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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乡之情。”辰妃望著红罗松盘景红了眼圈。
吴贵人不笨,立刻抓住机会道:“我那里还有些西北边的植物,待我送来给姐姐。”送不起贵的东西,盆景花木她却有不少,如能趁机与辰妃拉进关系,自己在宫里也算有个庇护。
辰妃听她这麽说,高兴起来,道完谢後又说了不少体己话。
吴贵人告辞时,辰妃摸摸她身上的衣服,皱眉道:“妹妹这棉衣也太薄了些。”
吴贵人窘得红了脸──派给她的东西总是偷工减料,她自己也没钱添置,这一身已是她最好的衣服。
辰妃自然是知道宫里情形的,见她窘迫便安慰道:“内务府事情多,粗心也难免。我这里有些蜀锦和越棉,回头给妹妹送去,妹妹且拿去做两件棉衣。
吴贵人连忙推辞。辰妃只是不依,说是收了吴贵人的盆景,也要有回礼才行。吴贵人无法,只得收下。
她回到芳华苑不久,流霞宫的人便送了衣料并几样头面首饰,跟著来的还有内务府的人,补齐了克扣的东西,还都是上等材质。
吴贵人明白这是辰妃照顾自己,出於感激,精心地准备盆景花木送给辰妃。
如此一来二往,两人成了好友。吴贵人更在辰妃的帮衬下,得到了皇帝的临幸,一个多月的时间连升两级,晋封为淑媛。淑媛对辰妃万分感激自不消说,宫里人更是纷传淑媛凭几盆盆景换得辰妃帮助,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漱玉宫内,昭妃木馨饶有兴致地听宫女说这桩奇事。在宫女感叹淑媛运道好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可知淑媛的家世如何?”
宫女们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消息灵通的回道:“听说淑媛的父亲好像是御史,怎麽也是正三品官。”
另一个撇撇嘴道:“正三品又如何?御史是出名的清水官,还没有一个宫里混得好的内侍有钱。”
“难怪淑媛还是贵人的时候那麽寒酸。”
宫女们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昭妃眉头微扬,心里有些明白。清贫的御史,这恐怕才是辰妃拉拢提拔淑媛的真正目的。
要扳倒齐王,御史绝对是能起到作用的。不过皇帝如今再次重用齐氏,他们会从何下手?何况,皇後刚刚有了身孕。
齐、玄斗法必是一场好戏。自己在旁边看戏就好。
想到皇後,昭妃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皇後宣布怀孕不久,她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她将此事瞒了下来。
後宫表面和宁,暗地里争斗得厉害,她不想那麽快把自己推到风口之上。想当年大哥木良军功赫赫,还得皇帝那般信任恩宠,照样被人毒杀,至今未查到凶手。
木馨微微呼出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裙带。父王送自己进宫,目的只是诞下将来会被立为太子的龙裔。可是,她一定要查明毒害大哥的凶手,为他报仇!
……
秋宁在宫里经营多年,人脉比任何一位嫔妃都要广。和步随云见面後,他便开始在嫔妃中寻找可以帮助打击齐王的人选。
吴贵人的父亲是御台副督史,为人耿介清廉,也正因如此家境并不富裕。除了吴贵人,他还有一位待嫁的女儿,听说连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吴贵人进宫後不得皇宠,也没有巴结皇後,独自在芳华苑料理花草。这样的人不难笼络,而且肯定知恩图报。
由辰妃出面向吴贵人示好,帮她在皇帝面前露脸。听说她把皇帝赏的东西和辰妃送的东西送回家,正好为妹妹凑齐嫁妆,她和家人对辰妃感恩戴德,父亲虽然正直不会巴结玄家,可也算和玄家搭上关系。等到时机成熟,可以利用他来造舆论打击齐氏。
一切都按步随云的设想、秋宁的布置进行得很顺利。岂料秋宁最担心的事终於发生了!
皇後怀孕了!
皇帝下朝後到凤仪宫陪皇後,秋宁得空往流霞宫向辰妃打探步随云的消息。
“步随云还在养病吗?”秋宁这些天忧心如焚。步随云这场病来势汹汹,竟然到了卧病在床不能理事的地步。秋宁既担心他的情况,又为皇後怀孕一事著急上火。
“嗯。大夫要他静养,天赐都见不到他。”玄若霞难得见秋宁失去平时的平静,压在心底的秘密在嘴边转了几转,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什麽时候才会好?”
“不知道。大夫没说。”
步随云曾叮嘱秋宁不要对皇後采取行动,可是皇後怀了孕,若齐公子倒卖军马之事在皇後诞下龙裔後才揭露出来,只怕罪过再大,皇帝也会留一点情面。
不能冒这种险!
现在无法依靠步随云,只能靠自己!
秋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眼前形势掂量了一番,慢慢做了决定。
他看向玄若霞,“我要设法使皇後滑胎,娘娘可能助我一臂之力?”声音透出切金断玉般的狠绝。
☆、倾国太监(二十九)珠胎劫
皇後自怀孕後诸事不管,後宫事务全交给辰妃打理。
冬季天气寒冷,众嫔妃困在宫室内,难免无聊。所以,冬季後宫总兴搞些花样打发时间。画消寒图做暖宫诗便是其中一项。
今年辰妃主理後宫,把画消寒图改成了绣消寒图。不但要绣,还要集体绣,今天在这位妃子宫里,明日在那位妃子宫里,一群人围炉刺绣,边说笑边做活,竟有些平民大家庭的热闹味道。嫔妃们喜欢,连皇帝也颇欣赏。
所有妃子轮了一圈,辰妃便把主意打到了皇後的凤仪宫。皇後如今心情好,加之墨钦曾赞赏过,便大方地让嫔妃们到凤仪宫刺绣。她自己不动手,只由众人陪著说话。
辰妃性情活泼,再有人凑趣,凤仪宫内欢声笑语不断。
说笑间,皇後懒懒地扫过众人,微笑问道:“怎麽不见昭妃妹妹?”
有人答道:“昭妃姐姐被皇上叫去了。”
“皇上这些天总叫昭妃姐姐到昭文阁伺候。”
嫔妃们开始议论起昭妃,有羡慕有嫉妒,不一而足。
皇後按著额头,不喜道:“後妃怎能去昭文阁伺候?”
辰妃抬著绣架来到皇後跟前,安慰道:“规矩是皇上订的,只要皇上高兴就好。妹妹猜陛下原是想让娘娘去伴驾的,因为体恤娘娘有身孕,才让昭妃妹妹去的。”
皇後再讨厌辰妃,听了这几句甜话也十分受用。所以当辰妃向她讨教针法时,难得耐心地教了她。
“皇上驾到。”内侍尖声唱诺让殿内安静下来。
嫔妃们忙整理衣服行礼。
墨钦大踏步走进来,後面跟著一身男装的昭妃。
皇後怔怔地注视著昭妃──身著玄紫骑服,足蹬同色云靴,腰挽白玉带,头戴碧玉簪。星目光芒熠熠,掩不住满满的自信。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那位少年得志的将军像自己走来。
皇後全身僵硬,失神地瞪著昭妃。对昭妃的请安,也只含糊应对。
辰妃在旁边笑道:“昭妃妹妹这身男装,乍一看,妾还以为是哪位将军。”
墨钦回头对昭妃温柔一笑。
辰妃又道:“原来男装穿起来如此威风。赶明儿妾也去做一身。”她说著便要过来看昭妃的衣服,却被裙带绊了一下,扑到皇後身
上。皇後只觉手掌刺痛,她还没出声,辰妃已经叫起来。
“妾鲁莽,有没有伤到皇後娘娘?”辰妃一脸愧急,只差没给皇後跪下了。
墨钦小心扶住皇後,关切询问道:“皇後有没有伤到?”
辰妃扑到她的时候,手里的绣花针扎了她一下。
皇後抬起手,一滴血珠在皮肤上泅晕开。
辰妃还在诚惶诚恐地道歉,皇後淡淡道:“不过是扎了一下,本宫还不至於恁般娇气。妹妹不必自责。”
一段插曲告终。
众嫔妃将帝後围在中间,重新开始闲聊。
辰妃望著皇後的背影,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两道犀利视线停在她脸上。辰妃双眸一转,对上昭妃那双亮的过分的眼睛。辰妃对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客气地回了一笑。两人各自转开头,仿佛刚才什麽都未发生。
次日半夜,皇後滑胎了。
刚强如皇後,也不免痛哭失声。皇帝陪了一夜,才勉强安抚住她。
宫里炸开锅之际,凤仪宫也乱做一团。
皇帝刚走,皇後便下令彻查凤仪宫,恨不得掘地三尺连蚂蚁都不放过。
无尘被急召进宫,协助皇後调查谋害龙裔的“凶手”。
吃穿用度已查过一遍,并无不妥,除了……无尘拿著一盒熏香,反复嗅了好几遍。
“先生,如何?可是熏香有异?”皇後急切地问他。
无尘犹疑地回道:“似乎和草民验看时有些不同……加了灵脂。”
皇後眉毛竖起来,厉声道:“本宫并未要灵脂!把王落花这个大胆的给本宫拿来!”
不一会儿,掌管後宫熏香的!仪王落花被带到凤仪宫。
她大概在路上听说拿她的缘由,才进门便匍匐在地,颤声高喊:“皇後娘娘明察,奴婢万万没有谋害龙裔之心!皇後娘娘,奴婢冤枉啊!”
“本宫从未下旨在熏香中加灵脂,你竟擅自主张,是何居心?给本宫从实招来!”皇後一双厉目盯住她,冰冷充满杀气的声音在殿内回旋,王落花吓得瑟瑟发抖,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
皇後也不说话,静静地看著她。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说出实情。
原来,皇後自怀孕以後,夜间难寐,王落花想讨好皇後琢磨著调制出能安神的熏香。
寻常熏香对皇後全没有用,她只得去求助秋宁。
王落花当然不敢说,若不是秋宁教她几个熏香方子得到帝後赏识,她根本不可能当上这个尚仪。
秋宁擅调香,後宫皆知,王落花求他也正常。
然而这时,皇後听到秋宁名字,好像热油泼在烈火上,腾起万丈怒火将理智烧得全无。
她一挥手,把凭几上的杯盏扫到地上。
王落花吓得一抖,急忙辩解道:“秋公公说加灵脂能安神,奴婢特地去问过几位御医,确认对娘娘无碍,奴婢才斗胆加入熏香。”
皇後哪里听得进去,抓起凭枕掷到王落花身上,破口大骂:“大胆奴才,夥同秋媚音这个贱人陷害本宫、陷害龙裔,本宫今天不拔了你们的皮!”
王落花一个劲儿磕头,哭著喊冤。
一旁的无尘忍不住劝阻道:“皇後娘娘息怒。这灵脂确实有安神功效,未必是滑胎原因,还是仔细查验後再定罪不迟。”
皇後恨恨地道:“姓秋的贱人会那麽好心?一旦本宫诞下皇子,这後宫便再无他立足之地,他定是心心念念想害本宫!来人,传本宫懿旨,秋媚音谋害龙裔,押往宫正司!”
无尘见阻拦不及,只得缄口。心内颇是忐忑。
秋宁在昭文阁当值,碰巧皇帝去了议事堂。宫正司的人不敢违抗懿旨,又不想得罪秋宁,折中一下,没把秋宁抓进宫正司,直接带到凤仪宫。
“奴才给娘娘请安。”秋宁面对盛怒的皇後,不见丝毫畏惧,声音稳定得没有一点颤抖。
皇後一阵冷笑:“把这个奴才带到正殿去。”皇後一声令下,立时有几个高大的宫女就要上前绑人。
“不必了,”秋宁抬止住她们道,“娘娘要治奴才的罪何须麻烦?”
他笑容中透出的锋利气度,让宫女们不敢再上前。
皇後冷声道:“秋媚音谋害龙裔,留不得了。”她顿了顿,语气里透出狠毒的快意:“即刻杖毙……就在这院里。”
秋宁也不申辩,默默在心里盘算时间──只要在杖下熬一会儿,救兵就到了。
早有太监执了刑杖,一杖击下,喝道:“快谢恩!”
皇後见秋宁吭都未吭一声,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令她微微吃了一惊。
秋宁被拖出去刚打了几下,“且慢!”
忽然传来的柔和却坚决的声音让皇後吓了一跳。
辰妃从走下凤舆疾步入殿,衣袂如云般飘起,活泼的笑容被庄严的气度取代。她向皇後行过礼,昂然问道:“妹妹既然主理後宫,自当问明原委,娘娘怎麽就要杀他?”
皇後皮笑肉不笑地道:“谋害龙裔还不当诛?”
“娘娘说秋媚音谋害龙裔,可有证据?”
皇後指著王落花,冷笑道:“他们合谋在本宫熏香中下药,还要什麽证据?”
王落花扑上来抱住辰妃的腿道:“辰妃娘娘明察,奴婢加灵脂真是安神的!娘娘可以去问御医!奴婢冤枉啊!”
辰妃挑眉道:“那就请御医来验一验。”
皇後被她说得一怔,旋即拍桌喝道:“现今本宫懿旨已下,妹妹这番质疑,难道想抗旨麽?”
辰妃坚绝道:“妾审清楚是抗皇後的旨,不审清楚是抗皇上的旨,横竖是抗旨,妾须得查问清楚,才能服人!”
正在僵持之际,殿外响起一声高呼:“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