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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蒋杰也不再多说什么,径自把殷翎领到了军帐前。
“五殿下稍等。”
蒋杰站在大帐外面,“将军,五殿下已经到了。”
“领他们进来吧。”帐里传出的声音微微低沉却别样的悦耳。
“是。”蒋杰转过身,朝着殷翎微微一笑,“五殿下请。”
殷翎做了个手势,跟在他身旁的唐觅立刻会意,带着一群人停在了帐前。
蒋杰望了他们一眼,又笑笑,“五殿下放心吧,属下会好好招待这些兄弟的。”
殷翎看了他一眼,又点点头掀开了帐子。
帐里的布置很简单,不过就是一桌一榻一架,散布在桌上的东西有些微微的凌乱,殷烨正翘着腿躺在榻上,见到殷翎进来了,只微微抬了抬眼,忽然,眉头一皱。
“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殷翎接下来的举动惊得哽在了喉咙里。
殷翎进了军帐,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直奔墙角的木桶,低□狂吐起来,好半天才停下来,低低喘气,脸色更是一片苍白。
殷烨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习惯。”陈述的语气。
殷翎摆摆手,苦笑两声,“恩,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习惯过。”更何况曾经。。。。。。
殷烨躺在榻上,连动作也没换一个,“到了塞北,就算再怎么讨厌,终究也是会习惯的。”
殷翎挑眉,似乎终于恢复了几分,“怎么,倒像是你的经验之谈?”
“哼!”殷烨只哼了一声,竟然没有反驳。“你这个样子还跑到塞北来?”话里满满都是嘲讽。
殷翎却是一笑,听出了别样的意思,“谢谢关心,既然你能习惯,我当然也可以。”完全的顾左右而言他。“我来当然是因为我想来,而且这么久没见了,咱们也该好好叙叙旧才是。”
殷烨却是懒得跟他绕弯子,“殷宸怎么了?”
眼神一闪,“什么怎么了?”
殷烨直直望着他,半天才又开口,眼里仍是淡淡的嘲意,“算了,既然你自己都是这个样子,我就算问也没什么意思,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殷翎闻言一怔,刚想开口。
“好了,看你这个样子,活像是被剐了几层皮的,脸色难看死了,见过了,礼数到了就好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殷翎忽然觉得好笑,“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出去,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说好了。”
29
恍然大悟 。。。
是夜,灯烛之下,两人相对而坐,殷翎看见殷烨静默的样子,他自然知道殷烨是在等着他说话,却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趟塞北之行千头万绪,可究其原因,殷翎却不愿意开口了。
殷烨挑眉,躺在榻上斜斜地看着他,“休息好了?”
殷翎一愣,点头,想不到他竟然是以这样的话开头。
“既然休息好了,咱们就来好好讲讲。”
殷翎忽然一笑,“你想说什么?”脸上虽然是亲切自然的笑意,眼底却是自然生起的抗拒,他隐隐知道殷烨想说些什么,却不愿意把那些东西摆在外面,很多东西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诉诸于口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
殷烨摇头,脸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就如同明杨城里陈黎之战爆发的那晚,他的眼睛里写着的是绝对不容拒绝的东西。
“为什么会忽然来塞北,你可不要说是因为父皇的旨意。”
“还能因为什么?”
殷烨抿直嘴角,“难道不是因为受了威胁?”
殷翎一笑,“看来二哥你的消息还是很灵通嘛,连这个也知道。”
“受了威胁你还会这么肆意?哼,明知道是圈套还要故意钻进来。”
“那又怎么样?”
“你实在太儿戏了。”
殷翎脸色一变,“你这是在教训我。”
殷烨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他微微仰起头,这几年殷烨已经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于外是威严有度的将军,是陈朝英伟的三皇子,于内也算是弟妹不错的兄长了,唯有面对殷翎的时候竟然还会不时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看着殷翎,脸上是不容错辨的淡淡讽意,“你们要怎么样都好,可是不要拿江山社稷来玩儿。”他的眼直直盯着殷翎,一瞬间露于人前的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殷翎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你觉得我在玩儿?”
“不是?”眼神慢慢飘到了别处。“我不管殷宸想要怎样,一直以来难道不是你在逼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殷烨一手抚着受伤的腿,“不论是宫里还是朝臣间抑或是父皇那里,都觉得这几年你为殷宸做了很多,甚至连殷宸自己恐怕也会这样想,你殷翎明明是天之骄子,明明是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可是别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你不但从一开始就有,而且,从来不曾在乎,就是这样的感觉才会让人觉得无法理解,甚至可恨,殷宸一直想争的是什么,哼!”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语气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中带着嘲讽,眼尾上挑成奇妙的弧度,“你从来不曾说过什么吧,不过,即使你不说也一样,看起来是在不停地付出甚至忍让,实际上不过是想要以这样的姿态逼他接受,是不是?”他回过头来,盯着殷翎。
殷翎愣了一下,直直看着他,似乎一时间难以理解他说的话,好一会儿才慢慢颓然地靠在墙上,眼睛轻轻垂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殷烨不语,“重要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想的,大概……”他忽然低下语气,“真的是这样。”终于说出口的话居然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殷翎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不停后退不停忍让的人,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去争取,而对殷宸的态度,一直一来都已经不像是原来的那个殷翎了,他从来不肯去想自己对殷宸有多么的不同,从来不肯承认感情的改变,却在不知不觉中去抓住,甚至……想要让那个人留在身边,即使是用这样的方法。
可是,现下被殷烨道出,他忽然觉得,无所谓了,就算是血缘就算是伦理就算是横亘在世俗之间,他殷翎想要的也绝不放手。
忽然,就笑了起来。“我不会把江山当棋子,当然也不会真的去拿万千百姓去做赌注,只是……”他静静看着殷烨,“我好像明白了。谢了,三哥。”只是想要的再也不会用那样的方法去得,那样婉转迂回,甚至让自己和对方都陷入困境,实在不是他殷翎会用的方法。
殷烨眼神一动,缓缓把头撇到一边,不再说话。
殷翎的笑意又渐渐盛了,他忽然觉得,有这样的兄长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他忽然很想很想回到明杨,早一点早一点见到那个人。
还没等到兄弟俩彻谈一番,营帐外传来冲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士兵,“将军,黎国的军队正向我军营内突袭。”
“什么?”殷烨猛然坐起,连带着殷翎也坐直了身子。
“他们攻到哪儿?”
“约接近我营一里之内。”
“命黑骑军火速帐前集合,正面迎敌。”殷烨沉声吩咐道,随即看了殷翎一眼,夜色中反见幽深。殷翎会意一笑,把唐觅唤了进来,话却是冲着殷烨,“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麒麟,可不正是守护之神么?”
殷烨却似不放心般沉吟不语,殷翎眉稍一挑,“你可不要会错意,以麒麟军现在的实力护我后方自是薄弱不堪,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是他们最擅长的。更可况,在这个双方理应回复战力的时候发动战争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你是说……军粮?”
“不错。”
“我日间所见,我方军粮并不在营中已是无后顾之忧,既然他们要破釜沉舟,不如就让麒麟军来为他们彻底断断后路。”
殷烨闻言脸色才终于有了舒缓,他不是不明白,这既是胜算,也是挑战。
这个战机如果是上苍给的,他们只有稳稳接住。
可是殷翎殷烨不在意,不代表唐觅也不当一回事儿。
“五殿下,麒麟军……”这样一支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战争洗礼的军队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殷翎慢慢靠到墙上,“先前的那一场打完,黑骑军受伤的人不少吧。”
“恩。”殷烨点头,“想不到他们居然还有力发动突袭。”殷烨皱眉,忽然脸色一边,“难道…是前方的哨队…”
“如果不是探查的小队出了状况就不会到了挨到现在才知道状况了,一般而言,偷袭这样的事情都是他们那一部的人去做的,可是现下,大部分的士兵要挡在正面,想要分出一支队伍去做这件事,不仅要配合还要机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这样的人,还不如我们去做,麒麟军的人虽然…”殷翎瞟了眼唐觅,“但是,以我之见,去做这种事情未尝不会成功,即使失败了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回撤。”
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若是错过,确实可惜,殷烨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
他知道,殷翎想要的不是什么立功的机会,反而是寻找机会让跟随他的这支队伍成长起来,那么,回到明杨的日子也会更近,如此,也好。
30
失手被擒 。。。
火光冲天。
处处都是厮杀的喊叫与血液的飞溅。终于到接近黎国阵营的地方,殷翎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沾染到的血迹,那血尚未干涸,已经分不清来自敌我谁方,心,不是不震荡的。纸上谈兵固然决胜千里,灰飞谈笑间。然而融身沙场才知,这里没有招式,没有花样,甚至容不得思考,只有不断地手起刀落,不断闪躲,砍杀,才能拼出一条生存之路。那一刻,心底最柔软的渴盼简直就是奢念。这些年,殷烨就是这么过的么?
要躲过敌人的视线而潜进敌方阵营,殷翎在来时就做好了准备。此番身着黎国士兵的装束混迹在变装后的麒麟军当中,他谨慎地观察着四周,极小的做了个手势,唐觅会意,带领一个小分队朝事先得悉的粮饷处贴近,殷翎则带着剩下的二十几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主营帐外,不远处,暗杀掉的哨兵与值夜侍卫身躯还未僵。
这样的两手准备防的就是有意外情况发生,真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真正垫后的人就要同敌人巧妙周旋,以障眼法拖延和突袭来确保主力能够安全撤离。
主帐内烛火通明,空气里有战场上难得的空寂意味,依稀能看见还有一个高大人影在来回晃荡。殷翎屏息靠近雕开帐篷一角,帐内的一切立刻清晰的映入眼帘。
沙石堆砌的模拟战场分布图旁,不是黎国第一大将军赤猎又是谁?看样子他正一门心思在推演着战局,手中的小旗和石子时不时被他圈圈画画,殷翎在帐外看的透彻,不禁眯起双眼,他没预料错,看来这次的对手果真是有些斤两。
忽然,帐内之人嘴角泛起一个算计得逞的笑纹,手下一顿,那最显眼的一方锦旗直直插进自己阵营的最中间处,赫然就是殷翎所站的方位!殷翎浑身一僵,电光火石的一瞬,某个从未想过或者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念头突然划过脑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猛地回过身,只来得及发送一个紧急撤退的信号,自身已经被黑压压的大军团团包围在中间。
帐帘掀起,赤猎从帐内走出,施施然挥开一众将士来到殷翎面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俘虏,非常优雅的弯下了身,行了一个使者遇见拜访国家王子的礼仪,“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欢迎来我黎国军营做客。为了恭候您的大驾,这份专门为你麒麟军的信号弹而研制的软筋散我可是特地备下的,未知五殿下可还满意?”而面上尽是倨傲嘲笑的神色。
殷翎不语,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中有说不出来的平静,因为深知,只有真正的俘虏才经不起得势者的嘲弄。启唇相激,也就等同于承认失败,而他,还不到。
赤猎也在看殷翎,那双眼甚至让他错觉此刻正流露着无限悲悯。久不见殷翎出声,赤猎怒极反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他相信,他还有的是机会可以让面前这个人开口,只是他难得认真的正了正脸色,在手下带走浑身疲软的殷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