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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媳妇,这是要到绣房去吗?”孙大娘见渔阳挎着一个青花布的小包袱从家里出来,明月也随后出来了,于是问道。
“孙大娘你也在呢,是啊,绣了个门帘子,送过去。”渔阳笑道。
“那就快去吧,别耽搁了。”孙大娘说道。
渔阳向她点点头,走到莫南槿跟前说道:“相公,我午饭之前就回来,午饭做好了,在锅里温着。你们饿了,就先吃。”
莫南槿道:“不用了,你看这些小家伙嘴里都没停着,估计一时半会儿的饿不着,你们快去快回,我们等你回来。”
渔阳又笑笑道:“那好,我和明月就快去快回来。”
小莫和明庭又从田里拉了一车豆梗回来,眼瞅着旁路上没空地了,他们就卸下来竖在南墙下晒着。
他们两个进屋了喝了两碗水。看着时间时辰还早,不到午时,决定再去拉一车回来。
“对了,槿哥儿,前几天你家媳妇送来的那个鱼是怎么做的啊?玉儿害喜的厉害,这些天都没吃下去什么饭,就那个鱼还都吃了。”孙大娘想起这个事情,赶紧问道,她从刚才就觉得有件事情要问的,一直想不出来。
“也没什么特别的。”莫南槿把基本的做法说给她听。
孙大娘听完后又问道:“那个酸汤是怎么回事啊?”
莫南槿道:“那是陈年的老酸汤了。我从家里给您倒点就是了。”
孙大娘回家拿器具。
田二叔家的三个小孙子都出来了,大的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了,和景止他们年龄差不多。
田二叔正在切西瓜。油绿的瓜皮。一刀下去,鲜红的瓜瓤露出来,田二叔又切成薄薄的一片片,回头招呼在街上躲猫猫的三个小家伙,说道:“景止,你们三个都来田爷爷这里吃瓜。”
莫南槿笑着点点头,他们三个手牵手的过去了。
孙大娘拿了个小陶瓦罐子出来。
莫南槿嘱咐了几个小家伙乖乖的在那里吃西瓜,不要乱跑。
“你放心吧,槿哥儿,我在这看着这些孩子呢。”田二叔在桌子旁边的盆里洗着西瓜,闻言笑着说道。
莫南槿给孙大娘倒完了酸汤,刚回到前院,就听到街上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车声飞快的逼近。莫南槿心想怎么进了镇子,马车还跑的这么快,生怕惊着孩子,加快了脚步往门口赶过去。还没碰到门槛,就听见明月凄厉的一声尖叫:“小姐……”
马车已经停下了,云止还被渔阳抱在怀里,衣服鲜红如血……
55、见到两人
“渔阳,你醒醒,不要睡过去了。”莫南槿把她抱在怀里,尽量平躺,腿略高,宝蓝色外衫上血迹已经半干,明庭在外面驾着马车,急速的奔向昭阳城,空旷的大路上,“哒哒“的马蹄声传出很远。
今天田二叔家的儿子天树廉回家探亲,为了回来见到乡里乡亲有几分颜面,便托自己的老丈人接借了主人家的马车,可是自己并不太熟悉,好在一路上人不多,有惊无险的总算到了镇上了,谁知道刚进镇子就差点撞到几个从田里回来的农人,田树廉心里一慌,一鞭子不知道抽到马什么地方了。马受了刺激,四蹄撒开就跑,本来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吃西瓜的云止远远看到渔阳回来了,就要上前,又被奔驰而来的马车吓的停在路中央,就在云止就要被马蹄践踏到,没人看到渔阳是怎么跑过来的,等众人回神的时候,云止已经被渔阳护在怀里,被马踢中,在路上滚了几个来回才堪堪停住。
莫南槿没空理会一旁不停赔不是的田家人,他不知道渔阳到底伤到了那里,只是不停的呕血,眼睛却不肯合上,就一直看向云止。云止吓坏了,脸色煞白的躲在莫南槿怀里,好一会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莫南槿不敢移动渔阳,路过的人见此有的去找云大夫,有的到地里喊小莫和明庭。
云大夫比赤脚郎中好点,但看到这个样子,只说恐怕是伤到脏器了,要他们赶紧去昭阳城另寻高明,并嘱咐说,一路上可以给她把腿抬高点。
“莫……南……槿……”渔阳的呕血已经暂时停住,原本秀丽红润的脸庞如今没有一丝血色。
“渔阳,你先不要说话,我们这就看大夫。”
“云……”渔阳眼皮颤了颤,勉强睁开一点看向他。
“云止没事,小莫在家陪着他。”莫南槿知道渔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止。
“那就……好……”渔阳说完这就话,眼睛又开始慢慢闭上。
“渔阳,你听我说,云止还在家里等着你,她见不到你会哭,你能听到吗?”莫南槿用力掐了一把她的手背,唤回她几分神智,继续道:“渔阳,你自己听听。”
“在……哭……”渔阳喃喃重复,有泪水从眼角滑下。
“小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明月啊……”明月已经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勉强压住了几分抽动,跪在渔阳身边小心的握着她的另一只手。
“明月……这些年辛苦你了……”渔阳头靠在莫南槿怀里,眼睛紧闭,似乎沉沉入睡,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醒转,说话有了几分力气,勉强勾勾唇角说道。
“小姐,明月不辛苦,明月是心甘情愿跟随小姐的。”明月轻声道。
“渔阳,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家人的。”莫南槿继续和她说话道。
“一辈子?好远啊……”那个人也和说过一辈子的,结果到头来,利用完了,首先一脚被踢开也是傻子一样相信一辈子诺言的她。
莫南槿见渔阳虽然眼睛望着车顶,眼神却空茫茫的没有焦点。
莫南槿想起三年前刚遇到渔阳的时候,也是这么空荡荡的眼神,仿若只是这世间的一抹幽魂,等太阳出来,就会消失在空气里。
“莫……南槿……”莫南槿见她唇翕动了两下,就凑过耳朵,渔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云……云止……”渔阳眼神突然清明,死死的抓住莫南槿的手臂,直着喉咙喊云止的名字。
“渔阳,你不要再说话了……”莫南槿捂住她的嘴,渔阳口中抑制不住的血迹渗透出指缝,沿着手背不停的滴下来。
“少爷,昭阳城到了。”马车速度稍缓,明庭在外面说道。
“明庭,直接去田府。”莫南槿用再清楚不过的声音说道。
驾车的明庭闻言一怔,向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撒开缰绳朝着田府的方向驶过去。
因为他也知道那里现在田府有大宁最好的御医。
夫人要想得救,不做他想。
*
“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马车在田府门口停住,莫南槿抱着渔阳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都是一身的血迹,还未靠近大门,就被人喝住,这个地方的守卫与上次来时,不能同时而语,光大门口就有近百的护兵,隐在暗处的就不知道多少了。
莫南槿急切说道:“烦请通报一下,我是常安公主的朋友。”虽然知道南宫静深在此,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要见他,可谓难如登天。倒不如让媛媛帮忙的好。
似乎是小头领的护兵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身上血迹未干,怀中女子又生死未知的样子,皱着眉道:“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这里没什么公主,你快回吧。”皇室一干人等驻跸在这里虽然机密,但也不是没人知道。他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但就这浑身是血的样子,他也不敢放他进去,万一冲撞了女眷,他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莫南槿眉峰蹙起,冷冷的看了这个护兵一眼,他也知道这是迁怒,可是渔阳现在就在他的怀里,生命垂危,他实在没时间在这里多费口舌。
少不得要硬闯了,惊动了南宫静深,希望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可以救渔阳一命。
就在莫南槿示意明庭动手,又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
马车上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打开车门,看见莫南槿一身血迹斑斑,明显一震,众人只觉白影一闪而过,人已经立在莫南槿跟前。
“你这是怎么了?”苏未央面色平静的问道,可是满眼的焦急之色出卖了他。
“未央。你带我去见御医。”莫南槿压低声音道。
“你那里受伤了?我扶你进去。”苏未央赶忙伸过手来,扶住他的胳膊。
莫南槿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渔阳,她被马车撞倒了。”
苏未央这时才转了眼光看向莫南槿怀里的女子,他还记得她,那个晚上一直挡在阿槿前面的女子。听说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苏未央眼光复杂的闪了闪,说道:“你随我过来吧。”又转身岁一旁的小厮道:“小六,你去看徐御医在吗?他若不在,就叫张御医到我院子里来,知道该怎么说吧?”
“我明白,少爷。”小六躬身退下,手脚麻利的一路小跑先奔进去了。
护兵们见是苏相领进去的人,也不敢多加阻拦,痛快的放行了。
*
徐御医果然不在,被召去为太皇太后诊脉去了,好在在这个张御医的医术也也不错,来问明了情况,诊了脉,又用独门的针法止住了血,如此忙了近一个时辰,渔阳的呼吸明显平顺了,张御医又开了药方,嘱咐醒来,如果不再呕血就按次药方每个两个时辰煎服一碗喝下去,万一再呕血,就立刻找他过来,五日之内不要移动病人,如此嘱咐了一番,苏未央示意小六呈上一个荷包。
张御医连忙推辞道:“能为苏相尽点绵薄之力,是在下的荣幸,这谢礼实在不敢收。”
苏未央笑道:“张御医客气了,劳烦您老过来给我的朋友看病,本来就是偏劳您了,说不定这几天还要劳烦您,您不要嫌麻烦才是。”
张御医再推辞,苏未央再劝解,如此再三,张御医才心安理得的把荷包收进袖子里。
对着苏未央拱拱手道:“如此就多些苏相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差人来医馆寻我。”
*
常安公主那日的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但是又怎么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睛,既然南宫媛媛这个远在京城的公主都知道了,那皇上又岂会不知道,那么看来对于容槿的死而复生,皇上是持默认态度的,苏未央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
“你先稍等一会,我让人送点水来,你洗洗,换身衣衫。”苏未央神色淡淡地道。
明月留在房间里照顾昏睡的渔阳,明庭出去处理那辆马车。此时他和苏未央来到同一个院子,相隔不远的另外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些未央的贴身用品,看起来应该是他这段时间暂时居住的地方。
“也好。”莫南槿皱皱眉,看看宝蓝色衣衫染上红色的血迹,有的已经干了,一团团的黑色,满身的血腥味。
苏未央见他答得理所当然的样子,眼中终于染上了一层怒气。
“怎么了?不是要让人送水吗?”确定了渔阳没事,莫南槿整个人放松下来,现在才觉得从见到渔阳倒在马蹄下的那一刻起,神经一直紧绷,现在一放松,才觉得浑身肌肉酸疼,特别是手臂又酸又麻,针刺一样,他交叉着双臂揉了几把。
“呲……真疼。”莫南槿嘟囔一声。
苏未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吩咐人抬了一只大浴桶进来,添了热水。
莫南槿摊在椅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后,无声的翘起了唇角。
*
莫南槿整个身子沉到热水里,有一点烫,但是很解乏,他双臂搭在浴桶边缘,舒服的眯起眼睛。
“你没带衣服来,你我身量差不多,先穿我的吧。”苏未央手里拿着一件竹白的内衫,就这样径直到屏风后面。
“喂,你怎么就这样进来了?”莫南槿脸色微变。
苏未央见此,从见面一直冷淡的脸才浮起一丝喜色,在一旁的春凳上坐下,道:“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小时候都不知道一起洗过过多少次。”
莫南槿想想也是,小时候两人练功完了,夏日里就去后山的小溪洗澡,都是男孩子也没什么忌讳。
苏未央拉过凳子,凑到浴桶边上,神色晶晶亮道:“阿槿,我给你按按手臂吧,你刚才不是喊疼吗?”
莫南槿看他一眼,终于想起他的名字来了,从方才见面可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这会倒转的快。莫南槿没做声,只是舒服的靠在浴桶闭上眼,他知道,对于这么多年的消失无踪,未央心里是有怨的吧。
苏未央见他没反对,就是同意了,挽起袖子,摸到莫南槿的手腕,似乎警觉到了什么,十指倏地收紧。
莫南槿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做什么?抓得很疼。”
苏未央脸色晦暗难明,直直的盯着他,莫南槿闭着眼睛却没再看他一眼。
苏未央低下头,眨眨眼睛,略带薄茧的手指沿着手臂揉捏按压。
未央,不要问我,那是我一直想忘记却无法跨越的过往。
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