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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厚道地说,越是战乱年代,我可以发的财就越多了!”
我斜了他一眼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是爱好和平的人。”
“知道知道,积极养私兵蠢蠢欲动的人,是爱好和平的人。”他讥笑道,估计在心里还要说一句“才怪!”
“说真话,铸剑图你有几分把握能弄到手?”我正经坐了,问他。
“四分。”他也老实地回答。
“足够了,务必拿到手,我会派人混入你的商队一起行动的。”
他忽然托了腮,很是不解似的道:“其实当初为什么不让他就此死了,非得跑去救他,还差点送了小命?”
我躺下来,白了他一眼道:“你没看见现在藩国诸侯林立么?他若死了,虽个别诸侯的国力不如朝廷,但是若他们其中几个联合起来,那就可怕了,到时害的,还是百姓。我倒是希望兵不血刃就能成功,但是那不可能,只有先怂恿着他削藩罢了。”
“不愧是秦炎教出来的宝贝儿子,有政治远见!也够腹黑,让他主张削藩,让仇恨都加诸在他身上,他到那时候才死,又可平了诸侯们的怒气,又得到了诸侯瓦解的大好局面,到时候你的力量也初成了,天下你最大了!”
我垂了垂眼睛:“只是眼下,我必须让老爹先下台。”
“为什么?”
“若老爹还保持原样,说不定到时候,诸侯们的怒气不敢朝胥太厉发,都往老爹身上来,那老爹……”
“大事上你倒看得很清,可小事上你未免太疏忽了。”
“什么意思?”
“听说秦昊武功全废了?啧啧,少有的高手啊!就为了提前冲开穴道去救你们,真气乱窜,走火入魔……”
“……”
“那孩子对你也够痴情的,为什么不掉头呢?退一步,你会发现你与幸福如此之近。”
“你果然不懂情,若是感动可以换来感情,那么世人都只要努力感动自己心爱的人就够了,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我说不过你,但是我知道有些时候人应该把握自己能得到的,不能得到的,看着就好了,执拗,是不会有结果的。”
“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快回去发财吧!不耽误你了。”我翻转身,背对着他。
“也是,说了好久的话了,你也该乏了,好好休息吧。咦——有人来看你了,估计你是睡不成了,我先告辞了!”
我坐了起来,见韩益走了出去,秦昊走了进来,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坐。”我指了椅子讪讪地道,那天我点他穴道是我不对,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却在我的床边坐下来,手覆盖上放在背面上的手,皱着眉道:“大哥,收手吧,我们带上爹,远走高飞吧!”
我挣开手道:“你要是害怕,你一个人远走高飞!”
“朝廷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浑水淌得越深,越难脱身,老爹若是真的疼你,只怕早就带着你辞官归隐了!”
“住口!你不要随便中伤老爹,挑拨老爹和我的关系!辞官归隐不过是懦夫所为,我才不赞成老爹那样做!男子汉大丈夫,就当有所作为!”
“如果他的作为需要你献身,他再怎么有作为,我都看不起!”
“没人要你看得起!”
“大哥铁了心不收手?”
“是。”
“我知道了。”他转身准备走,我叫住了他道:“若要远走,可请韩益帮忙。”
他转过头来,嘴角扯出一丝笑,眼里却全无笑意:“谁说我要走了?我只不过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成为太子、未来的帝王。大哥,我比你更有资格不是吗?”
“你!胥太厉已经答应过我会让我做太子的,他不可能让你做!”
“那么我就先取代他,你要做太子,我也是给的,让你献身的对象,变成我,那不就得了?”
“你说什么?!”
“而且,你知道,我是胥太厉的种,自然,我也不会在乎什么血亲了,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大哥,我都要……让你属于我。”
“你!你……不可理喻!哼!有本事,和我争吧,反正不管输赢,老爹好好的,就成了。”我闲闲地道。
“你错了大哥,如果我赢了,虽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让老爹活着,但不可能让他好好地活着!利用我,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不是吗?”他狞笑着。
“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怕,可我更怕你有一天会躺在别人的身下!”
12
12、第 12 章 。。。
我头疼,无比头疼。
秦昊这厮,简直是要和我过不去!
不管怎么说,他的来路可比我正多了。难道到最后,真要我……除去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喜欢我,我不能给他同样的情感,就好似我欠了他好多好多一样,具体欠了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对他就像对普通人一样蛮横无理、呵斥打骂,嘲弄讥笑什么的,我得小心翼翼,生怕说什么做什么伤了他,但却总是在不小心处伤了他。
我找了个借口,让胥太厉暂时降了老爹的地位,让他这两三年只做个闲官,老爹的位置,由皇后的弟弟王靖王国舅替代了,碍于我和王皇后的面子,王靖倒也没为难老爹。
老爹被降职,心情郁愤,他以为是胥太厉担心因为我的缘故,老爹将来的权势一发不可收拾,他胥太厉掌控不了,所以早早将他撤职了。一面郁愤一面积极部署东山再起。
看到这样的老爹,我胸中心痛、难过、内疚、欢喜一起翻腾,心痛他憔悴的样子,难过于他果真对权力太看重了,内疚于他错看了我,欢喜的是,他终于不用那么忙了,可以多出一些时间来陪我了。
那日胥太厉说过,他死了,会抓住我一起去地狱的。我自认难逃其魔掌,所以我和老爹能在一起呆在这个世间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所以我有一些心急。
想走一次极端。
我没有时间等了。
让我这么想的原因,在于近来老爹对我的态度。现在人闲下来,他会关注我的武功,关注我的衣食住行……甚至,关注我的外貌。
他不喜欢我穿黑色的衣服,要我穿水蓝色的,冬天也这样。
他喜欢我把头发束起来,簪得一丝不苟,连一根发丝也不垂下来,戴一些有点过时的饰品,穿一些不是很有品味的衣服。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我画像时,总在我的画像嘴角点上芝麻大小的一粒红痣,在我的衣服上加一些郑国曾经流行过的纹饰,他比较喜欢郑国的东西,我也一并喜欢着,而且郑史上有一位我无限同情的王,悲剧的王。
我最喜欢的时刻,就是现在这样,坐在庭中,抿着茶,老爹在一边的桌案上挥洒丹青。
以前他太忙了,什么都不能做,现在倒有闲情逸致于琴棋书画。
这是我乐见的。
才三十来岁的老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不曾留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也不再穿大黑的官袍了,而是素色的常服。
他一手执笔,一手托袖,神速作画,几乎都不用怎么看我,却能画得纤毫毕现,除了嘴角那一点。
这样的老爹,对我,至少是喜欢的吧?只是这喜欢还没有到达我想要的程度而已。我百无聊奈,茶喝够了,站起来,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画的我,又是在嘴角添了一粒朱点!
“爹,你倒底是不是在画我呀!”我不满地扁嘴道。
“当然是在画你啊,怎么了?不像吗?”
“当然不像了!你看我的嘴角,哪里有红痣了?别说嘴角,就是找遍我的脸,也没有什么痣啊!你肯定是在画别人了!啊,瞧这眼睛,我的睫毛……”
我的喋喋不休刹那间停了下来,因为老爹做了一个非常暧昧的动作,左手食指微微弯曲勾起了我的下巴,右手执朱笔,将笔锋在自己唇中抿了抿,抿出了尖细的笔锋,又蘸了一点朱红的颜色,朝我的嘴角轻轻一点,捻住我的下巴左看右看,满意道:“自己去照镜子,看像不像?”
脸上像滋滋燃烧着一样高热起来,我眼神一瞥,他唇间沾染上了一点朱红,那么红那么红,充满诱惑。我热了一张脸,躲回屋里。
铜镜中,自己看了千百遍的容颜依旧,只是唇角多了一点魅惑的痣,这点红痣,顶掉了我脸上本就不多见的英气,真正是,雌雄莫辩了。
我讨厌这样。
一直不敢在心头拿来当回事地思考的疑问,此刻无端冒了出来。
老爹,莫不是喜欢上了和我想象的某个人,那人嘴角有颗痣?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这十几年来,他凭什么对我那么好?好到几乎令人发指,却不爱我。
我看到镜中一人独坐,两行清泪正在冷冻着刚刚还在火红地燃烧着面庞。
一定是这样的,我找不到别的理由,老爹这么宠我却不爱我的理由。就连这样不知羞耻的男儿泪,都是他给宠出来的,改也改不掉了。
在镜台上趴了很久,等到眼泪终于可以控制住不再下掉的时候,我起身梳洗了一番,整理成翩翩佳公子的假象,出门了。
晚上回到王府时,老爹还呆在书房,他虽暂时不当政了,可对朝廷大事还是很关心,时刻关注邸报。
先前的宰相府已经查封了,老爹本可以另外购置新的宅邸,但我说我的王府太空,央他住进来了,他也没反对。只是秦昊带着他娘,非要住到城东新宅。他不在我王府住更好,我乐得老爹见不到他娘。其他成年弟兄,也都各自购了新宅分居了。
老爹的那些姬妾们,都被我安排住在府西,由于是在我的王府,那些女人也不大敢像宰相府时那样乱走乱逛,因为觉得拘束,所以都三不五时地回娘家,这不,今天竟然全部都回娘家了,难怪老爹到现在还在书房。
好,很好。
一切都很好。
天时,地利,就等人和。
我稳稳端着食盒,一步步向老爹的书房迈去。
“爹,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宝宝回来了?这么晚了,怎么不早些歇下?”
“我就知道爹这么晚了还在忙碌,所以从浮世楼带了点蟹肉粥,给爹当夜宵吃。”我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碗还热乎乎的蟹肉粥,好,老爹爱吃的粥,手也没抖,话也没什么不妥,很好。
将雪白的瓷匙放进碗中,我将蟹肉粥捧到老爹面前。
“宝宝有心了,乖~”老爹站起来,一手接过粥,一手摸了摸我的头,似乎我还是十来岁孩童。
我看他抬匙舀了一匙准备吃,看了看我,又放下了:“宝宝吃了吗?我记得你也很爱吃蟹肉粥的……”
“啊,不用了,爹吃就好了,我在浮世楼吃得很饱了。”
“你个小馋猫,还说吃饱了?干嘛还双眼大瞪着盯着我碗里瞧?去,快拿一只碗来,趁爹还没吃,分你一半。”他推了推我的肩膀。
糟,差点露馅。
为了不让老爹生疑,我只好又从食盒里取出一只小碗来,成全了老爹眼中我的“馋猫”形象,带给他的粥,又讨回来一半,从我四岁那年被他抚养开始,就是这样,总是有什么,都会分我一半,甚至是一大半或者是全部。
算了,只要结果一样,我无所谓中间的插曲。
我们吃完了蟹肉粥,老爹劝我回房休息,我说不累,又央着他陪我下棋,下到老爹开始举袖擦汗时,他应该感觉到不对了。
他伸手一抚,毁坏了棋局,道:“秦宝,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可是我一点都不困,爹,再陪我下一局吧,或者陪我说说故事。”我未经人事,反应没老爹那么快,所以我还撑得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了!
“可是爹困了,乖,宝宝你找别人下吧!”他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我坐在棋盘前,继续摆棋子,一粒粒,落子有声。
“秦宝,你……”走到门口的老爹发现门已反锁,走回来又气又急地指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继续摆棋子,我淡淡地道:“爹,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吧?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那么亲密,你那么宠我,我有什么,是你不清楚的呢?”
“秦宝,你这孩子,又胡闹,今天过分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快,把门打开。”
“爹糊涂了?既是我叫人反锁的,自然是连我也没有钥匙。”我执黑子独自下着。老爹沉默了许久,终于一脚踢上了门,一下,两下,三下,就像踢在我胸口。我转过头去:“爹,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为什么……”
他没有理我,甚至拿起了一把椅子砸门。
声音很大,要是引来下人,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了。
“别砸了,钥匙在这里……”我捂着脸,伸出一只手去,手心躺着钥匙。老爹轻轻从我手中捻走钥匙,把门打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