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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阳背过身,去拿放在角落里的扫把,说道:“没事,我又没做多少,就剥个玉米哪会累着啊?”
莫南槿笑着说道:“没事就好,累了就歇着,玉米都拉回家了,我们也不着急,出去和孩子们到树底下坐坐吧,这里我来就行了。再说,我不是还有个帮忙的吗?”莫南槿指指南宫静深。
渔阳看他一眼,有些自失的笑了,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即使这个人的身份就如她想的很不一般,即使有一日自己的身份也会暴露,可是在一起三年多了,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个人是不会伤害她的,渔阳把地上的碎鸡蛋打扫了,又捋捋额角的头发,解下围裙递给南宫静深,对莫南槿道:“相公,面你们自己弄吧,我带着孩子们去门口剥玉米去。”
渔阳领着孩子绕过堂屋要到前院,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静公子正揽着莫南槿的腰身系围裙呢,两个人的身影慢慢重叠在一起,亲昵的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莫南槿,渔阳心里唤了一声。说过如果彼此没人,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的,现在恐怕不能实现了吧?
“娘,你在看什么?”景止仰着小脑袋问道。
“没什么,娘在想,今天是爹爹的生辰呢,你们要好好的爹爹的话。”渔阳牵着孩子的手走开了。
*
说是让南宫静深留下来帮忙,其实根本就不指望,南宫静深这个人估计厨房都是没进过的,不用说帮忙,只要不添乱就好了。
莫南槿把鸡蛋打进面粉里,这些都是今年的小麦。镇上有个小磨坊,磨得面不精细,有点发黑,可是麦香味很足,再打个鸡蛋进去,做出来的面条就更劲道了。
南宫静深在一旁打下手,听从莫南槿的吩咐,做些把鸡蛋打到碗里,木耳加水泡上的差事。
*
这边的堂屋里,南宫秋湖和容熙相对半晌无言。
容熙先开口唤道:“秋湖,我……”
南宫秋湖轻笑一声,现在冷静下来,小辈们都不在这里,眉宇间哀伤之色顿现,说道:“容熙,事到如今,你想说什么?我们两个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即使我们的孩子还在,即使玉萱萱已经不在了。那有能改变什么?还有你别忘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也都还在,他们还在等着我这个做父亲的回去团聚呢。”
容熙脸色微变,别开他的视线说道:“秋湖,你一定要这么说吗?”
南宫秋湖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唇角带出几分讽刺,只是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这份讽刺是给自己还是给容熙的:“这不是你最在意的吗?怎么今天不敢面对了?名震大宁的容王不是最潇洒不羁的吗?还是觉得你和玉萱萱没有夫妻之是实,所以,我就更该给你守身如玉?”
容熙似乎没有很大的意外,淡淡开口说道:“你知道了?”
“在她留给小槿的那两颗药时就知道了。南绍的药人终生不得与人行房不是吗?否则害人害己。”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也许应该高兴,可是心里却已经找不到开心的感觉,他和容熙分别了这么多年,又岂是一个真相可以弥补的。
“是我害了她,当年我抱着小槿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巫族。萱萱是我以前在南绍游历时,在雪峰山下认识的,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南绍巫族的巫女,散魂出自南绍巫族,我听说是他们族人是可解的,我找到雪峰山下,可是巫族历来神秘,只知道约莫是在雪峰上,具体的位置就除了她们的族人以外,无人可知,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又遇到萱萱,她带我进了巫族,并答应帮我救小槿一命,直到萱萱的师父有一天冲进来想杀小槿,我才知道萱萱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小槿一命,她把自小养在自己身上的护心蛊给了小槿,她自己的身子是彻底毁了,又被逐出师门,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我都必须带她走。”
南宫秋湖虽然后来知道个大概,还是还是第一次从容熙口中知道当年的真相,又想到了当年小槿在他怀里痛苦挣扎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
当年他知道秋湖对柳家的仇恨,他无法去劝服秋湖,因为知道即使他站在秋湖的立场上也很难去告诉自己放弃。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秋湖复仇的工具,他也知道秋湖是无意的,他是最疼小槿的,可是小槿是被牵连其中也是事实。
而且为了留住他,秋湖竟然不惜下毒。
为了救小槿,他在南绍住待了一年,直到小槿彻底的康复。小槿得救后,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秋湖。
就在他带着萱萱回到临央后,朝廷也传来了喜讯,当朝的长公主出生了,出自皇后柳氏,也就是说在那个女人毒害了小槿以后,秋湖竟然还和她生了一个女儿,而且朝廷上下众所周知,皇上是多么看重这个公主。
秋湖,让他情何以堪呢。
他和小槿在他的复仇中,究竟又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既然这样,秋湖,那就断个干净吧。
他一直知道萱萱喜欢他,而且萱萱终其一生也无法嫁人生子,除了容王妃的名分,他又能给她什么呢?
他也知道秋湖来过了临央,他也知道秋湖大病一场,最终自己还是不忍心,秘密进京,才惹来了南宫溪岚的那一段公案。
他和秋湖之间确实牵扯了太多。他当年是霸着秋湖的身子,不让他沾他人,可是相对而言,他也没碰其他人不是吗?
就像秋湖说的,到了今时今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到底还在寄望什么?也许是寄望他和秋湖之间可以重新开始吗?自以为潇洒一生,可是到头来,深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珍爱的儿子被人欺负,却不能真的下死手教训,容熙啊,容熙,你做人,还真是失败。
南宫秋湖见他这样,心口剧痛,抓着胸前的衣服蹲下来。
容熙大惊,一步冲过来,抱起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问道:“秋湖,秋湖,心口又疼了吗?徐正配的药呢?不是让你随身带着的吗?”容熙一边问,一边搜遍他全身,竟然一颗药也没找到。
“秋湖,药呢。”容熙问道。
南宫秋湖想问,你怎么知道徐正配的药,可是疼痛一阵阵的涌上来,到嘴边的话只能化成一声声的低吟。
容熙按住他的心口,内力一股股的输进去,暖暖的气流绕在胸口上,暂时缓解了疼痛,南宫秋湖望向他的眼神复杂难言,当年他发病的时候,每天夜里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床边,这熟悉的感觉,他一直以为是江诚。可是为什么今天在容熙的手里找到同样的熟悉?
容熙见他脸色回转,抬手擦擦他鬓角的汗,说道:“秋湖,药呢。”
“在吴果那里。”因着刚才的疼痛,声音里还带了一丝虚弱。
容熙这才喊吴果进来。
吴果推门进来,看到这架势,自己的主子被容王爷搂在怀里,两人还在地上,就微微愣了一下,明明刚才还一副势同水火的样子。
“小果子,你愣着干什么?把秋湖的药拿过来。”
“哦,”吴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从贴身的荷包里掏了一个小瓷瓶出来。倒出两粒绿色药丸,南宫秋湖习以为常的伸手接过来,水都不用喝,直接吞下。
容熙见他吃完药,这才放心,把他从地上打横抱起,想带他回来客房休息一下,笑道:“你还说小槿瘦了,我怎么觉得你也瘦了不少。”
“父王,你们在做什么?”莫南槿正端着面进来。
73、九月初八(中)
南宫静深闻言,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他和小槿已经在门外站了会子了,要他相信,小槿选择这个时机进来,不是故意的,连他都不相信。
南宫秋湖隐在宽袖子中的手,暗下里在容熙胳膊上按了一把,示意放他下来。
容熙似乎没感觉到,只转头对莫南槿笑笑说道:“来房间吃吧。”说完不顾南宫秋湖的反对,直接抱他到房间去了。
南宫秋湖在小辈面前也不好太过失态,只得在莫南槿看不到的方向狠狠的瞪了容熙两眼,眉眼间的清冷却也因此淡去了几分。
莫南槿唇微抿了一下,手里端着面随后进去了。
南宫静深却突然想起来他的父王来,一向豪爽大气的性子,却平白就在皇伯父的面前多了几分拘谨,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还记得相对于其他人,皇伯父对父王倒是难得的温和回护,可是现在看到容王爷,他才知道皇伯父还有这一面的,会骂人,会与人发脾气,褪去了表面冷硬的外壳,感觉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这样的皇伯父会为容王爷……
“皇上。”吴果轻声的唤回他的神思。
“吴公公。”南宫静深抬眼看看房里的人没出来,才说道。
吴果见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犹疑,问道:“皇上,您想说什么?”
算了,南宫静深最终还是选择摆摆手,是他多想了吧?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吴果看他明明刚才是有话要说的,可是却欲言又止,但是吴果是一个多机灵的人,他知道南宫静深肯定是有什么难以启口的话要说的,可多年来在宫中生活的经历告诉他,主子们不想说的事情,永远都不要试图去问,而且,他隐约之间大概也能猜到问题是什么,心知他即使问出口,他也不能回答。
房间这边,容熙已经把南宫秋湖放在床上,蹲下去想帮他脱掉鞋子,南宫秋湖眼神闪了一下,却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扣住容熙的手腕,自己弯腰把鞋子脱了下来。
莫南槿进屋把面放在书桌上,又从房间的一角找了张小炕桌找出来,说起来也不算是炕桌,这还是两个小家伙刚开始练大字的时候,莫南槿去木匠铺子里定做的四腿短小的小书桌,现在他们大点了,现在就轮到云止用了,莫南槿估摸着用来做炕桌正合适,果然放上,人坐在床上,桌子正到及胸口的位置,用来吃饭再合适不过了。
莫南槿和面的时候加了一个鸡蛋进去,面条切的有一指宽,汤汁是加了炸豆腐,鸡蛋,木耳,胡萝卜,一起熬的,最后加了一勺肉燥。
莫南槿把筷子递了过去,南宫秋湖没有说话,径自接了过来,低头开始吃面,只是连续夹了几次,面却从筷子上滑过,又落回到碗里,几点汤汁溅到了桌子上。
秋日的的天依旧不开晴,即使开着窗子,房间还是有些暗沉沉的,原本该是一家人,却纠纠葛葛了这么多年。
“面还有些烫,我去再拿个小碗过来。”莫南槿说完,不待两人的回答,匆匆的转身走了出去。
“小槿。”南宫静深刚要进去,正好和莫南槿碰了个满怀,抬手揽住他的肩膀。
莫南槿微一低头,从他怀里退出来,快步走开了。
“小槿,怎么了?”南宫静深追出来,直到屋檐下才拉住他,看见他眼角有一点泛红,轻声问道。
莫南槿扭头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再抬头,目光依旧清澈无痕。开口说道:“南宫静深。”
南宫静深看到他的目光就心就一颤
“不要说,”
“你走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小槿,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南宫静深急忙开口。
“昨天晚上我和父王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虽然他现在一点武功不会,但是以他对南宫槿深的仅有那点了解,也知道,他一定会去而复返,加上父王的目光并没有多加掩饰,他当时就知道南宫静深在外面。
南宫静深没做声,莫南槿知道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继续道:“重复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了,等这里的事一了,我就带着景止和行止去南绍,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踏足大宁一步。”
“小槿……”南宫静深上前一步。
莫南槿退后一步,背靠在廊下的木柱上,示意他把话听完:“我知道,他们也是你的孩子,我把他们带走,对你来说,有失公允。可是他们是我仅有的了,南宫静深,等你大婚后,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等他们再大点,我会告诉他们的,他们的静叔叔其实是他们的另一个父亲,是大宁当今的皇上,到时候他们要回来看你,我是会不阻止的。”
明月正要到厨房里给三个小家伙拿几块点心,走到附近,还没转弯,听到这几句话,双目露出惊吓之色,死死的扣紧了自己的嘴巴。
“我没有想从你身边带走他们,我这次不是和你抢孩子的……”
“那就好。”莫南槿掉头就走。
“小槿,你也听我把话说完。”南宫静深再次拉住他,手上却沾到了几丝血迹。
“小槿,你的手怎么了?”
莫南槿用力抽回来,并没有回头,淡漠说道:“没事。刚才做饭菜刀不下心碰着了。我还要去拿个碗。你明天走,又事今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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