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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平!”姚铮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谢扬造反,你也要造反?”
“回国君……谢将军他……”淳于平哽咽一声,“谢将军他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他学起应相,逃去随国了?”姚铮冷笑道,“看来寡人在他眼里倒是个冤枉贤臣良将的昏君了。”
“不是的!十万降卒染病造反,谢将军为了镇杀降卒,亦身染重疾,小臣遍寻医者皆言回天乏术,谢将军就命小臣领兵回去,独自留在野原了!如今……如今小臣也不知道谢将军怎么样了……国君!”
姚铮扶住郑期的手臂才勉强支持住自己,他凝神了许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艰涩的问题,半晌之后他对淳于平颔首道:“你起来罢,继续班师,寡人去野原。”
“国君不可!野原如今已是……”
“寡人的事轮不到你来管,班师!”
“……诺。”
“郑大夫。你也回去罢,寡人自己驾车去野原便可。”
“国君这……”
“你是要寡人死在这里,你才肯听命吗?”
郑期唯唯诺诺地下了车,却实在不愿意离去:“可是国君如何自行去野原?”
“寡人认得路,恒国的大道,寡人没有一条不熟悉。”姚铮宽慰地笑道,“何况还有栾太卜的锦囊不是吗?你们都放心罢,回去和世子说清楚,世子会论军功行赏的。”
野原的月光,如同白骨扬起的骨灰般,又干又冷。
谢扬一步一步地走出这阔野之中的唯一营帐,然后坐在了帐前。
他已经有些看不清这月光了,手指稍微动一动,便疼得要流下冷汗,从帐中走出来,就花费了他整整半个时辰。
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欣慰地想着,过不了几天,淳于平就能领着十万恒军,安然地回到盈许,而这一仗几乎耗光了随国所有的兵力,只会一蹶不振,灭国亦是迟早的事。
只是……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竟然忘了这件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左手攥着的丝囊放在草地上,一点一点地抠起土来——泥土带着血腥气和春草的芳香,糅在一起闻起来有些古怪。虽然每一根手指都在发抖,谢扬已经细心地将泥土中的草根清理干净,又把大块的土块在掌心里碾地细腻,一点一点倾进丝囊之中。
“小臣谢扬斗胆,以野原之土遥献国君。”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声音小得盖不过草丛中的虫鸣。
自然也盖不过由远至近的马车声。
谢扬下意识去握那柄被他放在草地上的剑——那是十四年前姚铮带他前去繁城的时候,赐予的剑——然后尽力回过头去。
恒国的国君姚铮,依凭着车轼,朝他驰来。
谢扬长跪伏拜。
月光照在他低伏的脊背上,如同凝固的石像。
他再也没有起来。
尾声
姚光前去星台的时候,天空的浓云似乎要压塌整座盈许城。
晏宜怀抱着整束白花,一跳一跳地朝这里跑来,她的小脸几乎被那些怒放的花朵所遮挡,差一点一头撞在姚光身上。
“世子!”晏宜吓了一跳,慌忙要行礼。
姚光忙止住她:“你从园囿过来的吧?”
“世子如何知道的?”晏宜大惑不解。
姚光笑着指了指她怀里的白花:“这些花,只有盈许的园囿才有,天下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的。”
“真的吗?”晏宜看看手里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白花,顿时生起了几分敬意,她从中抽出几枝,大大方方地放进姚光手里,“送给世子。剩下的我要送给公孙。”
“那我替公孙谢过你了。”姚光接了那几枝花,继续向星台走去。
“世子手上的花?”栾息见姚光出现,目光顿时就被那些白色的花朵吸引了。
“这个啊——栾先生没见过么?是盈许园囿中的花朵。适才晏宜姑娘从园囿回来,随手拿了几枝。”姚光将花递给栾息,“说来也怪,这花明明到了夏末才会开的。”
栾息颤抖地接过那些花,片刻之后终于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栾先生怎么了?”姚光被唬了一跳,连忙问道,“是担心国君吗?郑期大夫一回到盈许,我就命他再往野原了,想来这几日也该到了。”
“国君……国君薨了。”
大风猛地刮进高台楼中,将所有的灯火全都于一瞬之间吹熄了。
姚光几乎站不住脚,只盯着栾息在晦暗中苍白的脸,喝道:“栾先生何出此言?!”
“国君出发前往野原时,小臣卜了一卦便知不好,因此送了一只丝囊让国君带着——那只丝囊里,装的就是这种花的草叶。若是薨于他方,小臣恐怕国君魂灵不能回到盈许,才以此草放入囊中,若是国君觉得不好,便将此草叶衔在口中,薨逝之后,园囿中白花绽放,魂灵便可循着香气回到盈许。花既已开,恐怕国君也……”
骤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天地全然照亮。
盈许今年入夏后的第一场雷雨,终于爽利地将整座都城淋得凉透了。
可是,大雨之后,奉姚光之命再次前往野原的郑期,带回的并不是姚铮。
棺中躺着的,是衔着草叶的谢扬的尸身。
“国君呢?!”姚光几乎是大吼一般问道。
“国君下了遗命,要葬在蒲郡,就是谢将军的故里蒲郡。”
郑期流着泪,回答道。
盈许园囿的白花,疯了似的开过了整个夏季,竟从园囿之中一路绵延,终于在夏末开遍了整个野原。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大家食用愉快!!!!!!!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