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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云少康说完,文谨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截道:“全一真人与我派创派祖师知明真人秉承教义不同,两派于修道一事上的观念也有出入。我派戒律森严法度井然,你不必再说了。”
云少康想了想,脸上又浮现出不正经的笑容来:“佛家有欢喜禅,道家有双修。不知恩公……”
文谨的脸色更加难看,只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不行。”
云少康长叹了一口气,自打跟了这小子,他叹的气比往常三年叹的还多。他活了二十四年,从来是心有千千愿,第一是逍遥。遇上这么个凡事都要条条框框束着,喝不得美酒,吃不得美味,睡不得美人的道士,算是长这么大,愁杀他第一遭。
两人又兜兜转转好一会儿,买齐了碗勺炊具、盐糖调料后,还买了一小袋米。最后天都黑了,勉强进了个不大不小的酒家,荤素各点了两道,对付掉了晚饭。
人说饱暖思□,吃完了饭,云少康走着走着,又想往花街柳巷的方向去。文谨自然是百般阻挠,云少康无奈之下,只好随他一起回客栈。客栈旁边刚巧是家茶馆,茶馆里的茶并不好,都是市井百姓常喝的大碗茶。可是茶馆热闹,人声鼎沸,时不时传来的喝彩鼓掌声,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云少康本就喜动不喜静,看到有这么热闹的去处,二话不说拉着文谨就往里蹿。里面地方不大,却坐满了人,好不容易两人才找着个角落里的位子。小小的茶馆乌烟瘴气,抽着旱烟的老大爷,走货歇班的脚夫,腰间配着刀剑的江湖客,什么人都有。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茶馆台前摆着一张桌子,说书先生执着折扇,桌上搁着块醒木。说书先生说故事说得兴致高昂,手舞足蹈,吐沫星子四溅。仔细去听,说的竟是《白蛇传》,正巧讲到“水漫金山”一段。
说书先生讲完这一茬,喝口茶润了润喉咙,笑道:“今儿个天不早了,至于水漫金山之后怎么样,我们且听下回分解。不过,说起发大水来,灵州锦州前些年也发过。咱老李之前听过个小故事,说出来也算是做个小结儿,权当乐一乐咱老少爷们。”
“且说灵州曾有个枫树镇,镇上居民安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算是桃源一样的地方。五十年前啊,大水冲垮了大堤,大的城镇都有官府救济,枫树镇地方小,就这么给漏了。不料后来桃源变作了地狱,瘟神袭了村子……”
竟有如此巧事,云少康和文谨才出枫树镇,便听到个将枫树镇的故事。前面跟那老伯说的基本一致,枫树镇发大水瘟疫横行。再后来却慢慢出了点旁的内容来:
“后来村里来了个年轻男子,鼻正口方,牙排碎月,面如敷粉,唇若抹朱,神人似的落在这瘟神横行的小村子里。年轻男子自说姓方,医术传自雪域神医。雪域神医又是谁?传说雪域神医的医术传自费长房,费长房的医术又是怎么来的?那可是神仙教的!治百病,驱瘟疫,起死回生都不在话下。方姓公子来了枫树镇后,立即诊脉开方子,治好了一大批村民。其中有个被方公子医好的女子,感念于他的救命之恩,便来相帮。那女子自是生得千娇百媚,与方公子般配非常。二人情投意合,感情甚笃,没多久便已谈婚论嫁,喜结连理了。”
“可是奇就奇在,二人成亲后不久,方公子便病了。这一病当真是病来如山倒,他好相貌生了脓疮,好身段起了水肿,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他家娘子一看,这怎生可好,方公子这症状,岂不正是瘟疫?几贴药喝了下去,他娘子寸步不离地照看,方公子的病却越发没得救了,眼见就要进了阎王殿点卯。”
说到这里,眼看医道奇才也要被瘟神爷爷收了去,众人皆是唏嘘。说书先生老李一拍醒木,扬眉道:“就在这时,村里来了一个道士。这道士皂袍道靴,身背长剑,脚踏七星,威风凛凛。道士当先就破开了方公子家的大门,他请符念咒,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登时天降一道电光,正巧劈在了方公子他娘子身上。众人再定睛一看,妈呀,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只妖狐!”
听得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老李继续道:“道人与妖狐斗法良久,天地变色,乌云攒动,好容易收服了这妖物。逼问之下,才知这场瘟疫哪里是天降灾祸,分明是妖狐为了吸取人间精气,施了妖法。眼见方公子来此,医治了许多人命,妖狐又生美人计拖住方公子,想要继续为非作歹。幸而道人来此,收了妖物,村中人的病霎时都好了。方公子对道人的高超道行拜服不已,主动跟随他学道。道人拂尘一挥,白光一闪,两人便都不见了。至于后来方公子学成与否,却是不得知了。”
众人听罢,大多付之一笑。诸如此类的故事,于这专讲烟粉、鬼怪故事的老李来说,早是如家常便饭一般。今日是蛇精,明日是狐狸精,常来茶馆的茶客也早就耳朵听出了茧子来,从不往心上去。
茶馆散了伙,云少康和文谨便回了客栈,打算歇息。上次在枫树镇,两人借宿老伯家睡一间屋子,文谨口头上吃了亏。这回便要了两间房,再不与云少康挤在一处。
“恩公,恩公……”云少康扒住门框,阻住文谨关门。
“还有什么事?”
“恩公先让我进去可好?”
文谨一动不动,完全没让云少康进屋的打算。
“恩公,我觉得,那个方公子,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云少康看看左右,压低嗓门道。
“你莫非真信了刚才说书先生的胡诌?”文谨哂道:“天下姓方之人何其多……”
“不是,”云少康摆摆手,正色道:“雪域神医这个人,江湖上的确是有过的。”
文谨脸色一变,这才让出路来,喃喃道:“雪域神医……”
云少康关了门,道:“是,这个人出身西域,跟神话故事里的费长房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医术,曾经江湖上也的确有过传闻,但是不知他身后可有弟子继承衣钵。”
“恩公可记得那个老伯说的话?”云少康自问自答道:“老伯曾说,瘟疫横行的时候,是曾有两个大夫路过村子,救了不少人。可是老伯未有言明他们的名姓,不知到底是不是姓方。”
“那你又如何判断出故事里的方公子便是恩师命我找寻的人?”
“呃……这个……也是猜测,猜测而已,你是道士,你师父也是道士,说不定你师父就是在瘟疫里认识的方公子……”云少康没了底气,讷讷道。
“栖灵山的道士,不会捉妖。”文谨打断云少康,就把他往门外赶。
“捉妖那是说书的人胡诌的么……说不定真是你师父呢……”云少康又一次扒住门框。
文谨“啪”地关上门:“你才在胡诌,你师父才会捉妖。”
云少康一阵心悸,还好自己缩得快,不然这双手,就得交代在这里了。不过,见不着他笑,能看见他动怒也不错。他想想心情好了不少,回屋又喝了点小酒,才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特别交代一点,道家的派别是非常复杂的,修炼的法门也各式各样。这里栖灵山的设定主要借鉴全真道,道士要住道观,没啥事不能随便出去,不可以喝酒吃肉,不可以娶老婆……当然,咱的故事跟全真七子王重阳没有关系,完全是借用一下设定而已……遁走
☆、第七章
第二日,二人出发行至午间,见路边酒旗正迎风飘扬,小屋的烟囱袅袅冒着炊烟。云少康当下就掀起店家门口的布帘走了进去。
卖酒的是一对中年夫妇,除了酒之外,还有一些简单的农家小菜可供下酒。屋子里的客人不多,且大都是寻常打扮样貌。
除了一人。
四月的江南风光旖旎,桃花开得烂漫。那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倚着农家的土墙,一双眼睛痴痴看着斜探进窗内的桃花枝,怀里抱着的,不是美人,不是美酒,而是一把琵琶。
这个人穿得算不上华贵,可仔细去瞧,袖口领边的纹样,绣的却是精致非常。店里人人风尘满面,衣裳也染了点灰黄的暗渍,偏偏他,一身纤尘不染的软缎子,衬得眼角眉梢的棱角也是软的,软软糯糯得就要融进这一片春色里去。
云少康想得却是,软的想让人捏一把。
他出门在外随意惯了,醉卧黄泥,雨中高歌,什么放诞的事没做过?看眼前这人一身衣裳讲究得很,一把红木的琵琶讲究得很,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讲究得很,像是专为衬出其他人的狼狈似的。这种装模作样酸溜溜的劲儿,让人倒足了胃口。
他二话不说就坐到了那人对面,撇了撇嘴角,笑道:“酒保,给我来二两黄酒,几个小菜。”
“公子,这位公子刚才已经吩咐过了……想一个人坐一桌……”中年男子虽觉着这人的架势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还是挪过去了几步,咬牙提醒道。
“少废话,赶紧给爷上菜去!桌子就在这里,一块坐怎么了?”云少康哼了一声,十成十的地痞强盗腔。文谨听了酒保的话想换去空桌,不由分说就给云少康摁下了。
酒保一看遇到了不讲理的,蹿得比兔子还快,连忙下去准备酒菜去了。
“请问公子有何指教?”那人终于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嘴角一提就是个得体的笑容。
这人的正脸倒也叫云少康心里一惊,可是终究厌恶在前。他凉凉地道:“没什么,就是公子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因此想跟公子喝一杯。”
“哦,在下与公子萍水相逢,不知公子的故人……是个怎样的人?”锦衣公子的笑容里多出几分兴致来,语气很是柔和。
“哦,他家世显赫,是江湖上有名的望族。他自小就锦衣玉食,家人也宠着他,因此难免瞧不起出身微贱的人。有年春日他出门游玩,不慎跌下山崖。山崖虽然高,但是崖上长着树丛,崖下是条河。借着这两样,他并没有摔死,但是受了重伤,随着小河向下游漂去。”云少康难得敛去笑容,沉下脸来。
“这个山谷少有人迹,救了他的是位独居的少女。少女正值年少,明艳动人,粗布麻衣都遮不住她的光彩。少女会吹笛子,而且吹得很动听。他虽然家中早有侍妾,却觉得都比不上这个少女,少女鲜见外人,自然也对着他芳心暗许。”
“后来他的伤好了,少女想他留下来,主动向他示好。他心下早已悸动不已,可他还是忍住了。他说,你且待我回家换件体面的衣服,风风光光再来接你可好?他注重形貌,这么多天来,宁肯穿着刮坏的锦袍,也不肯换干净的麻衣。”
“少女三番五次求他留下来,可他还是执意回去。临走前,还拿走了少女的笛子作为信物。可是,当他穿着最好的衣裳,抬着接亲的轿子,再来到这个山谷的时候,却再也找不见那个少女了。山谷下面,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根本什么都没有。后来,他只有每日吹着少女唯一留下的那支笛子,怀念着这场梦。”云少康低着头,捏着杯子的手指骨节发白。
“公子说的……与《空林幽梦》这曲子的故事,好生相像。”锦衣公子半晌才道。
“是么……不知公子,可否遇到过这样的,弹琵琶的少女?”云少康眯起眼,笑得有些促狭。
“不曾。”锦衣公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又更快地弯起嘴角:“公子若对这曲子感兴趣,在下虽技艺不精,倒还能博君一笑。”
“不必了。”云少康喝干杯中的酒,离开座位与文谨一道付了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锦衣公子也喝干了酒,用筷子捡起碟里最后一颗花生米,远远望着两人消失在远处。
莫名其妙,文谨从头到尾都这么觉得。
云少康恢复原状的速度也令人咋舌,该无赖还是无赖,嘴上的便宜从来不肯少占一次,还跟前几天一样没完没了。
走到天色黑下来,也再没遇到酒肆客栈,更不用说城镇村落。幸好两人之前在宾来镇买齐了各种材料,晚饭自力更生也足以应对了。
云少康自告奋勇要下厨,非要文谨尝尝他的手艺。文谨便也由他了,揽了些劈柴、架锅、洗米的杂活。
粥煮好了,揭了锅盖,迎面扑来的不是意料中的米香和菜香,而是……铺天盖地直冲脑仁的一股糊味。
借着火堆的亮光,文谨抄起锅勺搅了搅,糊味不光更浓了,锅底糊掉的米和菜也浮了上来,整锅粥焦黄的颜色看的人直倒胃口。
云少康挤开杵在锅前半天不动的文谨,笑得眼都眯了:“怎么样,怎么样,盛起来尝尝吧?”
“看着……像不像你吃进去又吐进锅里的?”云少康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