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下,问:“咋回事儿?不是跟人家说好了按月交费就行了吗?”陈禄:“嗨!前天晚上铜狮送药回来的路上直打瞌睡,他怕出事儿,就把车开到油路下面打盹。谁知左旗几个政法委的从鹤驻海吃完鱼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他。人家怀疑他是作案的,就把他连人带车带回去盘查。盘查了半天,见不是作案的,却是倒药的,就又把他连人带车交给了工商局。工商局见是政法委交过来的,不敢怠慢,就把车和药都扣下,单放他回来。”金狮听罢直跺脚:“嘿!邪了门儿了,啥事儿都能碰上。车上还剩多少钱的药?”陈禄:“约有万五吧。”金狮:“嘿!”停了会儿又说:“先挂了吧,让我想想。”放下电话,他想:“这隔着一个市,上哪找熟人?”他点上烟开始在记忆中搜索,搜索了半天,就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原该乡派出所所长、如今的旗公安局治安大队队长闫军,一个是该乡现任科技副乡长孟文秀。闫军是左旗的老家,很有些家族背景,在该乡的时候曾帮一名村干部从左旗要过一个犯人。孟文秀则在左旗有帮中专同学。金狮先给闫军打了个电话。闫军说:“我都出来20年了,哪来的熟人?”说罢就把电话挂了。金狮心想:“真是人走茶凉!”想到这儿只好来找孟文秀:“孟乡长,你在左旗官场有熟人吗?”孟文秀:“有哇,什么事?”金狮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孟文秀:“试试吧。”
下午,金狮与孟文秀各骑一辆摩托回到清水沟。进屋他先训铜狮:“到哪儿睡不成?偏到油路底下睡!”陈禄:“睡倒是对的,总比出了事强。你不是主张安全第一吗?”金狮:“我不是反对他睡,我是说他咋不选个安全的地方睡。要人身安全,财产安全就一下也不考虑了?”铜狮:“谁知道能遇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政法委?”金狮:“不知道!那是国道,哪路神仙不走?分明是你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有,你咋就那么瞌睡呢?头天晚上干啥去了?是不是又打麻将来?”银狮在一旁说:“肯定是。”陈禄:“先别怨,先说咋办吧。”金狮:“能咋办?拿钱吧。”陈禄:“拿多少?”金狮:“先拿两千试试。”铜狮刚送药回来,家里当然有钱。因此陈禄立马取出两千元交给金狮。金狮装好钱,对银狮、铜狮说:“你俩也走吧。”银狮、铜狮即做动身准备。准备间,各露出一只手机。当时手机最便宜的也值三千元。金狮问:“啥时候买的这个?”银狮:“最近。”金狮:“买这干啥?”银狮:“为方便联络。”金狮:“为方便联络!为方便联络买手机,为方便去广州就该买飞机了?我不反对使用先进的东西,但一定要搞清是不是合算。如果仅仅因为一个月待一次客就盖个餐厅,半年打个材料就买台电脑,一年患两次感冒就雇个私人医生,合算吗?”银狮爱不释手地拿着手机说:“我们也爱这个东西。”金狮:“爱!爱就是理由?我还爱喝茅台呢,就天天买来喝?爹还爱耍钱呢,就天天去耍?人干什么坏事不是因为爱?难道爱就是应该的?”说罢与孟文秀骑摩托分别带了银狮、铜狮向敕勒左旗政府所在地茶粟庆而来。
到了茶粟庆,孟文秀把在此地工作的中专同学都召了来,选出两名能跟工商局局长说上话的,与金狮一道来到工商局局长的家里。等他们说明原委,局长说:“在你们来之前,已经有三个所长回来跟我说,你们每月都交着费,就放了吧。因此我也想放,但这是政法委交过来的案子,已惊动了旗里,我不敢呢。”金狮:“若不放,会怎么处理?”局长:“你也是干部,想必知道,依法就是没收违禁物品及所用工具。”金狮沉重地点点头,见毫无商量的余地,就让其他人先出去,然后拿出两千元放在茶几上,说:“我也知道你难,所以也不再要求什么,只求以后多照顾一下。”局长抓起钱给金狮硬塞了几次,金狮坚决放下,并说:“这件事你就别费心了,以后若能给个方便,就感激不尽了。”说罢要走,局长说:“这样吧,明天你们把车开走吧,但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金狮感激不尽,局长却说:“你还是感谢上苍吧。”金狮:“感谢上苍?!”局长点点头:“这事不知怎么就让市电视台的知道了,人家竟派出新闻直通车,要来摄相树典型。谁知他们跑到半道上翻了车,扛摄相机的断了胳膊,竟没来成。若真地来了摄了相树了典型,甭说扣车扣药了,连人也得扣。经化验,你们那些药里有3种假的。”金狮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对那个倒霉的记者说:“活该!你这不是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吗?你若真来了,我们还活不活了?”想罢告辞出屋,又骂银狮:“谁教你卖假药来?”银狮:“哪有假药呀?我们常年给大夫送,难道大夫也不识真假?”金狮:“那人家怎么化验出3种假药?”银狮:“那也不是假药,只是含量不足,多吃点就行了,大夫们也愿意接收。”金狮:“没这三种药,会影响你们挣钱吗?”银狮:“那倒不会。咱们总共送着400多种药,少送三种五种没影响。”金狮:“那就别送了。没这三种药,你们只是违法;有了这三种,就构成犯罪了。何苦呢?”银狮点头称是。
第二天金狮没有立马去取车,而是让银狮骑摩托先行回家,又带三千元来,企图以此换出那批药。怎奈局长这次死活不收钱,也不退药,金狮等人只得作罢。该尽的力都尽了,已是下午时分,金狮、银狮及孟文秀乘摩托,铜狮驾三轮车,一齐回家。半道上,孟文秀让银狮单骑先回,让金狮陪他去访个熟人。待他俩访罢熟人回到清水沟,却不见了铜狮及银狮骑回的那辆摩托。原来铜狮早骑着摩托去岳父家会媳妇去了。金狮无奈,只得让孟文秀先回,自己坐下来等待。等待期间,金狮跟父亲谈及银狮、铜狮买手机的事,陈禄叹口气,说:“问题还远不止这些。”金狮:“还有啥?”陈禄:“唉!自打铜狮成了家,他们兄弟两个干活儿你推他靠,消费却你争我抢。这边儿添个沙发,那边儿就添个皮椅。反正他们手里都常攥着钱。”金狮叹口气,说:“看来,大锅饭在哪儿都行不通。”陈禄点点头:“我原想,你们兄弟三个成家后都不要分家,拧成一股绳,好办大事。现在看来,这个家不分不行了。哎,人家大丘庄、华西村全村不分家都能闹好,咱们这一家人不分咋就闹不好呢?”金狮心想:“人家大丘庄、华西村能闹好,有它能闹好的原因:第一,人家有公有私,不象咱们干脆一锅粥;第二,人家的领头人一直干得挺好,有吸引力;第三,人家有一套比较完善的制约激励机制,不象咱们信手捻来。”嘴上却说:“大丘庄、华西村跟咱们情况不一样,看不上。就咱们家这个情况而言,还是分开的好。分开了,各家都勤劳节俭,更好发展。再说了,分开了未必就不能办大事。你若真的找到好的投资项目,各家还会投资。”陈禄:“你是说分了还能合?”金狮:“平时分,急时合,不更好?”陈禄:“好!哎,分开了,到该合的时候他们若不听我的咋办?”金狮:“他们现在倒是听你的,可都想花钱,不想卖力,又有什么用呢?你若真能找到好的投资项目,能让他们发展,他们干吗不听你的?”陈禄点点头:“那就分吧。”金狮:“那你打算啥时候分?”陈禄:“等把这些黄芪卖了才好分吧?”金狮:“那你打算啥时候发货?”陈禄想了想,说:“人们一般都在秋末发,那我给它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夏末就发。这样可以避开发货高峰。”金狮想了想说:“夏末虽然发货的少,但只怕接货的也不多,因此未必就能卖个好价钱。”陈禄:“那秋后呢?”金狮:“秋后虽然接货的多了,但只怕发货的会更多,也未必能卖好。”陈禄神情黯然。金狮接着说:“总之还是货多。而要等到货少,那得等到明年秋冬。”陈禄沉重地点点头,说:“既如此,迟发不如早发。早发最起码可以早些腾出钱来,打高利贷或者干别的。”金狮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陈禄叹息一声,未说话。金狮:“你也别急。明年春季是人们最不情愿种黄芪的时候,到那时咱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大种特种,估计不会赖。”陈禄点点头,神情有所好转:“哎,如果别人也这么想,也反其道而行之呢?”金狮笑着摇摇头:“众人跟个人不同。众人中反其道而行之者永远只占少数。否则道也就不为道了。”陈禄点点头。金狮一边与父亲交谈,一边等待铜狮的回来,结果等至第二天小晌午也不见铜狮的踪影。他气得不得了,跟父亲说:“我借人家的摩托出来两天了,你说人家急不急?铜狮他这个人干脆没一点责任心。”陈禄也叹口气,说:“唉!人都是往下亲哩,从来都是大的心里装着小的,小的心里哪有大的?这也是小儿子往往没责任心没出息的缘故。”金狮见没指望,只得骑自行车去西黑沙图,再换骑摩托回乡政府。
金狮把钱送给常务副旗长贾有才之后,苦苦地等待了三个多月,最后等来的竟是退钱了事,因为人家要调走了。金狮捏着钱好生烦恼。文卓:“死了张屠夫,照样吃猪肉。咱们可以另找其人嘛!”金狮苦笑着说:“可我现在再没个熟人可送。”文卓:“能不能找个中介人?”金狮摇摇头:“这种事最好不要找中介人。”文卓:“哎,你当党委秘书一年多,迎来送往,咋才认住一个县级干部?”金狮:“上级领导下来,自有本级领导陪同。我们只负责端茶倒水,哪有正面接触的份儿?尤其是现在的当官儿的,眼里最多放着些下一级官员,哪愿意多看我们这些受苦人一眼?”文卓:“按理,你在敕勒右旗也小有名气,咋不见有人主动调你呢?”金狮:“咳!如今是太平盛世,好象谁也能干。因此你即使有天大的本事,若不自己去跑,绝没有人来主动调你。不听人这么说: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文卓:“那咋办呢?”金狮:“别急,混个脸熟不难,实在不行,打生送。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没钱才是真难。”
接到贾有才退款的第三天下午,金狮在乡党委办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金儿,还能贷出款来吗?”金狮:“恐怕不能,半迟不早的。是不是要发货了?”陈禄:“是。”金狮:“你让我想想。”当晚,他回城跟文卓商量:“我爹发货没钱,要不先把这三千拿回去?”文卓:“不行,调工作要紧,还是挣钱要紧?再说,你家就缺这三千?”金狮微笑着说:“当然是调工作要紧,你知道我这个人爱权不爱钱。但你想,我爹这是发货用钱,等他把那些货卖了,还缺咱们调工作的钱?再说,咱们这三千不暂时还没地方送吗?”文卓想了想,觉的也是,也就同意了。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金狮在乡里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要他回家议事。他行进在回家的旷野中,但见晴空万里,却四面无声,给人的感觉是无忧亦无喜,清清净净。金狮心的话:“这多象即将揭晓的家境。”回到家里,他见父亲神情颓废且苍老了许多,心知不好,问:“都出手了?”陈禄点点头:“都出手了。”金狮:“咋样?”陈禄:“很不怎么样。”金狮含笑说:“这是预料中的事。”陈禄:“但还是感到意外。”金狮:“意外?”陈禄沉重地点点头,说:“这次一共拿回13万,除去苏茂的3万,剩下的那10万没一分是咱们的。”金狮也感到意外:“你的意思是?”陈禄:“这10万刚够打外债,而你们弟兄三个拿进来的那些钱就全没了。”金狮不无失望,但见父亲颓废成那样,便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这10万够打所有的外债?包括药上的亏空?”陈禄:“够打所有的外债,包括药上的亏空、高利贷利息等等。噢,对了,你手上还有饥荒没?若有,就不够了。”金狮此时实际上尚欠乡里七千元,却回答:“基本上没了。”陈禄点点头。他此时既感到一切落空,又觉得无债一身轻。金狮了解父亲此时的心情,因此兴奋地说:“今天值得庆贺一下。”陈禄:“庆贺什么?”金狮:“第一,咱们全家上下经过六年的苦战,终于迎来了不背债的这么一天。这六年,咱们的发展因为沉重的债务负担而异常艰难。而今咱们象甩掉脚链的运动员,终于可以轻松上阵了。”陈禄点点头:“还有呢?”金狮:“第二,经过六年的逆水行舟,咱们不仅打掉了沉重的债务,还完成了给我们弟兄三个娶媳妇的重任,而且都娶得称心如意,没有因为家贫而留下什么遗憾。”陈禄点点头:“还有呢?”金狮:“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六年来,有成功,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