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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逐尘闷哼一声。
下一瞬,一把匕首从雪豹的身体中抽出,温热的血液沾了满身,叶逐尘却几乎没有气力去推开身前刚刚死去的野兽。
火灭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周楚泽整个人都在颤抖,如同梦中出现过无数遍的场景又真实地上演了一遍,他父亲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浓得令人绝望的血腥味。
周楚泽腿一软,在黑暗中慌乱地摸索,所幸两人靠的近,三两下,就碰到了叶逐尘脑袋,颤抖的手覆盖上去,一脑门的汗。
“叶逐尘……”
“没死。”叶逐尘抽痛着答了一声,呼吸粗乱,“死不了。”
周楚泽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这个人,无论爱恨,于他总是一个太过特殊的存在。他很清楚,方才那只雪豹要扑的人是他,是叶逐尘硬生生挡在他面前;而且若不是为了护住他,叶逐尘不会陷入这样被动的情况。
叶逐尘在周楚泽的怀里呻吟了一声,偏偏还强笑着唤:“好师弟,去包袱里拿火石子,重新点个火……接下来要是还有豹子就不好了。”
周楚泽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又是摸索许久,拾起之前还带着一点火星的火把,手抖着,点上了火。
重新照亮洞穴,也照亮了难得狼狈的叶逐尘。
他今日原本是一身白衣胜雪的,现在却是满身斑斑血迹,左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撤得晚了,被雪豹一口咬住,整个上臂算是毁了。
好在这下周楚泽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用叶逐尘说,就从包袱里翻药,幸好洛夫人和彩云准备得当,外伤药准备了足足两瓶。
周楚泽从岩壁上直接挖了一块冰下来,用手掌捂成水,纱布沾水,草草为叶逐尘洗了洗伤口,这样一番检查,才知道雪豹那一口只差一点点就咬断了叶逐尘的骨头,伤口也大,绕他武功天下第一,也不过肉体凡胎,这下也是元气大伤。
细细将外伤药倒在伤口上,这样一番程序走下来,周楚泽总算平静了些许,最后又用纱布为叶逐尘包扎伤口。
叶逐尘这种时候也笑得出来:“明明是来为你治病的,没想到最先伤的却是我……”
周楚泽看着他,低声道:“我不懂。”
叶逐尘愣了愣,“师兄我待你一片真心,又有什么不懂的?”他不以为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又抬眸瞧周楚泽的神色,恍然地自嘲,“也是,在你眼中,我从来只是个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小人。”
周楚泽收拾手中的东西,“你不是君子。”
叶逐尘呵呵一笑,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当然不是哪门子君子,我嘛,从来都是个不择手段之人。只是……从来不是为了自己罢了。”话说着,也不给人答话的机会,结结实实地抽了一口凉气,几分可怜地看着周楚泽,“我得打个坐,接下来怕是要辛苦你了,师弟。”
周楚泽看了他许久,抿了抿唇,转身而出。
再回来的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如今身体实在是差,这鬼地方又冻得令人发指,连走路都快不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带回了一些木柴和杂草。
叶逐尘已经就地打起了坐,周围撒了一大圈驱虫驱兽的粉末,周身真气环绕,竟是隐隐用肉眼可见。
这个人一向强大,何须他的担心?
周楚泽默默地想着,取出包袱中的灯芯,缠上几根较为粗壮的木柴,做成火把,再用匕首砸开冰冷的地面,沿着石壁将火把插好,很快照得半个洞穴大亮。又将杂草铺在地上,取出包袱中的一块粗白布盖在上面,最后解下自己的大氅,铺上。
这样一番活动,又是小半个时辰,周楚泽想了想,干脆在大氅上坐下,等着叶逐尘打坐结束。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火光照出的是一张无可挑剔到几乎完美的容颜,俊美逼人,仔细一看,竟是极容易就走了神。
正在暗自懊悔,却听见噗地一声,落入周楚泽耳中如一声雷响,猛然抬头,只见叶逐尘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第40章 踏波行(六)
“怎么了?!”周楚泽吓得心脏狂跳,连忙跑过去扶起叶逐尘,摇了摇人,焦急叫道:“叶逐尘!”
“走火入魔……”叶逐尘眼睛半眯,脑袋在周楚泽身上,又咳了半口血出来,有气无力地说。
“那怎么办?我去拿药……哪一种?”周楚泽手足无措,他和叶逐尘师出同门,练得却不是同一路的功夫,更不清楚魔教有什么妖邪的武功,到底是天性纯善,见叶逐尘为了救他弄成了这副样子,慌得不行。
他什么都写在脸上,叶逐尘这下知道自己玩笑开得不是时候,连忙睁开眼,一手擦了血迹,忙道:“没事没事,我不是走火入魔,刚才只是在除体内的浊血!”
周楚泽愣愣地看着他。
叶逐尘竟感到了几分心虚,声音也不由小了一些:“……唔,运行的是一门疗伤的心法,放掉一些浊血,再配以云缎蛇的蛇胆……可以加快外伤的痊愈。”
周楚泽沉默,别过眼。
两人之间再没有话讲,叶逐尘心神不安,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师弟,心中懊悔无比。千辛万苦牺牲了半条胳膊换来周楚泽的关心,呵呵,这下恐怕那点关心已经被师弟拿去喂狗了。
他心性甚傲,很少反省自己。难得反思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自己竟像个呆子。
这时,一条滑腻的斑斓小蛇无声无息地游走进入血气弥漫的洞中,向两人靠近。叶逐尘一早在外圈的药粉里撒了吸引云缎蛇的碎毒果,眼下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小蛇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暗涌,探着一截身子,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药粉中的碎毒果,盯了片刻,大概是从来没见过人,把一动不动的两人当成了石头,又或是终于忍不住毒果的诱惑,干脆不管两个活物了,倏然扑向了药粉。
碎毒果上自然沾着小蛇分辨不出来的毒药,未几,这条斑斓的云缎蛇便病歪歪地一动不动了。
叶逐尘见证完了一桩惨剧的发生,想了想,终于开口:“楚泽,别生我的气。”
周楚泽没什么表情,只将手中的一把匕首交给他,随后起身,“我去找点水。”语气冰冷,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叶逐尘。
叶逐尘望着他的背影,郁闷。
他撇嘴,用匕首戳了戳还没有死透的小蛇,“蛇兄,楚泽不回答我的话,是不是不答应我的求和,还在生气?”
病怏怏的小蛇只求速死,大义凛然地闭上了绿豆大小的眼睛。
叶逐尘唉声叹气,一脸忧虑,用匕首剖开云缎蛇的颈部,取出蛇胆,一口吞下,食不知味。
转眼到了晚上,两人一个受伤,一个体弱,尚且不能保证在此地的安全,自然只能将重塑体魄一事抛在脑后。
他们行李不多,也铺不出第二张床,大氅当床单,火把取暖,叶逐尘原本盘算着,虽然还是冷得厉害,总不至于冻死。
没想到不久后周楚泽从外面取了一些冰水回来,一张脸冻得青白,走到洞口,已是体力不支。叶逐尘这才后知后觉他竟是只穿着两件单衣就出去了,心下更是痛恨自己原先的嘴贱。
他最清楚周楚泽的身体情况,这下当真是慌了,也不管周楚泽愿不愿意,先是强行度了一层内力,随后脱下自己血迹斑斑的白棉衣,将人裹个严严实实,用两条长臂把人紧紧抱在怀中。
就这样,周楚泽还是冻得手脚冰凉,昏迷不醒。
精致的东西总是格外脆弱,叶逐尘一直以为怀中的人就是如此。四年多前他带着周楚泽去缚龙峰,寒冬飘雪,他可以狠着心让他在冰天雪地里走到直至昏迷,那时的周楚泽同眼下如何相似,而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了那么狠的心肠。
叶逐尘一边度着内力,一边苦笑,或许当真是寂寞了。
七岁之前,他的人生的追求不过是为了讨好美若天仙的母亲;七岁之后,为了讨好母亲,文韬武略,经纶天下,他无一不学,学到无一不精;可是如今大业将成,他自己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又有哪一样是他自己想要的。
难怪人们常说受伤的人容易多想,叶逐尘很平静地在心里嘀咕,又细细地打量周楚泽。是了,他面对的一切中,只有这个小师弟是个意外。要多亏师尊的古怪脾气,当年潜入周府,同谪谷无关,亦不在异教的计划之内,只因笑忘生的一道师命,让他费了半年的功夫,救下这么一个人儿。
周楚泽的确脆弱,所以他的父亲和叔父将他照顾得那么妥帖,就算宠上一辈子又怎样,有谁天生就应该受罪?
其实周楚泽是应该恨他,是他一手将周楚泽的人生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叶逐尘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记得当年发生的种种。那时周楚泽对洛晨的爱慕,他清清楚楚,暗中允许,甚至顺水推舟,演得深情款款,却没有付出真心。
因为他知道自己会离开,叶逐尘每次乔装易容都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但是心中又从来无比清楚,清楚他究竟是谁。
他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推翻一个王朝。
只是现在,推翻王朝之后呢?洛夫人后悔了,中原鹿死谁手,她早已不在意,权势和富贵,在她眼中不过浮云一场。
可是,难道他就会在意那些所谓的权势和富贵吗?
叶逐尘想到最后,心中一片冰凉,在这陌生的洞穴中,慢慢抱紧怀中的人,低头,亲了亲周楚泽同样冰冷的嘴唇。
※
第二天周楚泽醒过来,周身暖和,甫一睁眼,见周围的火把已尽数灭去,冰霜早已爬上了残留的木柴。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耳边就传来春风般悦耳的声音,“楚泽,醒啦?”
周楚泽简直要被这个人折腾疯了,挣扎着想要逃出这个人的怀抱,又立刻听见叶逐尘哎哎叫痛:“胳膊胳膊!”
周楚泽瞪他。
叶逐尘微笑。
原来周楚泽在昏迷中,被叶逐尘脱得只剩下一层贴身的里衣,而叶逐尘自己更是不客气,干脆脱得光溜溜的,两个人交缠抱成一团,隔着一层里衣相互贴着,所有的衣物罩在外面,连大氅也不用来铺地了,全当最后一层屏障,这才抵御了洞穴中的苦寒。
“你——”周楚泽毕竟是名门世家的出身,礼教还刻在脑子里,羞得两耳发红。
“没办法,太冷了,再说师弟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往我身上靠,我才……”
周楚泽低呵:“你闭嘴!”
叶逐尘扬起笑容乖乖投降,裸着身子,开始自顾自给手臂换药,“我的伤好的差不对多了,等下出去给你弄点吃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你接着眯一会儿,师兄我很快回来。”
周楚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叶逐尘左臂的伤,见拆了纱布之后,伤口竟是一夜长出了粉嫩的新肉,而且还平整了不少,倒是稍稍放心了。转而一想,也是,乍一看走火入魔的疗伤心法是应该神奇的,他谪谷出身的人,治个小伤哪在话下?
而这边叶逐尘想了一晚上的心事,眼下见周楚泽关心自己,一清早起来周身缓和,并且重新对他说话了,心情大好,琢磨着,这次一定要治好师弟那病弱的身子骨。
第41章 踏波行(七)
治疗周期足有七天,两人一到就被三只雪豹来了一个下马威,接下来自然不敢大意。
叶逐尘出洞转悠一圈,抓了只兔子,用匕首开膛破肚了,再拿冰水洗干净,就又回到洞中,一路上捡了点木柴,生了火,扔给周楚泽烤。
紧接着他便开始收拾昨日的残局,将三只雪豹拖出洞口,一脸平静地剥了兽皮,洗净之后往洞口上方凸起的岩石上一挂,又在洞口边上生了一堆火,烘烤雪豹皮。
等到周楚泽的兔子烤熟了,叶逐尘的三张兽皮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再从包袱里找出了一瓶凝神用的百花露出来,往兽皮上洒了点,除去腥味,一张用来铺床,两张用来取暖。
两人分食完了兔肉,周楚泽负责休息,叶逐尘就又出去干活。
跑了一趟山下,取了谪谷中人放在山脚的大包行李,里面放着一些日常用品,顺便沿途捡了不少耐烧的柴火,折腾了一个时辰,运回山洞,为接下来的生活做好了基础保障。
担心洞口撒的药粉不够猛,叶逐尘又设计了一些简单的机关,摆放在洞口外。弄完之后,就勤勤恳恳地去采药,摘了雪莲灵芝,捉了冰蟾,又捕了一条呆呆傻傻的云缎蛇。
他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极强,但凡有利,也不管恶不恶心,做起来面不改色。周楚泽算是开了眼界,叶逐尘抓着冰蟾用铜镊子就开始刮蟾酥,刮完蟾酥之后冰蟾算是被折腾死了,又开始欺负云缎蛇,取蛇胆,放入药碾中研磨,与蟾酥混在一起,加热,取几味山脚下拿的草药,二次加热,制成药丸。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