻定身,足尖轻带,人已立定,如临渊谭半分不差,同时伸手一点,戳入刀影银光之后。
“啊!”“呃。”
同时两声娇喝,风止,仿佛所有人都未动过。
☆、六
瞬间开始又立刻完结的激斗,殊玉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灿然一笑,铃儿脆响,划破这凝结的气氛:“好身手。”
来袭的是两名女子。被东陵陌一掌震倒的淡黄衣衫,十八九岁的模样,使的是软鞭,已被掌气震得节节断裂,她懊恼得半伏在地,不算很美的脸庞,却有一双大而璀璨的眼睛。“可恶,居然把我的苍龙鞭都弄断了,你要不要这么用力!”
东陵陌负手而立,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你不也是全力施为?”
“你!”
“但她并无杀气。”被冷心岩制住的女子缓缓收起手中的弯刀,高挑的身材,苍白的容颜,和一双黑得震慑人心的眼瞳,她看起来年纪小些,但眉间却更多历经人事的沉静。“东陵公子,还有这位公子,得罪了。”
“江北金刀秦天正的千金秦翩然,河阳威远镖局的大小姐许笑容,”殊玉妩媚得拨弄着手腕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和着他有些慵懒的声线,他的美,让眼前的两女黯如尘土,“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菁华双姝。”
东陵陌垂眸,收敛住眼底涌动的气息:“你们……是来试探我武功的?”
“只是试试你够不够做千韵的夫婿。”拿着断鞭的许笑容从地上跃了起来,飞奔至秦翩然身后,一双大眼忽闪着,明媚灵动,“看来还不错,不差不差。”
秦翩然偷偷拉了一下许笑容的衣角:“笑容。”
“有什么关系,翩然你别紧张。”许笑容一如其名,笑得灿烂,“千韵的未婚夫不会这么小气吧,何况还赔上了我的苍龙鞭。”
东陵陌淡然望了两女一眼,沉声道:“我叫东陵陌,不叫千韵的未婚夫。”
“噗,”冷心岩忍不住笑出声,看见东陵陌竟是毫不犹豫得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敛容,清清嗓子道,“两位姑娘,似乎和欧阳姑娘相识?”
“那是自然,”许笑容不认得冷心岩的身份,只觉这年轻人生得真正好看,眉心的一点朱砂印记,好似点染了那张脸所有的灵气,“我们三人义结金兰,我和翩然这次可是特地来找她的。”
秦翩然声音柔软,但语气却沉如老者,带着令人心惊的沧桑之感:“我们路过此处,听到几个官差说起你们,又恰好看到你们在这附近,一时兴起,便想试试东陵公子,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那你们又怎知哪个是东陵陌?”东陵陌冷冷问道。
“真是笨蛋。”许笑容脆生生得笑出声,看看殊玉和冷心岩,“一个眉心有印记,一个是苗人,最没特色的自然就是你了。”
东陵陌横了她一眼:“哦。”他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心岩,殊玉,我们回去吧。”
“喂,”许笑容不满得嚷道,“你好生无礼,我和翩然好歹也算你未来的小姨子,你……”
“笑容,别说了。”秦翩然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翩然,你看他……”
东陵陌冷然打断:“你们是去找千韵,不是找我。东陵陌尚有要事,恕不奉陪两位小姐了。”他向前行了几步,又软下声音,“心岩,今日恐怕无所获了,不如先回侯府如何?”
冷心岩心中笑得打跌,表面上却依然温润沉静:“也好,只是两位姑娘……”毕竟是女孩子,刚刚附近又发生过命案,他并不怎么放心。
秦翩然道:“公子不必在意,我与笑容前去欧阳府,不打扰三位。”
“哼,就是。”许笑容悻悻瞪了东陵陌几眼,她对冷心岩倒是颇有好感,又回转过来笑嘻嘻得说,“那这位……嗯……心岩公子,我们后会有期啦。”
“两位姑娘请。”冷心岩彬彬有礼,一手却背在身后,狠命掐着自己的掌心。
等到秦翩然和许笑容的身影消失,冷心岩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飞絮,你这未来的小姨子,真正有意思。”
东陵陌一直背对着冷心岩,此刻转过脸来,满脸皆是霜寒。“王爷,不好笑。”
口称敬语,明显是怒意翻腾。冷心岩也知道自己这么笑着确实是不妥,只是不明白东陵陌为何如此恼怒,没有多问,他咳嗽几声掩饰方才的放肆,“咳咳,抱歉。”
东陵陌倏尔建立起的疏离和冷漠并未撤去,径直和冷心岩擦身而过,自己一人往回走。“殊玉,由你款待王爷。”
“好。”殊玉掩口轻笑,却在背后捅了捅冷心岩,美眸一挑,已然传递三分媚色。
冷心岩心领神会,急忙追上东陵陌:“飞絮,飞絮,你不是如此小气吧?”
东陵陌不答,冷心岩不依不饶,紧紧跟着:“飞絮,本王,不是,我……哎,我好歹也是堂堂瑜王,东陵陌你是不是太放肆了一些。”
“呵……”
东陵陌猛然停住脚步,眼眸中的神色变幻了数次,终于归于初见时的寂黑宁静,“抱歉,心岩,是我失态了。”
“飞絮?”
“我与欧阳千韵是指腹为婚,彼此……彼此并不熟悉,虽然年内她便要过门,只是毕竟……”东陵陌遮遮掩掩得解释,看得出来他似乎对这门亲事并不十分认同。
像东陵陌这般的人物,遵从一桩充满利益的姻缘,原本也是荒谬吧。冷心岩了然得笑笑,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对了飞絮,你刚才那一路掌法,我还没看清,好生厉害。”
东陵陌眼波一动,唇角微微勾起:“此是东陵家家传掌法,只是自从祖父以来,渐渐荒废,我从家中藏书才翻到了一卷残本,还是和翎还有晚儿一起修复出来的。只是终究和祖上代代相传的有些差别。”
冷心岩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处:“晚儿?”之前都是听东陵陌喊东陵晚的表字,此时却流露出满满的柔软与宠溺。
“啊,”东陵陌脸色微红,视线也游离他处,“小时候叫惯了的,他去年非要举行了成人礼,这才被硬坳了过来。”
去年,东陵晚该当年方十五,而大冕风俗上的成人礼,应该是年满二十才举行。“为何如此之早?”
一抹痛色,流落东陵陌的眼角眉间。他怔怔得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回忆,很久很久之后,才低声道:“执念。”
心好似被蓦然抓紧,冷心岩欲言又止,有什么东西在促着他追问下去,他想知道有关东陵晚的一切。可是,眼前男子那近乎绝望的眼神,却深深让他感到不安,让他又害怕知道太多。
“他降生之时,大夫说他活不过十八岁。”
风,刹那间吹得人窒息。冷心岩定定得望着东陵陌,脑海里一片空白。那样残忍的话,用东陵陌平静得好似死水的语调,生生褫夺了他的神智。
东陵晚,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求之不得,维以永伤。
“他……”
“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东陵陌苦涩得开口,提到东陵晚的时候,他好像完全沉湎于一种柔软的情愫,不容任何人介入,却温柔得要把生命消融,“这些年靠着药物还有一点微薄的内力支撑着,可是还是那个样子。去年我成人礼,他硬逼着父亲,要与我一道。他说,既然活不到成人,那么早一点,至少,你们还能记得东陵飞絮之下,还有个东陵雪落。”
“东陵雪落。”冷心岩低声念道,这名字冷清孤寂,却偏偏那般美丽,“老天爷真是不公。”
东陵陌摇了摇头,用手按住胸口,那里一小方微微的突起,在冷心岩看不到的衣襟之下,藏着一块温润的美玉:“雪落是他自己起的,飞絮雪落,从春到冬,是一个轮回。”
雪落冬去,春风扶柳,而飞絮依旧满城。
“呵,我又失态。”东陵陌闭上眼睛,缓缓镇压了自己的情绪。待他重新睁眼,那曜黑的眼瞳之中,便再也不见方才的悲苦怨怒,幽深平静,隐含着冷心岩读不懂的暗色。“先回去吧,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他当先离去,并不十分壮实的背影,慢慢晕开无言的沉肃,如同山峦般稳固而安谧的气息。或许对于东陵晚来说,他的这个兄长,便真正如同山一般沉稳可靠。那被深深掩藏的悲伤,与天争命的无奈,东陵陌不语,东陵晚不知,可是这对兄弟的羁绊,窒息人心。
冷心岩默默跟上了东陵陌的脚步,无言以对也不欲开口。
“何必如此。”
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殊玉,轻轻喃呢。为谁妍月貌花容,为谁损冰肌玉肤,空负了倾国倾城色,而那人的心,却没有一方小小的角落留下。
☆、七
回到东陵侯府,冷心岩立刻派知玄飞马回京,求取当今圣上的手谕,以便他们能进入军中调取卷宗以及盘查案情。
日影西落无踪,黄昏已尽,夜色如泼墨般渲染整个洛阳。
用过晚膳之后,冷心岩便回了西苑下榻之处。
此次来洛阳,冷心岩只带了知玄一名手下,眼下知玄离开,他身边连个侍奉的人也没有了。然而冷心岩虽是贵胄皇族,自幼礼教甚严,本性却豁达放纵,倒也不是很在意。却是东陵宇听闻此事,连忙拨了数个小厮婢仆前来伺候。
冷心岩本就对身边之人要求甚高,东陵侯府的婢仆都是些普通奴役,端茶倒水都嫌有些粗手粗脚,何况照顾冷心岩的起居。他心里反感,便将人都打发走了,自己在房内呆坐,同时也回想白日里的遭遇。
真正的凶案现场找寻不着,是最大的问题。证据这种东西,拖得时间越久,就容易遗失得更为彻底,冷心岩心如明镜,奈何毫无头绪,总是无法。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司徒家和军中的调查,是否能有突破口。”喃喃自语,冷心岩起身,跳跃的烛火映着他的半边脸颊,往来闪烁,不比得宫中的灯火通明时候的辉煌,却有些寄身他乡的落寞之感。
冷心岩失笑,也不知道自己胡想些什么,吹灭烛火,让黑暗降临身遭。
火焰熄灭的刹那,一阵空灵的琴音,颤颤划破夜的静谧。
心念忽然一动,神魂已然追随游离,冷心岩信步而出。
打开房门,月色如洗,空灵澄澈,许一院的清明心意。两个稚嫩的小婢守在门前,垂首低眉,从月光萦拢中借来些许明秀,竟也有了翩然世外之态。
“是何人弹琴?”
冷心岩低声问,然后便不等小婢回答,径自循着琴声而去。如此琴音,如斯妙境,除了那一袭素衣雅致,更有何人拟此情态。
琴声,从翠微院中传来。
东陵陌的居处,植了满院的翠竹,青青郁郁,潇潇飒飒,氤氲翩跹的竹香,浩然君子之态,依稀隐士遗风。
清明月色,竹影听风,翠微院中,玉郎璧人,相依相傍。
东陵晚怀抱瑶琴,依顺得靠在东陵陌的怀中,明眸璀璨,笑颜清澈。蟾宫仙子逊他三分动人,人间佳丽少其七分脱俗。
皓腕凝霜,清辉映寒。琴声幽幽从他指尖婉转,恍惚月华陨落,都坠入他的梦魂。不同于白日那般照水临花的渺茫,这点染了人间烟火的容颜,繁华了谁的心田。
东陵陌一手拥着那素衣倾城却又孱弱无比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